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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解脱了

    人心都是贪婪地,只是贪欲的多少不同罢了。

    身为普通又平凡的李茗海,肯定也免不了这个俗套。

    舞厅每晚上可观的收入,让李茗海变得轻狂起来。

    也让他忘记了最初跟骆波合开舞厅时的“约法三章”。

    骆波为保舞厅平安无事,避免引祸上身。

    他曾告诉李茗海,舞厅只是娱乐的场所,不是藏污纳垢之地。

    骆波还给李茗海提出过几点要求。

    舞厅不给嫖客、赌徒和瘾君子等不三不四之人提供场所。

    开舞厅的前两年,看到行踪可疑的人进舞厅,李茗海连忙如数退还门票,让保安把人撵出去。

    可是,随着时代的发展,新疆各族人民思想观念的开放。

    人们对社会上存在的“黄赌毒”等现象,不再像以前那样大惊小怪。

    李茗海如今开舞厅是只要给门票费来者必进。

    本来,在舞厅跳舞原本是一种健康的尽情抒发。

    可是对某些嘴里国骂不离口、内心如同阴暗腐糜的角落的人来说。

    任何高尚的娱乐都会变成低级趣味。

    任何高雅的场所都会成为他们乱来的自由市场。

    这是文化的使然,也是环境的使然。

    随着经济的发展,不少人口袋有了钱。

    这时的新疆开始变得开放起来,不似前些年那样闭塞滞后。

    迪斯科舞在新疆风靡一时。

    跳舞也成了某些人的借口或达到某种目的一种方式,跳舞只是装样子而已。

    不少已婚或未婚的男人在舞厅猎奇。

    在舞厅跳舞,男女之间贴在一起搂搂抱抱的。

    在狎狎低语中充满着猥琐,在扭动的舞姿里荡漾着荒YIN……

    舞厅的音响震耳欲聋,五颜六色的光芒映照在场内疯狂摇摆的人身上,气氛瞬间达到高潮,却充斥着颓败的气氛。

    不少男女看对眼后,一拍即合,俩人拥抱着离开舞厅,去隔壁老谭开的旅馆包房过夜。

    也有不少人在舞厅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舞女成了舞厅的抢手货。

    明面上,这些个头高矮不一、胖瘦不同的舞女是跳舞的。

    暗地里,她们是从事某种特殊行业的女人。

    舞厅除了是跳舞者、嫖客、***常来的场所。

    由于人员密集、舞厅灯光昏暗,也成了某些瘾君子常来的地方。

    李茗海为了赚取更丰厚的利润,原来的平价烟酒、花生、瓜子等零食都高价出售。

    他看着不少人把舞厅弄得乌烟瘴气,看在钱的份上,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起初,贾兵来舞厅跳舞,李茗海还出面干涉一下。

    毕竟是自己妹夫,催促他早早离开舞厅。

    现在,自家妹子都回娘家跟贾兵打离婚战。

    贾兵眼看着就是外人了,对于卑鄙龌龊的贾兵,李茗海懒得搭理。

    这天,李茗海看见贾兵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舞女跳着贴面舞。

    他感到恶心,眼不见心不烦。

    李茗海早早离开舞厅,让小舅子大梁守着。

    舞厅的灯光旋转生辉,时明时暗,红白相间,色彩斑斓。

    构成一幅生动的、迷人的、然而又使人困惑的、烦恼的氛围和场景。

    在这个充满诱惑的场所,往往是某些人腐糜自己的最佳保护所。

    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贾兵,又开始他醉生梦死的生活。

    凌晨一点,一辆乳白色的救护车碾压着路上的雨水向前飞驰。

    车里躺着生命垂危的贾兵。

    原来,贾兵吸食过量,当场就在舞厅口吐白沫、浑身颤抖。

    吓得舞厅的人,如鸟雀般一哄而散。

    正睡觉的李茗海听到卧室外传来小舅子急促的敲门声。

    他慌里慌张披着衣服起床,听说贾兵出事。

    李茗海连忙拨打医院的电话。

    救护车拉着抽搐不止的贾兵朝医院赶。

    在半路上,贾兵就断了气。

    贾兵的离世无疑给贾家当头一棒。

    李茗溪听到消息,差点昏厥过去。

    她回想着跟贾兵生活的点点滴滴。

    最初的爱恋早被贾兵家暴的荡然无存。

    除了怨恨,就有几丝的同情。

    还有,在她心底感到更多的是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李茗溪知道自己终于解脱了。

    贾兵暴毙见不得光,贾家没按新疆汉族人的风俗停放三天。

    为了避人耳目,贾家当天就匆匆掩埋了贾兵。

    埋葬贾兵的第三天。

    李茗溪在哥嫂李茗海夫妇和大哥骆川夫妇的陪同下,来到贾家领儿子贾森跟她一起回家。

    贾兵那在幼儿园当老师的妈妈,再也没有以前那颐气指使、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看到孙子发疯一样跑进李茗溪的怀里,她怅然地商量道:“小溪,森儿,能不能多待几天?”

