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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女孩子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

    李老师带着愤怒打开门,积压的一肚子怒火,正积蓄着准备朝这些让他挨训的罪魁祸首发泄,正要张口,一个不明物体突然猛地打在他的嘴唇上,撞的他生疼,他懵了一下,定睛一看,是一个粉笔丁儿。

    教室里此时此刻鸦雀无声。一部分小孩子看着留在李老师脸上的白色的粉笔印子忍俊不禁,一部分则是懵懵的看着讲台上似乎很生气的老师,大家都感受到了整个教室里低沉的气压,每个人都压低了呼吸,默默的地下了头。

    “谁”李老师带着怒意的冲着下面吼了一声。没人说话。

    “谁,自己站起来”过了两秒钟,声音再次响起。

    猴儿在自己座位上站起来。

    “上来”李老师冲着他大吼一声。

    “老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猴儿带着哭腔说,他没有动。

    愤怒的李老师走到猴儿身边,拿着手里的教材,劈头盖脸的朝着猴儿脸上打过去。可能是教材打着不过瘾,他把教材捏在左手上,右手朝着猴儿的脸扇过去。“啪”一下,“啪”两下“啪”......

    在不知道第几次巴掌落在猴儿脸上的时候,猴儿身子一个趔趄没站稳,跌倒在桌子下面。依旧没有打过瘾的李老师,抬起穿着黑色皮鞋店的脚往他屁股上踢去。猴儿的惨叫声和带着哭腔的求饶声与巴掌和脚落在他身上发出的沉闷的响声此起彼伏。李老师再次把猴儿捏着衣领提起来,准备再给他脸上两巴掌的时候,他看到猴儿的鼻孔里,两行鲜红的血液留下来,顺着鼻子留到嘴里,染红了牙齿,然后又流到下巴上,流到脖子里,流进猴儿脖子里哪条已经被污渍染成黑红色的红色的衣服里不见了。

    李老师停了手,终于没再继续了。他走到讲台上,把教材随意往讲桌上一扔,讲台上的粉笔灰扑腾起来,一阵白色的烟雾,嫌弃的抖了抖手,往讲台远处退了两步,说了声“自习”然后走出门去。临到门口,说了声“谁再吵,我撕烂他的嘴。”

    李老师走了,教室里仍然静悄悄的,沉默的空气弥漫着,一个个脑袋慢慢的抬起来,朝着猴儿所在的位置望去。猴儿坐在位置上,脸上的血迹还没擦干净,黑红的皮肤上,眼泪淌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道印子,那是脸上的灰尘被洗去的痕迹。

    春莲和李林坐在座位上,他们看看猴儿,然后收回目光。春莲的被恐惧占满了,她有一种很庆幸的感觉。他不知道,如果不是猴儿,今天被打的这么惨的是不是她和李林。

    两个人的心里像无数只蚂蚁在爬来爬去。他们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事情就这样草草的收场了,课前还在等着春莲和李林成为故事主角的的同学们有点失望,李林和春莲内心好像隐隐的也有点失望,虽然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期望什么。

    春莲懵懵懂懂只是害怕,只是庆幸。但李林,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之欲出,于是好几天,他都没有再像往常一样找春莲来闹着玩,春莲觉得不是很开心。

    自从小狗崽来家中以后,春莲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变成了满屋子的找狗。沙发底下,火炉边......,小小的黑色的狗,总会利用自己的伪装色,在屋里某个角落藏匿起来,等春莲把它找出来。

    春莲找到它,用手揉一揉它肉肉的身子,揪一揪它的小尾巴和几乎看不见的耳朵,有时候也用自己的手给它暖暖鼻子暖暖爪子。

    “妈妈,我给他起名字了,叫胖胖,以后你就这么喊它,时间久了它就知道自己的名字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春莲持续着对胖胖的情感攻势。每晚回家后,除了看动画片写作业和吃饭,它的其他时间几乎都和胖胖在一起。她写作业的时候,悄悄把睡着的胖胖抱到自己的膝盖上,她看电视的时候,手温柔的给胖胖脖子处挠痒痒,她把胖胖从某个角落找出来,喂她自己用为数不多的零花钱买来的火腿肠,她把胖胖像个小婴儿一样仰面抱在怀里,给它唱歌,她把胖胖举得高高的转圈圈,胖胖似乎也终于被她的用心所感化了,除了举过头顶转圈圈的游戏,胖胖仍然不太喜欢,会扭动圆滚滚的屁股挣扎外。

