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不会哭泣的女孩
世界上有很多种人，按照最……自我的标准可以分作两类，“我”和其他。除了“我”之外，其他的人又可以分成两类，特别的和不那么特别的。
对于叶枫来说，大叔、晴空和夭月是特别的，是最值得在意的，心上最柔软的地方都用来承载他们了，至于其他人……他可以付出有限的善意，但其实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关系，并不会为此流出鳄鱼的眼泪。
其实，对于叶卡琳娜来说，叶枫也是这样一个值得在意的人。
当然，不单单在意他的研究价值——这个是里人格才在意的，还有他这个人本身所代表的意义。
也许两个人并没有过什么深入接触，对彼此的了解也仅限于表面，啊，不对——单方面的，叶卡琳娜对叶枫的了解已经近乎深入灵魂层面了，只是无法突破那层心灵壁障。
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只是研究者与被研究者的关系，说得再纯粹一点就是雇主和被雇佣者的关系。
你给我钱，我有限度地让你进行研究。
我给你钱，你让我有限度地进行研究。
其中，叶枫的要求可能比较过分一点点，除了钱之外，还要求得到叶卡琳娜研究的真理之证。
很干净、很纯粹的关系。
但在叶卡琳娜眼中不是这样的。
……
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只有她没有。
虽然有点难受，但黑头发蓝眼睛的小女孩没有哭，她坐在门口的阶梯上，尽量靠左，尽量不给进出的人造成麻烦，她正在安静地等待某个人的到来。
她没有爸爸妈妈，但她有个老师。
老师很严厉，只会让她学习，不让她跟其他小朋友玩，她的生活里只剩下学习。
首先是语言学，一个杰出的学者必须精通各种语言，包括龙语、精灵语、泰坦古语，古代克尔孜语，还有包括恶魔语、古魔鬼语等在内的各种下层位面语言，以及主位面常用的几大语系，这些都是魔法师的常用语言。
然后是自然数学，老师的研究中有很大一部分涉及到庞大的运算，为此，她需要学习各种公式定理。
还有生体构造学，研究中还涉及到生命构成、禁忌改造。
以及最后的灵魂学。
从什么时候开始行走在这条路上了呢？叶卡琳娜忘了。枯燥、乏味，生活中只剩下了这些，日复一日的。
直到她从尘封的典籍中发掘出了真理的荣辉，那是先行的前知者们为文明所点燃的、用于照亮黑暗与蒙昧的火焰，于是，枯燥乏味的生活中被注入了一种名为满足的感觉，但随后而来的不满足又驱使她去继续寻找、发现、探索更多知识。
这样平静的日子直到十三岁的某天，沉睡在少女体内的某种东西苏醒了。
老师很高兴，虽然有些痛，像无数虫子在啃食灵魂一样，但看着老师高兴的、满怀希冀的样子，她非但没有哭，反而露出了傻傻的笑容。
她知道，这种痛苦是真理聚合现象所带来的扭曲之力在矫正自己体内的秩序，从而让真理顺利表达出来。
但是那一天，才刚刚露出的笑突然消失在嘴角，不止是生气，老师的样子甚至有些扭曲、恐怖——真理聚合失败了，她体内真理碎片不够聚合成一个完整的【空间】。
“怎么会这样！【空间】为什么没有现世，明明这个时候【空间】是无主的才对！到底有哪里不对！！”原本只是一步闲棋，想要培养一个助手，但给了他希望后，却又让他失望？
老师很生气，发了很大的脾气，而她就像被抽掉了骨头的蛇，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华丽的裙子浸满了冰冷的汗水，黏糊糊的，鼻翼微微起伏吞吐着冰冷而又凝固的空气。理智并未沉睡，但一点一滴的疼痛汇聚成了汪洋，渐渐没过头顶，带给她一种窒息的错觉。
最后，是魔法师的理智让老师停止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发泄，没有太过怪罪于她。而她也终于挺了过来，没有溺死在真理聚合的痛苦中。
但从那以后，她便明显感觉到，老师对她不像以前了。
尽管后来她表现出的天才程度更甚从前。
……
叶卡琳娜还不到回顾自己一生的时刻，她才十六岁，但十六年的人生也不算短，足够人类度过自己漫长而又短暂的幼生期。十六年里她见过很多人，熟悉的陌生的，记得的不记得的，但是，已经度过的人生里她其实只认识两个人，一个是老师伊斯特林，另一个是叶枫。
其他的人在她眼中都沦为数据的组合，那不是活生生的人，那是信息堆砌起来的概念体。
