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你不必觉得羞耻
最后，在我爹快走时，那位婶婶终于鼓起勇气去问我爹。她本来是抓着屋里只剩我爹的机会问的，但被那寸头男人折回来给钱的时候听到了，便有了我爹被打的事。
到了我家，我妈看到我身后跟着那么多人，以为我惹什么事了，吓得连忙出来问我，听我说完之后她才送了一口气。
江明喜和他兄弟们站在院子门口候着，寸头男人在屋里毕恭毕敬地跟我爹道歉。
我爹摆摆手说事情都过去了，这时那位婶婶上前给我爹深深鞠了一躬。
“要不是您的劝说，我现在还被病痛折磨着，医院里的医生说再来晚一点可能还会病变，严重的话......是您救了我一条命。”在路上的时候婶婶就说过，她如果因为这病死了，她的女儿就会变成无依无靠的可怜孩子，是我爹的劝说给了她勇气去争取救治的机会。
所以在我妈跟舅舅带着公安民警去她家拉人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跳进了车里，说什么都要去医院看看。
“我也没做成什么，是你自己救了自己。”我爹灭了烟，对婶婶说。
“如果不是您说，这不是我的错，在医生面前不分男女，让我不用感到羞耻，我也没那么大的决心会去医治。”那位婶婶说着，眼里闪有泪光。
送走他们后，我妈骂了我许久，说完做事莽撞不考虑后果，万一他们真打起来了，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林雀识趣地准备跟我挥手道别，被我妈拉回来一块骂。
而我爹却沉默了很久，他一会盯着那位婶婶站着的地方看了半天，一会又盯着手上的烟盒发上许久的呆。
“我爹不会是被吓傻了吧？”我悄悄问林雀，自他们走后我爹就这副模样，让我有些担心。
“应该是在思考什么。”林雀也小声回应着。
“思考什么？”我问。
“我还在教训你们，给我认真听着！”我妈朝我们提升音调，喊了一声，吓得我立马老老实实站好。
这件事过后，爹好像变回来了一点，烟抽得越来越少了，酒也不怎么喝了，只是思考的时间还是那么多，不过思考时脸上的表情开朗了一些。
我只能做到这了，要是再叫寸头男人和婶婶来家里一趟，我妈非骂死我不可。
这段时间我成绩下滑了一点，我妈又拿这事把我训了一顿。我还是老老实实跟林雀一块看书吧。
跟二哥枕边那本一样的书，名字叫做泰戈尔诗集，我跟林雀都不怎么看得懂。
单个的字能认得，字与字挨着的每一句诗也认得，读起来似乎也没那么难，但细细一想又觉得总少些什么。
这就是二哥所说，用最简洁的话凝结更多想要表达的东西吧。
五年级下册，我坐红了家里的凳子。
“妈，我流血了，来月经了！”我站在凳子前大喊。
我妈连忙过来捂住我的嘴，带着怒气地说：“嚷嚷什么？这么大的丫头一点都不知羞耻，你爹还在家呢，就这么口无遮拦。”
“我爹是医生，这些名词在他的耳朵里只不过是正常的身体现象。如果有一天你下面流血了，不用怕，你没生病，只是你的身体在长大，这时候赶紧喊你妈，她知道该怎么做。”我有板有眼地跟我妈说：“这些都是爹跟我说的。”
“没错，你小姑以前就因为不懂这些，来了月事被吓得哇哇大哭，后来又因为染了那病，不敢说......”我爹的声音从他屋里传出来，又断在了他屋里。
因为家里有过小姑的例子，我爹才告诉我这些的。当初也是因为小姑的死，我爹才去学医的。
因为死过人，我爹才不会对这些事情闭口不谈，才促成他跟别人不一样的想法。
我爹以前常跟我说：你不用感到羞耻，身体出毛病了一定要看医生，不管是什么病都要大声说出来，这样才能得到医治。
他已经很久没有跟我说过这类似的话了，我知道我爹哪里变了，他的心紧闭起来，嘴巴也紧闭起来，不再去做那些他觉得有意义但在别人眼里却很怪异的事了。
我妈拉着我去处理裤子上的红色，我看着我爹的屋子想了许久，如果我跟我爹一起去做那些难以启齿的事，他会不会慢慢打开自己的心？
于是我将来月经的事告诉了林雀，并把我爹跟我说过的话跟她复述了一遍。
“不对，黄大妈不靠谱，你到时候还是找我妈吧。”我大声说着。
林雀被我说得面红耳赤，最后，实在不好意思了，还把我拉到路边捂我的嘴，让我小声点。
“怕什么？”我拉开她的手问。
“这样不好！”林雀红着脸跺脚说。
“没什么不好的，我偏要说。”我说着双手窝在嘴前，大声冲路上喊：“我来月经了！”
林雀急得跳脚，推开我就往边上跑。
路边经过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还小声骂我有病。
怕什么？迟早有一天，这山上的树会长大，还会长出五颜六色的花和甜甜蜜蜜的果子，到时候这山就变得丰富好看起来。
也迟早有一天，林雀不用再捂住我的嘴，觉得我说这些话脏了别人的耳朵，那时候人的耳朵里能进各种各样的话，像这山一样变得丰富起来。
我爹给了别人治病的勇气，也给了我许多说不清的勇气，所以我也要给我爹一些勇气，让他继续去做那些他觉得有意义的事。
我觉得爹在慢慢变回来，我终于不用再担心他被吞噬在那烟雾缭绕的月色里了，也终于不再担心他抽烟喝酒损害身体了。
等到我完全不担心的时候，林雀却开始了她的担忧。
