第二十八章 8
李瑶老远便向来人伸出了右手。
此人二十来岁的年纪，面貌俊朗，身材高壮，密短黑发直竖，裹着熊皮大袄，肩背弓囊，腰插长刀，一副赏金猎人的打扮。
“嘿，什么歪风把你吹这儿来了？”李瑶与年轻人互握手腕。
不过，两人尚未来得及叙话，警笛声已近在咫尺。李瑶带上新同伴，一起奔蹄而走。最后，三人止步在数里外街边另一家小酒馆前，在屋后拴好马匹，齐入酒馆闲叙。这人名叫李伽林，是隶属会下总会的三等协理员，亦是李氏后裔，虽为远支末系，却与他因缘数面，相见倾心，常有恨晚之意。
聊到疫情时，李伽林的面色阴郁下来。“我曾想过如遇族兄，可助一臂之力。现在我却以为，大可不必了。”
他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差点就打算把外来人都绑起来，完全使不上力气呀！”颓丧感写在年轻人的脸上，“坊间还传言，进入疫区的军队已过三万，还在不停抽调。近日，灾异扩散有放缓迹象，或是军方行动产生了效果。”
“既是如此，你为何还待在这里？”
李伽林猛喝一大口酒，咽下后才说话，“这就关乎你不可蹈此浑水的第二个原因。我还在此地逗留，说来只为两件事。其一，库尔勒，我的同事，我的朋友，伯特伦家的，我曾经引荐给你，在赛尔好运酒馆见面那次。”
“我记得他。”他说。事实上，他已不大记得那人的样子。对方大约个子不高，似乎还有点腼腆。
“包括他在内，不少同事进入疫区，至今踪迹全无，只怕是凶多吉少。好多能人异士啊，要么音讯全无，要么变成疯子和尸体。我还想尽量收集失踪者的信息，对家人多少有些安慰。其二嘛，其实也不算什么了。既然是公会的委托调查，我需要想办法草出一份调查报告。”
“你应该收集到不少有趣的情报？”
“完全谈不上有趣。种种传言，天花乱坠，全都信不得真。不过，我也探听到一些称得上有用的情报，愿与族兄分享。”
“说来听听。”
李伽林说：“疫气导致暗灵变异，施法者首当其害。正所谓能力越大，受伤越深。这可以解释大量精英人士身陷疫区，踪迹全无。不过---”说到这里，年轻人犹豫下来。
“不过什么？”
“我调查得知，不少变异人只是寻常民众，根本不会法术。疫情似乎并不那么简单。”
“是否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比如血液传播？”
“没有发现这样的证据，”李伽林面上闪过一丝恐惧之色，“变异人残暴凶悍，喜欢啃食尸体。据说，它们还会统一行动。我猜测，或许跟某种更为上等的神秘力量有关。”
“我听说，祸首是一个名叫‘黑色魅影’的恶魔？”
李伽林说：“我们更乐意称它为‘魅影者’。种种迹象表明，这可怕的怪物目前正活跃在乔林附近。”
“有什么可怕之处？”
“有目击报告称，魅影者似乎有质无形，常化作一团黑气来去，迅捷无比。传言，这怪物能够将人变成傀儡，还能驱化动物，使之成为凶猛的怪兽。乔林附近寂静湖中出现巨型水兽，大到可以吞下船只。听说，这也是魅影者的杰作。”
“传言并不可行，眼见方可为实，”李瑶稍作沉思，“我担心并川府别有所图，决不能听之任之。我等还得想办法进入疫区，调查事件真相。”
李伽林用力搓了搓手，“既是这样，我愿舍命助族兄一臂之力。不过，疫区凶险，加上军队封锁道路，怕是力微难办。这些天来，有个神秘人物在曼努其顿旅馆招募人手，说是已经拿到授权文书，我们可以前去一探。”
“我听说，本.阿贝还在康城一带活动？”
“此人已经消失很久了，或许已经逃入疫区，或者南下失序地。他这两年干过不少坏事，不仅联邦，并川府也在拘捕他。”
“他的消息一向很灵通，要是还在康城的话，或许会卖我点面子，”他举起酒杯，与族弟碰杯，一干而尽，“你瞧见亚伦斯.卡特了？”
