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守秘人
当于素在无人时，再次偷偷拿出那张纸条，他终于选择相信上面的内容。
尽管写它的人当时极不耐烦，且饱含敷衍。
风坡子弄。
肮脏，腐朽，堕落，都是它的代名词。
这里住着的，无非是些烟鬼，或者谋事不体面勾当的男女，连早上收粪的大爷，每次都是急匆匆地走过，不肯多逗留片刻。
而纸上所记录的地址，正是在风坡子弄的最深处，那堵被封住的楼洞下的，那扇潮湿和腐烂的木门。
于素正了正在此处格外刺眼的蓝色洋装，并将皮鞋擦亮得凭月色依旧耀眼。
门是掩着的，当于素推门而入后，才发现黄铜的锁芯卑微且扭曲地悬在锁上。
想必是哪个友善的房客，在忘记带钥匙后，创作了这副艺术，而于素只希望，那不是他要拜访的人。
于素深呼吸了一口，向前踏了一步，门便自动合上。
松动的木板极其敏感，皮鞋一碰就“咔吱”作响。
此外还有透墙而来的，享受的喘息声、抽搐声，皮鞭声，哽咽的抽泣声，打架的声音，以及打架的声音。
于素取出存了两辈子的勇气，才在这些美丽的声音的中走了三层楼，而不至于吓得迈不动道。
当他终于来到了目的地时，第一件事就是再次拿出纸条，对比房号。
“306……”
嗯，是这里没错。
不过，还没进门，他就觉得这个房间好违和。
脚下的地毯蓬松而鲜亮，门虽然满是划痕，却看得出新刷了漆，就连门号牌，都是精心番制的。
想必，里面的主人是个精致的之人吧。
但于素却感觉不到丝毫安心，反而心脏狂跳不止。
就像挤满恶鬼的房间里，突然有个可爱的小孩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冲人甜甜的笑，却只会让人感觉他比那些鬼魂更诡异。
犹豫之后，终于鼓足勇气敲响了房门，几秒后，门开了。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鼓出的眼睛，在狡猾地转动。
在确定于素没有危险后，门才大开。
门后站着的男人昂藏七尺，定制的黑色西装让他饱满的肌肉透露出诱人的弧度，搭配白色底衬上的黑色的领结，使他显得风度而可靠。
他让开了一个身位，请于素进来。
合上门，坐到屋子深处那张长桌后面，而他的对面还空着一把椅子，蛊惑于素坐上去。
此刻于素才明白，房间里唯一的光源，那盏立式台灯，之所以放在男人的正后方，就是为了让像于素这样的访客，看不清他的脸吧。
就像神秘的祭司，正在光影之中布施着某种古老而邪恶的仪式，而黑暗中的那双眼睛却在别有所图地打量着于素。
幸好，男人很快开口：“请说出你的困难，我会帮助你。”
于素立即猜到，男人是帮人解决麻烦、类似调解人的身份，此刻，正把于素当成以往的客人。
于素的确正遇到麻烦，他对女尸案调查已陷入了死胡同。
但他却不确定是否应该向眼前的这个男人求助。
如果，此人是警方的人，或者怀有意外的正义感，将于素公之于众，这代价于素可承受不起。
况且没有平白无故的善意，不问报酬的帮助往往觊觎着更残酷的代价。
就于素而言，他是个从不相信鬼神的人，深知求人不如求己。
他无法把希望全寄托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所以，即使抵达了这个地方，他也不打算把秘密透露出来。
摇摇头说：“你误会了，我没有麻烦。”
男人似乎见怪不怪，以为于素有所顾虑：“你要相信守秘人，守秘人永远会保守秘密。”
“不，我真的没有任何困难，”随后拿出那张纸条，“有人叫我来这里找你。”
男人接过纸条，上面写着自己的住址。
“谁？”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心血来潮找了个摊子算命，他听后，收了钱，然后给了我地址。”
“是他……”
虽然依旧只看得到一团黑，于素却仿佛在黑暗中瞧见了诡谲的微笑。
他问：“你算了什么？”
“梦，”于素回答，“三年来，我重复做着一个梦。”
“所以，你的困难是一直以来的梦境？”
“不，这个梦境没有影响到我的睡眠以及我的生活，就算一直做下去也没有关系，”
直到从一具女尸身上醒来，但于素没有傻到把这句话说出来，
“我测梦也只是出于好奇而已。”
