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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庄严佛徒

    银穹极速俯空冲下,从二人头顶低低飞过,然后拉高,显然并无恶意,仅是它的恶趣味。

    狂乱的风将两人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吹得夭月柔顺的长发散乱,尽数撒在叶枫的脸上,一种隐约的幽香在鼻翼间漫开,宛若迷宫一般婉转回肠。

    夭月握住叶枫的手,抬头凝视着珞珈霸主远去的身影,目光微冷。

    “唳!”

    尽管只是一闪而逝,但那一瞬间凛然的威势施加在二人身上,肆意宣泄着属于珞珈霸主的威严,只是它飞得太高,毫不在意身下的渺小,毫无恶意的气势仅凭其存在就足以对过于靠近它的人造成致命伤害。

    这就是上位妖魔的恐怖。

    叶枫曾听人说过,星空中盘踞着不可名状的存在,凡人仅是目睹其存在就可能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那是星空中的移动天灾,而银穹仅是这珞珈妖魔谱系的统治者。

    手中的冰凉给了他一股安心的感觉,而且,黑世早已将他的心智磨砺得冰冷近铁,否则早就疯了,所以也不至于为此心神失守。

    “走吧。”夭月回头对他说道,同时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

    “嗯。”叶枫抿着嘴唇应了一声,不自觉地握紧她的手。

    二人沿着青石阶继续前行,林迹渐疏,视野也豁然开朗起来,在一片岩块裸露的地带,由上望下,不远处一片粼粼波光入目而来。

    那是珞珈湖。

    夭月停下脚步望向那片千顷湖泊,她的眼睛像一片静谧而又深邃的水泽。叶枫沿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个地方,可他只看到金色阳光洒落在水面荡起的波光,晃得人有些眼花。

    “看那儿。”夭月伸出左手指着某个地方,但叶枫依旧看不见,只见她伸手一挥,眼前的远方骤然清晰起来,仿佛眼前蒙尘的玻璃窗被擦拭干净,然后,叶枫看到了她眼里倒映出的那一幕。

    那是两只巨兽在混战,霸主银穹和一条紫色大蟒。

    尽管从这里看去,落在眼里不过一芥一粒,淼淼湖面上也没有可以作为参照物的存在,但光是看着它们的身躯,就能想象到它们身躯的庞硕,倘若出现在城市中,足以与高楼并肩。

    也只有这样庞硕的身躯才能承载那样令人慑服的力量。

    遮天的银翼远比从他们头顶掠过时要大得多,在湖面上投下的阴影是无数荡漾的波光难以泛开的,而那条紫蟒体长数百米,巨尾一搅,就将珞珈湖的平静揭开。

    大浪扑向银穹,又在引力的牵引下往四方涌去,不知绵延到多远的地方。

    来不及平息,紫蟒又是一卷,大浪再起。

    银穹的双翼矫健有力,轻巧一转,骤然躲开紫蟒的扑击,又趁势扑下,露出绒羽下寒光凛冽的双爪。

    一击未竟,迅疾远去,绝不拖沓。

    短短一时,便是数个回合,然后是伺机而动与长久的对峙。

    骇浪扑向远处,细密的水雾落下,折射出七彩的虹,战场的中央渐归平静,仍有鱼鳞般的纹络绵延不绝,趁着这时,叶枫才看清那条大蟒,它的头顶有一道微微的凸起,那是虺。

    传说中沾染了龙血的异种蛇类。

    大蟒一头扎入湖中深处,修长的脖颈寸寸沉没,仿佛有千顷大力砸下,但湖面却无风无浪,宛若寻常一样,仿佛所有的涟漪都被它压在身下。银穹急剧展翼,攀爬向更高的天空巡视身下水泽的异常。

    就在转瞬间,一片更为巨大的阴影从水底下极速浮现出来,战端再起。

    紫鳞大蟒从湖底瞬间冲出上百米高,但银穹一直谨慎防备着,鹰身与蛇吻间足足有数十米的落差,森森的牙上仿佛闪烁着寒冷的光。

    见未建功,大蟒故技重施,就要再度沉到湖底下,临头颅浸入水平线下时,那双绿色的竖瞳幽幽望着银穹。

    银穹抓住机会,迅疾转下,就要往大蟒水下的七寸处啄去,只是瞬间,一条大尾自水底往银穹抽去。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倘若真的抽中了,这一场大战的天平便第一次有了倾斜。

    “唳!”