林奶奶的身体又变差了，只是一场小小的感冒，就让她病倒在床。
到了我家，我妈看到我身后跟着那么多人，以为我惹什么事了，吓得连忙出来问我，听我说完之后她才送了一口气。
江明喜和他兄弟们站在院子门口候着，寸头男人在屋里毕恭毕敬地跟我爹道歉。
我爹摆摆手说事情都过去了，这时那位婶婶上前给我爹深深鞠了一躬。
“要不是您的劝说，我现在还被病痛折磨着，医院里的医生说再来晚一点可能还会病变，严重的话......是您救了我一条命。”在路上的时候婶婶就说过，她如果因为这病死了，她的女儿就会变成无依无靠的可怜孩子，是我爹的劝说给了她勇气去争取救治的机会。
所以在我妈跟舅舅带着公安民警去她家拉人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跳进了车里，说什么都要去医院看看。
“我也没做成什么，是你自己救了自己。”我爹灭了烟，对婶婶说。
“如果不是您说，这不是我的错，在医生面前不分男女，让我不用感到羞耻，我也没那么大的决心会去医治。”那位婶婶说着，眼里闪有泪光。
送走他们后，我妈骂了我许久，说完做事莽撞不考虑后果，万一他们真打起来了，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林雀识趣地准备跟我挥手道别，被我妈拉回来一块骂。
而我爹却沉默了很久，他一会盯着那位婶婶站着的地方看了半天，一会又盯着手上的烟盒发上许久的呆。
“我爹不会是被吓傻了吧？”我悄悄问林雀，自他们走后我爹就这副模样，让我有些担心。
“应该是在思考什么。”林雀也小声回应着。
“思考什么？”我问。
“我还在教训你们，给我认真听着！”我妈朝我们提升音调，喊了一声，吓得我立马老老实实站好。
这件事过后，爹好像变回来了一点，烟抽得越来越少了，酒也不怎么喝了，只是思考的时间还是那么多，不过思考时脸上的表情开朗了一些。
我只能做到这了，要是再叫寸头男人和婶婶来家里一趟，我妈非骂死我不可。
这段时间我成绩下滑了一点，我妈又拿这事把我训了一顿。我还是老老实实跟林雀一块看书吧。
跟二哥枕边那本一样的书，名字叫做泰戈尔诗集，我跟林雀都不怎么看得懂。
单个的字能认得，字与字挨着的每一句诗也认得，读起来似乎也没那么难，但细细一想又觉得总少些什么。
这就是二哥所说，用最简洁的话凝结更多想要表达的东西吧。
五年级下册，我坐红了家里的凳子。
“妈，我流血了，来月经了！”我站在凳子前大喊。
我妈连忙过来捂住我的嘴，带着怒气地说：“嚷嚷什么？这么大的丫头一点都不知羞耻，你爹还在家呢，就这么口无遮拦。”
“我爹是医生，这些名词在他的耳朵里只不过是正常的身体现象。如果有一天你下面流血了，不用怕，你没生病，只是你的身体在长大，这时候赶紧喊你妈，她知道该怎么做。”我有板有眼地跟我妈说：“这些都是爹跟我说的。”
“没错，你小姑以前就因为不懂这些，来了月事被吓得哇哇大哭，后来又因为染了那病，不敢说......”我爹的声音从他屋里传出来，又断在了他屋里。
因为家里有过小姑的例子，我爹才告诉我这些的。当初也是因为小姑的死，我爹才去学医的。
因为死过人，我爹才不会对这些事情闭口不谈，才促成他跟别人不一样的想法。
我爹以前常跟我说：你不用感到羞耻，身体出毛病了一定要看医生，不管是什么病都要大声说出来，这样才能得到医治。
他已经很久没有跟我说过这类似的话了，我知道我爹哪里变了，他的心紧闭起来，嘴巴也紧闭起来，不再去做那些他觉得有意义但在别人眼里却很怪异的事了。
我妈拉着我去处理裤子上的红色，我看着我爹的屋子想了许久，如果我跟我爹一起去做那些难以启齿的事，他会不会慢慢打开自己的心？
于是我将来月经的事告诉了林雀，并把我爹跟我说过的话跟她复述了一遍。
“不对，黄大妈不靠谱，你到时候还是找我妈吧。”我大声说着。
林雀被我说得面红耳赤，最后，实在不好意思了，还把我拉到路边捂我的嘴，让我小声点。
“怕什么？”我拉开她的手问。
“这样不好！”林雀红着脸跺脚说。
“没什么不好的，我偏要说。”我说着双手窝在嘴前，大声冲路上喊：“我来月经了！”
林雀急得跳脚，推开我就往边上跑。
路边经过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还小声骂我有病。
怕什么？迟早有一天，这山上的树会长大，还会长出五颜六色的花和甜甜蜜蜜的果子，到时候这山就变得丰富好看起来。
也迟早有一天，林雀不用再捂住我的嘴，觉得我说这些话脏了别人的耳朵，那时候人的耳朵里能进各种各样的话，像这山一样变得丰富起来。
我爹给了别人治病的勇气，也给了我许多说不清的勇气，所以我也要给我爹一些勇气，让他继续去做那些他觉得有意义的事。
我觉得爹在慢慢变回来，我终于不用再担心他被吞噬在那烟雾缭绕的月色里了，也终于不再担心他抽烟喝酒损害身体了。
等到我完全不担心的时候，林雀却开始了她的担忧。
林奶奶的身体又变差了，只是一场小小的感冒，就让她病倒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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