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承诺

    乐菱拘谨地坐着,手紧紧地握着秦珘的手,秦珘见她脸色惨白,想也没想就瞪向严杭:“你别吓她。”

    下一刻,她就被乐菱捂住了嘴,乐菱惊惧地朝她摇了摇头,将她往身旁扯了扯,而后转头看向严杭。

    “珘珘性格鲁莽,但绝无冲撞严大人之意,还请严大人海涵,今夜劳严大人相助,乐菱不胜感激。”

    乐菱强装镇定,眼中的畏惧还是流露了出来,声音亦夹着颤。

    以她听闻中的严杭,此刻想必暴虐极了……

    但严杭只是点了下头:“账记在二小姐头上了,与公主无关。”

    乐菱不知该作何回应,便嗫嚅了声,低头不语。

    秦珘挣扎了几下,眼中映入乐菱泛红的眼角,顿时安安分分,眼神却不安分地瞪向严杭:都怪你!

    严杭就没见求到他面前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怕被气到心梗,索性闭目养神。

    在沉默之中,马车停在了西玄门内,乐菱稍微冷静了些,拿好东西带秦珘下了马车,不卑不亢地朝严杭作了一揖。

    “今日之恩,乐菱没齿难忘,严大人慢走。”

    她说罢拽着秦珘就走,一口气走过了西玄门才看向秦珘,秦珘赶在她之前道:“今天是意外……”

    剩下的话在见到乐菱眼角的泪花后,顿时散了,秦珘六神无主:“阿菱你别生气!”

    “若你和将军府因我受了牵连,你让我如何自处?”

    “严杭没那么坏……”

    “那是全天下都冤枉了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恶有恶报,他不遭报应天理难容。”

    “那你还……”

    “他的结局早就定好了呀,可能皇上一驾崩他就死了,我干嘛要怕他?他有时候没那么坏,反正他帮忙了,就不会使坏。”

    “但严家现在还没倒。”乐菱要被气糊涂了。

    “那我也不怕,我也想离他远点,可是总有意外……要是今天他不帮忙,你怎么办呀。”

    乐菱说不出话,秦珘轻轻捏了捏她脸颊:“秦珩都没说我呢,我惹严杭那些事肯定有人跟他告状了,等秦珩找我的时候我保证学乖。”

    提起秦珩,乐菱心稍微安定了些,她看着秦珘无畏的笑颜,深感无力的同时,忽然想到——

    事关秦珘和严家,秦珩竟这么坐得住?

    ***

    秦珘从长欢宫出来时,子时已过去大半,她还想借严杭的名头让西玄门的侍卫乖乖开门呢,但侍卫问都不问一声就自行开了门。

    秦珘的莫名其妙在看到西玄门外的马车时,顿时更甚了。

    严杭居然没走?

    秦珘疑惑地走过去,轻轻地一撩帘子,只见严杭仍闭目正坐,棱角分明的脸在烛光的晕染下格外立体。

    听见声儿后,他徐徐睁眼,和秦珘对上视线。

    “你怎么还在这?”

    “送佛送到西,还是二小姐想自己走回去?”

    秦珘受宠若惊地傻了会,狐疑地跳上马车:“你今天这么好心?”

    “怕二小姐夜不归宿,将军府找我要人。”

    “我们才不会冤枉好人。”

    秦珘说完才觉微妙,她不自在了会儿,忽然道:“我想到要如何谢你了。”

    她在宫里还没想到呢,在出宫之后,看到马车里的人时,忽然就想到了。

    但秦珘想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想这样做,是因为和乐菱说了那些话的缘故?

    严杭回得极其干脆:“不必谢。”

    “你先听我说嘛,这次绝对不让你吃亏,是一个承诺。”

    “不需要。”严杭拒绝得更快了。

    秦珘不听人话,自顾自道:“等严家倒台,你要秋后处斩,我让狱卒不对你动私刑,去菜市场时也不让人用菜叶子砸你,还给你收尸,怎么样?”

    “?!”

    严杭眼微微睁大,一向稳如泰山的他都被惊得地动山摇起来。

    她所谓的谢礼就是咒他秋后处斩?

    她也真敢说,幸而此刻没有外人,否则不和秦家撕破脸皮就收不了场!

    严杭气得肝疼,他今夜失了理智,算计着时间“从天而降”,又更失智地在这枯等了半个时辰——

    就是为了被她气到窒息?

    严杭脸色铁青,狠狠地盯着秦珘,语气阴森:“二小姐不知道祸害遗千年?这些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二小姐。”

    秦珘被他的阴翳吓了一跳,心顿时惴惴起来,但她还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

    她小心地看了严杭一会儿,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了挪身体,一边盯着他的脸色一边小声道——

    “除了我,你也找不到别人了,这样我之前惹你的事都一笔勾……”

    看着严杭越发骇人的脸色,秦珘声音越来越低,急忙改口:“你不愿意就算了!”

    她正要跑路,骤然被握住了手腕,严杭用了很大的力气,秦珘不设防之下差点被带到他怀中。

    她堪堪地撑住车厢,脸离严杭的脸近在咫尺,一低眸就看清了他眼中鲜红的血丝。

    严杭盯着她清澈见底的眼,嘶哑道:“给我收尸?”

    秦珘没有接话,现在的严杭很不对劲,好像怎么回都能惹着他……

    “二小姐知道后果?”

    秦珘试探地问:“什么后果?”

    “给一个大奸大恶之徒收尸,二小姐是在藐视天下。”

    秦珘张了张口,没再出声,她心血来潮,没想那么多,但他都遭了报应了,有那么严重?

    见她仍是一副不知轻重的模样,严杭道:“今夜二小姐的话,我会一字不落复述给秦将军。”

    “说就说,那我也要告诉爹爹,你……”

    秦珘说到一半接不上话了,他怎么了?他好像什么也没干……

    “我怎么了?我是送二小姐梅花了,还是睡二小姐身上了,又或是……”

    秦珘霎时恼羞成怒起来,甚至忘了严杭还在气头上,不知畏地捂住了他的嘴。

    她因此失去支撑,往严杭怀中跌去,他身上淡淡的熏香味顿时更清晰了。

    秦珘快恼糊涂了:“你松手,我要回去了!”

    严杭深深地凝视着她:“有些话说不得。”

    他说完松开了手,然后秦珘就见到她手腕上多了五个红红的指印。

    她顿然将手腕往严杭眼前一晃,活脱脱似抓到了他的小把柄:“我回去就和父亲说你对我动手了!”

    “……”

    嗯,现在脑子倒转得挺快。

    可惜白瞎!

    严杭盛怒的神色才挂上一半,秦珘已经半个身子都在马车外了,在跳车之前,她最后回头,稚气未脱的眉眼娇俏无两——

    “我就当你答应了,但你再坏下去,我就反悔!”

    ……

    严杭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耳边总回荡着秦珘掷地有声的话,听得久了,心就乱了。

    摇曳的烛光明堂堂地洒了他一身,亦洒在了那双微微发热的眸子中,晕得里头多了少许微红。

    从他进宫那天起,就注定有一天邪不胜正,他恶有恶报,死无葬身之地。

    天下人只会痛恨他死得太轻易,会将他烙在耻辱柱上,遗臭千古。

    没有人会在乎他的尸骨被哪只野狗啃食。

    但现在,有人说不会让菜叶子砸他。

    也还说要替他收尸。

    这大概只会是她不谙世事的胡言乱语,等再过两年,她会恨不得他挫骨扬灰。

    但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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