    银穹长啸一声,身影一闪躲开了大蟒尾击。大尾扑在湖面空处,又掀起了一阵巨浪,将之前已经陷入平静的湖面打得粉碎。

    叶枫没看明白这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闪身究竟是怎么躲过去的。

    “是空间,空天猎的血脉中蕴含着稀薄的空间力量。”夭月低声解释道:“银穹作为空天猎一族的异种,空间的力量已经突破世界的压制自然显现出来。”

    湖中,大蟒不愿再跟银穹纠缠,彻底沉入水底。

    这一次,风浪是真的平息了。

    银穹仍未放松,抬升羽翼,但它也并非真的有耐心。见大蟒半晌未曾浮出水面,便在湖上空盘旋着,仿佛在巡视它的领地,高声长啸中满是耀武扬威的意味。

    但仅仅是这片水域的天空而已,银穹不敢向北,忌惮之意溢于言表。

    “那条大蟒就是珞珈水域的霸主吗?”叶枫问道。

    夭月伸手驱散叶枫眼前的景象,被切割的空间顿时恢复正常,她点头道:“嗯,那是水虺,珞珈妖魔谱系水域的统治者。”

    “水虺?能化龙吗?”叶枫好奇地问了一句。

    他知道,水虺五百年可化蛟,蛟五百年可化龙。

    “不太可能……”夭月摇了摇头,淡淡说道:“这是末法之世,大道难行,更何况,那是龙……”

    “末法就真的这般绝望吗?”似乎被夭月话语中的情绪所感染,叶枫问道。

    “绝望?倒也不是,你未见这人道大昌之势吗?堂堂七阶霸主银穹换在以前可是豢养一城为血食的盖世大妖,如今在凡人面前都心存忌惮,不敢撄其锋芒。”夭月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末法只是余孽们的末路,因为这个时代是凡人的时代。”

    “嗯。”叶枫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凡人?难道我们就不是凡人了吗?

    “走吧。”夭月牵着他往云雾深处走去。

    这云雾只能远观,不能近看,远观朦胧一片,走近看时什么都没有,而这朦胧又出现在目光里的远方和来时的路上。

    “二位施主大驾光临,贫僧有失远迎。”

    不知走了多久,白雾深处有一声佛音传来,若钟磬之声在白雾中荡开,直入两人耳畔。

    但即便看不见,即便没有这一声话语的指引,夭月依旧能牵着叶枫在云雾的朦胧中顺利找到声音的主人。

    那是一个身穿白色法衣的年轻佛徒。

    叶枫站在夭月身边打量着他,只见那佛徒面红齿白,目光温润,嘴角含着极淡的笑意。

    佛徒头顶戒疤,手持佛珠,双手合十,身上的法衣乍看之下纯白无坏色,却是月白中缀有异色的白,仍为百衲之衣。

    “梵修禅师。”为表尊敬,夭月松开了叶枫的手,将被他握得温热的右手放在胸前,微微一礼。叶枫见状,也学着夭月躬身行礼。

    右手握拳轻轻叩在心口处,奇怪的礼仪。

    “阿弥陀佛。”年轻佛徒双手合十,躬身回礼,目光温润,“两位施主远道前来,所为何事?”

    “没什么,借石中界历练一番,特意前来与修梵禅师招呼一声。”夭月并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只是面前的和尚有着让她不得不尊敬的地方。

    “请少杀生。”白衣佛徒满目悲悯。

    “不劳挂念。”

    “唳!”

    正在此时,半空中一声长啸传来,随后席卷而来的狂风瞬间吹散白雾,来者正是霸主银穹。

    修梵无奈一笑,伸出右臂。

    银穹此时体型小了许多,但神骏却不减分毫,还是那副桀骜模样。

    它在半空中盘旋一阵,落在修梵右臂上。尖利的爪子原本就可穿金裂石,轻而易举地刺进修梵的血肉中,一抹殷红顿时在他的白色法衣上晕散开。

    可那佛徒也不生怒,只是笑骂道:“你这孽畜,日子可记得真清楚。”说罢,便褪下半边法衣,露出莹如白玉的右膀。

    银穹朝修梵啼叫一声,似乎是对那句“孽畜”不满,然后低头啄食修梵手臂上的血肉。

    那鹰喙毫无顾忌,又生得极为锐利,先挑了他的筋,又啄断他的骨,专挑最膏腴的地方下嘴不算,还要吸他的髓,鲜血染红了鹰喙,也染红了修梵身上的小半法衣。

    可佛徒只是闭上双眼,将那温润目光掩在眼皮子底下,左手持着佛珠,不住转动着,嘴里喃喃念着佛经,面上极为安详。

    那血腥模样看得叶枫有些皱眉,夭月摇摇头,出声道:“又是何必?”

