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8）
当迪卡·凯恩说，那个自称雷撒尔的家伙可以教我“骨魂”的时候，我差点气笑了。雷撒尔，雷赛·史特雷斯，这个被誉为“天主宠儿”的圣骑士，他教我死灵法术？教我怎么消灭死灵巫师还差不多！
然而，他竟然真的懂。虽然没有施展死灵法术的天赋和能力，但却对术本身无比了解。以至于我时常怀疑，在那个几经生死的躯壳里面是不是还有别的灵魂存在——比如，那些被他亲手杀死的死灵巫师们。
……
当然，他没有教我骨魂，也拒绝讲解任何我目前未曾掌握的其他死灵法术。他认为我知道的法术已经够多了，甚至多得来已经妨碍我发挥实力。
“你欠缺的是基础，不是法术。”他如此说。
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夸尼亚被杀时我才刚刚摸到死灵魔法的门槛，连学徒都算不上。当我不得不独自生存时，我曾经用尽一切办法换取更多的死灵法术的知识，以求让自己更加强大。结果，虽然学会不少法术，但只有我不太喜欢的诅咒还算看得过去，其他法术的威力实在是让人感觉十分无力。
……
他确实不是个好老师。
他居然没被以前的部下在半夜里割断喉咙，可真是了不得的奇迹！
——“白王”尼亚迪斯
====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多得让人思维迟滞。凯恩这位老先生却完全不当回事儿，还像个主人似的提议晚饭后进城逛逛——因为今天城里大集市里有庆典，会很热闹。
庆典这种东西，我在西方王国境内遇到过一次。很多人又唱又跳，非常吵闹。我对音乐基本上没欣赏力，真佩服那些人能连续几个小时都那么折腾。不过凯恩说东方王国的庆典和我以前看到的完全不同，是值得开开眼界的事情。他神神秘秘的态度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同时也因为确实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好，就决定去看看。其他人可能多少都有点茫然失措，所以稀里糊涂地就跟着凯恩一起去了。
走出旅店大门才意识到，怪不得那么凉快——甚至有些微寒意——原来太阳已经接近地平线了。无数星星在深蓝色的天空中闪闪发光，好像镶嵌在黑天鹅绒上的钻石。
随着我们越来越接近大集市，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当然，注目玛雅装束的人也越来越多。我不自觉的检查了一下面纱，还好，没有任何松脱的迹象。我倒不怕和这些东方人，只是我不喜欢和人起冲突。
等来到集市我算是了解什么叫做热闹了。这当然和人数多少有关，但是，就算是家乡所有法师聚集在一起，也不会让人有“热闹”这种感觉。这里不同西方王国，这儿没有人大声说笑，也没有高亢的音乐，这些东方之国的居民如同他们飘逸的长袍一样悠然轻快。买卖清凉饮料的人顶着他们稀奇古怪的罐子沿接叫卖，小摊位的商人竭力向我们推荐他们具有异国风情的饰物，还有流浪的剧团在表演杂耍，奥克索拉对剧团的动物演员很感兴趣，他长时间的看着它们，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里真的是鲁·高因吗？”不知是谁感慨了一句。
我不自觉的点头。虽说普通人不知道皇宫里的状况，可城外随处可见的怪物总不是假象吧？我拿这个疑惑问雷撒尔，圣骑士淡淡地笑着回答说：
“沙漠的赐予极其稀少，所以沙漠的子民学会了珍惜和享受。哪怕明天就会死去，他们今夜也会笑得比新婚的人儿还要开心。”
禁不住崇拜地望着雷撒尔。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也许等他老了之后，就会变成像凯恩那样的博学者。我的脑子里忽然蹦出雷撒尔老态龙钟的样子，觉得太难以接受，连忙晃了晃头，把那个荒诞的想象甩出脑海。
没逛多久，就有当地人找玛雅的麻烦。看对方的服饰以及随从，大概是个贵族或者富商。德哈克本想阻止争斗，结果他自己连同我们几个相继被卷入。最后，我们不得不把对方的侍卫全部打倒在地，然后“夺路而逃”。
等远离了人群，维苏尔最先爆发出来。
“麻烦在城里时至少穿件长袍！这里不是你们的海岛，是鲁·高因。”
