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寒冬
林奶奶的病跟寒冬一块来的，但却忘了跟着寒冬一块走，拖垮了瘦弱的林奶奶，将她永远留在了这寒冬了。
那年，林雀四年级下学期的课程才刚刚开始，书包都没来得及收拾就拼命往家跑。
却还是没跑过时间，到家时奶奶已经合上了眼。
我又一次在葬礼上看见灰蒙蒙的小林雀，这次她只身一人，送走最后的依靠。
到了吉时，人们抬着棺材往山上走，将林奶奶抬到林爷爷的坟墓旁边。
“走这条路时不要回头。”林雀婶婶扶着她的肩膀说。
林雀没说话，只是跟在棺材后面，毫无生气地走着，走到最后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葬礼过后，她收拾着奶奶的遗物，从奶奶的兜里掏出她前些日子为奶奶留的鸡蛋，终于再也冲不出眼睛里的大雾，抱着奶奶的衣服哭到直不起腰。
我想进去拍拍她的肩膀，却被江明喜拉走了。
林奶奶去世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江叔叔，他最终劝服林奶奶同意娃娃亲的事。
可能林奶奶觉得自己拗不过时间，总得找个能保护林雀的人，也可能林奶奶觉得比起黄小凤和林志成，江叔叔算是比较值得信任的人。
我不知道江叔叔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林奶奶思考了多久。总之，她同意了让林雀以后嫁给江明喜。
所以，江明喜出现在这里，我并不意外。
“即使林奶奶点头了，但只要林雀不同意，以后我也不会让她嫁给你的，就算带她逃离这里，这次也要让林雀自己做选择。”我故作强势地跟江明喜说，这时候林雀没心思去想这些东西，但她的未来只有她自己能做选择。
“管好你自己吧。”江明喜白了我一眼，就去找江叔叔了。
林奶奶走后没到半年，林雀就被黄小凤送去婶婶家养了，没给林雀半分钱，连江叔叔给林雀的学费都入了自己的口袋。
我揣着所有的压岁钱去找林雀，虽然还差一大半才能够林雀的学费，但再想想办法总能凑齐的。
“张爷爷替我交过学费了。”林雀勉强笑着对我说。
“也是，他们大人总比我们办法多。”我松了一口气。
“是我奶奶把她让张爷爷把她最后剩下的嫁妆帮忙卖了，张爷爷又贴了点才够的。”林雀摇摇头说。
我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总跟我说女孩子读书没用，却还是拜托张爷爷帮我把小学读完。”林雀低着头说：“这是她能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
从那以后，我见到林雀的次数越来越少。
她婶婶家有三个孩子，加上她婶婶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所以比在黄小凤那清闲不了多少。
农忙的时候，黄小凤还会去林雀婶婶家把她喊回来帮忙。
五年级之后，林雀的成绩非但没保持住，还蹭蹭往下掉。
那些往日夸赞她的老师，纷纷摇头叹息。以前最喜欢她的数学老师甚至当着她的面奚落：“女同学就是不行，这还没到初中呢，成绩就掉下来了。”
林雀跟我说这些的时候，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好像是在跟我讲述别人的故事。
估计她都是自我消化完了才跟我讲的。
“你呢，城里的中学怎么样？”林雀问我。
“还不是很习惯。”我跟二哥一样，住在外婆家，在那边上的中学，已经上了半年学了。
“你不是一直想去山外看看吗？”林雀看着我问。
“不知道，总感觉不一样。”我双手向后撑着床，转移了话题：“今年我二哥会回来过年。”
“真的？”林雀明显高兴了起来。
“嗯。”我点头说：“我妈开心坏了，现在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你二哥都两年没回来了吧？”林雀侧头问我。
“是呀，我妈都两年没给他写信了。”但每次都把二哥寄回来的信压在枕头底下，半夜悄咪咪地看。
“你过年能出来吗？”我想起什么似的又问。
“嗯。”林雀点了点头说：“反正我在哪过年对他们都不耽误。”