说到这，于素敏锐地意识到：“难道说，我的梦的内容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男人说，“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持续和重复。”
于素感觉男人的话没有说完，选择保持沉默。
几秒后，男人补充道：“梦是意识的产物，当你的意识不够稳定时，便是徘徊在某个梦境当中。”
他拿出一个玻璃瓶，立在桌子上。
强光通过玻璃，反射入于素的眼睛，让他情不自禁眯起了眼，并艰难地摸索才将瓶子拿到手里。
他手指的肌肤微弱的感受到瓶内的颗粒物体在互相摩擦碰撞，凭经验，他知道里面装的是药丸。
“这是什么？”
“安眠药，弗罗拿。”
一个来自信息时代穿越者怎么不明白什么是安眠药，声音在不自觉中变得警惕。
“这东西，似乎可以杀人。”
“没错，如果用量够大的话，但这并不奇怪，是药三分毒。”
“得到它，不容易吧……”
“哼，”男人笑出了声，“是啊，我明白你的所指，先生。我曾去西洋留过学，并取得了医学执照，所以我可以弄到这些，你不必怀疑。凭我的诊断，我认为你需要它。”
于素有些失望，以为对方只把自己当成一个失眠的患者：“我早说了，我并不困扰梦。”
同时，他也对眼前的人有了进一步的判断……一个藏在黑暗中的不法医生。
他不想继续浪费时间，把瓶子放回桌子上，起身欲离。
可是他追求的又是什么呢？难道直到现在还对异世生活抱有幻想？
“把药带上吧，我不收钱，”男人叫住于素，“一次一粒。”
男人越是热情，于素就越警惕：“这到底是什么药？”
“安眠药而已，”男人语气慵懒起来，“会让你在睡梦中走得更远，但要抵达神秘之境，还需要更多。”
回想起那个摊主的话，于素终于有了头绪：“你说的境，是‘路’？”
“他和你说了吧，嗯，也不奇怪，毕竟是他引导你来这里的。”
“你刚才说需要更多，需要什么？”
于素迫切地追问，因为他感觉到，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藏在眼前这个自称守秘人的记忆中。
“牺牲，献祭，或者说，交易，”男人的话语变得隐晦难懂，而且，满有试探的味道，“你要搭上去往下一站的火车，总得花钱买票吧。”
“我该去哪里买票？”
面对接踵而来的问题，男人叹口气，随后说：
“先生，我想你明白这是一个乱世，对我们哈兰德人而言更是，西方列强将我们的土地搞得乌烟瘴气，在东国的这个不算小的城市里，大多数人都想象不出来日的阳光，食不果腹才是现实普遍的轮廓，不过你看起来光鲜亮丽，也许没有这些烦恼。但你要体谅其他的人，他们拥有的为数不多的卑微的事物，只有在为了回报时才会选择拱手相让。”
于素以为男人在要钱，他理解，于是说：“你要多少钱？”
“不，对守秘人而言，大头只是报酬的一种，守秘人往往会在合适的时机要求合适的报酬。”
“那你要什么，”也许于素自己没有察觉，但眉毛确实微微弯曲了。
“嗯……”男人沉思了一阵，“我想我对你的帮助属于一种投资行为，我并不要求你现在回馈我什么。”
“那你能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吗？”
“不能，”男人说得斩钉截铁，“守秘人拥有的只有秘密，这个黑暗之中，我已经告诉了你许多秘密，这些都是我的出资，而你企图窥探的秘密，对我而言，是不可承受的代价，所以，先生，请你不要追问。”
他的这些话，只让于素徒增困惑和疑虑。
这表情，这位守秘人先生怎么会察觉不到？
“先生，有句老话叫水到渠成，还有句叫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的困惑，会在合适时机自动解开，只要，你是那个合适的人。”
合适……
于素不记得这个神秘的绅士在强光下说了多少次这个词语，但他知道，对方话里暗示，自己可以离开了。
于素打算问最后一个问题：“先生，怎么称呼？”
“哈哈哈，”男人笑了，“守秘人不会轻易打探秘密，就像我从未询问你的身份，先生，可尊重是相互的，请你原谅，
守秘人要守护秘密，必先成为秘密。
若一定要称呼，你就像其他人一样，称呼我为风先生。”
