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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我为了谁你还不清楚?”

    落荆棘说:“小事。”

    “对我来说,这可不是小事。”外婆给了他一样东西,“把玫瑰交给你,我也很放心。”

    意有所指,却意喻深远。

    “在聊什么呢?这么神神秘秘?”

    玫瑰蹦跳着走过来,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活力,“说给我听听呗。”

    外婆玩笑说:“我们在说,将来该用多少钱把你卖了呢?”

    玫瑰亲昵挽住外婆的手臂,眨巴一双漂亮的凤眸:“外婆舍得吗?”

    “当然舍不得。我们玫瑰可是无价之宝,多少钱都不卖。”

    “外婆真好。”

    冬荷也跑过来抱住外婆的另一只胳膊:“还有我呢,外婆。”

    外婆喜笑颜开:“好好好,你们我都疼。”

    ---

    出发回广陵这天,玫瑰一步三回头,不停让外婆回去,不用送他们了。可外婆却迎着八九点钟的太阳,静静目送车子的离去。手一直在挥,也不嫌累。

    保姆说:“老太太您别太难过,再几个月也到年底了,你们又能见面了。”

    外婆凝视暖融融的太阳,声线中有无尽的感慨:“年底?是啊,还有几个月就到年底了。可我却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到那个时候。”

    保姆撑着伞送她回去:“呸呸呸,您身体这么硬朗,十几年来都没生过什么病,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外婆没再说什么,沿着这条生活了几十年的乡间小道走啊走,眼睛如同一架相机,咔嚓咔嚓,把所能看到的画面都映留在了心里。老头子啊老头子,等我下去就跟你说说这些年的变化,你一定会很吃惊,也很骄傲的。

    公交车一路颠簸,玫瑰靠在落荆棘的肩膀上,不知在想什么。落荆棘把手机打开,把其中一个耳机塞进她的耳朵里,恰好在播放《稻香》。玫瑰听着节奏明快的旋律,眼底的红痕皆是依依不舍。

    “下次,陪我回来看外婆吧。”

    “好。”

    他何尝不知道她的不舍与依恋,只是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时间和人,总得有一个在路上。

    玫瑰看到窗外有个人正在摆弄一台机器:“那是什么?”

    “稻谷机。”

    农民单脚踩在上头,把稻谷抻进去,里头锋利的铁器就会把稻苗上的稻谷打下来,再卷进里头。稻谷就这么越打越多,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落荆棘说:“想去玩吗?”

    玫瑰恰好听完一首歌,在下一首歌开始前,她很享受短暂的宁静:“你见过缫丝机吗?”

    “见过。”

    那是一架很老很老的缫丝机,上头的铁块早已生锈,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灰尘和蜘蛛网,像个被遗弃的孩子,敲它一下,就会极其难听的呜咽声。

    玫瑰淡淡一笑:“我却没有见过。”

    说来也有些好笑,他们家世世代代书香门第,个个开明有见地,当时的缫丝机可是相当了不得的好东西,就她所知,这东西只有工厂和大户人家才有。儿时,她恍惚有听见过缫丝机响动的声音,长大之后却再也没有听过,更别说见。

    落荆棘帮她把嘴角的一绺头发拿出来,说:“你没见过很正常,要是真有它,放在现在也是老古董了。”

    “也对。”

    冬荷突然凑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呀?什么老古董?很值钱吗?能不能买下一栋大别墅?”

    有玫瑰在,冬荷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孩子,反正她就算真把落荆棘惹毛了,玫瑰也不会让她受伤的。就凭这一点,她丝毫不用惧怕横眉冷对的冰块脸。

    玫瑰说:“缫丝机放在现在就是一堆破铜烂铁,估计收废品的爷爷也看不上。”

    冬荷嫌弃撇嘴:“什么狗屁缫丝机,浪费我表情。”

    莫愁傻呵呵递给她一块饼干:“吃东西就不会浪费表情了。”

    冬荷:“……”

    五人中,就关之梨这个电灯泡孤零零坐在前头独排的位置上,头低低的垂着,没有半点生气。也不怪乎她会如此,昨天知道真相的玫瑰确实有点‘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说意料之外呢,是因为紫荆花窗帘是落荆棘亲手设计并挂在关家客厅的,而关之栗冒名顶替,让玫瑰真是好气又好笑。至于情理之中,她一直知道落荆棘拥有浑身的才华,她梦到紫荆花窗帘就找到了他,那梦到那台古老陈旧的缫丝机又在暗指什么呢?

