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收容所”
“疆爱无痕”！
马嘎娃见骆滨毫无顾虑地把三万元交给收费窗口。
一点儿不担心这垫付的医疗费，以后还能否要回来。
他心中叹息，这个骆滨真是实诚人，没一点防备之心。
马嘎娃忙走到一边掏出手机，给乡书记阿曼太打了电话。
他将张老汉的情况如实汇报给阿曼太，
并把他的担忧也说了出来，“阿书记，这个张老汉万一偏瘫，可是需要拿钱去夯的，骆老三好心好意垫付的三万块，到时候咋要回来撒？”
那边的阿曼太沉吟数秒，有了主意，赶紧安排着，“马嘎娃，你跟你叔马军说下，让他现在安排村干部照应下张老汉家的羊，张老汉住院，谁知道啥时候能出院，他家的羊可千万别饿死了，实在不行，你们村委会做主做个价，这群羊就顶老三垫付的医疗费吧。”
马嘎娃闻言，扫一眼拿着缴费单子的骆滨，放心地说：“行，也只能这样了，我现在就跟我叔说。哎，张老汉本来不是贫困户，万一，他落下病根，阿勒玛勒村又要多个贫困户了。”
阿曼太安慰道：“别急，事情发生了，总是要面对的，这两年，阿勒玛勒村脱贫的贫困户不是小数，你们压力比其他村可轻多了。张老汉有可能会因病致贫，他家里特殊，无儿无女，又有个缺心眼的傻老婆，乡里也该考虑下解决他的实际困难了。”
张老汉因送的还算及时，没咋耽误病情。
医生动完手术后，拖着疲倦的身体走出手术室。
斜靠在走廊长条椅子上打盹的骆滨听到手术室的门响，揉揉惺忪的双眼，看清手术室门口一张担架床时，睡意顿时消失。
医生摘下口罩，扫一眼走廊左右两边躺在长条椅子上呼呼大睡的马嘎娃和勺婆娘，对着弯腰探看担架床上病人的骆滨说：“手术还算成功，赶紧把他送到监护室去，再监护两天，看看情况，你们搭把手。”
骆滨忙转身去喊呼呼大睡的马嘎娃。
马嘎娃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被走廊的白炽灯照得眯着眼茫然地望着骆滨。
他愣怔数秒后，才明白自己身在医院的走廊里，恍然明白张老汉的手术结束。
骆滨又去喊勺婆娘，勺婆娘睡得如死猪。
他伸手推了两下，勺婆娘吧唧着嘴巴，嘴里呓语着什么，转个身面朝墙壁就“噗”地放了个响亮的屁。
有人说，“响屁不臭，臭屁不响”。
这话对张老汉媳妇可真的不相符。
这屁真够臭的，熏得骆滨无奈地屏住呼吸，连忙逃离几米之远。
马嘎娃对着噗嗤笑出声的护士讪笑着解释，“嘿嘿，这张老汉老婆子这是把医院当自个家了。”
想着唤醒勺婆娘也没啥用处，骆滨和马嘎娃随同医生护士把张老汉抬到监护室的床上。
翌日清晨，马嘎娃和骆滨商量着，靠张老汉这勺婆娘伺候他是不可能的了。
俩人一合计，跟马军汇报后给张老汉请了个护工。
马嘎娃又给护工交代些事情，并留下村委会的电话号码后，这才放心离开。
骆滨回到村里回家冲个澡，就急匆匆赶到自己的地里忙碌起来。
过阵子就要收割玉米了，养殖的牲畜还要打疫苗，两车冬天用的煤炭今天要拉来，地里的活儿从早到晚地忙，也忙不完。
张老汉家勺婆娘也坐着骆滨的车回来，她还每天放羊。
李羽见她可怜，每天的一日三餐多做了一个人的饭，让勺婆娘每天来家里吃三餐。
斯琴见勺婆娘的衣服发出一股股异样刺鼻的怪味，连忙把她拉进浴室洗个澡，又给她找了身干净的衣服换上。
斯琴用宽梳子给勺婆娘慢慢地梳头，她如同鸟窝的头发结成一个个疙瘩。
实在梳不透，斯琴就用剪刀给她把一个个麻团般的发结剪掉。
