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劫牢（下）
第25章劫牢（下）
先子遥语气坚定，说罢，就要将刀从脖子上割下去，这怎么行，张靖一急，赶忙劝住，只好道：“也罢也罢，难得先公子胸怀大义，我便不再强求，好，杀敌的事，算公子一份。”
先子遥又转而对其他人道：“还有谁愿随张英雄杀敌？我等死囚，年后就要问斩，这条命原本早就不是自己的了，若不是幸得张英难搭救，绝无逃生可能，眼下蕃子大兵来追，如被擒住，将无一人可以存活，死前必将遭受痛不欲生的折磨！现在唯有以死相搏，方有一线机会，亦正是报效众英雄救命之恩的好时机！”
众囚徒中，还一些重犯与死囚，他们有的该秋后问斩，有点将来会被充为吐蕃汉军，今日一同逃出生天，赚得自由身，听到先子遥此话，有人附和道：“反正这条命已经不是自家的，既然公子如此说，我等应下了。”
有这些人带头，众囚徒大部分附和愿意加入，张靖一喜，人多力量大，他现在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有这帮囚徒加入，他的信心再加一成。接下来，张靖又对着那十几反正的吐蕃汉军道：“壮士们，可有愿意与我并肩杀虏的？”
只是这些反正汉军，皆是因大义与财帛所吸引，才愿意做下这等事，如今他们见蕃军来追，那些被财帛收买者已经暗生悔意，当初不该贪那些银两，只是眼下不敢讲出来罢了。
这时，却有一个名叫陈留的十夫长接话道：“陈某三十有五，十年前吐蕃人攻取疏勒，在下亲人皆殁于战乱之中，对蕃子早就心怀恨意，只怨无甚本事不能替亲人报仇雪恨。如今既然走上了此路，又孤身一人别无牵挂，愿随张戍主杀敌！”
陈留这一番话下来，又有三五个有些血勇的原吐蕃汉军也愿留下与他一起上阵，这么草草一算，虽然兵器不多，但也有超二百之众，有八九成信心矣，足以一战！他点点头对余下不愿加入的吐蕃汉军道：“尔等将兵器、盔甲留下，跟妻儿老小去北面的群山中寻个隐身之地，若实在无地方可去，两日后，在距阿悉言城百二十里的桃花村边山上等，我自会派人去接应尔等。”
看着其他人离去，张靖站在高处，看着黑暗之中鸦雀无声的众人，这样一支临时组成的乌合之众，能堪一战吗？但是，追
人手还不到一件兵器，亦无时间布阵，张靖只令自己的每名士卒各带二三人，于官道两旁埋伏下来。这时，得得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
说到打伏击，张靖倒是很有经验，毕竟这些年来，他们拦路打劫的事没少干。但现在队伍之中，超过半数的人皆是陌生脸孔，他心中其实也是忐忑不安。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张靖深深吸了口气，管他来者是无常还是恶煞，就拚了这回。
那刚珠来顿从论相身边贬到去做巡防官，这些天已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感叹只要有机会，就要怎么怎么的，确实，以他的身手，如果能上战场，必是猛将一员，成为五百夫长或是千户长，都不是难事。
今夜城内突然出事，刚珠来顿意识到自己积累功勋的机会来了，谁知这帮闹事者竟然还冲出了城，他哪里肯放过，不顾没有军令，便策马追来。
“快，那帮反贼无马，两条腿跑不远，翻过那道岭，看他们还往哪里逃！”刚珠来顿不时催促手下的骑卒不要减速，突然，官道两侧凭空射出数十羽箭。“啊~~”打头的两名骑兵被射成刺猬，跌落马下。
“小心！”刚珠来顿下意识的伏在马背上，一支穿甲箭直接射入他的后背，虽有盔甲护身，但箭头仍然顽强的入肉，刺得生痛不己，顷刻之间，刚珠来顿就明白遭到了伏击，并且对方能有这等军中利器，绝非普通的劫牢之人，多半是军伍出身，他大呼：“亮兵器，杀贼子！”
只一个起伏间，他的骑兵中，便有四五个被射翻，这其实只能怪刚珠来顿追敌心切，未料到那些逃窜之人竟然还会半路设伏，一个不留神，当即折了一些人马。
“杀！”张靖断喝一声，近二百之众从山间小道两旁钻将出来，他的原班底及安西唐军还好，一攻一守，浑然天成，其余人则多是凭着一股血勇，操着各式兵器对着被围的蕃军一顿乱砍乱刺。
