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知道是不是祁天一下周末要回国的原因，春晓的心情格外地好，工作也异常顺利。走出办公室难得地跟大家闲聊起来。聊着聊着，一个女生讲到她接触的一个客户不久前找一个号称“半仙儿”的老人卜卦算命的事。
“有那么神嘛！”
“就是啊！”
可那女生说：
“本来我啊也是不信这些的，但是因为了解案情的需要，我去见了那位‘半仙儿’，嘿！老人家把我从小到大经历过的重要的事儿全说了一遍，有的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知道，从没跟别人说过。你们说邪不邪门儿！”
“真的假的！在哪儿啊？我也去算算！”
“就在山居路上那个独栋小洋房。”
“这么近啊！那不走路十分钟就到了嘛！”
春晓笑笑，转身回到办公室，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觉得所谓算得出来的那些事情，也不过是“相面心理学”和巧合而已。
心情一好，胃口也跟着好起来，一顿丰盛的晚餐过后，春晓站起身猛然发觉胃涨得厉害。再摸摸肚子，像圆滚滚的皮球。
立夏时节，傍晚时分最适合散步了。春晓准备在公司附近散散步再回家。
一边和祁天一聊着下周见面之后去哪玩儿、去哪吃饭，一边慢慢地散着步。在一个十字路口，春晓放下手机等红灯，无意间瞥见路牌：山居路。
春晓回想起下午同事们聊的那个“半仙儿”，果然不远处有一栋三层的小洋楼——这一整条街唯一一幢独栋洋楼，这么看来是有点儿奇怪。
绿灯亮了，春晓依旧慢悠悠地闲庭信步，满心想着与祁天一的团聚。
经过那栋洋楼前她不自觉放慢了脚步，洋楼的外墙爬满了花蔓，一楼的门窗很小，窗子挂着米色窗纱，二、三楼的窗被铁栅栏围着紧紧关闭，看起来像是不常开的样子。小院角落里放着一个藤椅。整个洋楼弥漫着一丝诡异的浪漫，像缩小版的童话里荒废很久的古堡。
“这也不像有人住啊。”
春晓自言自语。
“是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声音很大，嗓音很粗，又很突然。吓得春晓叫出了声儿，紧缩着身子惊慌转身。一个身高一米五左右、佝偻着腰背的老人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仅相隔半米，春晓竟毫无知觉。
老人衣着朴素，银白色的头发，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光泽，除了这一头白发和个头过矮之外，看起来也没有异乎常人的地方。
“这应该就是那个‘半仙儿’吧！”
春晓心里想着。
“啊！老奶奶，您是这小洋楼的主人吧？您的房子真漂亮。”
“是漂亮还是古怪啊？”
一句话让春晓只想赶快转身离开。
她尴尬地笑了笑，正准备走开时，老人突然一把抓住春晓的胳膊，表情突然变得惊悚可怖：“你有两个长辈，一个即将去世，一个即将有牢狱之灾，你要让她们当心啊！”
“你胡说什么！有病吧你！”
春晓用力甩掉老人的手，愤恨地跑开。
老人背后的晚霞散退，一层灰黑色的铅云笼罩着天空。
春晓一口气跑回了公司。大家都已经下班离开了，律所黑漆漆的，春晓发疯一般把所有灯全部打开，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倒水，手抖个不停，水洒了一地。
“冷静点、冷静点。”
春晓平复着自己的慌张与恐惧，逼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个老人的话。
“疯子而已！”
春晓到卫生间用冷水冲了冲脸，心绪平复了一些，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医院看望映冬。
春晓一向都是白天来的，而现在是晚上九点半。
护士小姐热情地跟春晓打招呼：
“春晓小姐，这是加班了刚忙完呐？”
春晓随口“嗯”了一声，径直走进映冬的病房。
身后传来另一个护士的惊诧：
“咦？今天中午不是来过一次了嘛。”
映冬一切正常，又得到了护士的确认之后，春晓放心了一些。
走出医院，她拿出手机拨打知夏的电话，但一直没人接。她又打电话给警局，被告知知夏外出执行任务了。
刚要开车回家，祁天一的视频电话适时打来，春晓赶忙接通，把这诡异又晦气的事讲给他听。祁天一安慰着春晓，说“这都是疯老太婆的鬼话”“你看妈妈和知夏阿姨不都好好的嘛”。
其实祁天一也经常找人给他卜卦，大多数都与生意相关，无一例外全都应验。对于的确存在一些“通灵之人”这件事上，祁天一相信饶饶万物，本就多得是无法解释甚至无法理解的人和事。
当然，此时，这些话是断不能说与春晓听的。
他更坚定了回国生活的想法，他希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好的、坏的，都可以陪伴在春晓身边，倾其所有去保护她，让她开心、快乐，而不是只能通过远洋电话，能触摸到的只有空气，拥抱不了心爱的人。
但他并不急于告诉春晓，他们有的是时间，一切都等见面之后当面聊才比较稳妥。
他又想起那个古怪老人对春晓说的话，对此，祁天一虽不住祈祷那个“半仙儿”说的是假的，但内心深处还是隐隐地担心与不安。
“春晓姐，昨晚熬夜了？”
助理端来一杯热美式，看到春晓就算化了妆也遮不住的黑眼圈后，忍不住关切地问。
“嗯。”
春晓揉了揉太阳穴。
“嗯那个......”