然后，斯琴给勺婆娘编了个长辫子。
洗漱一新的勺婆娘乍眼一看，长得倒是个清秀之人。
五官长得也很周正，只是常年不洗漱，污垢掩盖了她的真面目。
勺婆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呵呵傻笑。
她抓着斯琴的手，感谢道：“妹妹，漂亮，妹妹，好。”
勺婆娘又转过脸对着身后打量她的李羽说：“姐，妹妹好人。”
李羽不由头疼起来，在勺婆娘嘴里，她跟儿媳成了一辈人。
想着勺婆娘的智商，李羽也只能扶额叹息，算了，随她喊吧。
斯琴在勺婆娘离开后叮嘱道：“以后，别犯懒，身子脏了，就来找我。”
勺婆娘像个小学生般乖巧使劲点头，她一颠一颠地朝着自己家走去。
她还要去放羊。
一周后，张老汉能说出话来，他询问护工是谁安排她照顾他的。
这位四十多岁的女护工回想着那天，骆滨开车到批发店带她买了些张老汉的生活用品。
女护工告诉张老汉，是村副书记和一位长相英俊的开绿皮卡车的年轻男子。
张老汉知道，村里只有骆滨附和护工所说的条件，长相好，又开绿色皮卡车。
前来打针的护士又告诉张老汉，他的三万块钱医疗费是骆滨给垫付的。
张老汉老眼泪哗哗的，他躺在病床上瞅着天花板大半天，不知想着什么。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他拒绝吃饭，让护工给马嘎娃打电话，提出来要乡书记阿曼太和村长马军一起来，有事商量。
要是阿曼太和马军不来，他就绝食。
阿曼太和马军知道后，马不停蹄赶到县人民医院。
俩人站在病床前。
张老汉嘴巴歪斜，一串口水吊在嘴边，右手不住地抖着。
阿曼太坐在椅子上，询问着张老汉，“张叔，医生说，出院后，你能拄着拐杖走路，就是没以前那么方便了。”
张老汉颤颤巍巍地说：“医疗费，骆老三给的，羊，我的羊卖给他吧。我的房子不，不要了，给村里，村里收走。”
马军纳闷，“你房子不要了，住哪儿？”
今年开春时，村委会盖建办公楼，要征用张老汉的房屋，拆迁后修建成小广场。
当初，村委会为了征用张老汉的房屋，做了不少思想工作，硬是没做通。
此刻，身患重病的他竟然自己想通了。
张老汉斜着眼扫了下马军，吃力地说：“住骆老三地里，村里把，把北山坡的山地划给我，换房子。”
马军和阿曼太相视一眼，俩人不解。
阿曼太想着北山坡满地的野草和高矮不一的树，纳闷地问：“张叔，你要北山坡干啥？又种不了庄稼。”
张老汉斜他一眼，“我有用，我房子换那荒山，200亩，够不？”
阿曼太没急着表态。
他摸着下巴打量着现如今说几句话都累着直喘着粗气的张老汉，又猜测着探询道：“你是说，你住在骆老三的地里，你老婆子给骆老三放羊，是这意思吧？”
张老汉连忙点头，一长串口水掉在被面上，“我住骆老三，骆老三，老白，托乎塔尔都，”
没等张老汉把话说完，马军和阿曼太听明白了。
张老汉是说骆滨的结对子户白大爷和托乎塔尔都脱贫了，他想跟骆滨结对子。
张老汉见乡村两位领导都不吱声。
他急的咿咿呀呀两声，脸涨得通红，“我，骆老三，结对子，不答应，不吃饭。”
阿曼太生怕他一激动再犯病，连忙应允道：“行，我们回去给老三做工作，尽量安排你跟骆老三结对子。”
从张老汉目前状况来看，他肯定会因病致贫。
张老汉还算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对着阿曼太说：“我的羊，129个，卖给老三，都卖，顶医疗费。”
