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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3)

    “你想成为圣骑士吗?”

    我想。

    但是,我真实的想法,和那位阁下的期望……完全不一样。

    圣骑士们也会变换伙伴,但他们不会从此音讯全无。不像法师、不像死灵巫师、不像其他流浪的冒险者。如果和他们成为伙伴,如果成为他们中的一员……那么,就算分离,也可以充满希望的期盼重逢。甚至,可以在很多很多年以后,坐在温暖的壁炉边,像一个喜欢讲述各种传说故事的老奶奶一样,跟他们的后辈讲述当年的冒险传奇。

    当然,现在我知道,我曾经的想法也很可笑。

    终归,我期待的是“不会随随便便就分离的亲人”,而不是“圣骑士”本身。

    我只是个普通人。虽说,如果迫不得已只有一个人的话,咬着牙也会强迫自己支撑下去,可是,我还是想要有个可以倚靠的胸膛。哪怕只是抱着他或者她,放声痛哭。

    ——克雷丝·罗加《旅行随笔(残卷)》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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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喀斯特洛斯的目的地是鲁·高因,我们的也将要返回鲁·高因,于是干脆一起,正好喀斯特洛斯他们自己雇佣了一老一少两个向导,也免得我们还要费心这个事情。不过,我真没想到他的追随者足足有十二个。其中有个独眼中年女性,她阴郁的样子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最初在萝格营地里见到的雷撒尔。她只有一只眼睛了,而她剩下的那只眼睛似乎也不太妙的样子。

    可是,夜里,乌鸦忽然发起烧来。找了驼队的医师,折腾到快天亮时,她的温度才好不容易降下去。

    这是个意外,同时也不算意外。乌鸦的身体毕竟只是个瘦弱的小孩子,能坚持到现在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我以为,我们不会走了,我都做好了接下来要照顾病人的准备了——尼亚怎么看都不像个会照顾人的家伙,再说,小姑娘是个女孩子啊!

    然而,圣骑士们商量了几分钟之后,雷撒尔决定他自己留下,而我和萨克、希尔穆德、维苏尔跟喀斯特洛斯一起出发。这让我意识到那位天使圣骑士很赶时间,哪怕遇到他非常在意的雷赛·史特雷斯阁下,也不能让他暂停脚步。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还不如我留下,雷撒尔跟去呢!

    我这么想,鼓起勇气也这么说了。雷撒尔听了之后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喀斯特洛斯,用眼神示意我跟他走。

    我们俩稍微离开其他人之后停下。这个距离,在他们的视线内,但不至于说什么都让他们听见。

    “喀斯特洛斯着急赶往鲁·高因是为了阻止一位圣日圣骑士。这位圣日圣骑士要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而这件事会和苏丹杰海因发生冲突。”

    啊!啊……这就是萨克他们也这么着急出发的原因了?德哈克现在可是在帮杰海因。不过,从西方王国长途跋涉跑到东方之国找苏丹的麻烦?这是为什么啊!

    “与这位圣日圣骑士同行的还有另外十位圣骑士,以及一百名训练有素的士兵。”

    我慌忙捂住嘴巴才没有叫出来。

    十一位圣骑士!一百名士兵!撒卡兰姆教团是打算向苏丹宣战吗?

    “可、可是……”我又能干什么?难道在他们中间释放冰暴或者连锁闪电?

    “……大部分圣骑士,和你至今为止见过的都不一样。”

    我顿时愣了,稍微一走神,似乎听漏了半句话。不过,就现在我听见的部分,雷撒尔……他不是让我去帮忙做什么的吗?禁不住仰头看向他——雷撒尔相当高,以前我就这么觉得,现在……尽管我比那时又长高了一英寸半,可现在依旧需要仰望。而他,依旧微微低头看着我,就像那天夜里一样。

    “克雷丝,我很高兴你喜欢‘我们’,但……我希望你不要像现在这样信任‘我们’。”

    他说得很慢,个别字眼说得很重。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名有些害怕,忍不住争辩道:

    “我、我知道啊!就是德哈克……第一次见到他我也很戒备……”

    雷撒尔微微勾起嘴角,笑了。

    “德哈克他不一样。他和他的导师,在圣骑士当中属于异类。”

    如果说异类的意思是不会看到法师死灵巫师就想把我们抓起来杀掉,那……

    “喀斯特洛斯也是吗?”我脱口问道。

    雷撒尔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怪异。他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那位青年圣骑士,想说什么,又忍住了。片刻,他轻轻叹了口气,对我说道:

    “我很希望你去。不过,最终还是要由你自己决定。”

    话是这样说,可是,真要我自己做决定……尼亚现在就顾着乌鸦,那岂不是要我直接面对雷撒尔?这完全不可以!

    “知、知道了,我、我跟他们走。”

    我因为不敢一个人对着雷撒尔所以选择了跟喀斯特洛斯他们先走,可等到出发之后我才发现,我确实不用单独一个人面对雷撒尔,可是我忘了喀斯特洛斯!这位天使一样俊美的青年圣骑士有着孩童一般的直率与好奇,他对我怎么认识雷撒尔以及之前我们的经历非常感兴趣。明明着急的赶路,可每次休息的时候他总会请求我讲述一段之前的冒险。对,请求。这根本没法拒绝不是吗?