“老师推荐我去参加作文比赛，你刚好可以帮我看看。”我笑着说。
“我不行，没什么时间看书学习，没考倒数就不错了。”林雀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相信你。”
过年的那天，我拿出写好的草稿给林雀看。
她红着脸说：“我觉得很好。”又拿起我那张稿纸看了许久。
“看什么呢？”二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我屋，伸手问林雀拿我的稿纸。
“不行。”我一把抢了过来，二哥的文章可是上过报纸的，我这些小打小闹的东西让他见了肯定又要笑话我。
“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二哥叉着腰，故作生气地问。
“反正你不能看。”我将二哥推出了屋子，回头看林雀笑得脸都红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看到林雀跟二哥凑在火盆旁边聊着什么。
林雀不早起反而不像她，但是二哥都能早起，着实是把我惊着了。
“被窝里多暖和，非要起那么早搁着窝着。”我挨着林雀坐下。
“杨大小姐，起来了。”二哥阴阳怪气地笑话我。
我将还没穿的袜子丢向他。
“看来这袜子是不想要了。”二哥说着假装要把袜子放到火盆里。
“妈，二哥要烧我袜子！”我朝我妈屋里喊着。
“大清早的嚷嚷什么呀？”我妈拿着锅铲从屋里出来。
“妈，你怎么炒菜炒屋里去了？”二哥笑着问。
“我去叫你爹起来，睡得跟个猪似的。”我妈拿着锅铲说，二哥回来之后她虽然嘴上说着还生二哥的气，但行动却早就出卖了嘴。
林雀看着我们，也红着脸笑着。
终于看到她这么笑了，上一回见她笑得这么发自内心时，还是在林奶奶去世之前吧。
林雀在我家没待两天，她堂妹就来叫她回婶婶家，说是婶婶病了，让她帮忙带带堂弟。
林雀的堂弟才两岁，很淘气，没人看着不行。
是二哥送林雀跟她堂妹回去的，后来听林雀说，那天二哥走之前还留了点钱给婶婶。
林雀婶婶待林雀并不差，但家里孩子多，钱少，她自身身体又不好，只能做到不让林雀饿着的份上了。
那年，林雀四年级下学期的课程才刚刚开始，书包都没来得及收拾就拼命往家跑。
却还是没跑过时间，到家时奶奶已经合上了眼。
我又一次在葬礼上看见灰蒙蒙的小林雀，这次她只身一人，送走最后的依靠。
到了吉时，人们抬着棺材往山上走，将林奶奶抬到林爷爷的坟墓旁边。
“走这条路时不要回头。”林雀婶婶扶着她的肩膀说。
林雀没说话，只是跟在棺材后面，毫无生气地走着，走到最后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葬礼过后，她收拾着奶奶的遗物，从奶奶的兜里掏出她前些日子为奶奶留的鸡蛋，终于再也冲不出眼睛里的大雾，抱着奶奶的衣服哭到直不起腰。
我想进去拍拍她的肩膀，却被江明喜拉走了。
林奶奶去世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江叔叔，他最终劝服林奶奶同意娃娃亲的事。
可能林奶奶觉得自己拗不过时间，总得找个能保护林雀的人，也可能林奶奶觉得比起黄小凤和林志成，江叔叔算是比较值得信任的人。
我不知道江叔叔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林奶奶思考了多久。总之，她同意了让林雀以后嫁给江明喜。
所以，江明喜出现在这里，我并不意外。
“即使林奶奶点头了，但只要林雀不同意，以后我也不会让她嫁给你的，就算带她逃离这里，这次也要让林雀自己做选择。”我故作强势地跟江明喜说，这时候林雀没心思去想这些东西，但她的未来只有她自己能做选择。
“管好你自己吧。”江明喜白了我一眼，就去找江叔叔了。
林奶奶走后没到半年，林雀就被黄小凤送去婶婶家养了，没给林雀半分钱，连江叔叔给林雀的学费都入了自己的口袋。
我揣着所有的压岁钱去找林雀，虽然还差一大半才能够林雀的学费，但再想想办法总能凑齐的。
“张爷爷替我交过学费了。”林雀勉强笑着对我说。
“也是，他们大人总比我们办法多。”我松了一口气。
“是我奶奶把她让张爷爷把她最后剩下的嫁妆帮忙卖了，张爷爷又贴了点才够的。”林雀摇摇头说。