    辗转了好几趟车,终于在第二天的上午抵达广陵。一行五人疲惫不堪。落荆棘临时接到了关之梨爸爸的电话,不得不先打车离开,冬荷消失了这么长时间,肯定也要先回家跟父母报道。

    出了火车站就只剩下姐弟俩人。白映榄安排了司机来接,俩人直接倒头就睡,分不清今夕是何年。玫瑰又做梦了,梦里她回到了属于她的民国,可周围都是风雨飘摇,战火纷飞。她亲眼看到一架又一架的缫丝机被人扔进水里,拥堵的人潮在打架。

    有些人想下去把缫丝机捞上来,另一批人不让,还大言不惭的说:“你们不配!你们根本用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玫瑰想反驳:“如果我们真的不配,那么当初为什么要用战争强行逼迫我们打开自由通商的贸易渠道口?”

    可她的声音被群起而奋勇的浪潮盖过,推搡间,竟被推下了九曲桥。冷冰冰的水从嘴里一路灌进去,把她冻得髣髴浑身在发颤。

    水里的缫丝机一台接一台,跟魔怔了似的纷纷朝她的方向聚拢,把她堵死,最后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光线渐渐微弱……

    吓!

    她从梦中惊醒,也吓到了准备喊她的莫愁。视线稍感清明,微微调整心绪:“没什么,做了个噩梦而已。”

    莫愁忙抽纸巾给她擦汗,他嘴笨,也不懂得如何安抚人,从小只知道两件事:做糕点,照顾妹妹。

    屿园门口的停车位都满了,不少人早早就来给陈吉贺寿。兄妹俩拎着行礼从后门偷偷溜进去,瞅见白映榄和陈平在招待客人,便决定先各自回房拾掇一下自己。

    洗完澡,浑身的疲乏消弭了不少。玫瑰揉着酸疼的肩膀吹头发,情不自禁想起某个人。

    高铁票没了,他们只能买火车票。五个人下午上车,因为座位挨在一起,时不时就会打闹一番。吵架专业户关冬,憨憨导火索莫愁,坐山观虎斗落宋!

    期间,关之梨因为吃不惯火车上的盒饭,嘴里嘟囔着三字经。冬荷就说她没素质,想吃大餐就自己跳火车去找。两人就因为这个互揪彼此的头发。落荆棘一个淡漠无痕的眼神,两人这才不情不愿消停。

    玫瑰承担起和稀泥的责任:“二位,赏个脸陪我玩个游戏呗?”

    两人爱答不理,玫瑰就说:“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好,我接下来说的每句话,你们都要第一时间把开头的第一个字念出来,谁念得快谁就赢了。”

    关之梨不感兴趣嗤笑了声:“小儿科,我三岁就不玩了!”

    落荆棘抬了下眼角,把挑完丝络的柑橘递给玫瑰,说:“你三岁的时候还在玩泥巴,满嘴都是泥还说很好吃,当天晚上就住了院。”

    “噗哈哈哈哈哈哈——”

    冬荷先笑,莫愁不知所以也跟着笑。玫瑰被冬荷跟大鹅似的魔性笑声感染,也没绷住。这一笑可把关之梨熊熊的胜负欲燃起:“笑什么笑?不就是玩个游戏吗?谁怕谁啊!冬荷我告诉你,你要是输了这个游戏,就当着众人的面儿跳舞!”

    冬荷无所谓道:“你要是输了,就把这盒饭一粒不剩全都吃光!”

    第一局

    玫瑰说:“你最喜欢什么?”

    关之梨激动的抢答:“你!你你你!第一个字是你!”

    冬荷揉了揉嘴,像是在给嘴巴蓄力备战。果不其然,在第二局的‘喜羊羊与灰太狼’中冬荷成功赢下一局。一比一平。

    玫瑰看这俩人正蓄势待发地盯着自己,有些好笑:“听好了,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欢!欢欢欢!”

    两人异口同声。

    “最后一局了,为了增加这一局的难度,我决定让你们面对面,最后谁先说出那个字就赢了。”

    一个为了不跳舞,另一个为了不吃饭,对视的怒火简直可以把整个世界点燃。

    “请听!”