“那个傲慢的独行侠？”李伽林鄙夷地哼了一声，“我前些天看见过他，聊了几句，话不投机。族兄，我不喜欢他。”
“我也不喜欢他，”他笑了，“他的出现表明王国方面也在行动，我相信波尔斯也不会甘于寂寞。疫区这方小谭，涌入这么多邪蟒水怪，恐怕会越来越有趣！”
三人穿过数条街道，来到一栋大房子的院门前。这大宅子离郡政厅不远，建筑造型端庄气派，灰色花岗岩外墙，红色维力瓦房顶，庭院里花草休整，栅栏一角有个小型水池，中间竖立圣使赛琳娜塑像。院前道上停放一辆车饰华美的两驾地古鲁。数个看门人携有刀剑枪械，挡在门前。
其中一人跨出几步，厉声喝问：“你几个干什么的？”
李瑶应道：“我们特来拜访郡首喀斯特.贝尔先生，麻烦通报一声，便说---”
看门人不客气地打断访客的话，“郡首大人可是你随便见的？”回走两步，又转身上下打量他，“你可有预约？”
“这个倒是没有。”
看门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郡首大人公务繁忙，没有时间接待俗客！”
这时，大宅房门被打开了，陆续走出来几个人。为首男人大概四五十岁的年纪，身材矮胖，圆脑秃顶，蓄八字须，身套礼服，戴单片眼镜，正是广武郡郡首喀斯特.贝尔。
看门人慌了神儿，冲李瑶等人呵斥：“你们还不滚远点，大人发火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走出院门前，喀斯特已认出了拜访者，原本紧皱的肥脸立刻眉开眼笑，加快脚步迎出来，一把抓住李瑶的手，“数年不见，你越发英气焕发了！”
他笑着附和：“大人您见笑了。倒是您，精神越发旺健！”
他将李伽林介绍给了喀斯特。喀斯特将两人引进大屋，在宽大敞亮的客厅里，分主宾坐定。喀斯特首先关心了太夫人及会议长身体状况，再询问赛尔诸多人情世事，李瑶一一作答。待一通热茶毕，喀斯特从容说：“听闻你与多娜公主偕同前来，不知公主现在何处？”
“公主的车驾还未到康城。小辈疏于通请，焦心若渴，于是快马加鞭，特先来问安。”
喀斯特捋须大笑，“你与公主偕同游历我并川府，本无不妥之处。我却一直担心你们来我广武郡。你自不必说，会议长大人十分器重，前途不可限量。公主殿下千金娇体，更加不可轻易涉险。所以啊，我又想见你，又怕见你。”
“公主殿下心系万民，不忍并川府受灾受难，因而甘冒风险，亲临疫区。我等亦受公主感召，同赴天下共难，实是向义之举。”
喀斯特点头道：“公主殿下居心仁厚，是我并川府的福分。只不过，本次灾异前所未见，凶险叵测。我深受太夫人和会议长大人厚恩，有些话，本应推心置腹。其中道理，你可寻便向公主殿下择条禀明。”
“愿闻教诲。”
“你可知灾异何时何地而起？”
“略有所闻，不知其详。”
“大概是在两年前，我记得刚刚下过一场大雪，我并川府边陲小村努文斯连续发生恐怖事件。当地镇所无能为力，将此事层层上报。郡府组织人力，前往调查，一无所获。从此以后，事态越发严重。郡府多次派员侦办，颇有损失，始终没有进展。去年以来，灾异快速扩散。仅在数月间，疫气吞没乔林在内的数十个大小城镇，波及范围达数百里。近两个月以来，灾异扩散有所放缓。目前，疫气徘徊在莱席里镇附近，距我康城仅数十里而已。”
“这不算个好消息，”他说，“我们希望的是，疫情缩减直至消失。”
“你看看我的头发，我做梦都盼着这个！可惜的是，疫气蔓延虽有所放缓，却也完全没有减弱。疫区已沦为阿顶罗界的地狱，除了杀人的疯子，就是形同怪物的野兽。军方出动大量军力，力图解救困局。目前，主力被困在小镇尤它、寂静湖一带。在短期内，恐怕难有重大进展。”
