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解梦
胡并超走到于素的办公桌前，左右张望。
“屋里没别人，”于素说。
“窗外可能有人偷听，”胡并超抬脚要检查窗边。
“这里是二楼。”
胡并超又走回门口，将门打开一条缝，检查有没有人把耳朵贴在门上。
于素叹了口气，等对方在桌前坐定后，不耐烦地问：“说吧。”
“你为什么要杀她，”胡并超开门见山。
于素沉默了一阵：“你认为是我杀的吗？”
“你拿着刀，那女人被捅死了，这是我看到的事实。”
于素闻言，无法反驳。
“所以，是你杀的吗？”
“你不是已经有了结论了吗。”
“我想听你亲口说。”
于素不知眼前的男人为何要找一个潜在的杀人凶手进行私人谈话，于是问：“你报警了吗？”
“没有。”
“如果我说是我杀的，你会报警吗？”
“不会，”胡并超说，“这事和我没关系，在这个时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会为了一文不值的正义感陷入不必要的麻烦。”
“可你对我穷追不舍地追问，不是越陷越深了吗。”
胡并超死死盯着于素，良久后才说：“我可不是为了他妈的正义感。”
于素明白了老胡的决心，调整了态度，严肃地说：“我不知道，我认为不是我杀的。”
“什么意思？”老胡满脸疑惑。
“我晕了过去，醒来时就是你看到的场景……”
于素又向胡并超解释了细节。
老胡听完，咬起了大拇指，双眉紧锁：“也就是说，你被陷害了，而策划者手段高超。”
于素很惊讶，这么离奇的故事，眼前的男人似乎相信了：“你相信我？”
“有什么不信的，”老胡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并摊开了双手，“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你会杀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何况，是在被我临时邀请喝酒，与平时不同的回家路上。”
于素有些感动，微张着嘴唇，却一时不知说什么。
他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好可笑，将千言万语总结成一句话：“谢谢。”
“嗯，”老胡微笑的点点头，突然又露出一张猥琐的笑容，“既然你欠我人情，昨晚的饭钱我就不给你了。”
“等等，说好的你请客我才去的。”
老胡一脸奸诈：“是，我请客，你出钱嘛。”
经他这么一逗，于素感觉轻松了不少。
老胡也松了一口气：“放轻松，没人会怀疑到你，等风口过去，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不，”于素坚定地说，“我要查出凶手。”
“你疯了，你根本没有头绪，这年头，千万别自己惹麻烦！”
“如果的放过了可能杀害无辜之人的自己，不就违背了自己的原则了吗，那我的整个世界都将崩塌。”
看到老于心意已决的坚定表情，胡并超得意的笑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不可能是叛徒。让我帮你！”
“不。”
“为什么？”
“你不是说过，不想卷入麻烦吗。”
“可是……”
于素打断了他：“这是我的试炼，拜托了。”
老胡感伤地望着咫尺的朋友，仿佛是目送战士去赴死的长官，敬佩，担心，而又无能为力。
他起身，走向连接办公室外的涂了棕漆的乔木门，在转动把手前，他回头诀别：“如果需要我，一定要找我。”
第二天不夜日报的头条，便是关于火孩子弄女尸案的最新进展。
警方推测案发时间在三月十七号的子时至丑时，死者为一风尘女子，被利刃割破腹部动脉流血过多而亡，凶器被凶手遗留在现场。
目前警方正在追踪调查，并呼吁广大群众能够提供线索。
这件事在商会中也流传开来，不过，由于于素与同事关系并称不得融洽，洋人没事也不会找他谈话，所以他也不必落入，被他人要求谈论该事件的境地。
又过了几天，无论是报纸还是同事，几乎都把这件事忘了个干净。
同样，他也没能获得更多的线索。
只是，他的梦还在继续，那份恐惧，已经被放大到让他感觉到折磨的程度。
灰色或白色的铁球，在慢慢变得巨大，大到只需轻轻地碾过，他的内脏就将爆出。
三月二十五日，于素从梦中惊醒。
他不记得梦的更多内容，还是只停留在那个铁球上。
但他已恐惧得汗流浃背，并不得不大口吸气。
拿出怀表，六点零七，比平时早醒了一个小时。
然而，他却没有勇气睡个回笼觉。
他挑选一身蓝色的西装，并搭配一双白色的皮鞋，至少他对这份穿搭很自信。
