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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五章、不要着急,慢慢来。不论多久,我都在等着你,一直等着你

    火光唰地一下就灭了,四壁好似被什么东西涂得亮晶晶的。整一个冰川湖海,头顶的冰柱滴在落荆棘的肩膀上,冷得刺骨。

    地底下的寒冰裂成无数碎片,震得地动山摇。落荆棘抱起长生,避开哗哗哗砸下来的冰柱。雾气刹那间弥散,汩汩如波浪向周遭散去。有一个冰棺被托了上来,周围的冰碴子噗呲噗呲往外喷,迅猛又激烈的速度,不论是谁靠近都会被大批量的冰碴压死。

    待看清冰棺里躺着的人是谁后,落荆棘借助浮动的冰块跳过去,可不论他怎么靠近,冰棺与他永远隔着天涯的距离,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黑夜。

    落荆棘单脚立在一冰块上。刚才太过冲动,没有看清周围的结界和阵法。如今已入阵,却被困在阵中。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今的情况再想破阵怕是难了。

    幽深的目光再次凝视冰棺里的玫瑰,嘴唇被冻得发紫,也不知被困在里头多久,四肢铁定也没有什么温度了。得赶紧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汪汪汪---”

    长生站在一块浮冰上,使劲咬下前肢的毛,一大块皮不见了。嘴巴沉在冰水里一个劲儿的哈呼哈呼,用尽全力把浅色的毛发送到落荆棘跟前。他拿了被冰川浸泡过的狗毛,上头还有狗血的腥味。

    落荆棘把上头沾有狗血的皮毛挥动几下,那些如飓风搬阻碍他的结界瞬间被迫,黑沉沉的阴翳暴露本性,在液化的物体之后消失无踪。没有阻碍,他顺利抵达冰棺处。撑托冰棺的冰川状如莲花,从踏上莲花的冰瓣开始,脚开始凝结冰霜,每走一步,都像是绑了好几个铅球,双脚僵硬到没有了灵活性。

    紧接着是手臂,寒霜罩住了半只手,血液不流通,整条手臂变得青紫,趋近于黑。不论身上多重,冰霜如何严寒,落荆棘的脚步从未停止,甚至还加快了动作。

    很难想象这是拥有怎样一个毅力的男人,为了救下被他放在心里的女人,一次次克服难以想象的困难。

    耳边有重音,粗噶且哑沉:“你这种自我牺牲的毅力让我很感动,可你到底不是她爱的人。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能吸引她的是你这副跟他一模一样的皮囊!你这个见不得光的影子永远不可能取代正主!”

    落荆棘拖着沉重的步伐踏上第一节台阶,大半个身子都压了霜与雪,沉重如山。步子稳中带着晃,脚印一个比一个深。半个鞋子都深陷其中,台阶碎裂。

    “你这是不甘心啊!也正常,你把你的主人害死了,自己变成了他!拥有了本体,又是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年纪,可那又如何,偷来的始终是偷来的,正如盗贼永远不可能成为警察!”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能把她救出来了。

    “不肯听劝的男人啊,你可知你的这些行为,只会让她陷入更深的危险之中。”

    托起冰棺的冰柱陡然化作冰水,冰棺失去了撑托力必然是会往下掉,落荆棘纵深跳下去,紧紧抱住冰棺,脉搏里的心跳停止了,凝固的血液让他彻底变成了一座冰山雕塑。

    “汪汪汪---”

    长生跳进水里游呀游,浑身也被寒气侵扰,冰霜从脚底蔓延上来,不过片刻的功夫,冷冰冰的雕塑沉到了冰川下。

    瀑布般的冰水倾斜而下,从地下冲上来的汩汩水雾绕着四周票飘动,氤氲朦胧中,一切恢复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吓!

    玫瑰在满天星辰的夜晚中醒来,惊魂甫定,气息一直在起起伏伏,仿佛被雷劈醒,连意识都找不回来。夏蝉一直在叫,扰人心烦。想动却动不了,身上的绳子不一般,越是挣扎越被锁紧。

    “我只说一次,放开我!”