“既然如此棘手，为什么不联合外部力量，同心除患？”
喀斯特苦笑说：“这些外来的‘热心援助’，除了捣乱，一点儿帮助也没有。”
“您为何要这么说？”
“不少人或受委托，或凭一时心性，未经允许，擅闯疫区，遭感染而不幸变异后，反而成为罪恶的帮凶。”
“疫气会污染暗灵，导致施法者产生变异，并川府为何不公告天下？”
“据我了解，此事并未得到证实。”
李伽林问：“听说，郡府打算驱逐外籍人，可有这个计划？”
喀斯特道：“正如我刚才所说，冒险者逗留并川府，其一于事无补，徒然损害性命，其二对我方行动产生极大阻碍。此为两失之事，不得不办。”
“布雷将军现在何处？”
“他的临时指挥所设在丹河南岸一个旧仓库，离霍夫大桥只有几里路，沿着古道走就到了。”
喀斯特安排仆人重新续上热茶，“公主如果前来康城，实是多害而无一利，”郡首抿下一口茶水，继续说：“其一，公主殿下身份娇贵，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王国方面必然震怒，恐怕不仅我并川府脱离不了干系，联邦也将同受其辜。此不可不慎重对待。我听说，你此行还有波尔斯家的朋友。那位朋友要是出了差错，也是同样的道理。其二，诸位初来乍到，其中凶险未知，临敌经验不足。据我所知，不少冒险者闻名遐迩，个人素质出众，自以为信手拈来，不想深入疫区后，极少有活着回来的。你可以到处打听，我所说是否虚话。其三，诸位人少力微，实是无事无补。我并川府倾全国之兵，尚且焦头烂额。诸位皆是翘楚人士，恐怕难免前车之辙。此为肺腑之言，万望采纳，闻达公主殿下。”
从郡首大宅出来，李瑶并未耽搁，转往曼努其顿旅馆。这家旅馆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大旅馆，主楼正对主干道，共有五层，后面还有附属建筑，整体格局错落有致，古气盎然。其外墙满贴白色霍林普石，主楼圆形屋顶四周排列八圣使及众多知名贤者大理石雕像，雕工古拙、庄重而不失华美，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其内部装饰更是富丽堂皇，地板是可以照出人影的彩色花岗岩，支撑石柱是漆成金色的巨型拉普石，到处都是精美的雕刻以及不凡的艺术品。此旅馆穷极考究，即便与赛尔的各大旅馆相比，也是毫不逊色。
三人刚刚踏过金碧辉煌的前厅，厅柱后突然撞出一个人来。“这下可逮住你了！”对方一把抓住李伽林的胳膊。
此人年纪大概与李伽林相仿，小圆脸大额头，身体矮小却壮实，额扎黑色头带，身背阔剑与短弓，虽在寒冷的冬天，却裸露肌肉虬结的臂膀。经李伽林介绍，李瑶知道这人名叫诺尔卡.加里，也是隶属会下总会的协理员。
李伽林难得一脸的谑笑，“亲爱的加里先生，您北边的事情都办好了？”
诺尔卡气愤地拍打石柱，“真让人懊恼，那些人真要命！”
“难道，有人胆敢不付你的赏金？”
诺尔卡瞪大一双圆眼，“那些人雇我替他们守村子，说好给五个第纳尔。待了几个晚上，我都待烦了，结果什么也没有！他们嫌弃我，说我没干事还吃得多，想要赖账，一个铜板都不想给！我就揍了村长一顿，解了些窝囊气！”
众人一起登上三楼，来到一间空阔的大厅。大厅足有四五百纳瓦，两侧开有大窗，四角皆设壁炉，烧得大房间内暖和和的。大厅对面尽头搭着一个小平台。四下里整齐排放不少桌椅，疏疏落落坐着大概十来个人，多是赏金猎人的打扮。他们选择一张偏僻的空桌坐下，没聊上两句闲话，只听得“啪”的一声响，一个老男人颤巍巍地从平台帷幕后钻了出来。
此人二十来岁的年纪，面貌俊朗，身材高壮，密短黑发直竖，裹着熊皮大袄，肩背弓囊，腰插长刀，一副赏金猎人的打扮。