阿曼太心想，这样最好，忙不迭点头，“行，我们出面给你办这事，把羊全部卖给骆老三，现在市场价大概400多块钱，到时候，3万块还给老三，剩下的都给你。”
张老汉放心地点头，又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俩人从病房出来，都泛起愁来。
阿曼太为难道：“哎，再找老三，我都没脸开口了。”
“哎，就是。”马军摘下白色瓜皮帽，挠着头皮，也发愁地说：“这个张老汉，打算赖在老三家了。”
阿曼太朝楼外走去，对着马军说：“马村长，张老汉这事，你跟那孜古丽沟通下，看他们单位能帮上忙不？地区农行有钱，能帮多少算多少。”
一提起那孜古丽的名字，精明的马军脑子一转，喊住了疾行的阿曼太，“阿书记，额有个主意，张老汉要到老三那里住的事，让那孜古丽去给老三做思想工作。你也知道老三和那孜古丽当年的关系，她出面比额们好多了，还管用。”
阿曼太寻思片刻，“行，你去告诉那孜古丽吧。不过，这事儿，你还是提前跟骆叔沟通下，免得他老人家发火。”
回到村里，马军径直来到骆峰家。
骆峰正坐在小四川的店里跟马明吹牛皮呢。
当马军把张老汉提出来住在骆滨地里，两口子给骆滨打工的事说出来。
骆滨吹胡子瞪眼睛，一脸的不乐意，“马村长，你再埋汰我家老三吧？让一个脑子缺斤短两的、腿脚不方便的人给他打工，你这是把老三当心狠手辣、吃肉不吐骨头的资本家吧？！要说让老三帮忙就明里说撒。”
就连马军的亲哥哥马明也听不下去了，低斥着自己鬼精的弟弟，“马明，这想当BIAO子又立牌坊的事，你别做，你肚子里咋这么多窟窿撒，你就直接给傻骆驼说，让老三帮忙不就得了撒！”
小四川也摇头晃脑地感慨道：“老三的万亩地，我看啊，就要成你们村委会的收容所了。老白和托乎塔尔跟着老三干了几年，脱贫了。村里其他贫困户也都在老三那里打工，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跟老白和托乎塔尔一样有良心，白大爷人本来就不错，托乎塔尔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现在再把张老汉两口子安排进去，哎，这张老汉可是个绝户头，不知道会不会是第二个高军海这样的白眼狼。”
马明干笑着，“不会，不会，有我们村委会帮着提醒呢，我们经常敲打那些人，不要偷奸耍滑，否则，老三的地里不会让他们踏上半步。我这个当村长的知道，这些年，老三帮村委会解决不少贫困户就业难题，傻骆驼，你就再帮一次吧，就当是我这个村长求你了。”
看着马军总算放下身段，骆峰回道：“行，我这里没意见，这事，还是看老三的，你跟老三说吧，你也知道，这块地不是他一人的，还有李老板的股份呢。”
马军抬脚就要离开。
骆峰看着马军的背影，想起一件事，忙出言说：“马村长，你给乡里说下，今年贫困户的扶贫牛的代管费该给老三了。去年的代管费今年七月份才给，今年的代管费不会又拖到明年吧？贫困户的扶贫牛下的牛犊子都一岁了，又有不少扶贫牛怀上牛犊子了，贫困户也该自觉点撒，我家老三万亩地投资的钱还没收回来呢，再这样拖下去，扶贫牛让贫困户自己牵走撒，老三脸皮薄，不好意思要，可他们也不能装疯卖傻撒。其他县上不少牧民过来要让老三代牧马，每匹马一个月代牧费35块钱，人家都是提前给代牧费，咱乡里的贫困户也太过分了撒，老三把他们的牛养的又肥又壮的，一个月30块钱的代牧费都不掏。撒球人撒，怪不得他们穷呢！”