这些蕃军皆是赞普亲卫出身，乃吐蕃精锐，虽说多年不曾作战，但底子还在。面对突然的袭击，除却开始几个被撂倒外，其余人等，皆应声而变，或挡或招架，一举一动皆显示他们超出常人的本领。
张靖的人也不含糊，他的旧部自不用说，皆是一个个玩命打老了仗的，对上这些蕃军，也不遑多让，只是那谭如许料敌数量有误，不是三四十，而是五六十。
多亏还有那些义士、囚徒相帮，先不说囚徒中的安西唐军，本就是百战余生的老军，就是这些义士与死囚，多是悍勇之士，绝不是等闲之辈，几个几个一涌而上，抱住个蕃军或是用拳打用腿踢或是用嘴咬，有人甚至摸起一块石头就砸，哪怕刀戮斧砍也不顾，完全没有章法。
也亏得这种拚命三郎的架势，让那些蕃军见了也心生惧意，一时之间，双方在这官道上打得难解难分。
再说那刚珠来顿好生了得，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彪悍无比，长斧狼牙棒左右开弓，面对扑上来的袭击者，一个照面间，就劈开一个的半边脑袋、砸烂另一个的胸膛，而他却像没事人一般，不退反进，又是数个起落，他周身三米之内，已无活人。
张靖看到此人如此生猛，刺翻一名蕃兵夺过一支长枪，舞了两把，又挑落一员蕃兵十夫长，便杀到了刚珠来顿面前，兵器相交的“咣当”之声不断，初一交手，二人皆是一惊，心道：这人力道不小，须好生应付。
刚珠来顿大喝一声，浑身力气似乎凭空长了几分，只见他左斧右棒抡成圆形，也不讲究甚么打法，只是一个竖劈一个横扫，双手的配合只能用恰到好处来形容，不仅将自己牢牢护住，还能不断攻击对手，就是张靖，也是暗暗赞叹：世上竟有这等力士！
这时，眼角余光瞅到情形的卢功义狠命劈翻一个蕃子，然后嘿嘿一笑，顺手从口袋中摸出一把石灰，朝不断进逼的刚珠来顿散去。他们数年来的打劫生涯，卢功义确实学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招数，劫匪嘛，岂能与官军一般，还讲些什么规矩，但不得不说，有些招数的作用却是很直接的。
“啊~~”正杀得兴起的刚珠来顿只感觉到不明物体来袭，狼牙棒虚空一扫，落空了。下一刻，双眼一阵刺痛，而且越来越痛，让他不由得连声惨叫。
“好个贼子，竟使如此阴招！”刚珠来顿火冒三丈，但眼睛却越发疼痛，几乎不能再战。那些蕃军见百夫长有异，连忙聚拢过来，护着百夫长不被对手收拾，张靖见状，机会来了，立即下令射箭，又撂倒几个。
刚珠来顿听到己方接连的惨叫之声，又兼自己自身难保，他也不恋战，马上招呼一声：“撤！”
一声令下，那些蕃军马上由前队殿后，以圆盾组成一道防线，后队变前锋，不管三七二十一只顾往回砍杀，可谓攻守有方，竟然被其杀出一条血路。张靖黯然的看着那些稳步后撤的蕃军，也喝令：“莫要追击！”
当夜的袭击，张靖斩杀蕃兵二十五，缴获的战马更有三四十匹，兵器盾甲若干，但自身也付出了战殁二十又一人的代价，另有四人重伤，估计拖不过明日。在己方袭击、人数占优的情况之下，这些蕃军仍有这般战力，由此可见他们绝非易与之辈。而张靖下令“莫要追击”无疑是正确的，不然，在对方有防备的情况之下，损失只会直线上升。
当众人最终得知追击自己的蕃军有五六十人时，也是大吃一惊，张靖连番打气：“这股追兵如此了得，断定是蕃奴精锐无疑。诸位看看，只要我等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就是其精锐也不过如此，被打得狼狈而逃，因此，我们绝不能分散了力量。否则一旦分散，将会被蕃奴各个击破。
再有，我料定蕃奴必会大肆搜捕，往后的一两月，我等须得稍作忍耐。张某不才，在这左近有数处隐身之地，也聚了些粮草，熬上几个月不是难事，还望众兄弟不要弃我而去，他日再做成几件大事，立一番功业，岂不快哉？”
张靖这番话，既鼓励、剖析利害，又表明自己有粮草在手不愁吃住，更给众人留有希望，自然将各方之人的心抓得紧紧的，那陈留等人皆道：“男儿在世，当学张戍主，马踏安西，四海为家，我等愿一路相随，还望戍主收留！”
众人皆齐声附和，只有先子遥道：“张英雄，我还是要先回先家岩等见过族长再定。”
张靖一笑，有这班人马做底，底气便足了罢，他笑道：“先公子理应先回，我等这就告辞。”
