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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除夕快乐(二)

    空旷寒夜里,灯笼的明光随风摇曳,远远看去若一团朦胧的萤火。

    秦珘艰难地眯起眼睛,涣散地盯着那团火光,伤风和精疲力尽已经让她神志不清了,只凭身体的记忆在马上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平衡。

    在那座熟悉的六角亭已至眼前,视线掠过亭中的人时,秦珘仍神志未归,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她不知从哪涌上来的力气,一踩马背跳下了马,紧咬牙关冲进亭子,一拳挥向那个衣冠楚楚的浑蛋。

    倾尽了她全部体力和气势的一拳并未打偏那张英俊的脸,而是擦着乌润的发丝滑了过去。

    不是被避开的,是透支来的精神气只够支撑她到这。

    秦珘直直地跌进严杭坚硬而温热的怀里,半张脸撞在他肩头柔软的狐狸毛中,暖意如烟云般笼罩上来,弥漫进冻透了的身子。

    很快,从骨头缝里渗出窸窣的痒和麻,四肢百骸都像被蚂蚁啃噬着。

    秦珘晕乎乎的脑子更成了浆糊,想依从本能陷进昏迷,却另有一种本能尖锐地唤醒了她,也唤回了她因疲惫而失去的心神。

    秦珘心底疯狂地想推开严杭,想挤出力气狠狠地揍他一顿,却连指尖都动不了一下。

    鼻头蓦地酸涩,发黑的眼前雾蒙蒙的一片,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呢?

    她昼夜不停地一路往西,行至半路发现去往西疆的必经之路,在几日前被滑落的山石堵死了,少说要半个月才能通。

    正当她要绕路时,恰好遇上了绕路而回的赵清河,那个跟了秦珩三年的副将。

    赵清河是要去江南筹粮运粮的,顺便回京给她捎句话,秦珩说除夕佳节,府里不好冷清无人,让她乖乖在府里待着,哪都不许去。

    赵清河还告诉她,西梁来者不善,他们早猜测和严杭有关,她父母和朝里几位大人早有准备,会借此机会将严家余孽斩草除根。

    她去时有多惶恐不安,回来时就多焦急盛怒,她答应江容要陪他过除夕的。

    在那之前,她要先去掀了严府!

    可她……

    一声轻“唔”不甘地从秦珘紧闭的唇间溢出,在严杭眼里,她是不是蠢透了?

    是她活该。

    秦珘咬牙挤出丝力气朝边上一倾,她宁愿滚在地上也不要碰他!反正脸皮又不能当饭吃!

    随他怎么嘲笑,等他跌落尘埃的那天,她加倍嘲笑回来!

    想象中的疼并未到来,她甚至动都没能动一下——

    一条手臂桎梏了她。

    秦珘仍穿着离京那日的薄袄,那条手臂上的温度很快透过冰冷的衣裳,烫在她后腰上,烫化了那一小片冰寒。

    脸下的狐狸毛被轻轻扯去,一阵窸窣间,秦珘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温暖里,而后一只暖煦的手抬起了她风尘仆仆的脸。

    严杭那张精雕细琢的脸骤然入眼,秦珘怒目圆睁,恨不得剜他的血肉。

    严杭食指和拇指不着力地捏着秦珘的下巴,黑沉沉的眼很慢地掠过她皲裂的脸和唇,最后凝在了她红通通的眸子上。

    比起尖锐的憎恶,这双氤氲着水雾的,决绝的眼刺得他更疼。

    严杭不由地凑近了些,在冲动地抚上秦珘眼睛的前一刻,如梦初醒般堪堪稳住了心性。

    “几日不见,二小姐就狼狈成这样了。”

    他声音很轻,神色也淡淡的,不见阴森和狠毒,又成了秦珘曾经“认识”的那个严杭。

    一声“滚”混着磨出的血丝尖利地堵在秦珘干涩的嗓子里,翻腾的痛恨和狼狈彻底刺激到了她。

    在强忍的眼泪逼出眼眶之前,秦珘猛地撞开严杭的手,狠狠地咬上他脖子。

    黏稠的血缓慢滑进领子,黏腻地沾上身,严杭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将秦珘往上揽了揽,手轻轻地搭在她背上,压塌了蓬松的狐狸毛。

    铁锈味很快溢满秦珘口腔,在滚烫的血滑到喉咙时,秦珘再也忍受不住,侧过身子干呕起来。

    她嫌脏!

    嗓子每咳一下都撕心裂肺地疼,牵动着脑子都空白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视线。

    秦珘有种忘了身在何处的恍惚感,故在唇瓣贴上热源时,她忘记了推开。

    温度正好的清汤压下了血味,润了嗓子,徐徐地暖遍身子,也暖回点秦珘的神智。

    她是要有骨气地甩开酒壶,却在碰到酒壶时,破罐子破摔地一把夺了过来。

    喝下去的吐得干净吗?脸早就丢尽了,痛揍他一顿才是正事!