在XJ，有些农牧民家的为数不多的牲畜每逢到了寒冬会让人代牧。
代牧者负责牲畜的饲料和健康，农牧民只要掏为数不多的代牧费，就能省心不少。
骆滨自从代管乡里的扶贫牛后，两年来，扶贫母牛都下牛犊后，又都怀了牛犊子。
贫困户每家眼看着就要增收两只牛犊子不说，可连代牧费都迟迟不给骆滨。
可能他们已经养成了“等靠要”的顽固思想，等着乡政府帮着给他们支付代牧费呢。
骆峰对有些贫困户的这一行为嗤之以鼻，埋怨他们干着“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行为。
个别贫困户见到骆峰就会没皮没脸地说，骆滨是大老板，那点代牧费不要，又穷不死。
这些不讲理的话，让骆峰气的跳脚，抢白道：“你们沾那30块钱代牧费的便宜，我看你们也没脱贫撒！”
自此，骆峰经常给儿子说，别再代管扶贫牛了，这是件出力不讨好的事。
有帮贫困户代管扶贫牛的精力，不如代牧其他人的牲畜，还能挣上现钱。
骆峰每次发牢骚，骆滨都但笑不语。
以前，李羽还帮着儿子说话，训斥下喋喋不休的骆峰。
可是两年来，不少贫困户为了为数不多的代管费一拖再拖，让慈善的李羽也有了想法。
人常说，“帮穷救急，不能帮一辈子”，更何况帮一些没点感恩之心的人，确实让人心寒。
李羽也会反思下，阿勒玛勒村这样一个道路便捷、富饶的小山村，只要人勤快，真不应该出现贫困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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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嘎娃见骆滨毫无顾虑地把三万元交给收费窗口。
一点儿不担心这垫付的医疗费，以后还能否要回来。
他心中叹息，这个骆滨真是实诚人，没一点防备之心。
马嘎娃忙走到一边掏出手机，给乡书记阿曼太打了电话。
他将张老汉的情况如实汇报给阿曼太，
并把他的担忧也说了出来，“阿书记，这个张老汉万一偏瘫，可是需要拿钱去夯的，骆老三好心好意垫付的三万块，到时候咋要回来撒？”
那边的阿曼太沉吟数秒，有了主意，赶紧安排着，“马嘎娃，你跟你叔马军说下，让他现在安排村干部照应下张老汉家的羊，张老汉住院，谁知道啥时候能出院，他家的羊可千万别饿死了，实在不行，你们村委会做主做个价，这群羊就顶老三垫付的医疗费吧。”
马嘎娃闻言，扫一眼拿着缴费单子的骆滨，放心地说：“行，也只能这样了，我现在就跟我叔说。哎，张老汉本来不是贫困户，万一，他落下病根，阿勒玛勒村又要多个贫困户了。”
阿曼太安慰道：“别急，事情发生了，总是要面对的，这两年，阿勒玛勒村脱贫的贫困户不是小数，你们压力比其他村可轻多了。张老汉有可能会因病致贫，他家里特殊，无儿无女，又有个缺心眼的傻老婆，乡里也该考虑下解决他的实际困难了。”
张老汉因送的还算及时，没咋耽误病情。
医生动完手术后，拖着疲倦的身体走出手术室。
斜靠在走廊长条椅子上打盹的骆滨听到手术室的门响，揉揉惺忪的双眼，看清手术室门口一张担架床时，睡意顿时消失。
医生摘下口罩，扫一眼走廊左右两边躺在长条椅子上呼呼大睡的马嘎娃和勺婆娘，对着弯腰探看担架床上病人的骆滨说：“手术还算成功，赶紧把他送到监护室去，再监护两天，看看情况，你们搭把手。”