    他们现在真的成了好朋友,春莲觉得。

    这天夜里,春莲睡在暖暖的土炕上,夜里踢了被子被冻醒了,迷迷糊糊中,她突然想到胖胖还睡在炉子底下,晚上炉子会被封起来,冬天这么冷,胖胖会不会被冻着呢。本来睡眼惺忪的春莲,想到这里,瞬间清醒了过来,她拉开灯,旁边的马红梅被这突然的光刺激到,嘴里含护着问她要干什么,李彪睡在马红梅的身边,打着长长的鼾。

    春莲起身,披上衣服,下了炕,走到炉子边。胖胖圆圆的身体此刻正缩成一团,昏暗的灯光里几乎看不到它的头和脚在哪儿,就像一个黑色的绒球,但还是能感受得到身体轻轻的呼吸,一下一下的上下轻微的起伏。

    春莲小心的把手放在胖胖的身上,发现它似乎在发抖。春莲感觉很心疼。她把胖胖抱起来,蹑手蹑脚的上了炕把胖胖放到脚边,用被子的一角盖在它身上,然后才躺下来关上灯。临睡前,还用脚够了够,脚面碰到毛茸茸的软软的一团,这才安心的睡去。

    第二天,春莲是被马红梅的叫骂声给惊醒的,她还没明白是在怎么回事,就听到胖胖类似于呜咽的声音。

    春莲还没有完全全清醒,揉了揉眼睛,就看到马红梅一只手拿着很细的柳树条儿,劈头盖脸的朝另一只提溜着的胖胖打下去。胖胖嘴里发出尖细的叫声,但因为脖颈处的软肉被抓着,怎么也挣不开。

    春莲看清楚现在的情况,哇的一声哭出来,来不及穿衣服也来不及穿鞋,光着脚丫过去抱住马红梅拿柳条的手不让她打胖胖,马红梅气急,但苦于另一只手抓着狗腾不出手来,只得把狗放下,用手在春莲的头上咬牙切齿的敲了两下,问是不是她把狗抱到炕上的,春莲意识到可能是胖胖闯了祸,没敢答话,马红梅见她不出声,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冲着春莲头上来了两巴掌。

    胖胖已经跑到沙发底下藏起来了,马红梅的气瞬间撒到了春莲身上。空闲下来的手拿过柳条,一下一下抽在春莲的身上,边抽边骂:“你把畜生往炕上抱,那你也是畜生吗,你咋不去猪圈睡?”

    春莲抱着身子缩到门口边努力躲着劈头盖脸而来的打一边哭着,嘴里一个劲儿的说着“妈妈,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马红梅打累了,气似乎也消了一点,再看看蜷缩在沙发边上的春莲,也觉的自己打的太狠了,把手里的柳枝儿往屋外一扔忙活去了。

    李彪看春莲还光着脚,衣服也没穿,就把她抱起来抱到炕上,用粗糙的长满茧子的手掌把她的眼泪擦去,问她疼不疼,不问还好,一问春莲哭的更凶了。

    哭声惹得李彪也烦躁起来,就说“赶紧把衣服穿上,再磨蹭上学要迟到了。”

    春莲一看指针都快指到八上了,平常这个时候她都吃完早饭了。顾不得眼泪,赶紧起来一边哽咽着一边穿好衣服,哽咽着,背上书包就要出门去。

    临出门前马红梅却又把她叫回来,用梳子简单扒拉了两下她的头发,给她扎了个马尾,紧了紧她脸上的围脖才让她离开。春莲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大门外。

    从那以后,春莲再也没有抱胖胖上过床睡觉,偶尔抱上去玩一下,也是趁没人的时候,但她依旧固执的觉得胖胖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很冷。

    这个周末,马红梅像往常一样的纳着鞋底儿,春兰在旁边绣着鞋垫儿,春莲坐在炕上,翻腾出线轱辘上的针,拿着马红梅剪下的碎布缝缝补补。

    马红梅看春莲好一会儿没动静,忍不住抬头看去,发现春春莲在缝补着什么,欣慰的笑笑,提醒道“你别把我的针弄丢了啊!”