刚要走出办公室的助理被春晓一句吞吞吐吐的话引了回来。
“你先把门关一下。”
“哦好。怎么了，春晓姐？”
春晓把椅子往前拉一点，这样离助理更近些。
“昨天下午他们说的那个什么‘半仙儿’，你知道吗？到底准不准啊？”
“哎呦姐，我当什么事儿呢！怎么了？您要去找她？”
“不不不！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好奇嘛，随便问一嘴。”
“哦。他们都说准的，反正我是从来不信这个，我也从来没去算过。都是迷信的！”
“也是。好。你去忙吧。”
春晓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只是心里依然不安。那句话就像幽灵一样时不时在脑海里飘荡。
她琢磨了一会儿，拨通了洛渊的电话，说有关“冬眠”项目的事想请教他，可不可以请他吃个饭。洛渊自然是一口答应。
紧接着，春晓又给知夏发了个信息。
放下电话，春晓的心情平缓了许多，她想着抽空一定要去庙里拜一拜。
另一个国度。
知夏即将要执行此生最重要的任务。
看到春晓的信息，她心头一暖。如今除了沉睡的映冬就只有春晓一个人关心着她。
此刻，距离抓捕独眼的胜利只一线之隔。
手机再次震动，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知夏心头一紧——病句游戏。
知夏大脑飞速运转，当最后一个字被破译出来后，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知夏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一个声音：
“头儿，什么时候行动？”
知夏定了定神，咬了咬牙：
“行动！”
难得看到如此紧张、兴奋的洛渊，相识二十多年的老裁缝对着正站在镜子前臭美的洛渊调皮地一笑，打趣地说：
“怎么？要去当新郎官啊？”
听了这话，洛渊没有反驳，反而扔下一句“借你吉言”便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哎！有喜事可要告诉我呀！”
定制的西装，意大利皮鞋，考究的领带夹，利落的发型，这一切都是为了这次见面提前准备的。相较于洛渊的用心，春晓明显随意了许多，穿着一身工作服便前来赴约，口红颜色明显掉了许久都没有补涂。
不过洛渊并不介意。能再见到春晓，这已是足以让他开心的事了。
“谢谢。”
洛渊一如往常绅士地帮春晓拉开椅子。
刚一落座，春晓便直奔主题：
“洛渊，约你出来是想请教你关于上次峰会上谈到的那个项目。其实是这样的。”
春晓喝了一大口水，洛渊前倾着身子，温柔地说：
“不急不急，你慢慢说。”
“嗯。上次突然遇见你，我没来得及仔细跟你讲清楚。其实我之所以想了解这个“冬眠”技术，是因为我的妈妈。”
“你找到你的亲生母亲了？”
“是的。但是她已经是植物人状态，好多年了。”
一时之间，洛渊竟不知该喜该悲，只好沉默，用眼神传递关切。
春晓点了点头，她依然能第一时间捕捉到洛渊的情绪。
随后，她将冯教授说的话以及自己的顾虑都讲给洛渊听，看洛渊的表情，他明显也陷入了纠结中。
良久，他说：
“这个技术是限量的。这一点，冯教授告诉你了吗？”
“限量？什么意思？”
“先别急，你喝口水，我慢慢讲给你听。”
“国外医学家决定将这个技术投入到医疗领域之后，他们找了全球比较有实力的几个资本，我就是其中之一。通过竞标，我成为唯一一个代理这个项目的人。”
春晓的眉毛都快拧在一块儿了。
“我打个比方。比如说你创作出一个绝世罕见的物品，你想通过它赚一笔钱，但是第一，你不想自己亲自出面；第二，你不懂如何进行商业化运营，于是你找到我。说白了，就是帮你销售这个物品。最终我们达成的协议是控制这个物品的数量，从而抬高价格，一方面可以相对控制风险，另一方面可以获得利润最大化。”
虽然涉及核心项目的商业机密，他还是坦言告之。
春晓恍然大悟。
她理解洛渊有他自己的商业逻辑和处世观念，对于这种做法的道德性她并不想去权衡，只说出了她唯一在乎的事情：
“你能告诉我，需要多少钱才可以占到一个名额吗？”
洛渊表情复杂，他其实很想说，只要是你，钱就根本不是问题。但他早已失去说这句话的资格，他害怕这样说反而会让两个人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再次变远。