我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总跟我说女孩子读书没用，却还是拜托张爷爷帮我把小学读完。”林雀低着头说：“这是她能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
从那以后，我见到林雀的次数越来越少。
她婶婶家有三个孩子，加上她婶婶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所以比在黄小凤那清闲不了多少。
农忙的时候，黄小凤还会去林雀婶婶家把她喊回来帮忙。
五年级之后，林雀的成绩非但没保持住，还蹭蹭往下掉。
那些往日夸赞她的老师，纷纷摇头叹息。以前最喜欢她的数学老师甚至当着她的面奚落：“女同学就是不行，这还没到初中呢，成绩就掉下来了。”
林雀跟我说这些的时候，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好像是在跟我讲述别人的故事。
估计她都是自我消化完了才跟我讲的。
“你呢，城里的中学怎么样？”林雀问我。
“还不是很习惯。”我跟二哥一样，住在外婆家，在那边上的中学，已经上了半年学了。
“你不是一直想去山外看看吗？”林雀看着我问。
“不知道，总感觉不一样。”我双手向后撑着床，转移了话题：“今年我二哥会回来过年。”
“真的？”林雀明显高兴了起来。
“嗯。”我点头说：“我妈开心坏了，现在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你二哥都两年没回来了吧？”林雀侧头问我。
“是呀，我妈都两年没给他写信了。”但每次都把二哥寄回来的信压在枕头底下，半夜悄咪咪地看。
“你过年能出来吗？”我想起什么似的又问。
“嗯。”林雀点了点头说：“反正我在哪过年对他们都不耽误。”
“老师推荐我去参加作文比赛，你刚好可以帮我看看。”我笑着说。
“我不行，没什么时间看书学习，没考倒数就不错了。”林雀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相信你。”
过年的那天，我拿出写好的草稿给林雀看。
她红着脸说：“我觉得很好。”又拿起我那张稿纸看了许久。
“看什么呢？”二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我屋，伸手问林雀拿我的稿纸。
“不行。”我一把抢了过来，二哥的文章可是上过报纸的，我这些小打小闹的东西让他见了肯定又要笑话我。
“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二哥叉着腰，故作生气地问。
“反正你不能看。”我将二哥推出了屋子，回头看林雀笑得脸都红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看到林雀跟二哥凑在火盆旁边聊着什么。
林雀不早起反而不像她，但是二哥都能早起，着实是把我惊着了。
“被窝里多暖和，非要起那么早搁着窝着。”我挨着林雀坐下。
“杨大小姐，起来了。”二哥阴阳怪气地笑话我。
我将还没穿的袜子丢向他。
“看来这袜子是不想要了。”二哥说着假装要把袜子放到火盆里。
“妈，二哥要烧我袜子！”我朝我妈屋里喊着。
“大清早的嚷嚷什么呀？”我妈拿着锅铲从屋里出来。
“妈，你怎么炒菜炒屋里去了？”二哥笑着问。
“我去叫你爹起来，睡得跟个猪似的。”我妈拿着锅铲说，二哥回来之后她虽然嘴上说着还生二哥的气，但行动却早就出卖了嘴。
林雀看着我们，也红着脸笑着。
终于看到她这么笑了，上一回见她笑得这么发自内心时，还是在林奶奶去世之前吧。
林雀在我家没待两天，她堂妹就来叫她回婶婶家，说是婶婶病了，让她帮忙带带堂弟。
林雀的堂弟才两岁，很淘气，没人看着不行。
是二哥送林雀跟她堂妹回去的，后来听林雀说，那天二哥走之前还留了点钱给婶婶。
林雀婶婶待林雀并不差，但家里孩子多，钱少，她自身身体又不好，只能做到不让林雀饿着的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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