好在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叶卡琳娜也不至于因此分不清他人，头发的长短、体重的大小、骨骼形态、魔力波动、灵魂频率……
但她看不清他们的本来面目，只能凭借眼中所见数据与记忆中备份信息的符合程度进行辨识。
有人能想象吗？一个人在叶卡琳娜的视野里被拆解为各种信息——身高约175.41厘米，头发为黑色，长约13~15厘米，瞳孔为黑色，代号48334、灵魂频率、元素结构……
这个人正是她的老师，那天后，老师也从她眼里褪色。
这是她独特的天赋，或许这样的人生在他人看来是不幸的，但对叶卡琳娜不知何时诞生的里人格来说，不是这样的。她是真理的信者，在她的世界里，满足求知的心远比凡人的庸碌重要得多，她必须要认识的也只有真理！
可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
所以，当她察觉到叶枫身上那微弱的魔力波动后，就暗中决定将那个宝贵的机会留给叶枫。并非是想要得到什么回报，也无关什么男女感情，这只是一个女孩儿在笨拙地对另一个人好，就像叶枫去参加阿拉法特夫人的宴会，回来的时候也不忘顺手带些点心，想让夭月姐姐和大叔尝尝。
……
看着少女微带歉意的目光——真要说有多少歉意……还真没有多少，只是一种礼貌罢了，克洛伊微微皱起了眉头，“尊敬的叶卡琳娜小姐，请容许我问一下，为什么不能答应我的合理请求？我想，五加仑的元素之泉足够作为您的报酬了，我有资格进入真理之环学习。”
他当然有资格，若非不满意那些低序列的名额，他早就进入了真理之环学习。
“不是的，克洛伊先生，并非您付出的代价不够，而是我早已决定将这个机会赠予给他人，所以请恕我不能答应您的请求。”叶卡琳娜落落大方地拒绝着。
因为眼前的人是陌生人，可以这样落落大方地从容拒绝。
“哦，这样吗？”克洛伊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但据我所知，您应该还没有正式将这个机会给谁吧，那么，这位人类，请允许我向你提出挑战。”克洛伊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冷冷看着叶枫，将这把火烧到了他身上。
他并不愚蠢，联想到叶枫身上那微弱的魔力波动，加上一直以不善交际著称的叶卡琳娜竟然会邀请他前来做客，还不是以实验品的身份，克洛伊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
对于克洛伊的猜测，叶卡琳娜并未否认，看到他挑衅叶枫，她咬着唇瓣，眼底开始涌现出红色，并不浓郁，所以，一瞬间就被压了下来。
“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叶枫原本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旁听他们的谈话，还没听明白呢，这只高傲的长耳朵就扯上了他。
他们要交换什么？
“我想，叶卡琳娜小姐应该是把这个珍贵的机会恩赐给你了，但是，人类，我希望与你定下一个赌约，从你手上把这个机会夺回来。”
从克洛伊的角度来看，叶枫身上那微弱的魔力波动的确称得上是浅薄，这一刻，精灵的傲慢暴露无遗。
嘴唇微微碰触茶水，还未喝下这一口，叶枫举杯的动作就停顿下来，他看向叶卡琳娜，“可以吗？”
叶卡琳娜对他微笑，轻声道:“没关系的，你可以无视他。”
听到这句话，克洛伊的心火猛然升腾起来，叶卡琳娜的笑容很温和，但从他的角度看去却分外冷冽。他是不在意叶枫的，但叶卡琳娜也不在意他。
能独自掌管一个偌大研究机构的她怎么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柔弱、内向的少女？尽管柔弱、内向也的确是真的。
“可以的。”叶枫犹豫一会儿，就答应下来，决定打一架。
“那好吧。”叶卡琳娜在身前唤出一面光屏，双手齐下，注入秘钥，开始构建。
瞬间，无数光影构成的符文包围了在场三人，跃动的、蓝色的、细碎的光构成他们的躯体，包括衣服、武器，然后渐渐凝实，仿真度提升到极致，完成与现实的替换。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没有构成完整阵列的光就环绕在他们周围，宛若蝶翼上撒下的鳞粉，像极了小妖精们身周环绕的梦幻。
叶枫握了握剑柄，熟悉与冰冷的感觉一并传来，与现实并没什么两样，但他知道，这一刻，他们已经坠入了幻想。
