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这是春晓被关押的第七天。
整整一周，除了来鞭打她的壮汉之外，她看不到一个人。每天仅有的食物是一个馒头、一碗粥和一杯凉水。
这天，春晓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正苦笑着庆幸：还好这屋里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现在的鬼样子。突然隐约听到了放烟花的声音。她都记不清现在是几月几号了，估算一下应该是快到新年了。
她鼻子一酸，想起以往每年过年时是她最快乐的时候。晴鹤会给她包红包、买新衣服、一起包饺子，有一年春节春晓无意间说想自己做糖葫芦吃，晴鹤便拉着她去到唐人街上一个老伯伯家里学做糖葫芦，姐妹两拿着自己做的糖葫芦回到家，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绽放的烟花，那是春晓最幸福的时刻。
她开始泣不成声。
亲生母亲杳无音讯，和晴鹤天各一方，现在还被囚禁在“地狱”，春晓突然心生浓烈的恨意：“我只想拥有正常人的生活，这很难吗？”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门开了，春晓条件反射般强烈地哆嗦起来：难道今天要挨第二顿毒打吗？
出乎意料地，眼前站着的是那天看到的那个美得不像凡人的女生。
她蹲下来看着春晓，什么也没说，但眼里满是惊讶和心疼。她轻轻揭开春晓身上上几乎和皮肤粘在一起的衣服，细瘦的胳膊上新伤旧伤一大堆，斑驳的血迹混合着发脓的液体，这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能承受得了的伤痛与屈辱。
这女生低下头，捂着嘴巴，吧哒吧哒地流着眼泪。
春晓依旧惊讶地大张着嘴巴，心想：“她是谁？她为什么来这里？她为什么哭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让春晓惊讶，当女生再次抬起头时，竟二话不说搀起春晓带她离开了这里——这个让春晓遭受囚禁、虐待的“地狱”。
走过三楼的楼梯，她们来到四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面前。
墙上有几张女生的照片，看样子这是专属于她的房间。
女生让春晓躺在床上。
看着洁白的床单，春晓摇头拒绝：
“我该把这儿弄脏了！”
但女生执意让她躺下。
“好软，好舒服啊！”
春晓心里这样想着。全然忘了不久之前，她也是躺在家里这样舒服的床上。
女生拿着医药箱在春晓身边坐下，先把她又脏又破的衣服换下，再用一个干净、柔软的小毯子包裹住她羸弱的身子，接下来，她开始给春晓身上的伤口消毒，她的动作那样小心翼翼，明明消毒棉签经过的伤口像火烧一样疼痛，但春晓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姐姐。”
春晓突然叫了一声“姐姐”，随后泪流满面。
女生停下手上的动作，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天使般的笑容。
女生是英姐收养的干女儿——小诺。
从她六岁起就跟着英姐天南地北地跑东跑西，要么是跟着干妈去摆摊儿，要么是去卖菜，没过几年她又跟着英姐在火车站附近倒卖车票。她的童年记忆并没有正常孩子的校园生活和游戏时光，而是无尽的冷眼、奔波以及逃跑与躲藏。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英姐结识了一个开夜总会的男人，两人狼狈为奸，婚后不久开始做起不正当生意。
小诺第一次被拉去陪客时比春晓大不了多少，那晚之前，尽管她没感受到一丝温暖的母爱，但她一直把英姐当成亲生母亲，那晚之后，她知道彻底改变了的，不止她的身体。
小诺不是没想过逃跑，但无奈英姐的魔爪总是能第一时间给她逮回来，时间久了，她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除了知道逃不掉之外也有点儿自暴自弃了。
直到她遇到了一个男子，晦暗的世界才终于有了色彩与光亮。
传说中那男子曾混迹政界，现在是称霸一方的富豪。
小诺并不清楚也不在意这些，她只知道从遇见他的那天起，她就被英姐告知以后唯一的客人就是这男子。
至于他是谁，他是做什么的......小诺从来不过问，她亲昵地叫他“哥哥”。
三年来，小诺每天唯一的快乐就是“哥哥”的到来，他们在她的房间里听音乐、跳舞、聊天、谈心，有时他心情失落、有烦心事，小诺就给他讲笑话、扮鬼脸逗他开心。骨子里骄傲倔犟的小诺，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展露自己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那天无意间的一个对视，小诺看到了春晓，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慌张，差不多的惶恐，差不多的遭遇。
小诺听说春晓被关起来以后，恳求英姐放了春晓，但英姐哪里肯听，一心想出口恶气，再挫一挫春晓的锐气。她只好拜托“哥哥”出面，英姐这才不得已同意了小诺的请求。
但条件是：把春晓交给小诺，三个月为期。到时间了若达不到让“客人”满意的目标，等待春晓的就会是更加险恶的人间炼狱。