“嘿，什么歪风把你吹这儿来了？”李瑶与年轻人互握手腕。
不过，两人尚未来得及叙话，警笛声已近在咫尺。李瑶带上新同伴，一起奔蹄而走。最后，三人止步在数里外街边另一家小酒馆前，在屋后拴好马匹，齐入酒馆闲叙。这人名叫李伽林，是隶属会下总会的三等协理员，亦是李氏后裔，虽为远支末系，却与他因缘数面，相见倾心，常有恨晚之意。
聊到疫情时，李伽林的面色阴郁下来。“我曾想过如遇族兄，可助一臂之力。现在我却以为，大可不必了。”
他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差点就打算把外来人都绑起来，完全使不上力气呀！”颓丧感写在年轻人的脸上，“坊间还传言，进入疫区的军队已过三万，还在不停抽调。近日，灾异扩散有放缓迹象，或是军方行动产生了效果。”
“既是如此，你为何还待在这里？”
李伽林猛喝一大口酒，咽下后才说话，“这就关乎你不可蹈此浑水的第二个原因。我还在此地逗留，说来只为两件事。其一，库尔勒，我的同事，我的朋友，伯特伦家的，我曾经引荐给你，在赛尔好运酒馆见面那次。”
“我记得他。”他说。事实上，他已不大记得那人的样子。对方大约个子不高，似乎还有点腼腆。
“包括他在内，不少同事进入疫区，至今踪迹全无，只怕是凶多吉少。好多能人异士啊，要么音讯全无，要么变成疯子和尸体。我还想尽量收集失踪者的信息，对家人多少有些安慰。其二嘛，其实也不算什么了。既然是公会的委托调查，我需要想办法草出一份调查报告。”
“你应该收集到不少有趣的情报？”
“完全谈不上有趣。种种传言，天花乱坠，全都信不得真。不过，我也探听到一些称得上有用的情报，愿与族兄分享。”
“说来听听。”
李伽林说：“疫气导致暗灵变异，施法者首当其害。正所谓能力越大，受伤越深。这可以解释大量精英人士身陷疫区，踪迹全无。不过---”说到这里，年轻人犹豫下来。
“不过什么？”
“我调查得知，不少变异人只是寻常民众，根本不会法术。疫情似乎并不那么简单。”
“是否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比如血液传播？”
“没有发现这样的证据，”李伽林面上闪过一丝恐惧之色，“变异人残暴凶悍，喜欢啃食尸体。据说，它们还会统一行动。我猜测，或许跟某种更为上等的神秘力量有关。”
“我听说，祸首是一个名叫‘黑色魅影’的恶魔？”
李伽林说：“我们更乐意称它为‘魅影者’。种种迹象表明，这可怕的怪物目前正活跃在乔林附近。”
“有什么可怕之处？”
“有目击报告称，魅影者似乎有质无形，常化作一团黑气来去，迅捷无比。传言，这怪物能够将人变成傀儡，还能驱化动物，使之成为凶猛的怪兽。乔林附近寂静湖中出现巨型水兽，大到可以吞下船只。听说，这也是魅影者的杰作。”
“传言并不可行，眼见方可为实，”李瑶稍作沉思，“我担心并川府别有所图，决不能听之任之。我等还得想办法进入疫区，调查事件真相。”
李伽林用力搓了搓手，“既是这样，我愿舍命助族兄一臂之力。不过，疫区凶险，加上军队封锁道路，怕是力微难办。这些天来，有个神秘人物在曼努其顿旅馆招募人手，说是已经拿到授权文书，我们可以前去一探。”
“我听说，本.阿贝还在康城一带活动？”
“此人已经消失很久了，或许已经逃入疫区，或者南下失序地。他这两年干过不少坏事，不仅联邦，并川府也在拘捕他。”
“他的消息一向很灵通，要是还在康城的话，或许会卖我点面子，”他举起酒杯，与族弟碰杯，一干而尽，“你瞧见亚伦斯.卡特了？”
“那个傲慢的独行侠？”李伽林鄙夷地哼了一声，“我前些天看见过他，聊了几句，话不投机。族兄，我不喜欢他。”