    贾妈妈的手轻轻颤抖,眼里祈求之意明显。

    李茗溪反握住她的手,咬紧嘴唇,最后坚决地说:“妈,对不起。”

    贾妈妈如何宠溺贾兵的,李茗溪看在眼里。

    如今,贾妈妈对儿子贾森的宠溺,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茗溪害怕儿子贾森在贾妈妈的教育下,肯定又出现第二个贾兵。

    贾妈妈潸然落泪。

    骆川心中不忍,打着圆场道:“您要是想念小森了,就去小溪那儿看看嘛。都在一个县城里,又不远。”

    贾妈妈也只好作罢。

    李茗溪抱起儿子临走前,低语道:“妈,后天给他过头七时,我跟小森一起去。”

    骆川夫妻俩跟哭天抹泪的贾妈妈点点头,准备陪着李茗溪离去。

    贾兵的爸爸阴沉着脸从屋外走出来,脸上马上能挤出水一般。

    骆川跟昔日的亲戚乍然相逢,面对面,双方都是掩饰不住的尴尬之色,同时叹了口气。

    李茗溪抱着儿子躲在骆川身后,怯怯地对着老贾低声喊道:“爸。”

    贾副局长冷眼扫视着李茗溪,用鼻子爱答不理地冷冷“哼”了一声。

    骆川看出他心里相当不痛快,故装糊涂,伸出手来跟贾局长握手。

    贾局长认识骆川,也知道骆川是西域市的名师,不得不给点面子。

    他黑着脸,面无表情地回握着骆川的手,不咸不淡道:“来了。”

    骆川担心夜长梦多,不愿逗留,辞别道:“贾局长,我们走了。”

    李茗海顾忌着贾局长的身份,对着板着脸的贾局长点头哈腰道:“贾局长,我们先走了。”

    贾局长正眼都不看他,虎着脸、冷言冷语道:“小李子,你那舞厅秩序太乱,要停业整顿一段时间,对了,这几天抽空去局里交罚款。”

    李茗海心里一窒,知道贾家这是开始动刀子收拾李家了。

    他愣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骆川见状,连忙帮腔问道:“贾局长,罚款期限最晚哪天?罚多少?”

    贾局长摆着官架子,正眼看着骆川,摆着官腔道:“出了这个事,本来要罚3万的,我给说下情,少罚了1万。”

    骆川嘴角带着一丝讥诮,客套道:“那多谢贾局长操心了。”

    一走出贾家的单元楼门,李茗海狠狠朝地面啐口唾沫。

    他愤愤不平地骂道:“那天派出所警察来舞厅调查这事,明确说过,罚款1万块,妈的,这老东西公报私仇,还说情,听他放狗屁,说情说的停业整顿,一万块罚款搞到两万,什么人嘛?!”

    骆川扫了眼气的脸色发青的李茗海,正色道:“小海,这舞厅,你跟三十白别干了,赶快转让给别人,要不就把这舞厅出租出去,让别人干其他行业。”

    “为啥?!”李茗海疑惑不解。

    “我看你掉进钱眼里了,为啥?!这老贾记恨上咱家了,你再开舞厅,他安排手下三天两天的来找你的事,你还做不做生意了?!”骆川恼火了,“你就安心做你的凉皮店生意,小本生意稳当。”

    李茗海不甘心,争辩道:“大哥,你不知道,这舞厅比凉皮店挣钱多了。”

    骆川狠狠瞪李茗海一眼,厉声道:“利润越大风险就越大,你不知道啊?!”

    李茗海还想辩解。

    妻子小梁扯扯他的衣袖,“小海,你就听咱大哥的,大哥不会害你的。”

    李茗海固执地寻找理由,梗着脖子犟嘴道:“这舞厅是我跟三十白合伙干的,关不关舞厅,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骆川停下前行的脚步,凌厉的眼神盯着执迷不悟的李茗海,铁青着脸低吼,“今天我就替三十白做主了,不干舞厅这营生。”

    由于骆川的声调有些高,路人都回头看着他们。

    廖云从李茗溪怀里抱起小贾森塞到骆川的怀里,做着和事老,“你有这个劲儿,帮小溪抱抱孩子。”

