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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净琉璃

    并非色厉内荏,而是盖娅本身就这么认为的,净琉璃用来威胁她的事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事——如果排除她的爱好。

    比起一直以来的期望,那是可以放弃的事。

    她真正的谋算早已进行【逻辑坍缩】【因果指定】【概率支取】,绝非净琉璃一己之力所能撼动。

    全知并不等于全能。

    若想改变这一切也行,只要净琉璃将自己所知转告给其他执棋者即可——至于自己为什么不做执棋者?

    问题很有趣,这就跟你问别人“你怎么不成为大佬?”一样。

    我也想啊,但现实不允许。

    如果引来其他棋手入局……对净琉璃来说很危险,她很难保证那脆弱的平衡。

    “真是冷淡呢,小琉璃。”死宅女看了看净琉璃高耸的胸口,即便平躺在沙发上也依然高耸——平时穿得太多,有点看不出,但这会儿看出来了。

    又看了看自己的。

    好气哦!

    死宅女顿时露出了不开心的表情,但想到某件事,又露出美滋滋的表情。

    “今天姐姐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了。”盖娅笑嘻嘻地挥着手,将净琉璃送出了她的宫殿。

    这是她们的第一次会面,尽管她们在很久前就知道彼此的存在,隔空的对话有过一些,但盖娅从来不会回答什么,因为忙着打游戏呢,还有吃薯片、喝快乐水,哪有空搭理她。

    净琉璃从来都知道她正在做什么,她对净琉璃用的也是堂堂正正的阳谋。然而,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在做什么,她要做什么,并不代表净琉璃就能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

    就像下五子棋的两个人,一个人围着另一个人围追堵截,却猝不及防地发现对方在某个角落完成了布局。

    尘埃落定,胜负已分。

    更何况,净琉璃并不是站在她对立面的棋手。

    谁能想到,一直以来只将她的设计当作一场戏来看的净琉璃,自己却猝不及防成了戏中人。

    就像现在这样,她掉进了她的局中。

    回到现世,净琉璃依然好好穿着那身衣服,长发未乱,与之前的模样毫厘不差,只是表情转冷,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但狐狸精姐姐才不在乎这种事。

    “怎么不说话了?呀,你该不会喜欢他吧?”她刻意露出浮夸的表情,“琉璃你还挺有眼光的,我家小叶子性格好、长得帅气、又会照顾人,关键是,还未成年哦,正好吃这茬嫩草。”

    莼湖反手叉腰,发出经典的女王式三段笑,“哦嗬嗬嗬!”

    净琉璃一阵沉默,“这嫩草你自己留着吃吧。”

    “哎呀,小琉璃这就生气了?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莼湖清了清嗓子,又凑到净琉璃面前,“不过,说真的,我们家小叶子很不错的,小月那丫头可喜欢他了,为了他两年没回过家,抛弃她两个姐姐就守着这小鬼过日子。”

    说着说着,就露出了顾影自怜、自怨自艾的模样,好似遇到了负心薄幸人。

    从小鬼变成我们家的小叶子,又从我们家的小叶子变回小鬼,狐狸精姐姐超会变脸的。

    “好了,吃饭了。”苏清漪穿着围裙端菜上桌,叫两个妹妹吃饭。

    饭桌上一共四个人,苏清漪忙着给净琉璃夹菜,自己吃得不多。

    摸鱼少女把各种食物往嘴里塞,把腮帮子撑得鼓鼓囊囊的,光吃菜不吃饭,没一点吃相,但也没人说她。

    饭桌上的莼湖有些神思不属,拿着一壶酒不时抿两口,说是没胃口,苏清漪也不管她。

    “清漪姐姐的手艺还是那么好呢。”

    “喜欢的话,可以常来,长大后你就不怎么来看姐姐了。”苏清漪怜惜地摸着净琉璃的脸颊,“到时候姐姐介绍小叶枫给你认识啊。”

    净琉璃微微一笑,并不搭话。

    饭后,吃撑了的摸鱼少女心满意足地摸着平坦的小肚子,推着轮椅离开琳琅苑。

    “妃儿,去是非亭。”