幻想时代最具代表性的技术，【虚空构想】！
幻想还未完全降临，但在历经五次技术革命后已经初见端倪，虚空构想就是幻想技术的结晶。虽然真理之环研究的方向与现代科学并不完全重合，但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关联，因此，七号真理机关也配备了虚空构想装置。
一个虚拟世界就此在眼前展开，原初系数都是引用现实物理参数，引力与环境温度模型等等都复刻自七号真理机关内部，除此之外，真理之环还将虚空构想技术引入到了神秘的领域，魔法的力量在这个幻想空间也有对应的投影产生，因此与现实没有什么两样——在额定信息层级内。
看起来与珞珈城卫军的虚拟训练场有点相似，但其中的技术差距根本无法以毫厘计，虚空构想装置一个瞬间衍生的数据量就能完爆虚拟训练场一整场战斗。
“正好，开始吧。”
虽然出身于崇尚自然的精灵族，但克洛伊也是见过世面的，并没有为此大惊小怪，他面色高傲地点点头，然后脱下白色手套扔在茶桌上。
在他起身的瞬间，一个立体的战斗空间瞬间展开，完全颠覆之前复刻的七号真理机关内部景象。叶卡琳娜捧着茶杯的身影被拉伸到战场的边缘，身旁还放着方才那张茶桌，她安静的样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并不担心，不管输赢，他都不会真正受伤的。
此刻，克洛伊与叶枫已经在战场中央相对而立。
没有复杂的环境模拟系统，只有最简单的立体空间，头顶着的天空与脚踏着的大地，也没有复杂的战斗规则，只有至死方休，败者退场。
虽然不明就里地被卷入到这场战斗，但叶枫也有些跃跃欲试，并非是他好战，只是有些忍不住想要砍克洛伊。
那晚的宴会上，面对克洛伊傲慢而又轻蔑的询问，叶枫其实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身体里好像有什么炽热的东西在灼烧，似乎要焚毁他平静的心境。
——那不是属于他的情绪。
很快，叶枫便知道了，那是漆夜的，它承载起叶枫无智的本能，缺乏理性，各种情绪更加冲动、直接。
只不过，它是第二夜。
第二夜本身就是第一位的存在倒映在境界中的另一面，是水中月，是镜中花，也是影子。
对于叶枫来说，大叔、晴空和夭月是特别的，是最值得在意的，心上最柔软的地方都用来承载他们了，至于其他人……他可以付出有限的善意，但其实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关系，并不会为此流出鳄鱼的眼泪。
其实，对于叶卡琳娜来说，叶枫也是这样一个值得在意的人。
当然，不单单在意他的研究价值——这个是里人格才在意的，还有他这个人本身所代表的意义。
也许两个人并没有过什么深入接触，对彼此的了解也仅限于表面，啊，不对——单方面的，叶卡琳娜对叶枫的了解已经近乎深入灵魂层面了，只是无法突破那层心灵壁障。
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只是研究者与被研究者的关系，说得再纯粹一点就是雇主和被雇佣者的关系。
你给我钱，我有限度地让你进行研究。
我给你钱，你让我有限度地进行研究。
其中，叶枫的要求可能比较过分一点点，除了钱之外，还要求得到叶卡琳娜研究的真理之证。
很干净、很纯粹的关系。
但在叶卡琳娜眼中不是这样的。
……
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只有她没有。
虽然有点难受，但黑头发蓝眼睛的小女孩没有哭，她坐在门口的阶梯上，尽量靠左，尽量不给进出的人造成麻烦，她正在安静地等待某个人的到来。
她没有爸爸妈妈，但她有个老师。
老师很严厉，只会让她学习，不让她跟其他小朋友玩，她的生活里只剩下学习。
首先是语言学，一个杰出的学者必须精通各种语言，包括龙语、精灵语、泰坦古语，古代克尔孜语，还有包括恶魔语、古魔鬼语等在内的各种下层位面语言，以及主位面常用的几大语系，这些都是魔法师的常用语言。
然后是自然数学，老师的研究中有很大一部分涉及到庞大的运算，为此，她需要学习各种公式定理。
还有生体构造学，研究中还涉及到生命构成、禁忌改造。
以及最后的灵魂学。
从什么时候开始行走在这条路上了呢？叶卡琳娜忘了。枯燥、乏味，生活中只剩下了这些，日复一日的。