“我也不喜欢他，”他笑了，“他的出现表明王国方面也在行动，我相信波尔斯也不会甘于寂寞。疫区这方小谭，涌入这么多邪蟒水怪，恐怕会越来越有趣！”
三人穿过数条街道，来到一栋大房子的院门前。这大宅子离郡政厅不远，建筑造型端庄气派，灰色花岗岩外墙，红色维力瓦房顶，庭院里花草休整，栅栏一角有个小型水池，中间竖立圣使赛琳娜塑像。院前道上停放一辆车饰华美的两驾地古鲁。数个看门人携有刀剑枪械，挡在门前。
其中一人跨出几步，厉声喝问：“你几个干什么的？”
李瑶应道：“我们特来拜访郡首喀斯特.贝尔先生，麻烦通报一声，便说---”
看门人不客气地打断访客的话，“郡首大人可是你随便见的？”回走两步，又转身上下打量他，“你可有预约？”
“这个倒是没有。”
看门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郡首大人公务繁忙，没有时间接待俗客！”
这时，大宅房门被打开了，陆续走出来几个人。为首男人大概四五十岁的年纪，身材矮胖，圆脑秃顶，蓄八字须，身套礼服，戴单片眼镜，正是广武郡郡首喀斯特.贝尔。
看门人慌了神儿，冲李瑶等人呵斥：“你们还不滚远点，大人发火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走出院门前，喀斯特已认出了拜访者，原本紧皱的肥脸立刻眉开眼笑，加快脚步迎出来，一把抓住李瑶的手，“数年不见，你越发英气焕发了！”
他笑着附和：“大人您见笑了。倒是您，精神越发旺健！”
他将李伽林介绍给了喀斯特。喀斯特将两人引进大屋，在宽大敞亮的客厅里，分主宾坐定。喀斯特首先关心了太夫人及会议长身体状况，再询问赛尔诸多人情世事，李瑶一一作答。待一通热茶毕，喀斯特从容说：“听闻你与多娜公主偕同前来，不知公主现在何处？”
“公主的车驾还未到康城。小辈疏于通请，焦心若渴，于是快马加鞭，特先来问安。”
喀斯特捋须大笑，“你与公主偕同游历我并川府，本无不妥之处。我却一直担心你们来我广武郡。你自不必说，会议长大人十分器重，前途不可限量。公主殿下千金娇体，更加不可轻易涉险。所以啊，我又想见你，又怕见你。”
“公主殿下心系万民，不忍并川府受灾受难，因而甘冒风险，亲临疫区。我等亦受公主感召，同赴天下共难，实是向义之举。”
喀斯特点头道：“公主殿下居心仁厚，是我并川府的福分。只不过，本次灾异前所未见，凶险叵测。我深受太夫人和会议长大人厚恩，有些话，本应推心置腹。其中道理，你可寻便向公主殿下择条禀明。”
“愿闻教诲。”
“你可知灾异何时何地而起？”
“略有所闻，不知其详。”
“大概是在两年前，我记得刚刚下过一场大雪，我并川府边陲小村努文斯连续发生恐怖事件。当地镇所无能为力，将此事层层上报。郡府组织人力，前往调查，一无所获。从此以后，事态越发严重。郡府多次派员侦办，颇有损失，始终没有进展。去年以来，灾异快速扩散。仅在数月间，疫气吞没乔林在内的数十个大小城镇，波及范围达数百里。近两个月以来，灾异扩散有所放缓。目前，疫气徘徊在莱席里镇附近，距我康城仅数十里而已。”
“这不算个好消息，”他说，“我们希望的是，疫情缩减直至消失。”
“你看看我的头发，我做梦都盼着这个！可惜的是，疫气蔓延虽有所放缓，却也完全没有减弱。疫区已沦为阿顶罗界的地狱，除了杀人的疯子，就是形同怪物的野兽。军方出动大量军力，力图解救困局。目前，主力被困在小镇尤它、寂静湖一带。在短期内，恐怕难有重大进展。”
“既然如此棘手，为什么不联合外部力量，同心除患？”
喀斯特苦笑说：“这些外来的‘热心援助’，除了捣乱，一点儿帮助也没有。”
