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详情

    女生默默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手。

    她轻轻笑了一声。

    “又一次……”

    “什么?”

    桐原深没听清她说的什么。

    女生抬起头,眼睛发亮:“没什么,只是,我本来也以为自己已经怎么样都无所谓了,现在看来,还是见识短浅了,早遇到你这样的变态人渣,我就不会有放弃的想法了。”

    桐原深点了点头,认同道:“确实是这样的,见识过肮脏的东西就不会愿意待在下水道里了。”

    “喂,会有人用肮脏来形容自己吗?”女生叹了口气。

    桐原深冷笑道:“任何事物达到顶点都不可小觑,我可是肮脏到了极点的污秽之物,人称‘下水道之王’的黑暗物质。”

    “……”女生已经无力吐槽了。

    虽然这样说似乎有点可笑,但听到桐原深用不可质疑的语气说着些没头没尾的话,她奇怪的有种安心感。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愿意沉浸在那一秒的感觉里。

    “我父亲死了。”她的声音很平静,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他留下的财团的继承权落到了我身上。”

    “但是非常可惜,我并没有守住这份权利的能力。”

    “我的叔父,也就是我父亲的义弟,他对我说,我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同意嫁给他,由他来继承家业,要么被送到风俗店。”

    “我遇到你的那天上午,我在财团的董事面前当众拒绝了他的提议,随后他便恼羞成怒,威胁说只给我两天的考虑时间,今天晚上就是最后通牒。”

    “你父亲没有交代几个忠心的下属保护你吗?”桐原深皱着眉头问道。

    她自嘲似的笑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什么意思?!”话刚说出口,桐原深便明白了。

    “我的名义上的父亲,是入赘的已经结过婚的丈夫,我的生理上的母亲,是未婚先孕到处乱搞的妻子,他们夫妻两人实在太般配了,一个为了钱与权抛妻弃子,一个私生活糜烂,怀了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

    她的言辞中充斥着对那两个人的恨意,语气却很平和。

    “我母亲生下我以后,很快又去过她醉生梦死的生活,然后因为嗑药死在了男人身下。而我的父亲,则是惦念起老家的妻儿,为了不违反当初与我祖父的契约,甚至不惜收自己的儿子做义弟。”

    “早在三年前,祖父去世的时候,他就在为自己的儿子铺路,以在我十六岁时接收财团。”

    “你如果死了会怎么样?”桐原深直接问道。

    她先是言简意赅总结道:“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结果。”

    随后又解释:“财团的股份中留由继承的有51%,拥有绝对控股权,剩余的一半原本在一些董事手里,但最近几年在我父亲的推动下,他们不断倾轧吞并,最后只有两个人拥有一定分量的股份,一个是当初的融资对象,基本没有过问过财团里的事,另一个则是……”

    桐原深接过话头:“你叔父,对吧。”

    女生点点头,脸上略有波动。

    “所以即使我死了……”

    “所以即使你死了,你叔父最后仍然可以通过购买那51%来占据整个财团。”桐原深补上她未完的话。

    女生默默点头,终于露出了些许讶异。

    稍微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问出口:“你不会觉得荒谬吗?我说的这些。”

    “如果这是编造的故事,我或许会唾弃其作者的素质之低,思想之黑暗。不过既然这是现实,我倒认为实在太正常了。”

    桐原深不以为然道。

    “相比之下,你还能完好无损的活到现在更让我感觉奇怪,如果我是你父亲,早就把你杀了或者“哔哔”了。”

    “等一下……”

    没等女生对他这句道德败坏的话做出反应,桐原深看了一眼她平坦的胸部,又说道:

    “是我的话,应该只会杀了你。”

    “你这种变态能活到现在我也很奇怪。”女生似乎已经习惯了。

    她把下巴放在膝盖上,声音有些低落:“我出生以后是被祖父安排人照顾着的,他虽然讨厌我,但怎么也不可能把我交出去任人摆布。”

    “看起来确实是那样。”桐原深点点头。

    “你叔父会带着保镖吗?”他又问道。

    女生不知所以然,但仍然回答道:“他有一个贴身保镖,无论去哪里都带着他,身上应该是持枪的。”