    那佛徒闻言,睁眼笑道:“我欲渡它入门,奈何它说放不下食肉的快哉日子,不愿入我门下。”又看了一眼正啄食自己右膀的银穹,继续道:“我在这珞珈传法,不忍见它戕害眼前生灵,故以身饲喂,望它早日明悟何物是空。”

    “你在学萨波达王?”夭月问道。

    “并非。”修梵双手合十,一手为无暇宝体,一手为嶙峋白骨。

    在佛经里,萨波达王是佛陀前世,以身饲鹰,成全来世道果。

    这时,银穹已经将修梵右膀的血肉尽数啄食干净,只余下森森白骨,但它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还想往梵修身上别处地方下嘴。

    白衣佛徒笑骂道:“莫要不知足,我以法身供养于你,你却想坏我修行?”

    银穹朝他发出一声不满的啼叫,随后张开翅膀毫不留恋地飞走。

    下次再来就是七日后,那时这和尚的法身又该长好了。

    若非吞食修梵的法身,它绝无可能早早晋升七阶。

    银穹飞走后,修梵默默穿好自己的白色法衣,掩住右膀处的森森白骨。法衣上沾满了鲜血,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血腥、狰狞,可细看之下,便觉得那年轻佛徒面露慈悲,宝相庄严,如恶鬼环伺中的地藏菩萨。

    这时,夭月说道:“不打扰了。”不等修梵回答,她便牵着叶枫往白雾深处走去。

    叶枫鬼使神差地往回看了一眼。

    他看见那佛徒起身,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随后也转身走入白雾中。

    他仿佛看到白雾中有一座小庙,庙中供奉有佛陀的金身,小庙虽窄,却五脏俱全,一点无损佛的威仪。

    此前,那僧人一直站在小庙前迎接二人,但直到此刻,叶枫才看见这座坐落于深山中的佛寺。

    佛陀金身前有一块蒲团,修梵端坐在蒲团上,闭目持礼,他右臂处的法衣空落落的,血迹斑斑。

    佛陀的金身低垂着目光,隐隐透着慈悲,修梵就在它的目光底下喃喃念着经文。

    叶枫觉得,那个样子像是在忏悔什么。想到这儿,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名剑忏悔。

    他似乎还看到修梵的膝上不知何时横陈着一柄牙白色的佛剑。那佛剑有刃无锋,洁白如牙,温润似玉,不曾杀生。

    这一幕看得久了,叶枫的眼前突地浮现出另一副画面,如梦里看花,好不真实。

    他听到鞭子一下一下抽在肉躯上的声音,看见灰色僧衣被抽成烂布条,抽得端坐的僧人鲜血淋漓,却咬牙不发一语,以至于牙龈上鲜血满溢。

    有龙象之音传来,声如洪钟大吕,执仪法师宝相庄严,又似金刚露出忿怒姿态,他沉声喝问道:“尽形寿,不杀生,汝能持否?”

    然后,那人跪在佛陀金身前,一拜,回道:“能持!”

    “啪!”一声鞭响,若雷鸣惊破雨夜的寂静。

    执仪法师又问:“尽形寿,不偷盗,汝能持否?”

    再拜,“能持!”

    “啪!”

    那执仪法师每喝问一句,那跪着的佛徒就一拜,再答一句,“能持!”

    每道一句“能持”,就有持法僧执鞭狠狠落下,不曾有半分留手。

    “尽形寿,不妄语,汝能持否”

    “能持!”

    “啪!”

    “尽形寿,不饮酒,汝能持否?”

    “能持!”

    “啪!”

    “尽形寿,不**,汝能持否?”

    “能持!”

    “啪”的一声响起,又迅速淡去,一切都在白雾中隐去,叶枫眼里只余下那座小庙中枯坐的孤寂人影。

    所谓末法,末者微也,去佛世长远,法转为微末,有教而无行,无证果时,是为末法。

    然,东土有庄严佛徒,持戒受衣西行传法,枯守深山七百载,以弘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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