    她回头看一眼不自然的李茗海,慢条斯理地劝说道:“小海,上次三十白去我家,你大哥就提过不开舞厅的事,三十白跟你大哥的想法一样,他说,舞厅是挣钱,可是里面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担心牵连一家人。这不,贾兵不就是在舞厅出的事?这钱是挣不完的,不能太贪,有时候呀,该收手就收手,开凉皮店辛苦些,可稳当啊,一家人不就是图个稳当平安啊。”

    小梁气恼地对着李茗海低斥,“小海,哥嫂的话说到我心坎了,我两个弟弟这次吓坏了,他们也劝我,干其他生意都行,就是别再开舞厅了,现在舞厅乌烟瘴气的,嫖的、卖的,啥人都有,不干净。”

    李茗海只好妥协,不情愿地嘟囔着,“停就停。”

    在骆川的督促下,李茗海夫妇下午就去公安局交了罚款,并在停业整顿通知书上签了字。

    李茗溪想着一日夫妻百日恩,在给贾兵过头七时,带着儿子坐着骆波的车,前去西域县东北角的墓地。

    骆川担心贾家再找李茗溪的麻烦,安排骆滨和骆波一起陪同。

    骆滨也害怕骆波在贾家人面前掩饰不住对李茗溪的爱,又拉着李茗海一起前往。

    捷达车里坐着骆家兄弟俩和李茗海兄妹俩,还有小贾森。

    骆波开着车慢慢跟着前面的警车。

    前面的警车里坐着贾局长夫妇和他的两个女儿。

    车子停在墓地里最新的那座坟茔旁。

    贾家的两个女儿绕到警车的后备箱去拿祭品。

    贾妈妈边抹着眼泪边迈着碎步快速朝埋葬儿子的地方走去。

    自从唯一的儿子暴毙,贾局长深受打击。

    整个人好像衰老许多,两鬓的头发斑白,腿脚都不大利落了,没有以往高高在上的气势。

    此刻的他就是个普通的父亲,一个可怜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人。

    贾副局长下车都是司机搀扶着下来的。

    贾妈妈朝前没走两步,吓得惨叫一声,随即哀嚎道:“我的妈呀!这谁干的啊?

    !哪个缺德的这么丧良心啊?!”

    这边的骆滨听到嚎叫,快速跑过去,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他看着眼前的一幕,身子微微发抖,一股寒意透进骨髓。

    贾兵的那座新坟,前些天还好好的。

    可是如今却被人挖开,棺材盖子也被人挪到一边。

    骆滨翘首搭眼一看,里面除了陪葬的烟酒和衣物,空空如也。

    棺材里没有贾兵的尸体。

    李茗溪听到惨叫,吓得赶紧抱起站在腿边的儿子贾森,浑身战抖着。

    骆滨见贾妈妈身体摇晃着,快要摔倒,快速伸手扶住她。

    他对着走出车子过来探看详情的骆波喊道:“三十白,把小溪和小森拉进车里,不让他俩出来。”

    骆滨又对着李茗海高声吼道:“海子,快,拦住贾局长,别让他过来。”

    好心的骆滨生怕这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人,再受到刺激。

    贾家两个女儿看着眼前的一幕,手中的祭品哗啦啦掉在地上。

    她俩抱头痛哭,歇斯底里地破口大骂:“这谁呀,太缺德了吧?!”

    “人都没了,就不能留个尸首嘛?!”

    贾局长心里头莫名的恐慌,他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李茗海。

    李茗海被他推搡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从贾局长前行的双腿间,看到被扔到一边的棺材盖,也吓得瞠目结舌。

    可是不知为什么,此刻的李茗海心里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贾局长铁青的脸看着儿子空荡荡的坟茔,压抑着绝望的情绪“呵呵”地低笑着。

    他的笑声比夜晚猫头鹰发出的叫声还要凄厉。

    他干瘦的脸泛出一层铁青。

    随同而来司机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贾局长,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了然。

    司机理智地分析道:“这绝对是瘾君子干的,西域市有几个人,也一样,埋葬第二天就被,跟贾兵一样。贾局长,赶紧查吧!”

    “妈的,还查个屁,小兵的尸体早被他们烧了。”贾局长不由破口大骂,“妈的,他是被谁给祸害地沾上这玩意了?!到现在都没查出来!”

    看着气急败坏的贾局长,骆滨心底可怜起这个中老年丧子的人来。

    贾局长再也不是昔日那个为了劝阻贾兵家暴李茗溪,骆滨找到他这个当爹说理时趾高气扬的他了。

    看着可怜的贾局长就如一个普通的老人一脸的凄惶,骆滨也释然了。

    他不再记恨贾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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