    桐原深若有所思,突然说道:“我们走吧。”

    “去哪里?”女生不解道。

    “去收拾一下,准备点东西。”

    女生默默跟着他。

    在得知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普通人连接触都做不到的庞然大物时,桐原深仍然是从容不迫的样子,甚至有着出乎意料的了解,她莫名也坦然了起来。

    桐原深走出教室。

    “好了吗?”女生问道。

    桐原深比了个“OK”的手势。

    此时校园里几乎没人,两人很悠闲地走出校门,乘上电车,去到她祖父母留给她的宅子。

    房子很大,房间很多,家具家电一应俱全。

    但是,一个人也没有。

    “离他来到还有一段时间,要先吃饭吗?”

    “好啊。”桐原深欣然应允。

    女生很熟练地系上围裙,很快就进到厨房准备晚餐。

    桐原深很有客人的自觉,坐到沙发上打量着周围。

    地面桌面整洁,杂物摆放整齐,能看出来主人是个爱干净的人。

    客厅的墙上挂着一面镜子,足够看到全身。

    他望向镜子。

    毫无征兆的,镜子里的桐原深朝着他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开快点!”男人急不可耐地催促保镖。

    “安全为上。”保镖没有反应,依然稳健驾驶着。

    “今天晚上就是最后期限了,老子实在忍不住啊!”男人一脸猥琐的淫笑。

    他脸色苍白,一看便知纵欲过度,长期沉迷酒色。

    “如果她还是不答应呢?”保镖问道。

    “那老子就来硬的,她一个小丫头还能翻了天不成,这回你直接动手把她打晕,别再让她用个自杀威胁我。”男人毫不在乎。

    “少爷不缺女人吧,为什么对她这么上心,照我说,就应该按老爷吩咐的把她杀了以绝后患……”

    男人打断了他的话:“一般的女人杀了就杀了,这个可不一样。财团的千金小姐,你又不是没见过,那小脸,那气质,他奶奶的,我玩过的那些个女明星都没有她一半吸引力,我当初看到她第一眼就想把她办了,更何况她既是我的侄女又是我妹妹,那种感觉……啧啧啧,那小丫头从来都不给我好脸色看,我倒要看看,她在我身下的时候还能嘴硬吗?”

    保镖保持沉默,在你身下有什么用,你玩女人哪次超过两分钟,他心里暗想。

    “前面马上就到。”

    保镖提醒道。

    “好。”男人振奋起来。

    他下了车就往里走。

    保镖下意识摸着腰间的枪,他是保镖,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特别是摊上这么一个老板,满口脏话四处惹事,更何况现在可没有人给他兜底了。

    “门没锁啊,知道我来了是吧,真贴心。”男人迈着虚浮的步子,抑制不住心里的冲动。

    他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少女。

    黑发倾泻如墨,更衬得肌肤白皙胜雪,端庄秀丽的小脸上面无表情。

    他像进到自己家一样一屁股坐到对面,两眼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乱瞟,不自觉耸着鼻子贪婪地吸气。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今晚就是最后期限,我只给你这最后一次机会。”男人好似大局在握,声音带着喜意。

    少女像是在饰演人偶一样,有生机而无生气,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不用再给什么机会了,她已经是我的人了。”

    一个全身都被黑袍包裹着的人凭空出现在沙发后,从后面搂住少女,声音嘶哑而苍老。

    “什么?!”男人被吓了一跳。

    “他是从哪冒出来的?”他回头看向保镖,对方一脸懵逼地摇头。

    黑袍人直起身体,并不算高。

    兜帽在灯下投映的阴影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能勉强看出是和声音冲突的年轻面容。

    “大惊小怪,也罢,毕竟是区区人类而已。”

    黑袍人冷声道。

    “你们可以滚了,这个女孩已经是我的东西了。”

    男人一愣,随即暴怒道:“你算老几?也配叫老子滚。”

    黑袍人似乎有些讶异,发出了“桀桀”的笑声。

    他慢悠悠地挪步到沙发边上。

    “人类,你胆子不小,竟敢这么对我说话!”