    “嗯?”摸鱼少女有些惊讶,“这个时候去那里?好吧。”她是没什么意见的,反正琉璃也不会听。

    这个时候华灯初上,学院各处缀满了路灯,各种灯光交织在一起,抵御无边夜色,只有流明湖那边由淡淡的流辉替代了路灯。

    随着某个煞风景的家伙的到来,一整湖流辉陷入黯淡中。

    “有意思。”摸鱼少女露出感兴趣的笑容,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推我过去吧。”

    在叶枫离开后,两人进了是非亭。

    恰巧擦肩而过。

    走神的叶枫没注意到她们,陷在方才的思绪中,而小跟班虫提亚斯有些奇怪,奇怪到居然连晚饭都没吃,所以也没注意到她们。

    平时的大胖虫子有些絮絮叨叨的,除非被东西塞满嘴,不然是安静不下来的。

    这是净琉璃常来的地方,但对这里的细微处算不得熟悉,毕竟她是来看书的,又不是来看这亭子的。

    净琉璃伸手抚摸着红色的立柱,心中升起无限感怀。

    那一日那次对望,她其实是看到了他的。

    倒不如说,她是专程来看叶枫的。

    他不知道,那是一次早已设计好的偶遇,她知道他们会在这里相遇,所以她早早等在这里。

    从他出生开始——不,没有那么早,比他大两岁的净琉璃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个小女孩罢了,还喜欢跟在苏清漪后边,那个时候,她的双腿还在的。

    当然,现在也还在,只是不能走路。

    从七岁还是八岁的某天开始,她的脑海中就突然出现了那样一个小男孩,她看着他流泪、看着他哭泣,看着他在害怕的时候学着其他孩子那样喊爸爸。

    妈妈是没喊过的,因为不知道喊谁。

    可那个男人告诉他,他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从那以后,他再没喊过爸爸。

    她隔着一个世界在看他。

    流泪与哭泣是不一样的,流泪是忍不住泪水从泪腺中渗出,就像切洋葱的时候会想流泪,却不会想要哭泣。

    而他第一次哭泣是在什么时候呢?

    净琉璃记不清了,她记得他有哭过,但是她记不清了。

    就像看一本书一样,她阅读着他的人生,而且,这本书还在连载中。在这近十年里,她是读者,他却只是书里的人,尽管净琉璃知道他就真实地存在于世界某个角落。

    如果她愿意,她甚至能进入这本书里改写故事,将其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比如,让那个小男孩过得好一点,在他难过的时候安慰他,在他默默舔舐伤口的时候给他一颗糖。

    但是她没有。

    她会知道世上一切的事,一切不被混沌所笼罩的事物皆在她的观测之中,只要她想,就没有她无法知道的,从第一堆文明的薪火余烬到现如今的已知边境,即便是神秘缠绕形成的【谜团】也无法阻止她对【答案】的直接凝视。

    但有一点,她无法知晓处于混沌态的事物,就比如……未来。她能知道未来的所有结果,但是她不知道上帝抛的骰子究竟会哪一面朝上。

    有人知即她知,这就是已知世界的【全知者】。

    然而,她早在十年前就知道了那个男孩的存在,他就像一本突然出现在净琉璃熟悉的书架上的书,她在读这本书的时候品尝他的喜怒哀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陪伴他度过将近十年的人生。

    而且,早在真正相遇那天之前,她就知道他们会在那里遇见——这就是未来。她会在那个时候来是非亭看书,并在那时遥望那一眼,无非践行早已知晓的命运罢了。

    至于为什么会提前知道未来的事?

    那是因为啊,这是无数个未来中终将收束为一的事,他们必定会相遇——有人在背后确保这样的命运必定被贯彻到底,可能中的绝对,偶然中的必然!

