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意外

    秦珘整个砸在了那人身上,将人砸得仰躺在地,即使如此,那人仍然淡如古井,除了严杭还能是谁?

    秦珘额头和鼻尖撞在严杭胸膛上,头晕目眩的,她懵懵地缓了会,右手抓着严杭肩膀借力,才撑起点距离就“嘶”地一声又跌了回去。

    左手腕传来钻心似的疼,动都动不了一下,秦珘气不打一处来,卯足了劲一头撞上严杭胸膛,反被震得晕乎乎的。

    她正想把人揍一顿,就被揽住腰往墙边滚去,泛着酸的鼻尖再一次撞在严杭胸膛上。

    秦珘没有因手腕的伤掉泪,却因这一撞红了眼眶,才一停下,她就腾地抬头,表情凶得厉害。

    但映入严杭眼中的却是她眼尾那抹鲜艳的胭脂红,两人靠得太近,严杭避无可避地看清了胭脂红中氤氲着的水光,心底猝然一动。

    而秦珘只想给他一拳,她忘了手腕的痛,在右手捏起拳头,想凭左手支撑起身体时才疼得抽了口气。

    秦珘咬着牙动了动左手,却碰上了一小片温热,她微微侧头,严杭另一只手拢在她左手腕上,骨节处因刚刚的翻滚磨破了皮,正渗着血丝。

    秦珘一愣,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就被严杭护着一躲,堪堪避开掷过来的暗器。

    秦珘后知后觉现在不是和严杭计较的时候,她凶凶地瞪了严杭一眼,从他怀中离开,站在了他身前。

    即使再气,她仍歪头朝严杭道:“躲远点!”

    严杭心中一动,没由地想起了那天她站在江容身前的样子,娇俏的眉眼若三月之花,鲜丽,明艳。

    他从下而上看着秦珘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稍稍拢起,掌心发着烫,而被秦珘撞得发麻的胸膛则烧起了场文火。

    那天夜里忽然生出来的感觉再一次翻涌起来,比上一次还要强烈许多。

    严杭闭了闭眼,起身贴着墙立在楼上看不到的死角,极力地忽略所有意乱。

    秦珘已经和黑衣男子交上手,黑衣男子将秦珘的举动当作是事成脱身,故彻底动了杀心。

    秦珘只打过顺风的架,从没和人生死相向过,又是单手应对,逐渐力不从心。

    在险些被匕首刺伤后,秦珘才正眼看向那人,也才感觉到后怕,他好像不是在和她打架?

    那人动作迅疾,完全不给秦珘反应的时间,秦珘勉强又避过几招,没了玩闹之心,冲过去拉着严杭就跑。

    严杭被拽了个趔趄,眼中因黑衣男子的杀招而骤生的戾气还没来得及掩藏,幸而秦珘无心去看。

    她心跳如雷地拽着严杭拐进小巷,哪里昏暗就往哪去,最后停在了一条仅容两人并肩,站在巷子头能一眼望穿巷尾的窄巷中。

    巷子里每户的大门都朝里凹着,门板和外墙之间的厚度恰好藏得了一个人。

    秦珘将严杭按在门板上,自己紧贴着他,不留一丝缝隙地,仿佛要和他叠成一人。

    心急之下,她全然忘了两人交握的手,深巷之中连月光都透不进多少,街上的喧嚣更是早已远去,唯有手心里的柔软格外鲜明。

    汗水濡湿手心,缓慢地渗透进每一道掌纹,仿佛正一点一点地往血肉中渗,微麻的错觉勾得严杭嗓子发哑。

    偏偏秦珘一无所知,还将下巴抵在他胸膛,只抬起一双眼,扑闪地给他递着眼神。

    黑暗中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漾着的碎碎流光,就如夜幕中挂着的星河,望上一眼就会生出数不清的遐想。

    严杭僵着身体,轻轻地点了下头,他想抽出手来,被秦珘误以为乱动,离他更近了些。

    严杭能清晰地感受到秦珘胸腔的颤动,再也分不清耳畔的心跳声是谁的了。

    他仰头望着深巷上空,试图忽略越来越吵的心跳声和蔓延遍四肢百骸的麻意,但越是这样想,心跳得越快。

    而罪魁祸首和没事人一样,坦坦荡荡的毫不当回事,好像在她眼里,他和块木头没有差别。

    严杭忽然就恼了,但他恼的毫无道理,也没有人在意,只是将他的心搅得更乱了。

    秦珘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周围,一点没分给严杭,直至察觉到那人离去,她才松了口气。

    冷汗已被风吹干,留下丝丝的凉意,同样,夜风也带走了她的惊乱,滋长了她的心大。

    秦珘松开严杭,朝后一跳,气冲冲地质问:“你怎么在这!”

    怀中倏地一空,严杭的心也跟着空了点,他正要说出深思过的理由,小腿就被秦珘踢了下。

    “要不是你我才不用逃!我和人打架都没受过伤,一遇上你手就折了,果然遇上你就没好事!”

    秦珘越想越气,又踢了一下:“我就没打过这么丢人的架!”

    秦珘揍严杭的心蠢蠢欲动,在瞥到他手背上干涸的血丝后,气哼哼地呵了声:“不和你一般计较!”

    严杭低头不语,整个人都似被夜色吞噬了,半晌才示意了眼秦珘高高肿起的左手腕:“不疼?”

    “不用你管!你别和我说话!”

    秦珘瞪了他一眼,转身往巷子外走去,揽月间里的人绝对有问题,她不放心青葙。

    严杭清楚他们该分道扬镳了,原本就是他冲动了。

    他知道秦珘在进上书房之前,大多时候都在京郊的军营,但他更知道秦家有多娇生惯养她。

    在今夜之前,他以为秦珘的功夫就比花拳绣腿好一些,会在训练有素的暗卫手里吃亏。

    所以他出来了。

    但他什么都未做,她就自己从窗户里跃了下来,就如展翅的雀鸟,亦如初春的一缕风。

    可惜在看见他之后,雀鸟折了翼,风丢了魂儿。

    严杭眸中闪过嘲弄之色,却心不由己地跟上秦珘,在秦珘走出巷子的瞬间,不假思索地握住了她右手腕。

    他握得很重,力气大得不似读书人,秦珘甩了一下没能甩开,不耐地回过头去。

    严杭站在明与暗的交界处,眉峰微蹙着:“去医馆。”

    “松手!”

    “醉香坊里的人已经走了。”

    “你怎么知道?”秦珘狐疑地打量着他,“揽月间里的人和你有关?”

    “……”

    “你要是动了青葙姐姐一根头发,别怪我不客气!”

    严杭动了动唇,没有解释,只是道:“她无碍。”

    “有没有事我亲眼看到了才算。”

    严杭冲动之后已然后悔,见秦珘这样执拗,正遂了他本心,但秦珘青肿的手腕始终晃在眼前,让他“言不由衷”。

    “揽月间里的人身份不同寻常,你莽撞去闯,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人既然退走了,是收到传信,知道了你的身份。”

    “你的人,没人会动。”

    这句话倒是取悦了秦珘,她勉强算是接受了:“那我也要回去看看。”

    严杭闻言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带着阴沉的逼迫感,他眉心紧蹙,峻厉的眼中透出寒光,慑人夺魄——

    “去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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