他早早地走上街道，希望能放松最近一直紧绷的心。
他知道，那份恐惧虽然源自重复的梦，但将他放大的却是对可能杀人的担忧，以及对死者的歉意。
可是，他对此没有任何办法。
他所住的券廊房位于老松街，距离市中心不过几条街的距离，他也不记得自己在这条街上逛过多少回了。
找了个生煎摊，点了早餐，看赶早的人流。
如果不是他们身上的大褂，于素还以为这些是他那个时代的社畜。
不夜城的吆喝声颇具特色，短促而简洁，入音起而平音收，开口便摸了行人的注意力。
除了卖实物的，也有摆摊算卦的。
穿着袈裟的和尚，敲击木鱼。一身仙气的老道，嘴里玄玄。
那位身穿黑色长衫的花眼先生，捻着唇前白须，直言“知祸福，晓前程，测姻缘”，身后那面“在世半仙”的条幡更是夺人眼球。
可见，即使在这个时代，同行之间也卷得不行。
突然，于素瞧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街头，既不吆喝，也不摆醒目的标语，只落一方桌，告诉人们他是摆摊做生意的。
可他卖的是什么？
于素好奇不已，囫囵了生煎和豆腐脑，来到摊前。
摊主才抬起双眼，冷冷的问：“占卜还是解梦？”
于素这才知，眼前之人也和之前的几位是同行。
可瞧这打扮，显然不是什么道士和尚，但说他是外教的信徒，却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到半星虔诚。
于素在犹豫中说：“解梦。”
既然都到摊前了，何况梦境逐渐成了他的困扰。
他的唯物主义思维不允许他相信这些迷信的语言，不过，他就当买个心理安慰。
摊主示意于素坐在他的对面：“说说你的梦。”
“我不记得了。”
“那你解什么梦？”
“但是，那份恐惧残留了下来，”于素前倾着身体说。
“哦？”摊主终于有了动作，脸上也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你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记得，有个铁球，很大，很有压迫感。”
“铁球？他碾过你了吗？”摊主问。
“我不知道，”于素一回忆，便再也抑制不住恐惧，双唇颤抖起来。
“……”摊主沉默了一会，又问，“其他的呢？”
于素摇摇头，便询问：“先生，预示着什么吗，还是说我有什么烦恼？”
摊主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又提出了一个问题：“看你的打扮，应该有点学问，你知道梦是什么吗？”
于素不明白摊主所指，便说了个自己最有自信的答案、他在地球学到的知识：“脑电波。”
“没错，和知识分子做生意还真要轻松，”摊主笑了笑，“电波可不是只存在脑子里的东西，自然中存在无数的不解之谜和无法逾越的力量，说不定某种东西正在辐射着某种电波，影响人的梦境。”
听到模棱两可的解释，于素有点生气：“我花钱可不是来听你说这个的。”
“这也不是我的商品，”摊主伸出两个手指，“我给出两个忠告，不要试图对抗未知力量，不要迷失在路上。”
“路？”是让他逃跑的意思吗，于素不解。
男人的拇指在食指和中指间摩擦，这个动作想必在各个世界都代表同一个意思。
于素掏出一枚大头，推到他的跟前。
男人没有理会那一圆钱，而是拿出纸笔，写些什么，然后盖到那枚钱上。
等于素拿起纸条，却发现钱已经消失在桌子上。
不过这手法钓不到于素的好奇心，便要将纸条打开。
“等等，”男人叫住于素，“不要在这里打开，找个没人的地方。”
“天机不可泄露。”
于素就知道他会说这句话。
同时，也让他明白眼前男人不过是个没有真本事的江湖骗子，骗人都骗得这么拙劣。
不过，也只有傻子才会上钩吧，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吐槽对方呢？
出于礼貌，于素没有当面撕毁那张纸条，而是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时间已经不早，于素便前往了商会。
像往常一样，于素将报纸一一阅读。
他希望警方的调查有进展，但同时又害怕有进展。
结果是，没有任何一家报纸继续跟进这一案件。
人们就和以往一样健忘，于素也是，否则他早该记起，仅仅这三年，他就在报纸上见过了多少起悬案。
忽然，于素觉得有些闷热，这才意识到，春天早已到来。
他脱下外套，准备挂到衣帽架上。
这时，他摸到了那张纸条。
他有些自嘲地想要打开纸条，看看自己花一块大头究竟买了什么样的生花妙语。
上面写道：
“风坡子弄，57号，306房。”
“屋里没别人，”于素说。