    少女一直安静地坐着,仿佛已经死去一般。

    男人心里一阵慌张,在他眼里,少女早就是他的东西了,现在突然出现一个神经病一通胡言乱语,他有种被绿了的感觉。

    “你把她怎么了?”男人急忙喝问道。

    黑袍人似乎回味了一番,他恶劣地舔着嘴唇,用嘶哑的嗓音炫耀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亵玩了一番她的身体,然后又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印迹而已,不得不说,还是处子来得享受。”

    听到这番话,男人的眼睛带着些焦急地转向少女,在看到她洁白无瑕的锁骨上隐隐出现的痕迹之后,他的心脏顿时像被人捏住一样。

    那代表着什么他这样的花花公子一清二楚,恐怕正如黑袍人所说,他心痒难耐不惜冒着巨大风险也要得到的珍宝,被他视作禁脔的少女已经遭受了眼前这个不知身份的家伙的毒手。

    男人一时间有些失神,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了少女在黑袍人身下婉转承欢的画面,现在乖巧地坐着的她想必那时候也是对他百依百顺吧。

    一想到这里,一股怒气从他心底升腾,男人喘着粗气,两眼通红,差点没忍住冲了上去,好在他还有点理智,吼叫着命令道:“开枪打死他,现在立刻马上!”

    保镖硬着头皮拔出枪,他没有立刻射击,在这里杀人危险太大了,本来上去按倒对方才是最正确的方式,但他很清楚男人已经觊觎少女的身体太长时间,为了不只得到一具尸体甚至数次容忍了少女拖延时间的要求,现在竟然被人先下手夺走了,不杀了他怕是很难收场。

    他拉开保险栓,准备上膛。

    黑袍人距离他只有两米左右,以他的枪法,只要扣下扳机就必然能够命中对方。

    下一秒,手中一空。

    距离他两米远的黑袍人收回手臂,手上拿着的正是他的手枪。

    保镖惊愕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他把我的枪拿走了!”

    男人也完全宕机了,黑袍人就好像凭空取走了手枪一样。

    保镖悄悄压低身体。

    黑袍人似乎对手枪很好奇。

    “这就是人类的武器吗。”

    “我从前也见过,但还是头一次摸到。”

    他拿起手枪,用不规范的姿势上了膛,然后对准男人。

    男人在这么近的距离内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什么愤怒怨恨的情绪通通消失的一干二净,他颤巍巍地举起两只手。

    “大哥,有什么话好好说。”

    保镖见此,也不敢轻举妄动。

    “人类,我若是要杀了你,可太简单了,从你对我出言不逊的那一刻你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黑袍人一口一个人类,男人不禁试探道:“您是仙人吗?”

    黑袍人“桀桀”笑道:“仙人?我可担不起这名号,不过是得道的妖怪罢了。”

    一般人这番说辞,他们只当对方是精神病,但眼前的黑袍人表现出那凭空出现以及隔空取物的手段,再加上手枪在他手中,男人和保镖心中不由得信了几分。

    他们心中大震之时,黑袍人突然拿起手枪对准了自己太阳穴的位置。

    “让我看看这人造物比起妖力如何吧。”

    他的声音风轻云淡。

    两人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黑袍人没有任何犹豫,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那是能在自己脑袋上开个洞的杀人凶器。

    “砰——”

    “哐——”

    两个声音一前一后,子弹出膛的声音在前,然后是子弹路径上镜子破碎的声音。

    两人被镜子的碎裂声吓了一跳,下意识瞥过去一眼看到了它的惨状。

    与它产生鲜明对比的是完好无损的黑袍人!

    子弹仿佛从他的身体穿过去了一样,手枪指着的地方和原来一模一样!

    黑袍人放下了手枪,竟然有些失望:“终归不过是凡俗之物,连对我等妖怪造成伤害都做不到。”

    看到这一幕,男人不禁浑身发颤,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呢喃着:“这……怎么可能?!这么近的距离毫发无损!”

    他转头看向保镖:“你的枪是假的吗?!”

    保镖立马摇头:“怎么可能,我的枪从来没离身过!”

    男人的额头上顿时沁出了冷汗:“大仙饶我一命!”