    语气已然很不耐烦,抵达爆发的临界点。

    陈吉的魂魄回归体内:“是你把我召回来,我有责任和义务保护你的安全!”

    在她消失的这一整天里,她看到了某些惊悚可怖的画面,且都与宋玫瑰有关。当她要把这个消息想办法告诉其他人时,猝不及防被发现。还剩最后一口气,她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你这一走,只会中了那个人的圈套。想救他有那么多的办法,为什么非要选择一条硬碰硬又吃力不讨好的路?”

    玫瑰什么都没听进去,手臂上的血液跟年久失修的铁管似的,达到一定容量就开始爆发,潋滟紫液体游离在皮囊周围,一下子就把绳子嘣断。

    “不许走!我必须拦住你!”

    陈吉还没碰到玫瑰的肩膀,就被一股猛力弹了回去,玫瑰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这个喧闹嘈杂的荒林里。她要去找他,就算是背水一战,也要带他出来,两人手握着手,许诺过斩钉截铁的誓言:选我所爱,爱我所选。岁月转眼不过沧海桑田,而你永远住在我心中的无人区!不老不死!互为坟冢!

    尖锐的叶片在脸上划出好几道血痕,湿热的风里夹杂着水雾,糊在脸上又痒又难受。心里的焦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皮骨之间蔓延,短短的时间里,她不仅需要找到所有人,还要把他们安全救出来。

    以前跟妖王斗智斗勇,起码还有圣女从旁协助。如今跟他斗法斗术,五分的胜算都没有。可她必须得冒险一试,也只能赌那多一分的机会。

    山的尽头是悬崖,也是峭壁。玫瑰张开手,如天使需要翅膀,耳边的风声在呼啦啦的吹,听不见的右耳似乎与世隔绝。多么庆幸它听不见,更不用遭受人世的疾苦。

    玫瑰深吸一口气,整个身体开始往下垂坠。没有跳崖,更不是跃壁。她要用自己赌出一个入口,一个能进入崦嵫山的入口。

    卢景子说过,它就是一把锁,有锁必有钥匙。她赌自己就是那把锁!她何尝不知道妖王故意让落荆棘他们进山的用意,请君入瓮而已。

    不论是被迫还是主动,终究都会有这一场大战。既然避不开逃不过,那就轰轰烈烈来一场。

    “夫君,你再等等我。”

    玫瑰嘴角含着笑,媚眼如丝,髣髴闭上眼睛后看到的一切都只与他有关。那里,他张开双臂,与她尽情相拥,说:“不要着急,慢慢来。不论多久,我都在等着你,一直等着你!”

    突然,一股猛力把她狠厉往上拽,如同打开降落伞后的提拉力,不知要把她送往哪里。

    再来看看冬荷三个人,也不知是被困的第几天,饥肠辘辘,连呼出的气息都很微弱。冬荷口干舌燥,嘴里在嘟囔:“……红烧猪蹄、栗子酱板鸭、情人牛丸、日料、小龙坎、蛙来哒、奶茶……”

    金萧晨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卧槽!你能不能安静点,饿不死你!”

    “饿啊!饿死我了。落荆棘再不回来,我就要在这里香消玉殒了……”

    “……”

    过了一会儿,又听到她在一旁嘀咕。像是被保鲜膜糊了厚厚的一层,声音极其不真切。金萧晨本不打算听,可被她推搡几下,猛抽回手,不耐烦说:“我可不是莫愁,要扒拉也是扒拉他去,别老往我身边凑,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

    冬荷的意识开始恍惚,看到了因车祸去世的家人,嘴在动:“……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不要分开了好不好……要带我走了吗?能不能再等等,他还没有来。我们说过不论什么事情都会一起面对的……”

    声音越来越小,髣髴胀鼓鼓的气球被戳破了一个口子,装在里头的空气散尽后只剩下一个没有用的躯壳。

    肩膀一重,金萧晨吓得不行:“靠!冬荷你个鬼丫头,别装了,你以为自己在演狼来了吗?一次是真,两次可能是真,第三次可骗不了我这个火眼金睛。喂,我偷偷告诉你哦,大叔这里还藏了一块巧克力,想吃的话就赶紧起来……”

    吧啦吧啦说了一通,吃货小能手的冬荷却再也没有动。金萧晨吓坏了:“荆哥你赶紧回来吧,我们都要撑不住了。这鬼机关也真的是个bitch,有本事来,没本事给我们往死里弄!”