    酒壶只有巴掌高,剩下的汤秦珘一口就见了底,她将空酒壶往远处一扔,使劲抹了把眼睛,“杀气腾腾”地捞起第二个酒壶。

    严杭静静地看着,凝滞的眼底稍稍松动,一丝无奈转瞬即逝。

    为了骗她喝口汤药,他苦想了一天一夜,竟都是白费心思了。

    秦珘一口气喝完才发觉这不是清汤,是淡得没有多少酒味的酒,入口微苦,像冲淡了的药。

    她犹豫了一瞬就拿起第三个酒壶,暖和就行,管它是什么呢!

    暖酒入肚,秦珘四肢仍然麻着,但不妨碍她捏起拳头,一拳砸向严杭的脸。

    面对面的距离不够她施展,本就脱力的拳头更“软绵绵”了,即使严杭不躲不避,也才勉强留下了抹似有似无的红印

    秦珘不解恨地想将他直接按倒,反被他牢牢地扣住,半暖还寒的手被他紧握在掌心,暖意融融。

    “你醉了。”

    醉了?

    她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两壶清酒而已,就算是烈酒,她也不可能再醉倒在他面前!

    “别惺惺作态恶心人,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嘶哑的声音让严杭微微一顿,他沉默着,贪婪而小心翼翼地寻找着秦珘眼底支离破碎的天真。

    初遇的那日,这双眼澄澈无瑕,若一汪融化的剔透煦光。

    是他亲自染浑的。

    严杭抬手抚上秦珘脸颊,指肚摩挲过结了痂的裂口,轻轻扫过秦珘挺翘的睫毛。

    微凉的残泪无声地润了指上的纹路,严杭指尖一颤,柔和地拂过秦珘的眼睛,拭去了所有的泪。

    他珍重地注视着秦珘,声音轻缓得像变了个人:“你醉了,也烧糊涂了。”

    一股无名火烧得秦珘心肺发疼,她没醉!她……

    好像是醉了?

    否则她怎么会从严杭眼里看到疼惜?

    怎么可能呢……他们可是仇人!

    如果她醉了,那就说得通了……

    秦珘茫然地眨了眨眼,她真的醉了?眼前的严杭是梦里的,梦里的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来找她讨饶了?

    秦珘晃了晃发昏的脑袋,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早就烧糊涂了,或许她昏倒在了马上,连这座亭子都是梦?

    毕竟严杭再恨她,也不至于放着除夕不过,深更半夜地在这等她吧?

    可她分明清醒极了……

    秦珘紧紧地盯着严杭,印象里那双古井无波的眼里透着乌亮的光,像是漫天星光淬在了黑珍珠的珠光上,好看得让她失神,更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但虚也好,实也好,都不妨碍她和严杭算账!

    “不管你玩什么花招,都改不了结局,等我父兄回京,就是你的死期!”

    到时候她要公报私仇!

    严杭喉结滚了滚,沉重的话钝刀似的磨在嗓子里,在沉默之后,只含糊地飘出声“嗯。”

    他微微垂着头,让秦珘看不清他的表情,掌心哄孩子般在秦珘后脑勺揉了下,在离开时替她理了理乱开的发。

    秦珘觉得她大概是烧糊涂了,她此刻应该还在马上,人不知道到了哪,梦是回了京城。

    可是梦里的严杭怎么会是这样的?

    他不应该落魄如丧家之犬?

    “你……”

    一个堪称温柔的拥抱打断了秦珘的话,秦珘被抱得发蒙,就算是梦也不能这样离奇吧!

    她想使劲地推搡严杭,想挣脱梦境,眼皮却不听话地打起了架。

    回暖的身子像陷在了一团暖烘烘的棉花里,不可思议的柔软密不透风地包裹着她,连脑海都沦陷了进去。

    一只修长的手将她的头按在瘦削的肩上,力度恰好地揉着太阳穴,催眠着她的神智。

    秦珘努力地想睁开眼,想着想着就朦胧起来,她模模糊糊记得好像忘了什么,没来得及想就失去了意识。

    微烫的呼吸洒在严杭颈侧,小钩子似的撩拨着他,他眼神一暗,食指轻轻按在了秦珘唇上。

    沾着干涸血迹的唇并不姣好,却牢牢地占据了严杭的心神,勾动着他的埋藏的妄念。

    天知地知他知,有何不可?