    有人安排了这样的命运,有人将这样一本书放在了她的书架上。

    最初的她不过是因为好奇才翻开书架角落里某本书的读者,后来总忍不住翻开它,看看多了哪些内容。渐渐地,她空洞的心里留下好奇、留下怜悯、留下同情。

    这些都是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教会她的。

    一本书可以重复翻阅,她第一次翻开那本书的时候,是随意从中间翻开的,然后从头读了几遍。

    一次又一次。

    第一次哭泣、第一次流泪、第一次愤怒、第一次忐忑不安、第一次怦然心动——这件事净琉璃记得尤其清楚。

    七岁的小男孩被人欺负了,被搬着东西路过的工人不小心推倒在地,没有理他,就径直离开了。

    那个时候的他还不够坚强,但也没有哭,只是看到路过的小女孩正在吃棒棒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丝毫不懂掩饰自己的目光。

    打扮得像个小公主似的小女孩歪歪脑袋,走过去扶他起来,并把自己的棒棒糖分享给他——然后被妈妈教育了,不要把自己吃过的东西送给别人,那不礼貌。

    于是,她又递了一颗新的糖给他。

    心里甜甜的,像灌满了蜜糖一样,身体酥酥麻麻的,使不上力气,那种感觉很舒服,净琉璃一直记得。

    其他人读书是在看一个个虚构的故事,而她却在看一个正在上演的故事,就在世界的某地,书里的他真实地存在于那里。

    再然后,等待小男孩的就是偶然的重逢与当初依然没忘记的怦然心动,以及漫长的暗恋。

    小孩子有着纯真的幻想,天真而烂漫,但这个孩子并不天真,也不烂漫。

    他的过去并不悲惨,人生也不黑暗。没有父母,却有个虽然不让他喊爸爸但待他极好的大叔,有衣穿,有饭吃,对一般人来说,这就够了。

    但是,他的人生中密布着荆棘。

    没人喜欢你,大家都不讨厌你,只是他们不喜欢你。

    轮到你的时候,热情的掌声停了;轮到你的时候,给小朋友准备的饼干刚好没了——没了就是没了,也没人想着补偿给你。

    没人跟你约好周末一起玩,没人愿意带你一起参加游戏——至于那个小女孩,她不喜欢跟其他人一起玩,她喜欢安静地看书,后来,你也喜欢上了看书。

    你只适合待在角落里,像阴沟里的老鼠。

    他当然也会笑啊,但他笑不出来。

    他没有不开心,他只是笑不出来。

    读到这段情节的时候,净琉璃的心脏仿佛被某只无形的手攥紧,被涌出来的悲伤与难过淹没,好久才挣脱出来。在那一刻,她与他短暂地感同身受了。

    也只有那一刻罢了。

    她知道他的心里长着一株荆棘,有人用恶意浇灌,它就生长,最先被荆棘刺痛的是他。也许有朝一日,等他遍体鳞伤之后,荆棘会刺穿他的皮肤、他的身体,扎伤那些想要伤害他的人。

    尽管没人想理他,他就像多余的一样,谁会没事想着欺负这样一个存在感稀薄的异类?

    ——当然,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能有,偶尔的一次两次也是可以理解的。

    荆棘一直在那里,被荆棘刺伤的只有他。

    这个时候,读这本书的感受是难过与心疼。

    源自于他的情绪在一点一点注入净琉璃空洞的内心,尽管他自己的内心也是空荡荡的。

    净琉璃知道自己会在这里与他相遇,这是有人保证过的命运,没有任何方式能够篡改。

    她以为,真正见到他的时候,她心底会生出思绪万千,但那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却是如此平淡。

    因为她早已知晓他的一切,第一次怦然心动,第一次梦遗落在草原,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想要和她结婚的那种喜欢。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所以,心底从一开始就没有诞生期待。

    先做朋友吧,那个时候净琉璃这么想着。

    她一直没跟他说话,因为她在等着他主动跟自己说话。

    这种奇怪的别扭就好像是,“既然你能主动喜欢她,为什么就不能主动跟我说话?”

    直到现在,两人也没真正地交谈过,但内心那种莫名的情感在被莼湖挑破之后,正变得越发滚烫,变得越发难过。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跟我说话?

    她心底生出难过的哽咽,说不出话来。

    如果这就是盖娅的算计,那么她早就中计却不自知。

    “原来我早已被你的情绪感染,无法再保持独立与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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