也难怪他生气。堂堂圣骑士居然在街头和人打架，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玛雅却十分固执，丝毫也不肯退让。眼看着他俩越吵越凶，我想劝架又不知道改怎么劝，禁不住左右张望试图向那位温和的医疗骑士求助。而这一看，我才惊讶的发现他和我们走散了！不，应该说是我们——我、玛雅、维苏尔和奥克索拉——与其他人走散了！我慌忙大声说出这一情况，也正好借此让维苏尔和玛雅安静下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玛雅满不在乎地说，“又不是小孩子……也不至于被人拐卖了。”
可是，维苏尔却好像担忧着什么，执意回刚刚发生冲突的地方寻找。眼看着玛雅眉头一挑，张嘴就要说什么刺激的话语，我慌忙拉住亚马逊，跟她说我想先回旅店等着。玛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维苏尔，“哼”了一声，拉着我转身就走。我匆忙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只看到那位坏脾气圣骑士略显慌张的背影。
转过头的瞬间，不经意地又和奥克索拉的目光撞了个正着，禁不住猛地打了个冷战。
可能是他眼睛颜色的缘故吧……像狼一样……
没多久，我们就回到了旅店。约莫一小时后，雷撒尔他们也回来了。只不过，德哈克推开旅店大门走进来时，把我吓了一大跳：他居然一只手牵着乌鸦！小姑娘一脸乖巧地紧贴在圣骑士身旁，看起来倒是和她的外表年龄非常相衬。我不由地看向尼亚，而死灵巫师却只是撇了撇嘴，没说话。后来我才知道，乌鸦因为长相和年龄的缘故，路上还真被一伙人贩子看上了，差点被偷走。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有点想笑。
我理解尼亚的感受，乌鸦是死灵巫师，又不真的是个娇柔弱小的孩子。而德哈克显然是把乌鸦当普通小姑娘对待。
之后，德哈克知道维苏尔居然固执的回头找人，哭笑不得地叹了好几口气。当然，那位圣骑士真的是成年人了，不用我们操心他回不回得来。天色也够晚了，不是沙漠中旅行不必要日夜颠倒，所以我们各自准备休息——只是这时候，玛雅突然想起什么，问我是不是跟雷撒尔、尼亚住一起。得到肯定回答后，她毫不犹豫地把奥克索拉“踢”到雷撒尔他们那边，而让我和她睡一间房。
德哈克似乎想说什么——我猜他可能觉得应该乌鸦也不应该和男性们同屋，然而乌鸦迅速拽着尼亚跑上楼去的举动让他苦笑着放弃了。
我本想和玛雅再聊聊分开后的事情，可她好像很疲倦，像以前那样抱了抱我、说了声“晚安”就去睡了。没办法，我也只好躺下闭上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又被某些“喧闹声”吵醒。一开始我不想理会，可随后猛地意识到这是精灵们的“声音”，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木质地板发出轻微的嘎吱声。有人从门口缓缓走过。玛雅的房间靠近二楼露台，而听脚步声的远去的方向，正是走向那边。
是谁？
是某个睡不着的陌生人？还是我们中间的哪一个？
精灵们似乎很兴奋，微微发亮的身影围着我疯转，同时发出人类嗓音无法重复的“声音”。然后，它们仿佛冲向糖果的天真孩童，“欢呼”着穿过门板，飞到外面去了。
我看了看玛雅，小心翼翼地溜下床，抓起袍子，轻轻开门出去。关上门之后我才慌忙披上长袍，尽可能轻手轻脚地跟上那些不肯让我好好睡觉的精灵们。
这个国家的人特别喜欢阳台。连旅店也有个宽敞的、漂亮的大阳台。精灵们飞到阳台后反而停下来了。它们回到我身边，围绕着我，既激动，又紧张。我在阳台柱子间慢慢走着——看天上明亮的月亮和闪烁的星辰，感受着带着海洋咸味的夜风，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商人们讲述的那些东方神话。
正当我沉浸在那些奇异悠远的传说情节中的时候，视野边缘突然瞥见一抹身影，吓得我慌忙躲到柱子后面，同时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叫出声。
黄金色的头发如丝锻一般披散在白皙的肩头，雪白的长袍像云霞似的飘飞不定，纯洁无瑕的羽翼笼罩着朦胧的光，美丽得让人想俯身跪拜。
我、看到了——
天使！