先子遥语气坚定，说罢，就要将刀从脖子上割下去，这怎么行，张靖一急，赶忙劝住，只好道：“也罢也罢，难得先公子胸怀大义，我便不再强求，好，杀敌的事，算公子一份。”
先子遥又转而对其他人道：“还有谁愿随张英雄杀敌？我等死囚，年后就要问斩，这条命原本早就不是自己的了，若不是幸得张英难搭救，绝无逃生可能，眼下蕃子大兵来追，如被擒住，将无一人可以存活，死前必将遭受痛不欲生的折磨！现在唯有以死相搏，方有一线机会，亦正是报效众英雄救命之恩的好时机！”
众囚徒中，还一些重犯与死囚，他们有的该秋后问斩，有点将来会被充为吐蕃汉军，今日一同逃出生天，赚得自由身，听到先子遥此话，有人附和道：“反正这条命已经不是自家的，既然公子如此说，我等应下了。”
有这些人带头，众囚徒大部分附和愿意加入，张靖一喜，人多力量大，他现在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有这帮囚徒加入，他的信心再加一成。接下来，张靖又对着那十几反正的吐蕃汉军道：“壮士们，可有愿意与我并肩杀虏的？”
只是这些反正汉军，皆是因大义与财帛所吸引，才愿意做下这等事，如今他们见蕃军来追，那些被财帛收买者已经暗生悔意，当初不该贪那些银两，只是眼下不敢讲出来罢了。
这时，却有一个名叫陈留的十夫长接话道：“陈某三十有五，十年前吐蕃人攻取疏勒，在下亲人皆殁于战乱之中，对蕃子早就心怀恨意，只怨无甚本事不能替亲人报仇雪恨。如今既然走上了此路，又孤身一人别无牵挂，愿随张戍主杀敌！”
陈留这一番话下来，又有三五个有些血勇的原吐蕃汉军也愿留下与他一起上阵，这么草草一算，虽然兵器不多，但也有超二百之众，有八九成信心矣，足以一战！他点点头对余下不愿加入的吐蕃汉军道：“尔等将兵器、盔甲留下，跟妻儿老小去北面的群山中寻个隐身之地，若实在无地方可去，两日后，在距阿悉言城百二十里的桃花村边山上等，我自会派人去接应尔等。”
看着其他人离去，张靖站在高处，看着黑暗之中鸦雀无声的众人，这样一支临时组成的乌合之众，能堪一战吗？但是，追
人手还不到一件兵器，亦无时间布阵，张靖只令自己的每名士卒各带二三人，于官道两旁埋伏下来。这时，得得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
说到打伏击，张靖倒是很有经验，毕竟这些年来，他们拦路打劫的事没少干。但现在队伍之中，超过半数的人皆是陌生脸孔，他心中其实也是忐忑不安。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张靖深深吸了口气，管他来者是无常还是恶煞，就拚了这回。
那刚珠来顿从论相身边贬到去做巡防官，这些天已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感叹只要有机会，就要怎么怎么的，确实，以他的身手，如果能上战场，必是猛将一员，成为五百夫长或是千户长，都不是难事。
今夜城内突然出事，刚珠来顿意识到自己积累功勋的机会来了，谁知这帮闹事者竟然还冲出了城，他哪里肯放过，不顾没有军令，便策马追来。
“快，那帮反贼无马，两条腿跑不远，翻过那道岭，看他们还往哪里逃！”刚珠来顿不时催促手下的骑卒不要减速，突然，官道两侧凭空射出数十羽箭。“啊~~”打头的两名骑兵被射成刺猬，跌落马下。
“小心！”刚珠来顿下意识的伏在马背上，一支穿甲箭直接射入他的后背，虽有盔甲护身，但箭头仍然顽强的入肉，刺得生痛不己，顷刻之间，刚珠来顿就明白遭到了伏击，并且对方能有这等军中利器，绝非普通的劫牢之人，多半是军伍出身，他大呼：“亮兵器，杀贼子！”
只一个起伏间，他的骑兵中，便有四五个被射翻，这其实只能怪刚珠来顿追敌心切，未料到那些逃窜之人竟然还会半路设伏，一个不留神，当即折了一些人马。
“杀！”张靖断喝一声，近二百之众从山间小道两旁钻将出来，他的原班底及安西唐军还好，一攻一守，浑然天成，其余人则多是凭着一股血勇，操着各式兵器对着被围的蕃军一顿乱砍乱刺。
这些蕃军皆是赞普亲卫出身，乃吐蕃精锐，虽说多年不曾作战，但底子还在。面对突然的袭击，除却开始几个被撂倒外，其余人等，皆应声而变，或挡或招架，一举一动皆显示他们超出常人的本领。