“您为何要这么说？”
“不少人或受委托，或凭一时心性，未经允许，擅闯疫区，遭感染而不幸变异后，反而成为罪恶的帮凶。”
“疫气会污染暗灵，导致施法者产生变异，并川府为何不公告天下？”
“据我了解，此事并未得到证实。”
李伽林问：“听说，郡府打算驱逐外籍人，可有这个计划？”
喀斯特道：“正如我刚才所说，冒险者逗留并川府，其一于事无补，徒然损害性命，其二对我方行动产生极大阻碍。此为两失之事，不得不办。”
“布雷将军现在何处？”
“他的临时指挥所设在丹河南岸一个旧仓库，离霍夫大桥只有几里路，沿着古道走就到了。”
喀斯特安排仆人重新续上热茶，“公主如果前来康城，实是多害而无一利，”郡首抿下一口茶水，继续说：“其一，公主殿下身份娇贵，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王国方面必然震怒，恐怕不仅我并川府脱离不了干系，联邦也将同受其辜。此不可不慎重对待。我听说，你此行还有波尔斯家的朋友。那位朋友要是出了差错，也是同样的道理。其二，诸位初来乍到，其中凶险未知，临敌经验不足。据我所知，不少冒险者闻名遐迩，个人素质出众，自以为信手拈来，不想深入疫区后，极少有活着回来的。你可以到处打听，我所说是否虚话。其三，诸位人少力微，实是无事无补。我并川府倾全国之兵，尚且焦头烂额。诸位皆是翘楚人士，恐怕难免前车之辙。此为肺腑之言，万望采纳，闻达公主殿下。”
从郡首大宅出来，李瑶并未耽搁，转往曼努其顿旅馆。这家旅馆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大旅馆，主楼正对主干道，共有五层，后面还有附属建筑，整体格局错落有致，古气盎然。其外墙满贴白色霍林普石，主楼圆形屋顶四周排列八圣使及众多知名贤者大理石雕像，雕工古拙、庄重而不失华美，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其内部装饰更是富丽堂皇，地板是可以照出人影的彩色花岗岩，支撑石柱是漆成金色的巨型拉普石，到处都是精美的雕刻以及不凡的艺术品。此旅馆穷极考究，即便与赛尔的各大旅馆相比，也是毫不逊色。
三人刚刚踏过金碧辉煌的前厅，厅柱后突然撞出一个人来。“这下可逮住你了！”对方一把抓住李伽林的胳膊。
此人年纪大概与李伽林相仿，小圆脸大额头，身体矮小却壮实，额扎黑色头带，身背阔剑与短弓，虽在寒冷的冬天，却裸露肌肉虬结的臂膀。经李伽林介绍，李瑶知道这人名叫诺尔卡.加里，也是隶属会下总会的协理员。
李伽林难得一脸的谑笑，“亲爱的加里先生，您北边的事情都办好了？”
诺尔卡气愤地拍打石柱，“真让人懊恼，那些人真要命！”
“难道，有人胆敢不付你的赏金？”
诺尔卡瞪大一双圆眼，“那些人雇我替他们守村子，说好给五个第纳尔。待了几个晚上，我都待烦了，结果什么也没有！他们嫌弃我，说我没干事还吃得多，想要赖账，一个铜板都不想给！我就揍了村长一顿，解了些窝囊气！”
众人一起登上三楼，来到一间空阔的大厅。大厅足有四五百纳瓦，两侧开有大窗，四角皆设壁炉，烧得大房间内暖和和的。大厅对面尽头搭着一个小平台。四下里整齐排放不少桌椅，疏疏落落坐着大概十来个人，多是赏金猎人的打扮。他们选择一张偏僻的空桌坐下，没聊上两句闲话，只听得“啪”的一声响，一个老男人颤巍巍地从平台帷幕后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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