    春兰看春莲一脸认真,忍不住好奇的问,“你在缝什么?”

    “我在缝狗窝。”春莲回答,她觉得狗窝应该很简单,就像缝沙包一样,缝个大大的包,然后在里面装上一些碎布啊,干草什么的,一定比地上暖和。

    马红梅听了,突然笑起来,拿过她手上的布继续笑,在她头上用手抹了一把说“你呀,针线活儿实在太差了,你姐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能秀鞋垫儿了。”

    小孩子都是有好胜之心的,春莲不服气的道,“那我还会做沙包呢!”

    “沙包我还没上学就能自己缝了。”春兰说。

    “我看你啊,除了念书,其他啥本事也没有。”马红梅说完继续低头纳起鞋垫儿。

    春莲没说话,她知道自己的姐姐厉害。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爸爸是这么说的。春莲有时候羡慕姐姐的,羡慕姐姐受爸爸妈妈的喜欢,羡慕姐姐的针线活儿做得比自己好。春莲觉的自己除了学习,什么也不如姐姐。

    春兰其实并不是很同意马红梅的话:“会念书也是本事啊!”春兰说。

    “念了书,考上大学,出来以后,挣了钱,鞋垫儿什么的那还用自己做,都是直接买的。”

    春莲想起电视剧里那些城里人的生活,他们的家住在高高的大楼里,房屋常常是干净而又整洁的。他们不用干那些又脏又累的活儿,甚至也不用自己洗衣服做饭,这些都有保姆来做,所以他们的衣服每天都是干干净净的。

    可就算这样,她心中也常常感到失落。爸爸妈妈几乎从来没夸过她,只有少数几次,春莲的学习成绩被老师认可,被邻居家羡慕,或者春莲在人前轻轻松松的解出别的小孩不会的数学题时,马红梅和李彪会夸她给他们长脸,除此之外,春莲总感觉自己生活在姐姐完美的阴影的笼罩下。

    家里来人就夸姐姐懂事,夸她做饭香,夸她绣花绣得好看。妈妈也总是夸她爱干净,不仅把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的,也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而且,除了和春莲打架之外,姐姐几乎不会干让父母生气的事情。

    春莲却是恰恰相反的。她用彩色的粉笔在家里白白的白灰墙上花了一只很丑陋的鸟。她爱写毛笔字,常常在各种家具,玻璃,闲置的东西上上写满各种各样的,用马红梅的话来说像鬼画符一样的文字。气的马红梅一次次的把她那五毛钱一根的毛笔和五毛钱一瓶的墨汁扔到院子里。她还拆了李彪还没开封的香烟盒,就为了做一个有轮子的小车。她把马红梅用来收边儿的松紧布拿去跳皮筋,她还不爱干净,常常和伙伴们一疯就是一整天,回来的时候小脸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像个野人。马红梅和李彪常常拿别人家的孩子来劝导春莲,

    “你看某某家的小孩,每次说话,像她妈妈一样,慢吞吞的,嘴可甜了,听的人心里软绵绵的,连走路做事好像都是轻飘飘的”这是李彪的期望,他想让春莲像别人家的乖小孩一样温柔,说话轻声细语。

    而马红梅的期望很简单,她希望春莲像她姐姐一样学习绣工,以后找个好婆家。农村嫁娶,看中女人的手活儿,虽然已经是21世纪,但“读书无用”的言论时常在春莲身边响起。

    春莲不服输的鼓捣着那几块破布,却怎么也鼓捣不出自己心中想象的狗窝来,在不知道第几次扎破手指之后,最终放弃了。那个想象中的狗窝终究也没有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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