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孙荣

    于警长道:“打拳毕竟是碗年轻饭,而且与人争斗势必会招惹是非,你看这不就出事儿了么。”

    艾卡拉道:“我问过我律师朋友了,他说孙荣的问题不大,一来是对方先动的手,二来在对方动手前孙荣有过明确表示自己不想动用武力的态度,被迫还手时也未持有器械,哪怕最终会经过审判庭,为他进行正当防卫的辩护是十拿九稳的。”

    “是这样吗?”于警长颇有些意外:“看来这小子变精了,我说你们怎么能这么简单就通过申请了,原来是这么个情况。”

    车子在郊区道路开了约莫半个小时,在一处路口转了个弯,又走了半里地,在一处围有高墙前方的岗亭附近停下,于警长熄火下车,对车内的人道:“你们就在这里等吧,我进去提人。”说完拿着一个文件袋,朝岗亭走了过去。

    岗亭那里横着一个栏杆,栏杆旁立着张指示牌,上面写着:外来人员社会车辆免进。

    于警长走到近前,按住岗亭里面的对讲按钮,说了些什么,不一会栏杆抬起,他走过栏杆,同时高墙下的门也开了一个小口,于警长在一名身穿制服的警卫接引下,从开口地方走了进去,紧跟着开口闭合,里面的情况便没法知道了。

    “云州市北区看守所,小哥荣就关在这里面?”李安娜走下警车,撇见高墙下的单位招牌,问道:“老妈,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你的问题有点多啊。”艾卡拉和陈峰也下了车,几人在护栏外等候。

    李安娜没理会,接着道:“你不是说小荣哥不像好人吗?怎么还为他找了律师朋友?”

    艾卡拉冷哼一声:“你明知,又何必故问。”

    时间过去还不到半个小时,看守所大门的开口又被打开,于警长在前,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这人当然就是孙荣。

    孙荣被于警长领着来到停车的地方,于警长拿出一张A4纸对艾卡拉说道:“小孙我给提出来了,现在把他交给你们,先在这里签个字。”

    “好的。”艾卡拉签了字,对孙荣道:“你好,还记得我吗?”

    “你..你们好,谢谢。”孙荣点点头,样子有些拘谨。他上身穿着件老旧的短衬衫,衬衫已洗得发白,辨不清原来的颜色,下面是一条老旧的灰布长裤,脚踩着双黑布鞋,加上原本就不白的肤色,给人感觉似第一次进城的乡下青年,显得老实且淳朴,唯独一双眼睛明而有光,与这身土气的装扮格格不入,仿佛与身俱来就带着一股自信和骄傲。

    艾卡拉也将头点了点,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对孙荣的印象已明显有了改观。

    “好了,上车吧。”在于警长的催促下,几人又上了警车,沿原路而返。

    “小孙,以后有什么打算?”于警长边开车边问。

    “我也不知道,先回俱乐部看看。”孙荣回道。

    “这两天关于你的新闻报道有很多,我觉得你还是先不要去那里,先找个地方静一静,好好想一想。”于警长语重心长道:“现在这个社会诱惑太多,你的功夫虽然很厉害,但同时也很容易经不住诱惑,从而误入歧途,你如果再有点什么事,以后的人生就真的毁了。”

    孙荣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车子很快从郊区开回到城区,在路过一段沿街商铺的时候,艾卡拉忽开口道:“于警长,您在前面停下车,我们一起去吃个便饭吧。”

    于警长道:“你们吃,我还要赶回单位。”他将车在路边停下,孙荣、艾卡拉、陈峰、李安娜先后从车上下来,同于警长挥手道别之后,在艾卡拉的带领下,走进了商铺当中一家装修不错的川渝菜馆,找了个单独包间。

    艾卡拉点了菜,又别分给几人点了饮料,这期间孙荣一直显得比较拘谨。陈峰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每个人的圈子不一样,像艾卡拉和李安娜这样家境优越并有良好修养的人,自身就带有一股大方大气优雅的品质,就如同一面镜子一样,会令如陈峰孙荣这样的市井平头自觉形秽,自觉拘谨。

    陈峰和她们家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不觉有什么,孙荣刚刚同她们接触,再加上自己一身土包子装束,有所拘谨是难免的。

    艾卡拉显然也看了出来,微笑道:“不过吃个便饭,你就当我们是自己的朋友,随意就好了。”

    李安娜道:“对呀,我们不吃人的,你在拳台上这么生猛,几下就能将两个大块头给干趴下,还怕我们呀。”

    孙荣略为腼腆的笑了笑,回道:“谢谢你们,若不是你们,我现在还在里面关着,只不过我什么都没有,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陈峰一旁道:“荣哥,你别多想,卡姐将你保出来,说明已经把你当朋友了,我们先吃饭吧。”

    菜上得很快,孙荣也吃得很快,艾卡拉和李安娜半碗饭还没吃完,他就端坐一旁,放下了筷子。

    见他放下碗筷,艾卡拉便问:“吃好了吗?”