    黑袍人“桀桀”道:“你倒和老夫之前遇到的人一样,见到些许法术便态度大变。”

    黑袍人随手把手枪扔到地上。

    下一瞬间他便坐到了沙发上,舒舒服服地躺倒到上面。

    两人又一次瞪大了眼睛,那些魔术表演不过是利用视觉错位,欺骗人的眼睛而已,近距离观察便能识破,这可是在他们眼前瞬移,根本没有任何作假的可能!

    “我到世俗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直接抢人也有过,后来被族中长辈教导,造孽便要还罪,给凡人点好处封上他们的嘴,以免得人类的执法者找上门来。”

    黑袍人懒洋洋地解释道。

    “说吧,人类,你想要什么?”

    男人禁不住心跳加速。

    什么女人,财富,权利,在超越凡人的力量面前都不值一提。

    如果能搭上线,别说一个女人,一群女人他也给。

    他连忙道:“我……想要能修成仙的法术。”

    黑袍人看都没看他:“痴心妄想,一介凡夫俗子也敢图谋仙缘。”

    男人不禁有些失望:“那……长生不老的丹药?”

    黑袍人又一次冷冷拒绝:“现实一些吧,妖怪尚且有身陨道消之际,区区人类未免要求太高了。”

    他扫视了一通男人,突然“桀桀”笑道:“别说长生不老,人类,以你的体质,恐怕也就十年可活了。”

    男人心中大惊,但还是强作镇静道:“大仙说笑了……”

    “桀桀~”

    “随你便好了,我不关心你的死活。”

    他这样漠不关心的态度反而让男人害怕了起来。

    他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清楚,沉迷酒色多年,在拥有权财之后声色犬马,放荡不堪,早衰的可能性并不小。

    他咬了咬牙:“那我要能救我命的东西。”

    “呵,人类啊,不管多少年,你们都没有任何变化,依旧贪生怕死。”

    黑袍人像是早就预料到他的选择,轻蔑地看着他。

    “七日后,到这来取,我会把足以延你寿五十年的东西交给你。”

    “到那个时候,这个女孩也差不多变成一具尸体了,到时候就由你来处理。”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滚了。”他挥了挥手。

    眼看着黑袍人下逐客令,还想说些什么的男人无奈闭上了嘴。

    他带着些莫名的怜悯之心看了少女一眼。

    保镖捡起地上的手枪。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屋门。

    等上到车里,男人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怎么样?可信吗?”

    保镖一脸凝重,严肃道:“很有可能是真的,无论是瞬移还是无视子弹都绝对不可能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我见过很多类似的表演,但无论表面上有多么离奇,在两三米的距离内便会被立马被拆穿,而且,有一点更难解释,那个妖怪,明明看上去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声音却嘶哑苍老像个老头一样,虽说嗓音可以伪装,但说话的气势,神色,语气却都不像是在演戏,要知道,即便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兵在被枪口指着时,也不免会慌张。”

    听完保镖的分析,男人不由得又深信了几分,他放声大笑起来:“说得好!他妈的,竟然让老子遇上了这种事,老天爷都在眷顾我啊!”

    虽说期待已久的目标被抢走了仍然让他心里充满郁气,但黑袍人凭空位移和无视子弹的神迹却是带给了他更大的震撼,把它盖过去了。

    他突然警觉起来,语气危险:“今天的事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好好干,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保镖紧张起来,连忙表忠心:“当然……”

    男人缓缓点了点头。

    “要不要派人把那里监控起来?”保镖松了一口气,扯开话题。

    “不行。”男人并不认同他的建议,“那种妖怪不会缺少侦查周围的手段,要是打草惊蛇了反倒不好,再者说,连热武器都对他无效,监视着也没用。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从他那里拿到好处。”

    “看这妖怪的样子,似乎是对纯洁的少女感兴趣。”保镖提醒道。

    “对了……”男人眼睛一亮,“这倒有点难办……”

    男人还想问问保镖有什么好办法,却看到他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问题。

    “怎么了?”他问道。

    保镖回过神,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那个妖怪为什么总喜欢‘桀桀’地笑,是他们那一族的特色吗。”

    “这种无聊的事……”男人不由得“切”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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