直到她从尘封的典籍中发掘出了真理的荣辉，那是先行的前知者们为文明所点燃的、用于照亮黑暗与蒙昧的火焰，于是，枯燥乏味的生活中被注入了一种名为满足的感觉，但随后而来的不满足又驱使她去继续寻找、发现、探索更多知识。
这样平静的日子直到十三岁的某天，沉睡在少女体内的某种东西苏醒了。
老师很高兴，虽然有些痛，像无数虫子在啃食灵魂一样，但看着老师高兴的、满怀希冀的样子，她非但没有哭，反而露出了傻傻的笑容。
她知道，这种痛苦是真理聚合现象所带来的扭曲之力在矫正自己体内的秩序，从而让真理顺利表达出来。
但是那一天，才刚刚露出的笑突然消失在嘴角，不止是生气，老师的样子甚至有些扭曲、恐怖——真理聚合失败了，她体内真理碎片不够聚合成一个完整的【空间】。
“怎么会这样！【空间】为什么没有现世，明明这个时候【空间】是无主的才对！到底有哪里不对！！”原本只是一步闲棋，想要培养一个助手，但给了他希望后，却又让他失望？
老师很生气，发了很大的脾气，而她就像被抽掉了骨头的蛇，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华丽的裙子浸满了冰冷的汗水，黏糊糊的，鼻翼微微起伏吞吐着冰冷而又凝固的空气。理智并未沉睡，但一点一滴的疼痛汇聚成了汪洋，渐渐没过头顶，带给她一种窒息的错觉。
最后，是魔法师的理智让老师停止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发泄，没有太过怪罪于她。而她也终于挺了过来，没有溺死在真理聚合的痛苦中。
但从那以后，她便明显感觉到，老师对她不像以前了。
尽管后来她表现出的天才程度更甚从前。
……
叶卡琳娜还不到回顾自己一生的时刻，她才十六岁，但十六年的人生也不算短，足够人类度过自己漫长而又短暂的幼生期。十六年里她见过很多人，熟悉的陌生的，记得的不记得的，但是，已经度过的人生里她其实只认识两个人，一个是老师伊斯特林，另一个是叶枫。
其他的人在她眼中都沦为数据的组合，那不是活生生的人，那是信息堆砌起来的概念体。
好在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叶卡琳娜也不至于因此分不清他人，头发的长短、体重的大小、骨骼形态、魔力波动、灵魂频率……
但她看不清他们的本来面目，只能凭借眼中所见数据与记忆中备份信息的符合程度进行辨识。
有人能想象吗？一个人在叶卡琳娜的视野里被拆解为各种信息——身高约175.41厘米，头发为黑色，长约13~15厘米，瞳孔为黑色，代号48334、灵魂频率、元素结构……
这个人正是她的老师，那天后，老师也从她眼里褪色。
这是她独特的天赋，或许这样的人生在他人看来是不幸的，但对叶卡琳娜不知何时诞生的里人格来说，不是这样的。她是真理的信者，在她的世界里，满足求知的心远比凡人的庸碌重要得多，她必须要认识的也只有真理！
可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
所以，当她察觉到叶枫身上那微弱的魔力波动后，就暗中决定将那个宝贵的机会留给叶枫。并非是想要得到什么回报，也无关什么男女感情，这只是一个女孩儿在笨拙地对另一个人好，就像叶枫去参加阿拉法特夫人的宴会，回来的时候也不忘顺手带些点心，想让夭月姐姐和大叔尝尝。
……
看着少女微带歉意的目光——真要说有多少歉意……还真没有多少，只是一种礼貌罢了，克洛伊微微皱起了眉头，“尊敬的叶卡琳娜小姐，请容许我问一下，为什么不能答应我的合理请求？我想，五加仑的元素之泉足够作为您的报酬了，我有资格进入真理之环学习。”
他当然有资格，若非不满意那些低序列的名额，他早就进入了真理之环学习。
“不是的，克洛伊先生，并非您付出的代价不够，而是我早已决定将这个机会赠予给他人，所以请恕我不能答应您的请求。”叶卡琳娜落落大方地拒绝着。
因为眼前的人是陌生人，可以这样落落大方地从容拒绝。
“哦，这样吗？”克洛伊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但据我所知，您应该还没有正式将这个机会给谁吧，那么，这位人类，请允许我向你提出挑战。”克洛伊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冷冷看着叶枫，将这把火烧到了他身上。
他并不愚蠢，联想到叶枫身上那微弱的魔力波动，加上一直以不善交际著称的叶卡琳娜竟然会邀请他前来做客，还不是以实验品的身份，克洛伊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
