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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你见过我最丑的样子了,可不能轻易把你放走

    玫瑰笑得格外妩媚:“要是早那么听话多好?人呐,永远都是吃一堑才懂得长一智。告诉我,是谁给你下达的命令?”

    “是是是是一个声音。”

    又是一个声音。

    “他说了什么?”

    厅长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心还处于方才凌乱悬空的状态:“他他他说,他说你们躲在那间客栈里,只、只要把处决落荆棘的消息散播出去,你就、就会来......”

    玫瑰又问:“他没教你如何对付我?”

    厅长苦情一笑,心道:要是那人早说,自己又怎么会如此狼狈?本以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谁曾想她居然......居然是个怪物......

    双手合十如同跪拜佛祖,磕头求饶:“女侠饶命,就算借我千个万个的胆子,我也不敢害你们呀。”

    玫瑰捂着脑袋,头疼欲裂,神经仿佛被人硬生生撕成无数片。自方才被煞气侵入骨髓,她的意识就处于浑浊低迷的状态,周围有很多种噪音、无数张脸,看似一闪而过,实则刮骨灼心。

    她被木村的煞气附体了。涣散的意识缓缓归拢,双腿盘在一起,目光冷毅。丹田里提着一口气,强行驱赶涌动的浑浊气流。厅长见势不妙,夹着尾巴灰溜溜就跑。

    “你灭不了我的,宋玫瑰。只要这世上还有人,就一定有怨气,只要有怨气,我就不可能死。我不死,这次的大战就永远不会有结束的一天!哈哈哈哈!”

    玫瑰的内息被他侵扰得犹如一团乱麻,怎么调节都无法恢复如初。既然如此,干脆来一场以毒攻毒的反攻。

    后脑勺着地,仰面看到的是阴冷浓沉的黑墙,常年不见光。灰尘像夏天的蚊子,铺天盖地袭来。身下是没有半点重量的干草,没想到这厅长胆子倒是挺大的,居然还敢跑回来囚禁她。

    玫瑰抻了抻手臂,腿脚也能动,既没有被断手断脚,也没有性命之忧。就是手脚拴着链条,又重又有些碍事。想挣裂,上头有符咒。符纹画法很独特诡谲,跟木村当初握在手里的符篆一模一样。

    肚子一阵咕噜咕噜的叫,玫瑰揉了揉肚皮,拍着监牢的门:“来个人,我饿了。”

    看守监牢的人像是被叮嘱过,送来的吃食没有馊也没有臭,不是馒头也没有咸菜,都是刚刚炒出来的地道小菜,揭开盖子,香味四溢。

    “你等等。”玫瑰喊住前来送饭的人,“确定没有送错人?”

    那人不耐烦挥手,似是不想与她交谈太多:“给你你吃就吃,那么多废话。”

    玫瑰放下碗筷。

    那人一下急了,以为她要对自己做什么:“你你你你不要乱来,我就就就是个送饭的,你有什么怨有什么仇就去找要害你的人,我是无辜的啊……”

    玫瑰托腮,吐了吐舌头,看起来一派天真活泼:“我哪里是在害你,我分明是在救你呀。”

    “啊?你在说什么?”

    玫瑰朝他招手,两颗脑袋一凑近,立马就有警员像疾风似的过来把他拉开:“鬼鬼祟祟做什么?让你送个饭,哪里来那么多废话!”

    说完就把他拖走,整个监牢只剩下空旷寂寥的回声‘快告诉我,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接下来,不论是安排谁来送饭,都会以同样的表情同样的追问语气追问,随后被丢出警署厅。

    厅长知道后立马说:“她是猪吗?一天吃那么多顿?”

    就一晚上,她就喊了七八次饿,明知道她是故意整人,还是得满足她的需求。能把她留下来着实不易,只希望在此期间不要出乱子。

    “查到落荆棘的下落了吗?”

    “没有。”

    不过才一天的功夫,他就像人间蒸发似的,到处都是查无此人。就连宋玫瑰被抓的消息也放了出去,迟迟没见人来救。那些天罗地网的陷进就是个摆设。厅长一脚踹掉桌上的文件,挠头烦躁:“还呆在这里做什么?等天上掉下来人给你吗?继续找啊!”

