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网 > 玄幻奇幻 > 绝对正义战线 > 第十七章 被天空俘获的少女

第十七章 被天空俘获的少女

    “唯有人心与太阳不可直视。”——二代逐日者艾因修斯

    人心不可窥探,但太阳高悬于天穹,终日煌煌,以其光与热统治二分之一日的天空。

    偶尔有阴云遮蔽太阳的光辉,但不可否认,它一直都在,只是世人居于阴云之下才不可见。正是如此,这般亘古长存的姿态让配世人膜拜它,奉为真理。

    然后,地上就有了追逐太阳的人。

    ……

    黄昏之时,云被残阳烧透,越是靠近太阳落下的地方,说不清是云还是火的红就越炽盛,越接近赤红的正色。

    叶家后院,夭月坐在秋千上遥望这一日黄昏,面露沉吟之色。

    “怎么了?”叶枫出声问道,他见夭月实在过久地凝视着那片天空。

    “有些不好的事正在发生。”感受到那过分凝滞的命运漩涡,夭月不自觉地喃喃道,无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秋千绳索,但随即微笑道:“不过,不是什么大事。”

    “哦。”叶枫点点头,他对别人的事向来不怎么关心。

    那是命运的力量,轮转得十分滞涩,像机械境中被岁月侵蚀的齿轮,缺乏机油的润滑,锈迹斑驳却又艰难地咬合在一起。她感觉到,命运的涡轮正在疯狂吞噬附近的命运支流,一种新生的可能正在未知境界中浮现,无数人将被牵扯进去,带来一些好的、或者不那么好的变化。

    但是,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在所有关于夜魔女的传说里,流传在世人口耳相传中的皆是其神秘与高贵,而非怜悯与善良。

    她是守序中立阵营的存在。

    与此同时,主物质位面北境一个被冰雪封锁的遗忘国度。

    据说,这里盘踞着第六阶梯生命【冰壕】,它是北地无人之境的统治者,偶尔会在大风雪中现身,带领迷路的旅人走出风雪,尽管那些不曾停息、不断向着南方蔓延的大风雪本身就是由它带来的。

    一个流浪的男人停下跋涉的脚步,往西南方向看了一眼。奇怪的是,他的身后没有留下脚印,身上没有沾染风雪,他也没有感受到这零度之下的深寒,衣着说不上单薄,但那一身精致的礼装显然更适合出现在旧贵族们的聚会上。

    男人从礼服的内兜掏出记录岁月的怀表,其上没有切割自然时间的指针,并不像人类用于记录时间的仪表,“哦,是该履行交易的时候了。”

    男人合上怀表,唇角微勾,“我欠你的。”

    “还有……你欠我的。”黑色眼眸中隐约溢出猩红的光,嘴角也浮现莫测的微笑。

    “露露耶诺,走吧。”男人轻唤一声,不待话音落下,一匹纯白的马从风雪中踏出,停在他面前。

    与普通的马并不一样,白马毛发末梢带有一丝冰蓝色彩,周身仿佛还燃烧着冷色调的火焰,高贵而美丽。

    它扭过马首看了男人一眼,湿漉漉的眸子里带着人性化的光彩,然后蹭了蹭宝石商人的胸口。

    男人翻身跃上白马,马蹄轻踏,在风雪中迅速远去。

    ……

    “小晴还没醒吗?”女人的眼睛红红的,刚刚才哭过一阵,对于丈夫并不常有的执拗,她显得很无奈,却习惯了顺从。

    “没有。”男人坐在房间的沙发上,从喉咙里吐出两个干涩的音节。

    “晴朗!”女人向来温婉的声音里带上了少有的力度,却又透着可怜的祈求意味。

    “再等等吧。”男人叹了口气,手脚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脑袋靠在沙发的上沿,涣散的瞳孔愣愣望着天花板。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没用的,我们帮不了她,也没人可以帮她。”男人看了一眼隔壁房间,少女正躺在床上,“她只能靠自己。”

    “晴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苦笑,知道瞒不下去了,“小芸……”

    跟许多术士家族类似,晴朗家族的某一代始祖为了获取血脉中的强大力量,往自己的身体植入了一种强大生物的血脉,导致自身的遗传基因被改写。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甚至还是件好事,很多术士家族都是这么来的。

    但问题是,这种生物的血脉源头是某种传说中的生物,虽然稀薄,却逐渐浸染了整个家族的血系,为其后代子孙打上血脉的烙印。

    一般来说,血脉带来力量的同时,也会伴随某些副作用,就看能不能接受了。

    人毕竟不能像野兽那样活着,一些在野兽身上极为正常的习性放在人类身上,那就是……怪物。

    说不上算不算是幸运,这种古老的血脉极少能够苏醒,只有最初几代吃到了血脉的红利,将荣光传承下来,然后家族逐渐没落,罕有人能够苏醒,没能摆脱血脉的禁锢,也没有承受血脉的诅咒。