小诺自信地向英姐承诺：
“只要给我三个月，我一定把小春调教成你的‘摇钱树’”
这其实是小诺的缓兵之计。
小诺想：
“这三个月里，春晓不需要到二楼和三楼，不需要去接待客人。足够她养好身子了，到时候她一定会像我一样遇到一个疼她爱她的‘哥哥’”
这已经是小诺能想到最完美的结局了。
这三个月里，春晓感到了久违的快乐，越是在这样的境遇中，遇到一个天使般的姐姐，这种反差越是让春晓感到更大的欣慰。小诺像晴鹤一样给予了春晓无微不至的关怀，唯一不同的是，之前都是晴鹤给春晓读书，告诉她好多书本上的知识，现在是春晓给小诺读书，给她讲那些她从来没听过的故事。
小诺从没上过学，也没人教她认字、写字，在认识春晓之前，只有“哥哥”教过他几次，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有限了，不可能像她和春晓在一起那样有大把的时间去读书。
她喜欢听春晓给她讲那些书上的事情：历史、传奇、天文地理、人物传记，这些都让她深深地着迷。
小诺拯救了春晓，但同时春晓也给小诺打开了另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渐渐地，目不识丁的小诺已经能独立读完一本书了。
晚上，如果“哥哥”来了，春晓就立马回到自己房间里，如果没来，她们就一起吃晚饭，晚饭过后是雷打不动的“谈心时间”。
慢慢地，春晓知道了小诺的心事，每每谈及未来，小诺弯弯的柳叶眉就拧在了一起，脸上蒙上一层乌云，尤其是当“哥哥”没来的时候。
“他结婚了吗？
春晓终于忍不住问，她期盼这个男人以后会迎娶小诺。她比小诺更迫切地希望她能逃离此地，从此自由且幸福。
小诺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不知道”，紧接着眉毛又拧在了一起。
春晓气愤又奇怪，她生气的是：既然那个男人对小诺那么好，为什么不把她带走？她更奇怪这么长时间以来，这么重要的事情小诺都不闻不问。
“你和楼下那些女孩不一样！你们之间和别人之间也不一样！既然你真心对他好，他也真心对你好，你为什么不能主动问一下呢？为什么不能主动提一下让他带你走呢？”
看着这个一向沉稳内敛的女生此刻激动的小脸，小诺陷入了沉思，春晓不知道的是：她心里一直有一道坎。她怕她的勇气会吓退那个男子；她怕她的恳求会被认为是贪婪；她更怕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忽成泡沫。
她没有别的期盼，只盼望他偶尔的到来，短暂的相伴。
况且她也不确定：她和她们，就真的像春晓笃定的那样，是不一样的吗？
这一晚，小诺失眠了一整夜。
整整一周，除了来鞭打她的壮汉之外，她看不到一个人。每天仅有的食物是一个馒头、一碗粥和一杯凉水。
这天，春晓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正苦笑着庆幸：还好这屋里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现在的鬼样子。突然隐约听到了放烟花的声音。她都记不清现在是几月几号了，估算一下应该是快到新年了。
她鼻子一酸，想起以往每年过年时是她最快乐的时候。晴鹤会给她包红包、买新衣服、一起包饺子，有一年春节春晓无意间说想自己做糖葫芦吃，晴鹤便拉着她去到唐人街上一个老伯伯家里学做糖葫芦，姐妹两拿着自己做的糖葫芦回到家，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绽放的烟花，那是春晓最幸福的时刻。
她开始泣不成声。
亲生母亲杳无音讯，和晴鹤天各一方，现在还被囚禁在“地狱”，春晓突然心生浓烈的恨意：“我只想拥有正常人的生活，这很难吗？”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门开了，春晓条件反射般强烈地哆嗦起来：难道今天要挨第二顿毒打吗？
出乎意料地，眼前站着的是那天看到的那个美得不像凡人的女生。
她蹲下来看着春晓，什么也没说，但眼里满是惊讶和心疼。她轻轻揭开春晓身上上几乎和皮肤粘在一起的衣服，细瘦的胳膊上新伤旧伤一大堆，斑驳的血迹混合着发脓的液体，这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能承受得了的伤痛与屈辱。
这女生低下头，捂着嘴巴，吧哒吧哒地流着眼泪。
春晓依旧惊讶地大张着嘴巴，心想：“她是谁？她为什么来这里？她为什么哭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让春晓惊讶，当女生再次抬起头时，竟二话不说搀起春晓带她离开了这里——这个让春晓遭受囚禁、虐待的“地狱”。
走过三楼的楼梯，她们来到四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面前。
墙上有几张女生的照片，看样子这是专属于她的房间。
女生让春晓躺在床上。
看着洁白的床单，春晓摇头拒绝：
“我该把这儿弄脏了！”
但女生执意让她躺下。
“好软，好舒服啊！”
春晓心里这样想着。全然忘了不久之前，她也是躺在家里这样舒服的床上。
女生拿着医药箱在春晓身边坐下，先把她又脏又破的衣服换下，再用一个干净、柔软的小毯子包裹住她羸弱的身子，接下来，她开始给春晓身上的伤口消毒，她的动作那样小心翼翼，明明消毒棉签经过的伤口像火烧一样疼痛，但春晓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姐姐。”