“你先考虑清楚一旦这个技术启动，能不能承担万一出现的风险。我这边也会尽我所能确定这个技术的成熟度，只要我们确定是利大于弊的，其他都好说。”
即便洛渊说得委婉，春晓也能听得出他的意思。但母亲的事大过天，哪怕需要用一辈子、付出任何代价，春晓亦甘之如饴。
吃完饭，洛渊开车送春晓回家。系安全带时，春晓看到了后视镜上挂着的护身符，一阵心悸，赶忙捋了捋头发掩饰眼神中的慌乱。
“一切都会好的。”
临下车的时候，洛渊对春晓说出了这句以前经常说的话，看着这张硬朗又深情的脸，春晓又心头一暖。似乎这么多年，每当自己最难的时候，面前总会出现这张脸、这个人、这句话。
“谢谢你，洛渊。”
春晓不知道，除了一句感谢，她还能回报给洛渊什么。
想到这里，她难过地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投落在小巧的脸颊，映下一片忧郁的暗影。
洛渊最见不得春晓难过的样子。一阵心疼涌上来，紧接着猝不及防地朝春晓的唇吻了过去，春晓慌忙躲闪，娇小的面庞却被洛渊有力的手掌扳了回来，洛渊用力张开十指，两只手像两把钳子牢牢钳制住春晓的脑袋让她动弹不得。这么多年来的思念、心痛、牵绊、以及撕心裂肺的不甘似乎都倾泻到双唇之上，炽烈而深沉。
就在洛渊试图把春晓的座椅放倒的时候。春晓拼尽全身力气扳起他的肩膀。四目相对的瞬间，血脉喷张的猛兽终于冷静下来。
“我们回不去了。对不起。”
春晓的话，让洛渊瞬间清醒。
直到春晓离开好久，他依然坐在车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怀中还有春晓的余温，车里还有春晓的气息，混合着香烟的味道，洛渊仿佛酒过三巡却不想醒来。
“有那么神嘛！”
“就是啊！”
可那女生说：
“本来我啊也是不信这些的，但是因为了解案情的需要，我去见了那位‘半仙儿’，嘿！老人家把我从小到大经历过的重要的事儿全说了一遍，有的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知道，从没跟别人说过。你们说邪不邪门儿！”
“真的假的！在哪儿啊？我也去算算！”
“就在山居路上那个独栋小洋房。”
“这么近啊！那不走路十分钟就到了嘛！”
春晓笑笑，转身回到办公室，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觉得所谓算得出来的那些事情，也不过是“相面心理学”和巧合而已。
心情一好，胃口也跟着好起来，一顿丰盛的晚餐过后，春晓站起身猛然发觉胃涨得厉害。再摸摸肚子，像圆滚滚的皮球。
立夏时节，傍晚时分最适合散步了。春晓准备在公司附近散散步再回家。
一边和祁天一聊着下周见面之后去哪玩儿、去哪吃饭，一边慢慢地散着步。在一个十字路口，春晓放下手机等红灯，无意间瞥见路牌：山居路。
春晓回想起下午同事们聊的那个“半仙儿”，果然不远处有一栋三层的小洋楼——这一整条街唯一一幢独栋洋楼，这么看来是有点儿奇怪。
绿灯亮了，春晓依旧慢悠悠地闲庭信步，满心想着与祁天一的团聚。
经过那栋洋楼前她不自觉放慢了脚步，洋楼的外墙爬满了花蔓，一楼的门窗很小，窗子挂着米色窗纱，二、三楼的窗被铁栅栏围着紧紧关闭，看起来像是不常开的样子。小院角落里放着一个藤椅。整个洋楼弥漫着一丝诡异的浪漫，像缩小版的童话里荒废很久的古堡。
“这也不像有人住啊。”
春晓自言自语。
“是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声音很大，嗓音很粗，又很突然。吓得春晓叫出了声儿，紧缩着身子惊慌转身。一个身高一米五左右、佝偻着腰背的老人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仅相隔半米，春晓竟毫无知觉。
老人衣着朴素，银白色的头发，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光泽，除了这一头白发和个头过矮之外，看起来也没有异乎常人的地方。
“这应该就是那个‘半仙儿’吧！”
春晓心里想着。
“啊！老奶奶，您是这小洋楼的主人吧？您的房子真漂亮。”
“是漂亮还是古怪啊？”
一句话让春晓只想赶快转身离开。
她尴尬地笑了笑，正准备走开时，老人突然一把抓住春晓的胳膊，表情突然变得惊悚可怖：“你有两个长辈，一个即将去世，一个即将有牢狱之灾，你要让她们当心啊！”