然而，他竟然真的懂。虽然没有施展死灵法术的天赋和能力，但却对术本身无比了解。以至于我时常怀疑，在那个几经生死的躯壳里面是不是还有别的灵魂存在——比如，那些被他亲手杀死的死灵巫师们。
……
当然，他没有教我骨魂，也拒绝讲解任何我目前未曾掌握的其他死灵法术。他认为我知道的法术已经够多了，甚至多得来已经妨碍我发挥实力。
“你欠缺的是基础，不是法术。”他如此说。
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夸尼亚被杀时我才刚刚摸到死灵魔法的门槛，连学徒都算不上。当我不得不独自生存时，我曾经用尽一切办法换取更多的死灵法术的知识，以求让自己更加强大。结果，虽然学会不少法术，但只有我不太喜欢的诅咒还算看得过去，其他法术的威力实在是让人感觉十分无力。
……
他确实不是个好老师。
他居然没被以前的部下在半夜里割断喉咙，可真是了不得的奇迹！
——“白王”尼亚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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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多得让人思维迟滞。凯恩这位老先生却完全不当回事儿，还像个主人似的提议晚饭后进城逛逛——因为今天城里大集市里有庆典，会很热闹。
庆典这种东西，我在西方王国境内遇到过一次。很多人又唱又跳，非常吵闹。我对音乐基本上没欣赏力，真佩服那些人能连续几个小时都那么折腾。不过凯恩说东方王国的庆典和我以前看到的完全不同，是值得开开眼界的事情。他神神秘秘的态度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同时也因为确实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好，就决定去看看。其他人可能多少都有点茫然失措，所以稀里糊涂地就跟着凯恩一起去了。
走出旅店大门才意识到，怪不得那么凉快——甚至有些微寒意——原来太阳已经接近地平线了。无数星星在深蓝色的天空中闪闪发光，好像镶嵌在黑天鹅绒上的钻石。
随着我们越来越接近大集市，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当然，注目玛雅装束的人也越来越多。我不自觉的检查了一下面纱，还好，没有任何松脱的迹象。我倒不怕和这些东方人，只是我不喜欢和人起冲突。
等来到集市我算是了解什么叫做热闹了。这当然和人数多少有关，但是，就算是家乡所有法师聚集在一起，也不会让人有“热闹”这种感觉。这里不同西方王国，这儿没有人大声说笑，也没有高亢的音乐，这些东方之国的居民如同他们飘逸的长袍一样悠然轻快。买卖清凉饮料的人顶着他们稀奇古怪的罐子沿接叫卖，小摊位的商人竭力向我们推荐他们具有异国风情的饰物，还有流浪的剧团在表演杂耍，奥克索拉对剧团的动物演员很感兴趣，他长时间的看着它们，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里真的是鲁·高因吗？”不知是谁感慨了一句。
我不自觉的点头。虽说普通人不知道皇宫里的状况，可城外随处可见的怪物总不是假象吧？我拿这个疑惑问雷撒尔，圣骑士淡淡地笑着回答说：
“沙漠的赐予极其稀少，所以沙漠的子民学会了珍惜和享受。哪怕明天就会死去，他们今夜也会笑得比新婚的人儿还要开心。”
禁不住崇拜地望着雷撒尔。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也许等他老了之后，就会变成像凯恩那样的博学者。我的脑子里忽然蹦出雷撒尔老态龙钟的样子，觉得太难以接受，连忙晃了晃头，把那个荒诞的想象甩出脑海。
没逛多久，就有当地人找玛雅的麻烦。看对方的服饰以及随从，大概是个贵族或者富商。德哈克本想阻止争斗，结果他自己连同我们几个相继被卷入。最后，我们不得不把对方的侍卫全部打倒在地，然后“夺路而逃”。
等远离了人群，维苏尔最先爆发出来。
“麻烦在城里时至少穿件长袍！这里不是你们的海岛，是鲁·高因。”