    指下的唇瓣渐渐被摩挲到嫣红,如熟透的红果,晶莹的汁水将将要溢出果皮……

    严杭呼吸一乱,艰难地撕开视线,使劲捏了捏眉心,心软得一塌糊涂,也丛生出令人牙痒的气恼。

    她还敢信他的话,还真能睡过去?

    就一点也不用他花花心思?

    严杭忽然有些理解江容了,这么个傻子,不用点手段太容易丢了,而且对她动手段是会上瘾的。

    她太好骗了,稍动心思就能得到未敢肖想的东西,没有人会不贪婪。

    想起两个月前的那盏明月灯,严杭心底发酵已久的郁气又咕嘟起了酸水,他在秦珘脸颊上捏了下,有种闹醒她的坏心思。

    江容就那么重要?为了和江容过个除夕连自己都不顾了。

    要是他今夜没来……

    怎么可能不来?她敢许江容“长相厮守”,他就敢夺她的除夕夜!

    但他也是贪婪的。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拥她入怀,如果精心谋划,是不是可以偷走她十年?

    刹那间,严杭已经想了很多,心跳不受控制地剧烈起来,在攀上顶峰时骤然而降。

    半晌之后,一声自嘲的叹息融进夜色,为寒寂的夜平添了几分凉意。

    严杭花了很久才平复下怅然若失的情绪,他取出盒药膏,轻轻抹在秦珘脸上,又从狐狸毛里掏出她的手,摊开她掌心。

    细嫩的手掌被缰绳磨破了皮,血肉间还掺着麻丝,惨不忍睹。

    严杭气闷而心疼地在秦珘掌心按了下,在秦珘受了疼,无意识地缩起手时,无奈地哄了哄她。

    她是真有本事让人又爱又恨。

    寒风顺着秦珘腕下的缝隙溜进狐狸毛,惊扰了狐狸毛里恬静的温暖,秦珘在昏睡中打了个寒颤,半昏半醒地睁开了点眼。

    “疼……”无意识的呢喃混着鼻音,软娇娇的好像下一刻就会疼出眼泪。

    严杭僵了片刻,抬眸看向秦珘病态的脸,用额头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默不作声地将她抱得更紧了。

    “烧糊涂了,知道疼了。”

    回应他的是呼啸的风声,严杭将秦珘的手拢在掌心,替她挡去寒风:“既然疼了,以后记得离我远点。”

    秦珘迷迷蒙蒙地看到他的唇在动,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娇气地缩了缩脖子,迷离的眼傻里傻气地追随着他。

    严杭知道她是真糊涂了,他涂掉最后的药膏,给她脱去鞋,将她团成个球,抱了满怀。

    “知道我是谁?”

    秦珘迟迟未回,严杭静静地等着她,在以为她昏睡了时,听到一声低喃:“严杭……”

    “是我。”

    不是江容。

    严杭唇角微勾,抱着秦珘坐上栏杆,挺拔的背放松地倚上红漆柱子,亭外圆月高悬,冷辉似霰。

    “对不起。”

    盯着秦珘迷离的眼,严杭再一次道:“对不起。”

    对不起给了你半截子的希望,没能拦下“坠落”的山石,也没能挪开它们。

    他也天真极了。

    被留下的不该是他,秦珩比他适合。

    秦珘意识仍未回笼,但那双注视着她的眼睛太难过了,难过到她也跟着难过起来。

    目里映入一抹清贵的紫棠色,秦珘茫然了很久,茫然得忘了这一年的种种,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夜里。

    “你能不能当个好人呀?”

    喑哑的声儿夹着浅浅的哭腔,奶猫撒娇似的挠在严杭心尖上,他僵了很久,眼眶逐渐染红。

    “好。”

    烧糊涂也醉糊涂了的人并没有将嘶哑而郑重的承诺听进心里,甚至没在脑海中留下任何痕迹。

    秦珘眼前仍然是那一夜里璀璨的灯火,她说:“我罩着你。”

    要是他愿意改邪归正,她就罩着他,全京城没人敢不给她面子。

    她没能说出口,但严杭听懂了,他露出个很浅的笑,在秦珘脑袋上揉了下:“好。”

    秦珘好像清醒了些,又好像更糊涂了,在安静了许久后,喃声道:“下雪了。”

    严杭抬眸看去,亭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愈下愈大,迷了视线。

    “嗯,下雪了,睡吧。”

    秦珘吹了吹簇在鼻尖的狐狸毛,又往狐狸毛里埋了埋脑袋,在意识沉寂前,没头脑地最后道了句:“脏了……”

    严杭视线一斜,目光怔然地停驻在被血染黑的领口,他今夜穿了身紫棠色的如意纹锦衣,但为他绣衣的人已经不在了。

    “没关系。”

    “我还有你,你也还有我。”

    “阿扬,除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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