“窗外可能有人偷听，”胡并超抬脚要检查窗边。
“这里是二楼。”
胡并超又走回门口，将门打开一条缝，检查有没有人把耳朵贴在门上。
于素叹了口气，等对方在桌前坐定后，不耐烦地问：“说吧。”
“你为什么要杀她，”胡并超开门见山。
于素沉默了一阵：“你认为是我杀的吗？”
“你拿着刀，那女人被捅死了，这是我看到的事实。”
于素闻言，无法反驳。
“所以，是你杀的吗？”
“你不是已经有了结论了吗。”
“我想听你亲口说。”
于素不知眼前的男人为何要找一个潜在的杀人凶手进行私人谈话，于是问：“你报警了吗？”
“没有。”
“如果我说是我杀的，你会报警吗？”
“不会，”胡并超说，“这事和我没关系，在这个时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会为了一文不值的正义感陷入不必要的麻烦。”
“可你对我穷追不舍地追问，不是越陷越深了吗。”
胡并超死死盯着于素，良久后才说：“我可不是为了他妈的正义感。”
于素明白了老胡的决心，调整了态度，严肃地说：“我不知道，我认为不是我杀的。”
“什么意思？”老胡满脸疑惑。
“我晕了过去，醒来时就是你看到的场景……”
于素又向胡并超解释了细节。
老胡听完，咬起了大拇指，双眉紧锁：“也就是说，你被陷害了，而策划者手段高超。”
于素很惊讶，这么离奇的故事，眼前的男人似乎相信了：“你相信我？”
“有什么不信的，”老胡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并摊开了双手，“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你会杀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何况，是在被我临时邀请喝酒，与平时不同的回家路上。”
于素有些感动，微张着嘴唇，却一时不知说什么。
他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好可笑，将千言万语总结成一句话：“谢谢。”
“嗯，”老胡微笑的点点头，突然又露出一张猥琐的笑容，“既然你欠我人情，昨晚的饭钱我就不给你了。”
“等等，说好的你请客我才去的。”
老胡一脸奸诈：“是，我请客，你出钱嘛。”
经他这么一逗，于素感觉轻松了不少。
老胡也松了一口气：“放轻松，没人会怀疑到你，等风口过去，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不，”于素坚定地说，“我要查出凶手。”
“你疯了，你根本没有头绪，这年头，千万别自己惹麻烦！”
“如果的放过了可能杀害无辜之人的自己，不就违背了自己的原则了吗，那我的整个世界都将崩塌。”
看到老于心意已决的坚定表情，胡并超得意的笑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不可能是叛徒。让我帮你！”
“不。”
“为什么？”
“你不是说过，不想卷入麻烦吗。”
“可是……”
于素打断了他：“这是我的试炼，拜托了。”
老胡感伤地望着咫尺的朋友，仿佛是目送战士去赴死的长官，敬佩，担心，而又无能为力。
他起身，走向连接办公室外的涂了棕漆的乔木门，在转动把手前，他回头诀别：“如果需要我，一定要找我。”
第二天不夜日报的头条，便是关于火孩子弄女尸案的最新进展。
警方推测案发时间在三月十七号的子时至丑时，死者为一风尘女子，被利刃割破腹部动脉流血过多而亡，凶器被凶手遗留在现场。
目前警方正在追踪调查，并呼吁广大群众能够提供线索。
这件事在商会中也流传开来，不过，由于于素与同事关系并称不得融洽，洋人没事也不会找他谈话，所以他也不必落入，被他人要求谈论该事件的境地。
又过了几天，无论是报纸还是同事，几乎都把这件事忘了个干净。
同样，他也没能获得更多的线索。
只是，他的梦还在继续，那份恐惧，已经被放大到让他感觉到折磨的程度。
灰色或白色的铁球，在慢慢变得巨大，大到只需轻轻地碾过，他的内脏就将爆出。
三月二十五日，于素从梦中惊醒。
他不记得梦的更多内容，还是只停留在那个铁球上。
但他已恐惧得汗流浃背，并不得不大口吸气。
拿出怀表，六点零七，比平时早醒了一个小时。
然而，他却没有勇气睡个回笼觉。
他挑选一身蓝色的西装，并搭配一双白色的皮鞋，至少他对这份穿搭很自信。
他早早地走上街道，希望能放松最近一直紧绷的心。
他知道，那份恐惧虽然源自重复的梦，但将他放大的却是对可能杀人的担忧，以及对死者的歉意。
可是，他对此没有任何办法。