    不知是太过于全神贯注原因还是其他,玫瑰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这俩人一前一后强行塞了一嘴的话,到最后玫瑰都没法开口说话了。

    落荆棘的手在桌面上敲啊敲,声音不重,可规律的声音落在人的耳朵里却多了个阴冷的寒意。两个又吵到一块儿的人默默收声。

    落荆棘说:“你继续。”

    玫瑰柔柔看他一眼,随即笑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闪亮的星星。”

    “你!”

    “连起来读呢?”

    二人不假思索:“我喜欢你!”

    “再念一遍?”

    关之梨和冬荷都不想输:“我喜欢你!”

    玫瑰捂嘴笑,故意说:“很好,原来你们是相互欣赏的呀。”

    “怎么可能?”

    又是异口同声。

    关之梨忍不下去:“谁赢了?”

    冬荷自信满满:“当然是我赢啊!玩游戏我可从来没输过。”

    关之梨看不起她,怒瞪后又故意靠近莫愁,搔首弄姿:“小哥哥,你说是我赢了?还是她?”

    莫愁眼里只有冬荷:“她赢了。”

    冬荷笑得比谁都开心:“关之梨啊关之梨,你简直是在自取其辱。”

    玫瑰公布结果:“其实你们心里都清楚,好像出来的差不多。所以最后,你们打平了。”

    关之梨不服:“我偏不!我要加赛!”

    落荆棘又是一个眼神,关之梨立马收起张牙舞爪的狮子表情,心里无限的委屈:“你们都有人疼,就我一个电灯泡!就爱欺负我一个!”

    说完,红着眼眶自己跑到卫生间去偷偷哭。

    过了十多分钟还没回来,玫瑰坐立不安,跟身边的落荆棘说:“你去看看她吧。”

    落荆棘偏了下视线,目光灼热又多了几分惊诧:“这么快就管到我这边了?”

    玫瑰:“……”

    算了,他不肯去就换她去吧。

    一路走了好几个车厢,厕所没找到她,连人影都没见到半个,真是奇怪。

    再过去就是卧铺,一个列车员拦住她的去路:“您好,请出示一下你的车票。”

    玫瑰说:“我来找个人,找到就回去。”

    把冬荷今天的穿着打扮说了一遍,又补充说:“她现在的心情不是太好。如果你们找到他,记得先别打扰她,喊我过去就可以了。谢谢!”

    她性格要强,还死要面子。假如真被人看到她在偷偷摸哦的哭,估计会羞愧至死。

    火车突然晃了好几下,玫瑰恰好站在车厢连接处,没站稳,一下失声呼叫‘夫君’,落荆棘从天而降,抱住这个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的小姑娘。

    玫瑰说:“不是说不愿意过来的吗?怎么转眼就成了啪啪啪的打脸专业户?”

    落荆棘说:“我为了谁你还不清楚?”

    有餐车经过,玫瑰往落荆棘那头更靠近一步。落荆棘转手就买了好几包乌梅和瓜子。撕开包装就开始投喂小姑娘。

    偏偏这个小姑娘含着乌梅,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刚吃饱饭,不想吃零食。”

    落荆棘摊开掌心:“吐出来。”

    玫瑰直接把核吐在她手上,得意笑了两声,又拿了三颗乌梅给他撕:“我还要吃。”

    落荆棘无奈轻笑说:“我是你的剥糖机?”

    玫瑰反问:“不愿意?你要是不愿意我也可以自己剥,就是不知道剥不剥得动而已。”

    撒娇女人最好命。

    下一瞬,乌梅塞进她的嘴里,一颗、两颗。

    “你不吃甜食的哦?”

    “嗯......唔!”

    预料她要使小心机,落荆棘也随她去。把小姑娘硬塞进来的糖拨到后槽牙,这糖尝起来酸酸甜甜,味道挺不错的。看来之前的二十六年,他过得很是无趣啊。

    见他吃得津津有味,玫瑰笑得月牙弯弯。没多久,远远就听到关之梨龇牙咧嘴的怒吼。俩人闻声赶过去,关之梨正摁住一个男人拳打脚踢,身旁有两个女人在哭,几个列车员都无法阻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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