也难怪他生气。堂堂圣骑士居然在街头和人打架，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玛雅却十分固执，丝毫也不肯退让。眼看着他俩越吵越凶，我想劝架又不知道改怎么劝，禁不住左右张望试图向那位温和的医疗骑士求助。而这一看，我才惊讶的发现他和我们走散了！不，应该说是我们——我、玛雅、维苏尔和奥克索拉——与其他人走散了！我慌忙大声说出这一情况，也正好借此让维苏尔和玛雅安静下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玛雅满不在乎地说，“又不是小孩子……也不至于被人拐卖了。”
可是，维苏尔却好像担忧着什么，执意回刚刚发生冲突的地方寻找。眼看着玛雅眉头一挑，张嘴就要说什么刺激的话语，我慌忙拉住亚马逊，跟她说我想先回旅店等着。玛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维苏尔，“哼”了一声，拉着我转身就走。我匆忙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只看到那位坏脾气圣骑士略显慌张的背影。
转过头的瞬间，不经意地又和奥克索拉的目光撞了个正着，禁不住猛地打了个冷战。
可能是他眼睛颜色的缘故吧……像狼一样……
没多久，我们就回到了旅店。约莫一小时后，雷撒尔他们也回来了。只不过，德哈克推开旅店大门走进来时，把我吓了一大跳：他居然一只手牵着乌鸦！小姑娘一脸乖巧地紧贴在圣骑士身旁，看起来倒是和她的外表年龄非常相衬。我不由地看向尼亚，而死灵巫师却只是撇了撇嘴，没说话。后来我才知道，乌鸦因为长相和年龄的缘故，路上还真被一伙人贩子看上了，差点被偷走。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有点想笑。
我理解尼亚的感受，乌鸦是死灵巫师，又不真的是个娇柔弱小的孩子。而德哈克显然是把乌鸦当普通小姑娘对待。
之后，德哈克知道维苏尔居然固执的回头找人，哭笑不得地叹了好几口气。当然，那位圣骑士真的是成年人了，不用我们操心他回不回得来。天色也够晚了，不是沙漠中旅行不必要日夜颠倒，所以我们各自准备休息——只是这时候，玛雅突然想起什么，问我是不是跟雷撒尔、尼亚住一起。得到肯定回答后，她毫不犹豫地把奥克索拉“踢”到雷撒尔他们那边，而让我和她睡一间房。
德哈克似乎想说什么——我猜他可能觉得应该乌鸦也不应该和男性们同屋，然而乌鸦迅速拽着尼亚跑上楼去的举动让他苦笑着放弃了。
我本想和玛雅再聊聊分开后的事情，可她好像很疲倦，像以前那样抱了抱我、说了声“晚安”就去睡了。没办法，我也只好躺下闭上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又被某些“喧闹声”吵醒。一开始我不想理会，可随后猛地意识到这是精灵们的“声音”，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木质地板发出轻微的嘎吱声。有人从门口缓缓走过。玛雅的房间靠近二楼露台，而听脚步声的远去的方向，正是走向那边。
是谁？
是某个睡不着的陌生人？还是我们中间的哪一个？
精灵们似乎很兴奋，微微发亮的身影围着我疯转，同时发出人类嗓音无法重复的“声音”。然后，它们仿佛冲向糖果的天真孩童，“欢呼”着穿过门板，飞到外面去了。
我看了看玛雅，小心翼翼地溜下床，抓起袍子，轻轻开门出去。关上门之后我才慌忙披上长袍，尽可能轻手轻脚地跟上那些不肯让我好好睡觉的精灵们。
这个国家的人特别喜欢阳台。连旅店也有个宽敞的、漂亮的大阳台。精灵们飞到阳台后反而停下来了。它们回到我身边，围绕着我，既激动，又紧张。我在阳台柱子间慢慢走着——看天上明亮的月亮和闪烁的星辰，感受着带着海洋咸味的夜风，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商人们讲述的那些东方神话。
正当我沉浸在那些奇异悠远的传说情节中的时候，视野边缘突然瞥见一抹身影，吓得我慌忙躲到柱子后面，同时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叫出声。
黄金色的头发如丝锻一般披散在白皙的肩头，雪白的长袍像云霞似的飘飞不定，纯洁无瑕的羽翼笼罩着朦胧的光，美丽得让人想俯身跪拜。
我、看到了——
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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