    孙荣回道:“我好了,你们慢点。”

    艾卡拉也停下了碗筷,用纸巾抹了抹嘴,问他道:“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

    孙荣不假思索,点头道:“请问吧。”

    艾卡拉道:“之前你在拳赛那里说我的女儿似曾相识,现在你看到她还有这种感觉吗?”

    孙荣看向李安娜,过了一会儿说道:“现在好像没有了。”

    艾卡拉皱起眉头,看向李安娜,李安娜做思考状,过了一会也将头摇了摇。陈峰明白,李安娜此前的感觉现在也没有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上次有这种感觉,这次却没有了?”艾卡拉不解问道。

    孙荣忽沉思许久,慢慢说道:“我大概明白你想问的事情,但这个问题不好解释。”

    李安娜颇有些兴奋道:“不好解释就对了!”

    艾卡拉也附和道:“你知道什么,只管说出来,我想这件事,除了我们,不会再有别人感兴趣了。”

    孙荣再次陷入沉思,眉头逐渐深锁,陈峰知道他脑子此刻正在挣扎,于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根自己舍不得抽的九五至尊,递到孙荣面前。孙荣看了看艾卡拉,艾卡拉点点头,他便接了过去,陈峰随即给他点上。

    “你说的没错,如果不是你们问起,我想这辈子不会有机会再讲这些了。”随着一根香烟被消灭,孙荣的神色缓和了许多,“这要从我幼年时的往事说起,你们相信命运吗?”

    “嗯哼。”艾卡拉微笑道:“洗耳恭听。”

    孙荣缓缓道来:“我出生在汉江楚京县的一个小村庄,很普通很穷的一个村子,父母都是老实农民,都没什么文化,农忙的时候在村里种地,有空了就会把养的鸡鸭和种的一些菜用三轮车拉到镇上去卖,没东西卖了,我妈会在家照顾老小,我爸会去镇上找个小工干干,虽没什么钱,但一家人日子也还能过得去。直到有一天,我爸爸和几个工友去找镇里工头讨要工钱,被他们打成了重伤,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人再也干不了体力活,家里的生计全落在我妈身上。我妈是个女人,她哪里能撑得起来,于是将家里的田地低价租给了别人,借了点钱和爸爸一起到镇上专门做起了卖菜生意,本来生意已经看到点起色了,哪知被曾经殴打过我爸的包工头看到,伙同菜场里的菜霸又将他们赶了出来,还扬言只要在城里看见我爸妈,见一次打一次。”

    以上这些孙荣说的比较平静,紧跟着脸上的表情出现了波动,“从那次以后,我爸爸一病不起,没多久便死了,妈妈受不了刺激,也跟着精神出问题疯掉了,而我变成了个没人管的孩子,小学没读完就因交不起学费被从学校踢了出来,从此所有人看到我和我妈都远远的避开,再没人愿意理睬我们,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变得孤僻叛逆,在别人口中我妈是女疯子,而我则变成了小疯子。”

    孙荣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可惜,上天并没人让我就这样疯下去,当时隔壁村里有个和我们一样不被人待见的老光棍,有天我渴了,正在他田里偷西瓜,被他给逮住,用竹篾给我一顿好打。起初我恨死他了,只要有机会就去偷他的东西,专偷他的,但总是被他发现,总被打,但后来我发现,他打我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下子,我仔细琢磨他那几下子,让我找到了应对之法。这之后,有次我专挑他在家的时候,当着他的面偷他田里的东西,等他跑过来再要打我,却被我左窜右窜给应付了过去,正在我自认为能溜之大吉的时候,他不知道如何一晃,将我拧小鸡一样,给拧到了他家里。当时我是非常害怕,生怕他将我怎么样了,可没想到,他竟给我做了顿饭,并问我为啥不去上学。我如实说了,他便说,既然学校不肯教我,他来教我,世人不愿教我,他就代表天,替世人来教我,问我是否愿意做他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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