张靖的人也不含糊，他的旧部自不用说，皆是一个个玩命打老了仗的，对上这些蕃军，也不遑多让，只是那谭如许料敌数量有误，不是三四十，而是五六十。
多亏还有那些义士、囚徒相帮，先不说囚徒中的安西唐军，本就是百战余生的老军，就是这些义士与死囚，多是悍勇之士，绝不是等闲之辈，几个几个一涌而上，抱住个蕃军或是用拳打用腿踢或是用嘴咬，有人甚至摸起一块石头就砸，哪怕刀戮斧砍也不顾，完全没有章法。
也亏得这种拚命三郎的架势，让那些蕃军见了也心生惧意，一时之间，双方在这官道上打得难解难分。
再说那刚珠来顿好生了得，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彪悍无比，长斧狼牙棒左右开弓，面对扑上来的袭击者，一个照面间，就劈开一个的半边脑袋、砸烂另一个的胸膛，而他却像没事人一般，不退反进，又是数个起落，他周身三米之内，已无活人。
张靖看到此人如此生猛，刺翻一名蕃兵夺过一支长枪，舞了两把，又挑落一员蕃兵十夫长，便杀到了刚珠来顿面前，兵器相交的“咣当”之声不断，初一交手，二人皆是一惊，心道：这人力道不小，须好生应付。
刚珠来顿大喝一声，浑身力气似乎凭空长了几分，只见他左斧右棒抡成圆形，也不讲究甚么打法，只是一个竖劈一个横扫，双手的配合只能用恰到好处来形容，不仅将自己牢牢护住，还能不断攻击对手，就是张靖，也是暗暗赞叹：世上竟有这等力士！
这时，眼角余光瞅到情形的卢功义狠命劈翻一个蕃子，然后嘿嘿一笑，顺手从口袋中摸出一把石灰，朝不断进逼的刚珠来顿散去。他们数年来的打劫生涯，卢功义确实学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招数，劫匪嘛，岂能与官军一般，还讲些什么规矩，但不得不说，有些招数的作用却是很直接的。
“啊~~”正杀得兴起的刚珠来顿只感觉到不明物体来袭，狼牙棒虚空一扫，落空了。下一刻，双眼一阵刺痛，而且越来越痛，让他不由得连声惨叫。
“好个贼子，竟使如此阴招！”刚珠来顿火冒三丈，但眼睛却越发疼痛，几乎不能再战。那些蕃军见百夫长有异，连忙聚拢过来，护着百夫长不被对手收拾，张靖见状，机会来了，立即下令射箭，又撂倒几个。
刚珠来顿听到己方接连的惨叫之声，又兼自己自身难保，他也不恋战，马上招呼一声：“撤！”
一声令下，那些蕃军马上由前队殿后，以圆盾组成一道防线，后队变前锋，不管三七二十一只顾往回砍杀，可谓攻守有方，竟然被其杀出一条血路。张靖黯然的看着那些稳步后撤的蕃军，也喝令：“莫要追击！”
当夜的袭击，张靖斩杀蕃兵二十五，缴获的战马更有三四十匹，兵器盾甲若干，但自身也付出了战殁二十又一人的代价，另有四人重伤，估计拖不过明日。在己方袭击、人数占优的情况之下，这些蕃军仍有这般战力，由此可见他们绝非易与之辈。而张靖下令“莫要追击”无疑是正确的，不然，在对方有防备的情况之下，损失只会直线上升。
当众人最终得知追击自己的蕃军有五六十人时，也是大吃一惊，张靖连番打气：“这股追兵如此了得，断定是蕃奴精锐无疑。诸位看看，只要我等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就是其精锐也不过如此，被打得狼狈而逃，因此，我们绝不能分散了力量。否则一旦分散，将会被蕃奴各个击破。
再有，我料定蕃奴必会大肆搜捕，往后的一两月，我等须得稍作忍耐。张某不才，在这左近有数处隐身之地，也聚了些粮草，熬上几个月不是难事，还望众兄弟不要弃我而去，他日再做成几件大事，立一番功业，岂不快哉？”
张靖这番话，既鼓励、剖析利害，又表明自己有粮草在手不愁吃住，更给众人留有希望，自然将各方之人的心抓得紧紧的，那陈留等人皆道：“男儿在世，当学张戍主，马踏安西，四海为家，我等愿一路相随，还望戍主收留！”
众人皆齐声附和，只有先子遥道：“张英雄，我还是要先回先家岩等见过族长再定。”
张靖一笑，有这班人马做底，底气便足了罢，他笑道：“先公子理应先回，我等这就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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