尽管写它的人当时极不耐烦，且饱含敷衍。
风坡子弄。
肮脏，腐朽，堕落，都是它的代名词。
这里住着的，无非是些烟鬼，或者谋事不体面勾当的男女，连早上收粪的大爷，每次都是急匆匆地走过，不肯多逗留片刻。
而纸上所记录的地址，正是在风坡子弄的最深处，那堵被封住的楼洞下的，那扇潮湿和腐烂的木门。
于素正了正在此处格外刺眼的蓝色洋装，并将皮鞋擦亮得凭月色依旧耀眼。
门是掩着的，当于素推门而入后，才发现黄铜的锁芯卑微且扭曲地悬在锁上。
想必是哪个友善的房客，在忘记带钥匙后，创作了这副艺术，而于素只希望，那不是他要拜访的人。
于素深呼吸了一口，向前踏了一步，门便自动合上。
松动的木板极其敏感，皮鞋一碰就“咔吱”作响。
此外还有透墙而来的，享受的喘息声、抽搐声，皮鞭声，哽咽的抽泣声，打架的声音，以及打架的声音。
于素取出存了两辈子的勇气，才在这些美丽的声音的中走了三层楼，而不至于吓得迈不动道。
当他终于来到了目的地时，第一件事就是再次拿出纸条，对比房号。
“306……”
嗯，是这里没错。
不过，还没进门，他就觉得这个房间好违和。
脚下的地毯蓬松而鲜亮，门虽然满是划痕，却看得出新刷了漆，就连门号牌，都是精心番制的。
想必，里面的主人是个精致的之人吧。
但于素却感觉不到丝毫安心，反而心脏狂跳不止。
就像挤满恶鬼的房间里，突然有个可爱的小孩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冲人甜甜的笑，却只会让人感觉他比那些鬼魂更诡异。
犹豫之后，终于鼓足勇气敲响了房门，几秒后，门开了。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鼓出的眼睛，在狡猾地转动。
在确定于素没有危险后，门才大开。
门后站着的男人昂藏七尺，定制的黑色西装让他饱满的肌肉透露出诱人的弧度，搭配白色底衬上的黑色的领结，使他显得风度而可靠。
他让开了一个身位，请于素进来。
合上门，坐到屋子深处那张长桌后面，而他的对面还空着一把椅子，蛊惑于素坐上去。
此刻于素才明白，房间里唯一的光源，那盏立式台灯，之所以放在男人的正后方，就是为了让像于素这样的访客，看不清他的脸吧。
就像神秘的祭司，正在光影之中布施着某种古老而邪恶的仪式，而黑暗中的那双眼睛却在别有所图地打量着于素。
幸好，男人很快开口：“请说出你的困难，我会帮助你。”
于素立即猜到，男人是帮人解决麻烦、类似调解人的身份，此刻，正把于素当成以往的客人。
于素的确正遇到麻烦，他对女尸案调查已陷入了死胡同。
但他却不确定是否应该向眼前的这个男人求助。
如果，此人是警方的人，或者怀有意外的正义感，将于素公之于众，这代价于素可承受不起。
况且没有平白无故的善意，不问报酬的帮助往往觊觎着更残酷的代价。
就于素而言，他是个从不相信鬼神的人，深知求人不如求己。
他无法把希望全寄托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所以，即使抵达了这个地方，他也不打算把秘密透露出来。
摇摇头说：“你误会了，我没有麻烦。”
男人似乎见怪不怪，以为于素有所顾虑：“你要相信守秘人，守秘人永远会保守秘密。”
“不，我真的没有任何困难，”随后拿出那张纸条，“有人叫我来这里找你。”
男人接过纸条，上面写着自己的住址。
“谁？”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心血来潮找了个摊子算命，他听后，收了钱，然后给了我地址。”
“是他……”
虽然依旧只看得到一团黑，于素却仿佛在黑暗中瞧见了诡谲的微笑。
他问：“你算了什么？”
“梦，”于素回答，“三年来，我重复做着一个梦。”
“所以，你的困难是一直以来的梦境？”
“不，这个梦境没有影响到我的睡眠以及我的生活，就算一直做下去也没有关系，”
直到从一具女尸身上醒来，但于素没有傻到把这句话说出来，
“我测梦也只是出于好奇而已。”
说到这，于素敏锐地意识到：“难道说，我的梦的内容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男人说，“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持续和重复。”