    用落荆棘做诱饵,抓不到宋玫瑰。用宋玫瑰做诱饵,拐不来落荆棘。

    这算什么事儿啊?

    一个阴沉低暗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贯过,紧接着从他喉咙里说出来:“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灯光落在他的脸上,阴影如斯,唇角微微勾起一抹邪笑,仿佛他的身后飘浮着一直巨大的魔鬼。

    看不清面目,浑身散发出慑人的阴寒。黑翳越来越高,髣髴世界就该在他的脚下。

    玫瑰调整好丹田里的内息,漫不经心扫了眼怨气丛生的煞气:“我又没阻止你,想吸纳多少就吸纳多少咯。”

    仙戒浮动的煞气,在她把手抻出靠门时,原本还弥漫的黑雾立马蜷缩起来,生怕被什么东西鲸吞蚕食,还竭力把她的手往牢房里推。

    玫瑰歪着脑袋:“我是该说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呢?还是罪有应得呢?”

    成团的煞气里涌动着一股怒火,还想再次侵入玫瑰的身体,反被她说:“不想再被我打得只剩下半缕黑丝,最好停止你的动作。”

    这两天一夜,她以内视咒查找煞气侵扰身体的地方,其中几处的骨骼被他强行扩大,还加重了煞气的荼毒。自己没了身体,反而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的确符合他野蛮强势、不容置喙的作风。

    这监牢阴气浓重,到处都可以听到鬼哭狼嚎的幽怨哀哭,木村的算盘打得很好,借此宝地来加强煞气,企图以此替换她禁锢在仙戒中,却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煞气里的怨气有相融也有排斥。当两股相斥的怨气相遇时,会发出激烈的碰撞,原来的煞气有多重,此刻的伤就会有多深。

    而玫瑰恰好悟出了这一点,坐山观虎斗,等木村反应过来时,早就迟了,再轻轻一用力,浓雾就成了黑丝。

    木村虽心有不甘,却还是回到了戒指内。想他从普通的兵卫一路往上爬,费尽心思机关算尽,踩着无数条人命走到现在,他自己本身就是一股怨沉的煞气,又何惧其他的煞气?

    玫瑰垂落凤眸:“我现在是没有办法杀掉你,可你也休想逍遥法外!你是死不了,可也别想风光恣意的活着。”

    五指握得死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中。

    ---

    “落荆棘!”

    怒叱随同踹门声一并在回响,浓郁的夜,冬荷气势汹汹闯进去,“你不去救玫瑰,为什么不允许我们去救?”

    又来了。

    莫愁慌里慌张要把冬荷拉出去,冬荷怕是在救玫瑰这条路上一去不返,双耳闭塞,更被说听其他人的意见。

    静躺养伤的落荆棘摩挲掌中的狐狸玉簪:“想知道就进来。”

    孔知洛和长生进入灯光的视野。

    孔知洛的借口一本正经:“我来看看你的伤。”

    长生的理由合情合理:“穗穗该多看看这个世界。”

    结果凑到了一起,还挤在他的房门口。

    落荆棘丢出一份类似口供的状纸,除了知情者莫愁,其余人看完后,孔知洛露出佩服的轻笑,而冬荷和长生相视一笑,均是缓了口气。

    孔知洛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说:“她是怎么想到的?”

    第一次见到犯人被关押之后,还这么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的点东西吃。光是一晚上就点了七八份,每一样都各不相同,有没有吃是其次,这里头居然藏了他的眼线。

    孔知洛指了指落荆棘:“难怪你这么镇定自若,原来是早有准备。可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能让这人听命于你?”

    落荆棘云淡风轻:“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

    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却已然成为一个习惯。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都会留有后招,就是怕会有这一天。

    孔知洛说:“可据我所知,这位唯利是图的厅长揽下这一重任,怕是来者不善啊。”

    落荆棘目光沉沉,的确如此。抓到他的当日,就命令下属动了不少刑罚,就是想撬开他的嘴,得到玫瑰的下落。若非他还有利用价值,怕是早就死在他们手中。

    落荆棘再次语出惊人:“劫狱。”

    众人:“......”

