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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突围战(中)

    第4章突围战(中)

    按下回纥骑兵与吐蕃好一番鏖战不提,混乱之中,郭镇西与杨参等人分散,杨参一行超半数是民众,好在来自疏勒的鲁意、于阗的郑子路、据得瑟城的窦颖配合来自焉耆的杨参,军民同心戳力,才使得人马未被吐蕃军冲散,但失却与郭镇西的会合的机会。

    回鹘兵马担心陷入吐葛联军的包围,在力战一番后稳步后撤,在战场边缘继续进行观察。杨参趁吐蕃人兵马未合拢之际,安排郑子路杀出一条血路,率众往北又折向东徐徐而退。

    誓要将西域唐军杀光的吐蕃哪里肯放过这些漏网之鱼,大相命支•塞汝贡敦三日内歼灭这股唐军,万夫长不敢怠慢,命麾下日夜不停的追赶,杨参一行,没有片刻敢做停留,只有不断往东逃亡。

    这三日当中,他们逢山过山,遇水涉水,只为摆脱追兵。(本书开头鲁意逆袭吐蕃一幕,就发生在这三日当中)

    彼时西域,已不复当年,民众要么降服于回纥(回鹘),要么臣服于吐蕃、葛逻禄,对曾经强盛的大唐,只剩蹉跎不己,因此,他们路过的一些村寨,民众见唐军丢盔弃甲而来,马上关门闭户,唯恐来不及,绝无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场面出现。

    究其原因,只因西域并非汉地,当地胡人甚众,他们只服强者,无论是大唐还是回鹘、吐蕃,于他们而言,都是统治者,到底谁来主政,他们不关心,也关心不起。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交替追了己方两日一夜的吐蕃骑兵,自进入沙漠以后似乎不再穷追猛打,而是在沙漠边缘开始做更长远的打算,派出的探子,也多是远远相随,但杨参不敢掉以轻心,仍催促麾下一直又折往北--也唯有往北才能走出沙漠。

    眼下,追兵似乎暂时摆脱了,众人也确实疲劳不堪,他挥挥手:“就地休整!”

    鲁意站在沙丘之上,表情痛苦的憋了很久,才挤出几滴暗红色似酱油的尿液。大部分的给养早在逃命的途中丢却了,剩下的那点也基本分给了士卒,徒然间进入沙丘,所剩无几的水不到半天就喝了个精光,迫于无奈,昨天就开始宰杀倒地的战马,但马血极燥,喝得不是发狂就是作呕,有人直接接了自己的尿液喝下,今天是进入沙漠的第三天。沿途倒毙的牲畜不可计数,但杨参没有任何办法,人都没水喝了,哪里还顾得上它们。

    因缺水导致鲁意有些头昏,他嘟哝一句:“镇将,若再找不到水,我等非渴死在此不可!”

    杨参没有接话,这一路而逃是慌不选择路的,前日寻了处浅水河滩涉水而过(沙漠河流冬季河流水量极少,基本断流),杨参便知这多半进入到了大流沙海沙漠地带--虽然安西四镇就建在又被当地人称为“死亡海”的沙漠边缘(大流沙海:后世塔克拉玛干沙漠),他们也算是当地人,但问题是如果没有水、没有向导,别说进大流沙海,就是小几号的沙漠,也是凶多吉少。

    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沙海,后方的某处,蛰伏着凶狠善战的吐蕃人,鲁意长叹一声:“莫非我等就得困死在这里不行?早知如此,不若跟吐蕃人拚了,好过在此做无谓的牺牲。”

    一侧的杨参徒劳的舔了舔干裂灰白的嘴唇,嘴里早就没有唾液了,因此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就连说话也极是沙哑:“子润(鲁意字),再回去必死无疑,我等如今无任何退路,唯有一路往前,死也只有死在前行的路上,再歇息片刻,继续前进罢。”

    两日一夜几乎滴水未沾、粒米未进的鲁意望了望头顶的灰白的太阳,没有半点暖意,就是这一抬头,他明显的感觉到有些耳鸣目眩,这些天的恶战、逃亡、顾上顾下,还时常亲自充当斥候,可谓疲惫到了极点,加上脱水严重,竟然一个踉跄,栽倒在沙丘之上,顺着山体滚了下去,在意识消失在那一刻,他甚至有了一些解脱:总算结束了。。。。。。