“你胡说什么！有病吧你！”
春晓用力甩掉老人的手，愤恨地跑开。
老人背后的晚霞散退，一层灰黑色的铅云笼罩着天空。
春晓一口气跑回了公司。大家都已经下班离开了，律所黑漆漆的，春晓发疯一般把所有灯全部打开，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倒水，手抖个不停，水洒了一地。
“冷静点、冷静点。”
春晓平复着自己的慌张与恐惧，逼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个老人的话。
“疯子而已！”
春晓到卫生间用冷水冲了冲脸，心绪平复了一些，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医院看望映冬。
春晓一向都是白天来的，而现在是晚上九点半。
护士小姐热情地跟春晓打招呼：
“春晓小姐，这是加班了刚忙完呐？”
春晓随口“嗯”了一声，径直走进映冬的病房。
身后传来另一个护士的惊诧：
“咦？今天中午不是来过一次了嘛。”
映冬一切正常，又得到了护士的确认之后，春晓放心了一些。
走出医院，她拿出手机拨打知夏的电话，但一直没人接。她又打电话给警局，被告知知夏外出执行任务了。
刚要开车回家，祁天一的视频电话适时打来，春晓赶忙接通，把这诡异又晦气的事讲给他听。祁天一安慰着春晓，说“这都是疯老太婆的鬼话”“你看妈妈和知夏阿姨不都好好的嘛”。
其实祁天一也经常找人给他卜卦，大多数都与生意相关，无一例外全都应验。对于的确存在一些“通灵之人”这件事上，祁天一相信饶饶万物，本就多得是无法解释甚至无法理解的人和事。
当然，此时，这些话是断不能说与春晓听的。
他更坚定了回国生活的想法，他希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好的、坏的，都可以陪伴在春晓身边，倾其所有去保护她，让她开心、快乐，而不是只能通过远洋电话，能触摸到的只有空气，拥抱不了心爱的人。
但他并不急于告诉春晓，他们有的是时间，一切都等见面之后当面聊才比较稳妥。
他又想起那个古怪老人对春晓说的话，对此，祁天一虽不住祈祷那个“半仙儿”说的是假的，但内心深处还是隐隐地担心与不安。
“春晓姐，昨晚熬夜了？”
助理端来一杯热美式，看到春晓就算化了妆也遮不住的黑眼圈后，忍不住关切地问。
“嗯。”
春晓揉了揉太阳穴。
“嗯那个......”
刚要走出办公室的助理被春晓一句吞吞吐吐的话引了回来。
“你先把门关一下。”
“哦好。怎么了，春晓姐？”
春晓把椅子往前拉一点，这样离助理更近些。
“昨天下午他们说的那个什么‘半仙儿’，你知道吗？到底准不准啊？”
“哎呦姐，我当什么事儿呢！怎么了？您要去找她？”
“不不不！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好奇嘛，随便问一嘴。”
“哦。他们都说准的，反正我是从来不信这个，我也从来没去算过。都是迷信的！”
“也是。好。你去忙吧。”
春晓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只是心里依然不安。那句话就像幽灵一样时不时在脑海里飘荡。
她琢磨了一会儿，拨通了洛渊的电话，说有关“冬眠”项目的事想请教他，可不可以请他吃个饭。洛渊自然是一口答应。
紧接着，春晓又给知夏发了个信息。
放下电话，春晓的心情平缓了许多，她想着抽空一定要去庙里拜一拜。
另一个国度。
知夏即将要执行此生最重要的任务。
看到春晓的信息，她心头一暖。如今除了沉睡的映冬就只有春晓一个人关心着她。
此刻，距离抓捕独眼的胜利只一线之隔。
手机再次震动，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知夏心头一紧——病句游戏。
知夏大脑飞速运转，当最后一个字被破译出来后，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知夏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一个声音：
“头儿，什么时候行动？”
知夏定了定神，咬了咬牙：
“行动！”
难得看到如此紧张、兴奋的洛渊，相识二十多年的老裁缝对着正站在镜子前臭美的洛渊调皮地一笑，打趣地说：
“怎么？要去当新郎官啊？”