于素感觉男人的话没有说完，选择保持沉默。
几秒后，男人补充道：“梦是意识的产物，当你的意识不够稳定时，便是徘徊在某个梦境当中。”
他拿出一个玻璃瓶，立在桌子上。
强光通过玻璃，反射入于素的眼睛，让他情不自禁眯起了眼，并艰难地摸索才将瓶子拿到手里。
他手指的肌肤微弱的感受到瓶内的颗粒物体在互相摩擦碰撞，凭经验，他知道里面装的是药丸。
“这是什么？”
“安眠药，弗罗拿。”
一个来自信息时代穿越者怎么不明白什么是安眠药，声音在不自觉中变得警惕。
“这东西，似乎可以杀人。”
“没错，如果用量够大的话，但这并不奇怪，是药三分毒。”
“得到它，不容易吧……”
“哼，”男人笑出了声，“是啊，我明白你的所指，先生。我曾去西洋留过学，并取得了医学执照，所以我可以弄到这些，你不必怀疑。凭我的诊断，我认为你需要它。”
于素有些失望，以为对方只把自己当成一个失眠的患者：“我早说了，我并不困扰梦。”
同时，他也对眼前的人有了进一步的判断……一个藏在黑暗中的不法医生。
他不想继续浪费时间，把瓶子放回桌子上，起身欲离。
可是他追求的又是什么呢？难道直到现在还对异世生活抱有幻想？
“把药带上吧，我不收钱，”男人叫住于素，“一次一粒。”
男人越是热情，于素就越警惕：“这到底是什么药？”
“安眠药而已，”男人语气慵懒起来，“会让你在睡梦中走得更远，但要抵达神秘之境，还需要更多。”
回想起那个摊主的话，于素终于有了头绪：“你说的境，是‘路’？”
“他和你说了吧，嗯，也不奇怪，毕竟是他引导你来这里的。”
“你刚才说需要更多，需要什么？”
于素迫切地追问，因为他感觉到，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藏在眼前这个自称守秘人的记忆中。
“牺牲，献祭，或者说，交易，”男人的话语变得隐晦难懂，而且，满有试探的味道，“你要搭上去往下一站的火车，总得花钱买票吧。”
“我该去哪里买票？”
面对接踵而来的问题，男人叹口气，随后说：
“先生，我想你明白这是一个乱世，对我们哈兰德人而言更是，西方列强将我们的土地搞得乌烟瘴气，在东国的这个不算小的城市里，大多数人都想象不出来日的阳光，食不果腹才是现实普遍的轮廓，不过你看起来光鲜亮丽，也许没有这些烦恼。但你要体谅其他的人，他们拥有的为数不多的卑微的事物，只有在为了回报时才会选择拱手相让。”
于素以为男人在要钱，他理解，于是说：“你要多少钱？”
“不，对守秘人而言，大头只是报酬的一种，守秘人往往会在合适的时机要求合适的报酬。”
“那你要什么，”也许于素自己没有察觉，但眉毛确实微微弯曲了。
“嗯……”男人沉思了一阵，“我想我对你的帮助属于一种投资行为，我并不要求你现在回馈我什么。”
“那你能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吗？”
“不能，”男人说得斩钉截铁，“守秘人拥有的只有秘密，这个黑暗之中，我已经告诉了你许多秘密，这些都是我的出资，而你企图窥探的秘密，对我而言，是不可承受的代价，所以，先生，请你不要追问。”
他的这些话，只让于素徒增困惑和疑虑。
这表情，这位守秘人先生怎么会察觉不到？
“先生，有句老话叫水到渠成，还有句叫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的困惑，会在合适时机自动解开，只要，你是那个合适的人。”
合适……
于素不记得这个神秘的绅士在强光下说了多少次这个词语，但他知道，对方话里暗示，自己可以离开了。
于素打算问最后一个问题：“先生，怎么称呼？”
“哈哈哈，”男人笑了，“守秘人不会轻易打探秘密，就像我从未询问你的身份，先生，可尊重是相互的，请你原谅，
守秘人要守护秘密，必先成为秘密。
若一定要称呼，你就像其他人一样，称呼我为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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