骆滨忙转身去喊呼呼大睡的马嘎娃。
马嘎娃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被走廊的白炽灯照得眯着眼茫然地望着骆滨。
他愣怔数秒后，才明白自己身在医院的走廊里，恍然明白张老汉的手术结束。
骆滨又去喊勺婆娘，勺婆娘睡得如死猪。
他伸手推了两下，勺婆娘吧唧着嘴巴，嘴里呓语着什么，转个身面朝墙壁就“噗”地放了个响亮的屁。
有人说，“响屁不臭，臭屁不响”。
这话对张老汉媳妇可真的不相符。
这屁真够臭的，熏得骆滨无奈地屏住呼吸，连忙逃离几米之远。
马嘎娃对着噗嗤笑出声的护士讪笑着解释，“嘿嘿，这张老汉老婆子这是把医院当自个家了。”
想着唤醒勺婆娘也没啥用处，骆滨和马嘎娃随同医生护士把张老汉抬到监护室的床上。
翌日清晨，马嘎娃和骆滨商量着，靠张老汉这勺婆娘伺候他是不可能的了。
俩人一合计，跟马军汇报后给张老汉请了个护工。
马嘎娃又给护工交代些事情，并留下村委会的电话号码后，这才放心离开。
骆滨回到村里回家冲个澡，就急匆匆赶到自己的地里忙碌起来。
过阵子就要收割玉米了，养殖的牲畜还要打疫苗，两车冬天用的煤炭今天要拉来，地里的活儿从早到晚地忙，也忙不完。
张老汉家勺婆娘也坐着骆滨的车回来，她还每天放羊。
李羽见她可怜，每天的一日三餐多做了一个人的饭，让勺婆娘每天来家里吃三餐。
斯琴见勺婆娘的衣服发出一股股异样刺鼻的怪味，连忙把她拉进浴室洗个澡，又给她找了身干净的衣服换上。
斯琴用宽梳子给勺婆娘慢慢地梳头，她如同鸟窝的头发结成一个个疙瘩。
实在梳不透，斯琴就用剪刀给她把一个个麻团般的发结剪掉。
然后，斯琴给勺婆娘编了个长辫子。
洗漱一新的勺婆娘乍眼一看，长得倒是个清秀之人。
五官长得也很周正，只是常年不洗漱，污垢掩盖了她的真面目。
勺婆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呵呵傻笑。
她抓着斯琴的手，感谢道：“妹妹，漂亮，妹妹，好。”
勺婆娘又转过脸对着身后打量她的李羽说：“姐，妹妹好人。”
李羽不由头疼起来，在勺婆娘嘴里，她跟儿媳成了一辈人。
想着勺婆娘的智商，李羽也只能扶额叹息，算了，随她喊吧。
斯琴在勺婆娘离开后叮嘱道：“以后，别犯懒，身子脏了，就来找我。”
勺婆娘像个小学生般乖巧使劲点头，她一颠一颠地朝着自己家走去。
她还要去放羊。
一周后，张老汉能说出话来，他询问护工是谁安排她照顾他的。
这位四十多岁的女护工回想着那天，骆滨开车到批发店带她买了些张老汉的生活用品。
女护工告诉张老汉，是村副书记和一位长相英俊的开绿皮卡车的年轻男子。
张老汉知道，村里只有骆滨附和护工所说的条件，长相好，又开绿色皮卡车。
前来打针的护士又告诉张老汉，他的三万块钱医疗费是骆滨给垫付的。
张老汉老眼泪哗哗的，他躺在病床上瞅着天花板大半天，不知想着什么。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他拒绝吃饭，让护工给马嘎娃打电话，提出来要乡书记阿曼太和村长马军一起来，有事商量。
要是阿曼太和马军不来，他就绝食。
阿曼太和马军知道后，马不停蹄赶到县人民医院。
俩人站在病床前。
张老汉嘴巴歪斜，一串口水吊在嘴边，右手不住地抖着。
阿曼太坐在椅子上，询问着张老汉，“张叔，医生说，出院后，你能拄着拐杖走路，就是没以前那么方便了。”