听了这话，洛渊没有反驳，反而扔下一句“借你吉言”便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哎！有喜事可要告诉我呀！”
定制的西装，意大利皮鞋，考究的领带夹，利落的发型，这一切都是为了这次见面提前准备的。相较于洛渊的用心，春晓明显随意了许多，穿着一身工作服便前来赴约，口红颜色明显掉了许久都没有补涂。
不过洛渊并不介意。能再见到春晓，这已是足以让他开心的事了。
“谢谢。”
洛渊一如往常绅士地帮春晓拉开椅子。
刚一落座，春晓便直奔主题：
“洛渊，约你出来是想请教你关于上次峰会上谈到的那个项目。其实是这样的。”
春晓喝了一大口水，洛渊前倾着身子，温柔地说：
“不急不急，你慢慢说。”
“嗯。上次突然遇见你，我没来得及仔细跟你讲清楚。其实我之所以想了解这个“冬眠”技术，是因为我的妈妈。”
“你找到你的亲生母亲了？”
“是的。但是她已经是植物人状态，好多年了。”
一时之间，洛渊竟不知该喜该悲，只好沉默，用眼神传递关切。
春晓点了点头，她依然能第一时间捕捉到洛渊的情绪。
随后，她将冯教授说的话以及自己的顾虑都讲给洛渊听，看洛渊的表情，他明显也陷入了纠结中。
良久，他说：
“这个技术是限量的。这一点，冯教授告诉你了吗？”
“限量？什么意思？”
“先别急，你喝口水，我慢慢讲给你听。”
“国外医学家决定将这个技术投入到医疗领域之后，他们找了全球比较有实力的几个资本，我就是其中之一。通过竞标，我成为唯一一个代理这个项目的人。”
春晓的眉毛都快拧在一块儿了。
“我打个比方。比如说你创作出一个绝世罕见的物品，你想通过它赚一笔钱，但是第一，你不想自己亲自出面；第二，你不懂如何进行商业化运营，于是你找到我。说白了，就是帮你销售这个物品。最终我们达成的协议是控制这个物品的数量，从而抬高价格，一方面可以相对控制风险，另一方面可以获得利润最大化。”
虽然涉及核心项目的商业机密，他还是坦言告之。
春晓恍然大悟。
她理解洛渊有他自己的商业逻辑和处世观念，对于这种做法的道德性她并不想去权衡，只说出了她唯一在乎的事情：
“你能告诉我，需要多少钱才可以占到一个名额吗？”
洛渊表情复杂，他其实很想说，只要是你，钱就根本不是问题。但他早已失去说这句话的资格，他害怕这样说反而会让两个人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再次变远。
“你先考虑清楚一旦这个技术启动，能不能承担万一出现的风险。我这边也会尽我所能确定这个技术的成熟度，只要我们确定是利大于弊的，其他都好说。”
即便洛渊说得委婉，春晓也能听得出他的意思。但母亲的事大过天，哪怕需要用一辈子、付出任何代价，春晓亦甘之如饴。
吃完饭，洛渊开车送春晓回家。系安全带时，春晓看到了后视镜上挂着的护身符，一阵心悸，赶忙捋了捋头发掩饰眼神中的慌乱。
“一切都会好的。”
临下车的时候，洛渊对春晓说出了这句以前经常说的话，看着这张硬朗又深情的脸，春晓又心头一暖。似乎这么多年，每当自己最难的时候，面前总会出现这张脸、这个人、这句话。
“谢谢你，洛渊。”
春晓不知道，除了一句感谢，她还能回报给洛渊什么。
想到这里，她难过地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投落在小巧的脸颊，映下一片忧郁的暗影。
洛渊最见不得春晓难过的样子。一阵心疼涌上来，紧接着猝不及防地朝春晓的唇吻了过去，春晓慌忙躲闪，娇小的面庞却被洛渊有力的手掌扳了回来，洛渊用力张开十指，两只手像两把钳子牢牢钳制住春晓的脑袋让她动弹不得。这么多年来的思念、心痛、牵绊、以及撕心裂肺的不甘似乎都倾泻到双唇之上，炽烈而深沉。
就在洛渊试图把春晓的座椅放倒的时候。春晓拼尽全身力气扳起他的肩膀。四目相对的瞬间，血脉喷张的猛兽终于冷静下来。
“我们回不去了。对不起。”
春晓的话，让洛渊瞬间清醒。
直到春晓离开好久，他依然坐在车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怀中还有春晓的余温，车里还有春晓的气息，混合着香烟的味道，洛渊仿佛酒过三巡却不想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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