春晓突然叫了一声“姐姐”，随后泪流满面。
女生停下手上的动作，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天使般的笑容。
女生是英姐收养的干女儿——小诺。
从她六岁起就跟着英姐天南地北地跑东跑西，要么是跟着干妈去摆摊儿，要么是去卖菜，没过几年她又跟着英姐在火车站附近倒卖车票。她的童年记忆并没有正常孩子的校园生活和游戏时光，而是无尽的冷眼、奔波以及逃跑与躲藏。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英姐结识了一个开夜总会的男人，两人狼狈为奸，婚后不久开始做起不正当生意。
小诺第一次被拉去陪客时比春晓大不了多少，那晚之前，尽管她没感受到一丝温暖的母爱，但她一直把英姐当成亲生母亲，那晚之后，她知道彻底改变了的，不止她的身体。
小诺不是没想过逃跑，但无奈英姐的魔爪总是能第一时间给她逮回来，时间久了，她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除了知道逃不掉之外也有点儿自暴自弃了。
直到她遇到了一个男子，晦暗的世界才终于有了色彩与光亮。
传说中那男子曾混迹政界，现在是称霸一方的富豪。
小诺并不清楚也不在意这些，她只知道从遇见他的那天起，她就被英姐告知以后唯一的客人就是这男子。
至于他是谁，他是做什么的......小诺从来不过问，她亲昵地叫他“哥哥”。
三年来，小诺每天唯一的快乐就是“哥哥”的到来，他们在她的房间里听音乐、跳舞、聊天、谈心，有时他心情失落、有烦心事，小诺就给他讲笑话、扮鬼脸逗他开心。骨子里骄傲倔犟的小诺，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展露自己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那天无意间的一个对视，小诺看到了春晓，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慌张，差不多的惶恐，差不多的遭遇。
小诺听说春晓被关起来以后，恳求英姐放了春晓，但英姐哪里肯听，一心想出口恶气，再挫一挫春晓的锐气。她只好拜托“哥哥”出面，英姐这才不得已同意了小诺的请求。
但条件是：把春晓交给小诺，三个月为期。到时间了若达不到让“客人”满意的目标，等待春晓的就会是更加险恶的人间炼狱。
小诺自信地向英姐承诺：
“只要给我三个月，我一定把小春调教成你的‘摇钱树’”
这其实是小诺的缓兵之计。
小诺想：
“这三个月里，春晓不需要到二楼和三楼，不需要去接待客人。足够她养好身子了，到时候她一定会像我一样遇到一个疼她爱她的‘哥哥’”
这已经是小诺能想到最完美的结局了。
这三个月里，春晓感到了久违的快乐，越是在这样的境遇中，遇到一个天使般的姐姐，这种反差越是让春晓感到更大的欣慰。小诺像晴鹤一样给予了春晓无微不至的关怀，唯一不同的是，之前都是晴鹤给春晓读书，告诉她好多书本上的知识，现在是春晓给小诺读书，给她讲那些她从来没听过的故事。
小诺从没上过学，也没人教她认字、写字，在认识春晓之前，只有“哥哥”教过他几次，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有限了，不可能像她和春晓在一起那样有大把的时间去读书。
她喜欢听春晓给她讲那些书上的事情：历史、传奇、天文地理、人物传记，这些都让她深深地着迷。
小诺拯救了春晓，但同时春晓也给小诺打开了另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渐渐地，目不识丁的小诺已经能独立读完一本书了。
晚上，如果“哥哥”来了，春晓就立马回到自己房间里，如果没来，她们就一起吃晚饭，晚饭过后是雷打不动的“谈心时间”。
慢慢地，春晓知道了小诺的心事，每每谈及未来，小诺弯弯的柳叶眉就拧在了一起，脸上蒙上一层乌云，尤其是当“哥哥”没来的时候。
“他结婚了吗？
春晓终于忍不住问，她期盼这个男人以后会迎娶小诺。她比小诺更迫切地希望她能逃离此地，从此自由且幸福。
小诺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不知道”，紧接着眉毛又拧在了一起。
春晓气愤又奇怪，她生气的是：既然那个男人对小诺那么好，为什么不把她带走？她更奇怪这么长时间以来，这么重要的事情小诺都不闻不问。
“你和楼下那些女孩不一样！你们之间和别人之间也不一样！既然你真心对他好，他也真心对你好，你为什么不能主动问一下呢？为什么不能主动提一下让他带你走呢？”
看着这个一向沉稳内敛的女生此刻激动的小脸，小诺陷入了沉思，春晓不知道的是：她心里一直有一道坎。她怕她的勇气会吓退那个男子；她怕她的恳求会被认为是贪婪；她更怕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忽成泡沫。
她没有别的期盼，只盼望他偶尔的到来，短暂的相伴。
况且她也不确定：她和她们，就真的像春晓笃定的那样，是不一样的吗？
这一晚，小诺失眠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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