    前一秒才让他们稍安勿躁,后一秒就立刻沉不住气。

    作为唯一的知情者,莫愁解释说:“少夫人险些把那个记仇的厅长给杀了,这消息像长了翅膀的腿,一夜之间传得街知巷闻。可在他抓到少夫人后只关押并没有施加酷刑,还纵容夫人点各种吃食......实在是怪之又怪。”

    冬荷打了个响指:“引我们去劫狱!”

    莫愁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觉得接近了。”

    不对。

    长生轻声拍打困倦的岁岁,如果要引他们去劫狱,那就更应该施加酷刑,并把这个消息添油加醋一番,逼得他们不愿再多等一刻,最好能当场飞到她身边把她劫走。

    孔知洛也以同样的表情看过来,仿佛在说:我跟你所想的,不谋而合。

    厅长这么做的目的,怕是比这更复杂难料。

    落荆棘说:“他不敢动玫瑰,也知道我们不会相信那些流言蜚语。”

    冬荷拧眉不解:“为什么?”

    这不是恶人惯用的手段吗?不然怎么会有上次的劫法场。

    长生反问她:“若你是玫瑰,手上握着琉璃仙戒,是你怕他们?还是他们怕你?”

    冬荷直言不讳:“当然是他们怕我咯。可是眼线说,玫瑰被铁链捆绑,上头有隐隐约约的符咒,让她无法挣脱逃跑。”

    对哦,只要有眼线在,玫瑰的动向他们一清二楚,用没用刑他们也知道,又怎么会上厅长的当?玫瑰暂时无法离开,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要去劫狱的原因。

    冬荷又举起手:“我还有一个疑问。”

    ‘十万个为什么.冬’上线。

    “这个厅长怎么会有跟木村当初所持符咒一样的符纹铁链?”

    众人默语未言。恐怕这个问题,只有厅长自己才能回答了。

    夜未央,天色一片漆黑。

    有道鬼鬼祟祟的人影从草中踩过,一阵窸窸窣窣。

    落荆棘正闭目养神:“有话就说。”

    不让进去?

    呵呵,她还不想进去呢。

    被逮住的冬荷摩挲两下手臂:“突然想起一件事。玫瑰昏迷时口里一直念着两个字,我辨别了好久才知道那是什么?”

    落荆棘未出声,显然在等她的下文。

    玫瑰怎么会喜欢这种端着的家伙?冷漠又寡言,仿佛多说一个字就会死似的。

    落荆棘:“不说,走。”

    “......”

    冬荷鼓起嘴,不情不愿道,“圣女。”

    圣女?

    黑眸睁开,深邃的眼瞳多了股激烈晃动的沉意。

    这个圣女是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口中?难不成......跟她来的地方有莫大的关系?狐狸瓷玉簪子被煤灯凝得银光灼亮,握得又紧又严实。

    玫瑰伸了个懒腰:“来个人,告诉我时间。”

    脚步声靠近,玫瑰又说:“今天吃什么好呢?你有没有什么推荐?”

    来人用低沉的嗓音说:“茄子红萝卜鲈鱼饭。”

    背对着牢门的玫瑰身形一僵,视线斜落在灰扑扑的干草堆上:“听起来挺有意思的,这道菜怎么做?”

    铿铿哐哐的铁索碰撞,牢房的门被人打开,黑影落在她的身后:“这不是一道菜,是我夫人亲力亲为炒出来的绝世美味。”

    玫瑰旋身回抱住他,脸颊埋在他的颈窝里,深深汲取男子温热的气息:“夫君~”

    似娇憨似卖萌,仿佛有双爪子挠着落荆棘的心。捧着小妻子的脸,深吻。才两日不见,蓦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吻够了,落荆棘横抱起小姑娘,碍事的铁链上果然有好几道诡谲的符纹。

    玫瑰说:“先离开这里。”

    落荆棘用狐狸簪子替她重新盘发,梳理仪容重整蝉鬓。一切做得不慌不忙,有条不紊。玫瑰也耐着性子让他忙,只在结尾时说:“你见过我最丑的样子了,可不能轻易把你放走。”

    落荆棘笑:“夫人想如何?”

    手被他牵着,玫瑰顺带把铁链缠在他的手臂上,眉眼弯弯。

    莫愁和孔知洛识相别过头,不接受这把狗粮,只有冬荷傻乎乎冲过去拽玫瑰问东问西。没人催促,两个女孩子完全忘记自己身处牢狱之内,边走边聊得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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