张老汉颤颤巍巍地说：“医疗费，骆老三给的，羊，我的羊卖给他吧。我的房子不，不要了，给村里，村里收走。”
马军纳闷，“你房子不要了，住哪儿？”
今年开春时，村委会盖建办公楼，要征用张老汉的房屋，拆迁后修建成小广场。
当初，村委会为了征用张老汉的房屋，做了不少思想工作，硬是没做通。
此刻，身患重病的他竟然自己想通了。
张老汉斜着眼扫了下马军，吃力地说：“住骆老三地里，村里把，把北山坡的山地划给我，换房子。”
马军和阿曼太相视一眼，俩人不解。
阿曼太想着北山坡满地的野草和高矮不一的树，纳闷地问：“张叔，你要北山坡干啥？又种不了庄稼。”
张老汉斜他一眼，“我有用，我房子换那荒山，200亩，够不？”
阿曼太没急着表态。
他摸着下巴打量着现如今说几句话都累着直喘着粗气的张老汉，又猜测着探询道：“你是说，你住在骆老三的地里，你老婆子给骆老三放羊，是这意思吧？”
张老汉连忙点头，一长串口水掉在被面上，“我住骆老三，骆老三，老白，托乎塔尔都，”
没等张老汉把话说完，马军和阿曼太听明白了。
张老汉是说骆滨的结对子户白大爷和托乎塔尔都脱贫了，他想跟骆滨结对子。
张老汉见乡村两位领导都不吱声。
他急的咿咿呀呀两声，脸涨得通红，“我，骆老三，结对子，不答应，不吃饭。”
阿曼太生怕他一激动再犯病，连忙应允道：“行，我们回去给老三做工作，尽量安排你跟骆老三结对子。”
从张老汉目前状况来看，他肯定会因病致贫。
张老汉还算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对着阿曼太说：“我的羊，129个，卖给老三，都卖，顶医疗费。”
阿曼太心想，这样最好，忙不迭点头，“行，我们出面给你办这事，把羊全部卖给骆老三，现在市场价大概400多块钱，到时候，3万块还给老三，剩下的都给你。”
张老汉放心地点头，又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俩人从病房出来，都泛起愁来。
阿曼太为难道：“哎，再找老三，我都没脸开口了。”
“哎，就是。”马军摘下白色瓜皮帽，挠着头皮，也发愁地说：“这个张老汉，打算赖在老三家了。”
阿曼太朝楼外走去，对着马军说：“马村长，张老汉这事，你跟那孜古丽沟通下，看他们单位能帮上忙不？地区农行有钱，能帮多少算多少。”
一提起那孜古丽的名字，精明的马军脑子一转，喊住了疾行的阿曼太，“阿书记，额有个主意，张老汉要到老三那里住的事，让那孜古丽去给老三做思想工作。你也知道老三和那孜古丽当年的关系，她出面比额们好多了，还管用。”
阿曼太寻思片刻，“行，你去告诉那孜古丽吧。不过，这事儿，你还是提前跟骆叔沟通下，免得他老人家发火。”
回到村里，马军径直来到骆峰家。
骆峰正坐在小四川的店里跟马明吹牛皮呢。
当马军把张老汉提出来住在骆滨地里，两口子给骆滨打工的事说出来。
骆滨吹胡子瞪眼睛，一脸的不乐意，“马村长，你再埋汰我家老三吧？让一个脑子缺斤短两的、腿脚不方便的人给他打工，你这是把老三当心狠手辣、吃肉不吐骨头的资本家吧？！要说让老三帮忙就明里说撒。”
就连马军的亲哥哥马明也听不下去了，低斥着自己鬼精的弟弟，“马明，这想当BIAO子又立牌坊的事，你别做，你肚子里咋这么多窟窿撒，你就直接给傻骆驼说，让老三帮忙不就得了撒！”