    这些记载流传到今天也早已残缺不全,只剩下只言片语。

    “你究竟在说什么?”面对男人的解释,女人有些按捺不住,虽然她对这些不怎么了解,但也知道血脉觉醒的危险性。

    “别激动别激动,你听我说……”男人起身按住她的肩膀。

    “所以?”妇人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自觉地抓紧了男人的手臂。

    “放心,听我的,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可是,已经过了这么久……”女人捂住脸庞,无声地哭泣着,男人没说话,只是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直到太阳落下,燃烧着的云仍旧没有熄灭,像长夜里无人照看却依旧安静燃烧的篝火,薪柴燃尽的余烬中藏着的是随时能够复燃的燎原之火。

    “这……这是……”

    庞硕的巨兽游荡在黄昏的天空,再一次目睹昏将太阳拖入地底的时候,已然忘却前尘的它仍旧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它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无数次看过这样的风景,但这一幕无论在眼前上演多少次都值得在心中惊起惊涛骇浪,或许有人泰山崩于前还能面不改色,但泰山可以是近在眼前的风景,这一幕绝不是世人所能见到的风景。

    它只顾着惊骇黄昏,不知道地上的少女微垂的眼眸已然映出它庞硕的身躯,那跌宕的轮廓像起伏的山脉,但是,她的眼里一片平静,一副熟视无睹的模样。

    垂暮的金乌挣扎了很久,却无力反抗,只能一点一点被拖到山的那边。就在它彻底沉入地底的那一刻,游荡于天空的巨兽终于注意到了最后一抹余晖消散时,树的枝头有一只猫头鹰停驻。

    “咕……咕咕……”

    那是猫头鹰诡异的鸣叫。

    黄昏到来之时,猫头鹰展翅飞翔,往夜色更深处飞去。

    这时,少女到家了。

    数不清多少次的循环都是昨日的重演,食梦者始终没有走出天空的迷宫,甚至,它都没有意识到这看似了无拘束的天空竟是囚禁它的宫殿。

    直到这一刻,它看到了那只在黄昏中起飞的猫头鹰。

    无数次目睹太阳被昏吞噬,而每个黄昏中都有这样一只猫头鹰起飞。

    脑海深处开始沉淀出一些久远的记忆,支离破碎的,沿着血脉流传至今。

    它看到,地上的人不知何故聚集在一起,立下了通天塔的根基,但是,这塔太高了,哪怕只是半成品也太过接近天空,塔上的人们那脆弱躯壳里藏着的灵魂太过轻易地就被食梦者俘获,肉体不由自主地自高处坠落,用绽放的血花彰显天空的威严与神秘。

    无言的恐惧开始在人群中传播。

    直到白色的少女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她身着盛装,头戴花环,在红衣大主教的引导下,被送上残缺的通天塔,地上的至高之处。

    然后,少女立下了与天空的永约。

    永远不能接近大地的食梦者获得了在地上行走的权利,太阳不在的时候,人定,安寝,它们得以在人类的梦里安歇,游荡在梦境里的天空。

    那只徘徊在天空中的食梦者突然流下了浑浊的泪水,它知道,它是世上最后一只食梦者了。

    那些深入云层的高楼,那些徘徊在云端的城市,那些在更高处俯视大地的人,人类再也不会做梦了,再也不会做关于天空的梦了。

    傲慢的人不会崇拜、不会向往触手可及的事物,天空不再是他们无法企及的禁地。

    它看到,绝望自地上升腾起来,云的尸体一点一点堆满阴郁的天空,再没有可以容身的地方,所有食梦者都被溺死在阴云的绝望中,除了那只幼小的食梦者在少女的梦里苟延残喘活了下来。

    直到这一刻,它终于知道,原来它就是她。

    在岁月彼岸,熟悉的脸庞再一次浮现于眼前,一点晶莹从少女的眼角渗出,它的悲伤借着她的眼睛流了出来。

    年轻的人类少女啊,你究竟许下什么愿望,让我们得以重逢?

    ……

    一夜将尽,在夜晚边缘燃烧着的篝火还剩几点火星,只要扒开火堆就能看见其中藏着的微茫红光,虽然黯淡,却依旧能灼穿夜幕。

    晴朗夫妇还没睡下,两个人在床前守着女儿,但陈芸渐渐止不住睡意,被丈夫拥在怀里,梦中两人的手紧紧相缠。

    床上躺着的晴空嘴角噙着笑意,好似陷入一个甜美的梦境。

    被天空俘获的少女,被囚禁在天空的迷宫中,不可以踏足地上。

    直到,晨星自夜的深处浮现,破晓之光剖开夜幕,将太阳释放出来,那是昨日垂暮的金乌诞下的卵,经由旧世界的运转,在另一片天空浮现,于是,黎明降临。

    猫头鹰栖落在树的枝头,金色阳光撒在它的身上,令它看上去宛如黄金浇铸的雕塑。

    遥远天际游荡的食梦者发出无声的呜咽,在黎明之际,终于坠进少女甜美的梦里。

    “醒了!芸,小晴醒了……”

    耳畔传来父亲激动的声音,晴空有种隔世的恍惚,她还沉浸在那个长梦的余韵中,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仿佛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母亲喜极而泣地将她抱在怀里,紧紧地,少女愣愣的,但习惯性地蹭了蹭,“妈……妈妈……”

    她生涩地喊着。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还是一身正装的父亲取下金丝眼镜擦拭着眼角,鬓角不知何时浮现一抹霜色,好似一夜白头。

    这时,晴空终于从梦境的恍惚中回过神来,她伸出双手抱紧了母亲,眼角溢出晶莹的泪水,“妈妈!”