    司机皱了皱眉头,深叹一口气。这么久了,估计希望渺茫。

    轰隆!

    前后两边的墙倒了,三个人没有被挤压的力量,直接摔倒在地。

    冬荷看到微弱的光芒在靠近,视线有强烈的刺痛感,越来越明亮。模糊中她看到有个人影,轻轻把自己拖起来,不知做了什么,冷冰冰的手渐渐变得温热,通体舒畅。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冬荷?冬荷快醒醒,我来了,只要我来了你就可以不用怕了。”

    她听到自己艰难的开口:“……莫、莫愁……我好像看到了妹妹……”

    手腕被人轻轻一点:“我就在你身边。”

    身体开始冷热交替,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气息飘浮,时而重时而轻。脸上有水珠,滴下来有些痒。她想安抚莫愁,可实在是有心无力。头一歪,再次陷入昏迷。

    玫瑰用自己的血液带动她体内凝固的脉络,再打通各处五脏六腑,将冬荷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青秋,带他们走!”

    陡然被喊的司机在错愕的迷茫后,眼眶逐渐泛红:“是,少奶奶!”

    莫愁一手抱着冬荷,没见玫瑰跟上来:“妹妹,你要去哪里?”

    一时间地动山摇,整得跟天要塌下来似的。玫瑰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跑过去,还没几步路,周遭的一切开始雾化。跟做了特效似的,说没就没了。

    热!火炉的滚烫把几个人蒸腾得好似干纸片人!汗流浃背,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被热死在这里。

    玫瑰默不作声,锐利的眼睛跟扫雷似的观察周围火团的变化。它们没有攻击性,杀伤力却有百分之九十,剩下的百分之十应该是破解的办法。

    玫瑰闭上眼睛。很多人会自以为是的认为,耳聋或者眼盲的人对周围的感知力很是微弱。可实际上他们的触觉超级敏锐,对于很多人情世故看得都非常通透。

    火团在滋滋滋的爆燃着,每一声都极其不一样。玫瑰仔细听,辨认出某个阶段是最微弱的时候,出手!一击即中!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找到最关键的那团火,如同后羿射日般把它射落,其余用来陪衬的小火团也随风飘散。

    从火到冰,也是一瞬间的事情。

    冬荷悠悠转醒,被眼前的冰凌和寒气冻了个激灵。从莫愁的怀里跳下来,四个人肩靠着肩围成一个园。冰川承载不了四个人的重量,迅速分裂成无数小块。

    冰川地下有冰凌,飞旋的弧度状如螺旋,撑托起一副冰棺,冰棺里的人张开手臂,环绕的动作髣髴正抱着一个人。

    玫瑰看着冰棺里的落荆棘,知道前方一定设置了数不清的障碍。

    “人总算都到齐了。”

    大鹏鸟儿在空中飞过,栖息在冰棺上,化回卢景子的人性。金萧晨被他一副嘴脸气得七窍生烟:“你个卧底!藏得真好啊!当初就不应该信你!”

    “金萧晨,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千金难买早知道!”

    青秋说:“以前看过一本书,在形容一个人为什么会如此厚脸皮时,给了极为准确的回答——天生的!”

    对于这个讽刺的嘲笑,卢景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多谢您的赞美!”

    下一秒他的报复就来了。

    一冰雕从冰川里蹦出来,抽动的四肢发出被魔化的狂吠声,猛朝四个人攻来。

    玫瑰替三人挡下冰雕长生的攻击,可三人却没让她保护,反而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可以保护自己,你快去救落荆棘!”

    玫瑰感激点头,纵身破开复杂的结界。莲花瓣上机关重重,与落荆棘先前遇到的困难增加了好几倍。卢景子没有阻止,反而背着手呆在一边,像极了一只坐收渔翁之利的黄雀。

    玫瑰的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落荆棘。毅力自然是不必说的,身上的冰霜再多再重,也比不过他在心头的独一无二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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