小四川也摇头晃脑地感慨道：“老三的万亩地，我看啊，就要成你们村委会的收容所了。老白和托乎塔尔跟着老三干了几年，脱贫了。村里其他贫困户也都在老三那里打工，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跟老白和托乎塔尔一样有良心，白大爷人本来就不错，托乎塔尔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现在再把张老汉两口子安排进去，哎，这张老汉可是个绝户头，不知道会不会是第二个高军海这样的白眼狼。”
马明干笑着，“不会，不会，有我们村委会帮着提醒呢，我们经常敲打那些人，不要偷奸耍滑，否则，老三的地里不会让他们踏上半步。我这个当村长的知道，这些年，老三帮村委会解决不少贫困户就业难题，傻骆驼，你就再帮一次吧，就当是我这个村长求你了。”
看着马军总算放下身段，骆峰回道：“行，我这里没意见，这事，还是看老三的，你跟老三说吧，你也知道，这块地不是他一人的，还有李老板的股份呢。”
马军抬脚就要离开。
骆峰看着马军的背影，想起一件事，忙出言说：“马村长，你给乡里说下，今年贫困户的扶贫牛的代管费该给老三了。去年的代管费今年七月份才给，今年的代管费不会又拖到明年吧？贫困户的扶贫牛下的牛犊子都一岁了，又有不少扶贫牛怀上牛犊子了，贫困户也该自觉点撒，我家老三万亩地投资的钱还没收回来呢，再这样拖下去，扶贫牛让贫困户自己牵走撒，老三脸皮薄，不好意思要，可他们也不能装疯卖傻撒。其他县上不少牧民过来要让老三代牧马，每匹马一个月代牧费35块钱，人家都是提前给代牧费，咱乡里的贫困户也太过分了撒，老三把他们的牛养的又肥又壮的，一个月30块钱的代牧费都不掏。撒球人撒，怪不得他们穷呢！”
在XJ，有些农牧民家的为数不多的牲畜每逢到了寒冬会让人代牧。
代牧者负责牲畜的饲料和健康，农牧民只要掏为数不多的代牧费，就能省心不少。
骆滨自从代管乡里的扶贫牛后，两年来，扶贫母牛都下牛犊后，又都怀了牛犊子。
贫困户每家眼看着就要增收两只牛犊子不说，可连代牧费都迟迟不给骆滨。
可能他们已经养成了“等靠要”的顽固思想，等着乡政府帮着给他们支付代牧费呢。
骆峰对有些贫困户的这一行为嗤之以鼻，埋怨他们干着“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行为。
个别贫困户见到骆峰就会没皮没脸地说，骆滨是大老板，那点代牧费不要，又穷不死。
这些不讲理的话，让骆峰气的跳脚，抢白道：“你们沾那30块钱代牧费的便宜，我看你们也没脱贫撒！”
自此，骆峰经常给儿子说，别再代管扶贫牛了，这是件出力不讨好的事。
有帮贫困户代管扶贫牛的精力，不如代牧其他人的牲畜，还能挣上现钱。
骆峰每次发牢骚，骆滨都但笑不语。
以前，李羽还帮着儿子说话，训斥下喋喋不休的骆峰。
可是两年来，不少贫困户为了为数不多的代管费一拖再拖，让慈善的李羽也有了想法。
人常说，“帮穷救急，不能帮一辈子”，更何况帮一些没点感恩之心的人，确实让人心寒。
李羽也会反思下，阿勒玛勒村这样一个道路便捷、富饶的小山村，只要人勤快，真不应该出现贫困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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