对于克洛伊的猜测，叶卡琳娜并未否认，看到他挑衅叶枫，她咬着唇瓣，眼底开始涌现出红色，并不浓郁，所以，一瞬间就被压了下来。
“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叶枫原本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旁听他们的谈话，还没听明白呢，这只高傲的长耳朵就扯上了他。
他们要交换什么？
“我想，叶卡琳娜小姐应该是把这个珍贵的机会恩赐给你了，但是，人类，我希望与你定下一个赌约，从你手上把这个机会夺回来。”
从克洛伊的角度来看，叶枫身上那微弱的魔力波动的确称得上是浅薄，这一刻，精灵的傲慢暴露无遗。
嘴唇微微碰触茶水，还未喝下这一口，叶枫举杯的动作就停顿下来，他看向叶卡琳娜，“可以吗？”
叶卡琳娜对他微笑，轻声道:“没关系的，你可以无视他。”
听到这句话，克洛伊的心火猛然升腾起来，叶卡琳娜的笑容很温和，但从他的角度看去却分外冷冽。他是不在意叶枫的，但叶卡琳娜也不在意他。
能独自掌管一个偌大研究机构的她怎么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柔弱、内向的少女？尽管柔弱、内向也的确是真的。
“可以的。”叶枫犹豫一会儿，就答应下来，决定打一架。
“那好吧。”叶卡琳娜在身前唤出一面光屏，双手齐下，注入秘钥，开始构建。
瞬间，无数光影构成的符文包围了在场三人，跃动的、蓝色的、细碎的光构成他们的躯体，包括衣服、武器，然后渐渐凝实，仿真度提升到极致，完成与现实的替换。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没有构成完整阵列的光就环绕在他们周围，宛若蝶翼上撒下的鳞粉，像极了小妖精们身周环绕的梦幻。
叶枫握了握剑柄，熟悉与冰冷的感觉一并传来，与现实并没什么两样，但他知道，这一刻，他们已经坠入了幻想。
幻想时代最具代表性的技术，【虚空构想】！
幻想还未完全降临，但在历经五次技术革命后已经初见端倪，虚空构想就是幻想技术的结晶。虽然真理之环研究的方向与现代科学并不完全重合，但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关联，因此，七号真理机关也配备了虚空构想装置。
一个虚拟世界就此在眼前展开，原初系数都是引用现实物理参数，引力与环境温度模型等等都复刻自七号真理机关内部，除此之外，真理之环还将虚空构想技术引入到了神秘的领域，魔法的力量在这个幻想空间也有对应的投影产生，因此与现实没有什么两样——在额定信息层级内。
看起来与珞珈城卫军的虚拟训练场有点相似，但其中的技术差距根本无法以毫厘计，虚空构想装置一个瞬间衍生的数据量就能完爆虚拟训练场一整场战斗。
“正好，开始吧。”
虽然出身于崇尚自然的精灵族，但克洛伊也是见过世面的，并没有为此大惊小怪，他面色高傲地点点头，然后脱下白色手套扔在茶桌上。
在他起身的瞬间，一个立体的战斗空间瞬间展开，完全颠覆之前复刻的七号真理机关内部景象。叶卡琳娜捧着茶杯的身影被拉伸到战场的边缘，身旁还放着方才那张茶桌，她安静的样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并不担心，不管输赢，他都不会真正受伤的。
此刻，克洛伊与叶枫已经在战场中央相对而立。
没有复杂的环境模拟系统，只有最简单的立体空间，头顶着的天空与脚踏着的大地，也没有复杂的战斗规则，只有至死方休，败者退场。
虽然不明就里地被卷入到这场战斗，但叶枫也有些跃跃欲试，并非是他好战，只是有些忍不住想要砍克洛伊。
那晚的宴会上，面对克洛伊傲慢而又轻蔑的询问，叶枫其实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身体里好像有什么炽热的东西在灼烧，似乎要焚毁他平静的心境。
——那不是属于他的情绪。
很快，叶枫便知道了，那是漆夜的，它承载起叶枫无智的本能，缺乏理性，各种情绪更加冲动、直接。
只不过，它是第二夜。
第二夜本身就是第一位的存在倒映在境界中的另一面，是水中月，是镜中花，也是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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