他所住的券廊房位于老松街，距离市中心不过几条街的距离，他也不记得自己在这条街上逛过多少回了。
找了个生煎摊，点了早餐，看赶早的人流。
如果不是他们身上的大褂，于素还以为这些是他那个时代的社畜。
不夜城的吆喝声颇具特色，短促而简洁，入音起而平音收，开口便摸了行人的注意力。
除了卖实物的，也有摆摊算卦的。
穿着袈裟的和尚，敲击木鱼。一身仙气的老道，嘴里玄玄。
那位身穿黑色长衫的花眼先生，捻着唇前白须，直言“知祸福，晓前程，测姻缘”，身后那面“在世半仙”的条幡更是夺人眼球。
可见，即使在这个时代，同行之间也卷得不行。
突然，于素瞧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街头，既不吆喝，也不摆醒目的标语，只落一方桌，告诉人们他是摆摊做生意的。
可他卖的是什么？
于素好奇不已，囫囵了生煎和豆腐脑，来到摊前。
摊主才抬起双眼，冷冷的问：“占卜还是解梦？”
于素这才知，眼前之人也和之前的几位是同行。
可瞧这打扮，显然不是什么道士和尚，但说他是外教的信徒，却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到半星虔诚。
于素在犹豫中说：“解梦。”
既然都到摊前了，何况梦境逐渐成了他的困扰。
他的唯物主义思维不允许他相信这些迷信的语言，不过，他就当买个心理安慰。
摊主示意于素坐在他的对面：“说说你的梦。”
“我不记得了。”
“那你解什么梦？”
“但是，那份恐惧残留了下来，”于素前倾着身体说。
“哦？”摊主终于有了动作，脸上也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你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记得，有个铁球，很大，很有压迫感。”
“铁球？他碾过你了吗？”摊主问。
“我不知道，”于素一回忆，便再也抑制不住恐惧，双唇颤抖起来。
“……”摊主沉默了一会，又问，“其他的呢？”
于素摇摇头，便询问：“先生，预示着什么吗，还是说我有什么烦恼？”
摊主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又提出了一个问题：“看你的打扮，应该有点学问，你知道梦是什么吗？”
于素不明白摊主所指，便说了个自己最有自信的答案、他在地球学到的知识：“脑电波。”
“没错，和知识分子做生意还真要轻松，”摊主笑了笑，“电波可不是只存在脑子里的东西，自然中存在无数的不解之谜和无法逾越的力量，说不定某种东西正在辐射着某种电波，影响人的梦境。”
听到模棱两可的解释，于素有点生气：“我花钱可不是来听你说这个的。”
“这也不是我的商品，”摊主伸出两个手指，“我给出两个忠告，不要试图对抗未知力量，不要迷失在路上。”
“路？”是让他逃跑的意思吗，于素不解。
男人的拇指在食指和中指间摩擦，这个动作想必在各个世界都代表同一个意思。
于素掏出一枚大头，推到他的跟前。
男人没有理会那一圆钱，而是拿出纸笔，写些什么，然后盖到那枚钱上。
等于素拿起纸条，却发现钱已经消失在桌子上。
不过这手法钓不到于素的好奇心，便要将纸条打开。
“等等，”男人叫住于素，“不要在这里打开，找个没人的地方。”
“天机不可泄露。”
于素就知道他会说这句话。
同时，也让他明白眼前男人不过是个没有真本事的江湖骗子，骗人都骗得这么拙劣。
不过，也只有傻子才会上钩吧，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吐槽对方呢？
出于礼貌，于素没有当面撕毁那张纸条，而是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时间已经不早，于素便前往了商会。
像往常一样，于素将报纸一一阅读。
他希望警方的调查有进展，但同时又害怕有进展。
结果是，没有任何一家报纸继续跟进这一案件。
人们就和以往一样健忘，于素也是，否则他早该记起，仅仅这三年，他就在报纸上见过了多少起悬案。
忽然，于素觉得有些闷热，这才意识到，春天早已到来。
他脱下外套，准备挂到衣帽架上。
这时，他摸到了那张纸条。
他有些自嘲地想要打开纸条，看看自己花一块大头究竟买了什么样的生花妙语。
上面写道：
“风坡子弄，57号，306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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