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把戏

    南栀自小就怕打针、打屁股,一听要被打屁股,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弱弱问了一句:“能换一个吗?”

    “噗嗤——”白沽仇都要被这一大一小给笑死了。一个一本正经装大灰狼吓唬小白兔,一个傻乎乎没有一点儿欺负别人时候的精明劲儿。

    华重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很快又恢复。装作不经意的看向四个小木桩,转移话题:“你要用这个为难我吗?怕是不行哦。”

    “当然不是,你种小把戏怎么配得上战王您呢。”南栀将糖画放到白苋手里,很自然的将她和南星月一起推到一边。

    转身的瞬间好像看到什么熟悉的身影,只是再回头却什么都没有,她这一时也没想起来熟悉感来自哪里。

    “好了吗?”华重楼逗弄小猫儿一样。

    “嗯,开始吧。”南栀跟华重楼并肩站好,仰着小脸说:“跟着我做。”

    南栀抬起双臂向前伸直,与肩平齐。然后左右手交叉掌心相对,十指相扣。华重楼学着南栀的样子将手臂扭成麻花,又学着南栀将反扣着的手从胸前翻上来。左手在右边,右手在左边,没什么难的嘛。

    “然后呢?”华重楼问。

    不得不说,他确实有点儿小期待了。

    “哎!你不能放开,继续保持。接下来我点你哪根手指,你就动动哪一根。但是,我只点三次。”南栀说完,哥哥很贴心的搬来凳子,让南栀站在上面。

    南栀踩在凳子上比华重楼还要高一些,心满意足的点点脑袋,伸出食指点了点华重楼的左手中指,华重楼右手中指动了动。南栀又点了点他左边的食指,华重楼轻轻动了动右手食指,立马停下来将左手食指抬起来。

    华重楼心里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在一旁伸着脑袋看戏白沽仇很意外的看了看华重楼,又看了看南栀,不明白这看似很简单的事情华重楼为什么错了两次,虽然他很快反应过来,但是白沽仇知道这对于严格要求自己的华重楼来说,就是失败。

    “我输了!”华重楼坦坦荡荡的承认自己输了,丝毫不在意周围人吃惊的神情。

    “那我们可以走了?”南栀小心翼翼的问。

    华重楼点点头,南栀拉着南星月和白苋快速离开人群,跟南云归远远招手。南云归一直在人群外漠不关心,看到南栀招手也是轻轻摇摇头示意他们先走。只是垂在一旁的手臂轻轻晃了晃,那只犹豫再三没有抬起来的手,手心里攥着一条断面整齐的红绳。

    人群散开,南云归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此时日头已经偏西,黑夜伸出触角将他大半个身子罩在阴影里,阳光依旧挣扎,试图最后温暖一下这个冰冷的少年。

    “你长大了。一点儿都不像她。”容钊站在角落里,一个方便离开又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你别问。现在我回来了,我带南栀离开,你也可以安心做你的南家二公子了。”

    “你要我如何不问?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南云归怒视着容钊,却在触及他早已不在纯真的面容时,如鲠在喉。

    彼时,他也是面带笑颜的温柔少年。

    容钊的目光突然变得冰冷,恶狠狠揪起南云归的衣领将他摁在椅子上,只是那双泛着寒光的眼神却没有交点,即便南云归知道他的仇恨并不是针对自己,可还是被他失望的眼神给刺伤了,“你忘记你娘亲了?”

    他如何能忘?如果不是遇见了那个温柔似水的女人,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跟野狗争一口吃食呢。或许,早就死的尸骨无存了。

    也许是看到南云归眼底的悲伤,容钊收起凶狠,掰开南云归握拳的手,拿走红绳放在贴近心口的位置,起身离开。

    “舅舅!”

    容钊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说:“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当年娘亲也是这么说着,他这些年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苟延残喘,如今,也只剩下好好活着。

    另一边,南栀三人一路跑回家,快到丞相府门前时,南星月才想起他原本是要带妹妹去吃饭的,结果妹妹还饿着肚子,他们也差点儿得罪了战王。一想到那个人是战王,南星月心里五味杂陈,他崇拜战王年少有为,却也不喜欢他。华重楼就像是太阳,光芒万丈、遥不可及却也不容直视。而他,或者说很多跟他一样的少年人都不得不活在这样优秀榜样的光环下,不论多么努力都不能冲破光环,让人看到来自他的光。南星月这样想着,脚步慢下来,向来骄傲的少年此刻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即便那个人什么都没做。

    他都没有资格作为那个人的对手,多可悲。

    “南栀,你有种,从今往后本小姐就勉为其难跟你混了。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能让战王陪你演戏?那可是战王啊,不近人情。”白苋走了两步,又突然回过头问南栀。

    南栀被问的一脸懵圈,她还以为白苋会问她怎么做到的,结果这丫头压根儿就不信她能做到。那是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南栀扭头看南星月,南星月也是一样的好奇。

    南栀再一次被华重楼强大的偶像力量给震惊到了。这些人不仅盲目崇拜战王,还善于欺骗自己,他们宁愿相信她跟战王相熟,也不相信战王做不到这么简单的小把戏。

    再看南星月和他的马儿一样的垂头丧气,南栀还有什么不明白了。

    “白苋,你自己也玩玩试试。”南栀话音刚落,南星月已经做好手势,盯着自己反握的手不明白有什么难。

    “这个,动一动。”

    南栀点点南星月右手中指,他的左手动了动,再点,还是一样,一直都是对侧手指在动,南星月懵了,白苋也懵了。

    “你骗他?”南星月看到白苋也做不到,又看看妹妹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突然就明白这也许是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只是没人发现。

    “哥,华重楼是人,不是神。有些事从他生下来那一刻就注定了,比如这个小把戏。这不是什么障眼法,人的身体构造决定了的,就像人生来要吃饭。不吃会饿死一样。”南栀没有讲神经之类的,看了看哥哥,又说:“能者多劳,劳者多得,上天是公平的,他做了太阳就不能像月亮一样有星辰相伴,光芒万丈也注定孤独。再说哥哥何必妄自菲薄,任何一个将军功成名就都少不了众将士全力辅佐,更何况不管是文官帮皇上治国,还是武将为皇上安定四方,都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先有为国为民,而后才是自己,哥哥你说呢?”南栀歪着脑袋一脸天真,仿佛说出这番言论的不是她。

    躲在一旁的华重楼无奈笑笑,悄悄离开。什么时候他也成了梁上君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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