    哎,托这位天使圣骑士完全不会通行语的福,我的西方语进步神速。

    不同于以平原和山地为主的西方王国,在沙漠之国里,能够供人们通行的“道路”屈指可数,以绿洲为节点相互连接。而那一百多人的队伍无论是谁遇上了都会印象深刻——就像纳瓦那个庞大的驼队一样——所以,我们居然在半路追上了目标。

    他们几乎所有人都是步行,骆驼大概有三十来峰,驮着大大小小的行囊。

    喀斯特洛斯立刻催促骆驼赶了上去。这种被当地人称作“沙海之舟”的大牲畜全力奔跑起来时也是非常迅速,就是太颠簸了!那位天使圣骑士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摘掉头巾、脱下遮阳长袍而没有掉下去。

    那些人很快就发现了我们。人数的对比让他们在最初的时候并未太紧张,然而,当越来越多的人看到喀斯特洛斯那张是个人见过就不会忘记的面孔,一股让我感觉很不舒服的气氛在人群当中弥漫开来。

    喀斯特洛斯和他的追随者拦在了这群人前面,他们大概也很意外,迟疑地停了下来。双方沉默地对峙了几秒钟,一个魁梧的男性分开队伍走到了最前面。

    这应该就是那个圣日圣骑士了吧?他是我最不喜欢的那种长相,很严肃,非常严肃。他的神情、目光和气势,就像一柄巨大的碎石锤,光是接近,就有种会被砸成粉末的错觉。他的嗓门和他的体格十分相称,然而他的口音非常重,以至于我都不能确定他说的到底是不是西方语。

    “这恰好是我想问你的,索尔提斯、圣日骑士团的副团长阁下。”喀斯特洛斯端坐在高高的骆驼鞍座上,语气冷淡地说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似曾听过的名字让我愣了一下,而他的头衔更是让我吓了一跳。

    索尔提斯啧皱着眉头呵斥——听语气是呵斥——喀斯特洛斯,而那位天使圣骑士难得的居然流露出一些情绪。我本以为双方还会再争执下去,哪知道,索尔提斯忽然高声喊了一句什么,那些士兵愣怔了几秒钟,在各自长官的命令声中乱哄哄地分成两部分,左右分开将我们包围起来。

    这些士兵的动作并不算十分迅捷,只不过,喀斯特洛斯和萨克他们都没动弹。他们有些戒备,但并不怎么紧张。

    然而,战斗忽然之间就开始了!

    索尔提斯冲向喀斯特洛斯,而那些士兵在他们长官的带领下冲向我们其他人。

    我一时间都人都傻了。

    为什么会打起来?

    怎么就打起来了?

    不,克雷丝,别发愣了。得做点儿什么。可、可我是法师啊!要是我现在施展法术攻击对面,那喀斯特洛斯和萨克他们恐怕要跟当初雷撒尔一样,被教团写到通缉令上,被整个王国追杀了。

    但是,他们有那么多人!

    四面八方仿佛全部都是武器交击的声音。

    不管了!比起往后,先想现在吧!

    霜之新星一个接一个以我为中心炸裂开。只要冻住敌人就好。只要冻住。其他的交给萨克他们。他们肯定不愿意随便杀死普通人,所以,我也要尽量控制魔法的威力。怎么都好。打断那些士兵的手脚或者别的什么。怎么都行。只要别死。

    索尔提斯的咆哮声像打雷一样,震得我脑袋嗡嗡作响。突然间,整个人就像被九头蛇海德拉(Hydra)的烈焰吞没。

    好痛!

    但这不是魔法,也不是真实的火炎。冰封装甲瞬间将我包裹住,但很快就被那股神圣的力量“烧毁”。

    好痛!

    讨厌……我讨厌战斗……我讨厌受伤!好痛!

    “索尔提斯!”

    一股恐怖的、神圣的力量,伴随着这声怒吼迸发出来。我听见很多人在喊叫,可是已经无法分辨他们在喊什么。

    要被烧死了!

    不要啊!

    太痛了。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我好像蜷缩成了一团,然后从骆驼背上掉了下去。摔到地上的疼痛完全没法和神圣火焰灼烧灵魂的痛苦相提并论。我似乎在惨叫,眼泪更是不受控制地直往外冒。

    好像有人叫我名字。

    听不清。

    肯定是叫我继续。

    雷撒尔总是这样叫。

    霜之新星、霜之新星、霜之新星!

    尽管恨不得昏过去算了,可还是咬紧牙不停地释放冰霜魔法。即使痛得睁不开眼睛也无所谓。看不看得见都没关系。我知道谁是同伴,精灵们也知道,魔法会乖巧地避开他们,就像他们并不存在一样。

    过了不知道多久——感觉非常非常漫长,但事后我知道其实还不到半分钟——神圣火焰的灼热感忽然消失,整个人猛地轻松下来。这反而让我一下子不知所措,连施法都中断了。

    惨叫声依旧在继续,夹杂着乱七八糟的哀嚎和求饶。

    好痛……

    就像刀剑造成的伤口不会因为武器被抽走就自己愈合,神圣力量造成的伤害也不会因为它停止就消失。

    周围逐渐安静下来。

    唔,大致上安静下来了。

    我努力坐起来,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自己被人伸手扶住。

    “克雷丝,张嘴。”

    因为是希尔穆德的声音,所以我下意识地照做了。嘴唇感觉到微凉的器皿边缘,随后被灌了一大口治疗药剂。本能地吞咽了下去,随后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想大声尖叫。

    我没受那么重的伤!这太浪费了!

    但是,看到希尔穆德那副紧张得要死的脸,终于什么也没说。确定我没事之后,希尔穆德难地笑了笑,放下我,转而将剩下的治疗药小心翼翼地分给旁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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