    “戍主!”几名来自疏勒的傔人(随从)连滚带爬的追上,杨参、郑子路也蹒跚着跌至鲁意跟前,他们的眼光却瞟到了丘下几株茎上长着刺状的坚硬小叶的植物,在这方圆不过二十来平米的地方,顽强的生长。

    在沙漠边缘,倒是见过好些零星分布的沙漠植物,但进沙漠之后,却是不常见了,于是杨参有些莫名的兴奋,他顾不得绿叶带刺,扯了几片开始咀嚼。

    然而,这几片绿叶的汁对渴极了的身体没有任何帮助,或者说,因为对水的无限渴望,杨参反而感觉到一浪高过一浪的干渴,他重重的瘫在丘下,好在这个地方稍稍遮挡冷风。

    对这些在沙漠边缘长大的边军,虽说不是沙漠通,但多少听说过一些如何在沙漠中寻水的故事,杨参脑海里突然迸出一个想法:有植物的地方,会不会有水?他顿时起了精神,大喝道:“都过来这里,挖,此处有水!”

    其实到底有没有水,杨参也并不能肯定,但是面对这片看不到边的荒芜沙漠,他们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就算是死,也就累死在找水的路上,而不是渴死!

    听镇将说此处有水,众将佐军兵民壮皆聚拢而来,在这片有植物的地下开始掘沙。既然镇将说有那必定是有的,毕竟这支军伍之中,不仅他职位最高,也是学识最长的。

    一千人中分出五百,五百人又分成五批轮流上阵,以刀当锄头,以头盔当箢箕,花了一个时辰,又是挖又是搬,才掘出了一处深七尺的沙坑,但眼前仍是漫漫黄沙,很多人已经乏力得有些虚脱,眼看就要丧失希望,这时,坑底的军士挖到了深色的黄沙,触摸之处,竟然带着几分湿意。

    这个意外的情况立即带动了军士们的热情,拚着老命不断往下深挖,直至第一把微含水份的沙子呈到杨参跟前,后者将沙子敷在鲁意嘴唇处,后者悠悠醒转,那快要冒火的喉咙分明感觉到液体的浸润。

    虽然苦涩,但此刻,还有什么比含水的沙土更甘甜?!郑子路狂笑不己:“天不亡我,天不亡我!”

    是夜,掘沙十二尺的唐军,终于挖到了含水层。。。。。。

    喝足了水之后,鲁意逐渐清醒起来,他立即向杨参献计:“将军,我等自伊罗卢城一路败退而来,每遇吐蕃军必逃,非我大唐边军之风,追兵如影随形,我建议带足饮水杀一个回马枪,断了这班吐蕃军的念想,再抽一队强壮军士,打探前方道路,只余病弱者在此处歇息。”

    杨参看了看郑子路以及另外的两个戍主龙野、裴再兴,皆郑重的点头,杨参思虑良久,才似下定决心:“敌军怎么也想不到我等会杀一个回马枪,攻其不意也,好!传我口令,杀劣马以充军粮,我等今晚出发,扫清后患,子路,你先行前去打探敌情,鲁戍主,汝等牙兵乃安西唐军精锐,今夜打战可愿为前锋?窦颖,妇孺民壮有劳你掌控,清算人口,随时与大军出征,勿论病弱!”

    鲁意豪气干云:“前锋之职,不敢请耳,固所愿也,我等定不辱将军使命,杀吐蕃人一个片甲不留!”

    于是,众人欣然领命而去,唯有窦颖有些不服气:“镇将,同是戍主,为何鲁郑龙裴皆可打战,本戍主却要与民妇为伍?”

    杨参苦笑一声,郭都护在安排时,是面面俱到,既指定郭镇西、杨参及陌刀镇将尉仁迟负责军事,又指定了录事参军同时负责民政,但在逃亡途中,录事参军等人却与郭镇西一起不知去向,这个时候,看着这六百民众,杨参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不可能调牙兵戍主鲁意去管理民部,也不能调有一定实战经验的郑子路、龙野、裴再兴,就只有退而求其次,把来自据得瑟城又没有打过几回战的窦颖赶鸭子上架了。

    如此,杨参双手一摊:“无他,无人耳!”

    历史往往在某一个人不经意间的选择中,就决定了不同的结果,在历史上,杨参没有同意郑子路与鲁意的建议,他们继续在茫茫的大流沙海中前行,最终还是因缺水而葬身沙漠,大唐在西域的征战岁月定格在公元808年。当汉人再次主导西域时,已是千年之后。

    但在这个历史上,杨参的决定,注定在西域这处风起云涌的土壤上,仍然少不了华夏儿郎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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