    半个小时后。

    “小晴,你……没事了吧?”面前的男人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仔细斟酌后才问出这样一句话。

    晴空笑着回道:“嗯,没事了,爸爸。”

    见女儿还是以往的样子,男人吐了口气,按着她的肩膀认真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的女儿。”

    晴空微笑着:“嗯,无论如何,我永远都是爸爸妈妈的女儿。”

    晴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明白就好。”

    “嗯。”她也低低应了一声。

    “相信你也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了,血脉中应该包含着这部分信息。我们的家族只是一个小家族,流传至今大概也只剩我们这一支了,关于血脉,你爷爷给我留了一点记载,不多,没有多大价值。咳咳,这点不重要,总之,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够自然觉醒了。”

    少女的笑容开始消失。

    “但是,你要记住,所有的血脉都是危险的,既是力量的源泉,也是不幸的诅咒。小晴,我不知道那种怪物为什么会找上你,但你一定要记得,我跟你妈妈会一直在你身后。”

    她抿起了嘴。

    “不管你想要什么样的未来,我跟你妈妈都会支持,但有一点,绝对不要放弃人类的身份,绝对绝对不要!一定要记住自己生而为人的样子!”

    “嗯,爸爸。”晴空低垂着眸子,沉默地应了一声,随后,她抬头直直看着晴朗,问道:“爸爸,你……看不到它吗?”

    伴着少女的话语,一只蓝色的、宛若精灵的小鲸鱼在男人面前游来游去,但男人视若无睹。

    “看不到。”晴朗摇摇头,也无意追究他看不到的究竟是什么,那种深入神秘的存在本身就寓意着未知,看不到就是看不到,“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好睡一觉吧。”

    “好的,爸爸。”少女甜美笑道。

    男人关好门,沉默地走到阳台上,掏出个人终端,犹豫了一下,还是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的嘴里似乎在咀嚼着什么,有些含糊不清,“喂,晴朗,解决了吗?”

    “楚老大,这次多谢你了。”

    “客气什么,要是你请我吃饭的时候有这么客气就好了。”

    “这次要不是你,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你能做出什么?还不是来求我,不过……”电话那边叹了口气,然后幽幽说道,“我是真没想到,你小子竟然会跟那玩意儿扯上关系,看来你家祖上也有些来头。”

    晴朗苦笑道:“我也没想到啊,我家祖上往上数,几十代人都跟那玩意儿八竿子打不着,要不是老头子留给我那点东西,还真不知道晴空是跟那种东西扯上了关系。”

    “利维坦、利未安森、利雅堂、天帷巨兽,那玩意儿名字多得很,结合神话源典诞生出来的亚种也挺多的,搞不好东方的大鲲也能跟这玩意儿扯上关系,鬼知道你家的血脉源头究竟是沾染了什么。不过倒也不算什么坏事,这种远古的异种血脉一般都十分强悍,就算不继承其中的力量,修行起来也能事半功倍,怎么样,有没有让我侄女儿加入组织的想法?绝对大有前途。”

    绝对混得比他好,到时候他这个叔叔就可以抱大腿了。

    晴朗对着电话那边的人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是希望她能过上正常的生活,这些事有我们就够了。”

    楚澜也不在意,打了个饱嗝,“成,你决定就好,有什么事记得找我,只要不上祸级的篓子,我都给你担着。”

    “那厄级以上呢?。”

    “滚犊子,篓子太大我也担不起。事实上,混了这么多年,我连厄级的篓子也担不起,一旦遇到就得赶紧上报,不然小命都保不住。”

    男人的声音突然落寞起来,晴朗似乎都能想象出对方捏着烟屁股说出这番话的画面。他也理解对方的难处,毕竟,同期进入组织的那批人不是像他这样回家娶老婆生孩子,就是爬到更高的位置了,哦,还有战死的,就剩楚澜一个人还作为行动组队长长期活跃在第一线。

    虽然混得的确不怎么样,但楚澜总能从各种危险中成功保住狗命,所以上司也总喜欢把他往某些危险的地方扔。

    “不说了,待会儿还有点尾要收。”

    男人打了个饱嗝,随后一阵忙音在晴朗耳边回响。他叹了口气,却又如释重负,浑身都轻松起来。

    然后,他删掉了刚才的号码,又将个人终端格式化了一遍,这是他早已养成的谨慎习惯。

    事实上,如果不是没组织当后台报销费用,他还打算把这玩意儿给销毁掉。虽然不是什么秘密通话,够不上保密等级,但是……习惯了。

    又看了一眼晴空的房间,尽管被窗帘掩得密密实实,但他知道灯已经熄了。卧室里,妻子担心了一整天,早已陷入熟睡中,他笑着脱了鞋子和外衣,与妻子相拥入眠。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