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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平阳郡主

    恭王府里医官一批一批的往内院进。宋祁想着,在回京前治好她的嗓子,留下她也放心些。

    今日来的是德高望重的季惟春。

    “老先生是宫里致仕的御医,也没有办法吗?”张德荣面目焦急问。

    季惟春叹了口气:“若是没有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此刻夫人应该已经大好了才对。”

    言下之意便是,此刻还是说不了话,恐怕就永远说不了了。

    宋祁听明白这话,脸色愈发沉,态度却还是恭敬:“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我的能耐有限,想必宫里的御医能有法子。”

    帘卷西风,吹起一个角来,露出里头坐着的窈窕身影。

    他抬眼看进去,里头的女子面色如常,捻杯抿了一口清茶。

    张德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低声问:“殿下,宅子已经找好了,可现下……该如何是好呀?”

    段拂易听不清外头的话,心里却如明镜一般。

    桌角放着昨日蒲蘅的来信,段长柯已经调入神威营,很快就可以再见一面了。

    “阿姐,”宋祁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你别担心。”

    他坐到对面,为她又添了一杯茶。

    段拂意抬眼,旋即又垂下眉眼点点头。她明白自己的样貌不算出众,幼时在家里,一平也常说,她只有在垂眸时才显得温柔顺眼,格外让人起恻隐之心。

    宋祁像是下定了决心,漆黑的眸子坚定地看过来:“随我回京吧,下一次,下一次我会找到机会,给你想要的生活。”

    是福临心至也好,是突然开窍也罢,她就是明白了。

    他有私心。

    从他的眼里,段拂易看到,他也不想别离。

    于是她点了点头。

    许多事不是点头就可以解决的,她在给蒲蘅的信里写到:“蒲将军,我兄妹二人,恐怕得在汴京相见了。”

    快马加鞭,千里之外蒲蘅握着信件,他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但总归是有什么变了。他们姐弟,已经离那种户庭无尘杂的隐士生活越来越远。

    上天没有顺了殷贵妃的意。

    回京的马车还未驶进城门,天空突然飘了雪。

    马车突然停了,前头一阵喧闹。

    张德容掀开帘子问:“外头怎么了?”

    “回禀张内侍,好像是在查逃犯,恐怕还要等上一会儿。”

    “殿下的尊驾……”

    “无碍,”宋祁打断了他,淡淡道:“那就再等一会儿吧。”

    小引生在南方,没有见过雪,此刻高兴得不顾礼仪,跳下马车去看。

    蒙文高性格虽沉静,一双眼睛也不禁泛出好奇与欣喜的光来。

    “小引,快回来!这样不成体统的”冬卉招呼住她。

    小引冲着她做鬼脸:“就不就不!”

    正得意之际,却被孟轲单手拎着拽上了马车。

    这回冬卉更急了:“孟侍卫你怎么可以……叫人看见了多不合礼数啊!”

    张德荣难得笑着同他们打趣:“冬卉姑娘日后不进宫去做教习姑姑倒是可惜了。”

    “我才不呢,我要一辈子跟着我家主子。”

    听着他们的嬉笑打闹声,宋祁抬头看了一眼段拂意,她此刻垂眸浅笑着。

    可是,他还是看到了她眼底淡淡的悲伤。

    这样的平淡并没有维持很久。

    后头突然吵闹起来,一个红衣女子骑着匹高头大门疾奔而过,随着高昂的嘶鸣声,守门的士兵举着长枪挡在了她面前。

    段拂意听见动静,掀开窗帘,只见马背上那个红色的身影勒住马,扬起的下巴如玉般白皙小巧。

    “哪里来的奴才,竟敢拦本郡主的马!”

    士兵看了眼自己的同僚,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际四五匹高头大马疾奔而来,又在红衣女子身后及时勒马止步,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他翻身下马,走到守城士兵身前拱手:“这位小哥,实在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平阳郡主。”

    一路排着长列的马车不少探出头来看,人群中传来小声的议论。

    “这是哪家的郡主?”

    “阳成侯家的,仗着她爹的宠爱,是这汴京城里有名的胭脂虎,听说吏部陈侍郎家的大公子在街上不过与她拌了几句嘴,就让她叫人打了个半死,陈侍郎告到陛下面前,结果呢,人家一点事也没有。”

    “那这个官兵敢拦她,岂不是死定了?”

    马上的红衣女子听见这议论,往后瞥了一眼,道:“嚼舌根也多少打听清楚一些。”

    四下顿时静了起来,平阳郡主挑眉笑了笑,手摸了摸腰间的长鞭:“不是我叫人把他打了个半死,是我,亲手把他打了个半死。”

    那头拦路的士兵听了,神色更加慌乱,立刻收枪让到一边,恭敬拱手道:“是小人有眼无珠,郡主还请进城!”

    众人看着,连他也以为自己死定了,马背上高傲的少女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旋即策马进城,身后的四五匹马也立刻跟上。

    一时间众人都失望地收回头,只有段拂意看着那抹鲜艳的背影笑了笑。

    “夫人认识她吗?”小引瞧见,好奇地问。

    段拂意点了点头。

    宋祁道:“平阳郡主常入宫请安,她素来张扬,宫中女眷没有不认识她的。”

    她诧异地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向宋祁。

    原以为他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原来这些事他也知道。

    宋祁冲她挑了挑眉,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小引又道:“我还以为汴京的贵女都像夫人似的端庄大方,温柔知礼呢。”

    宋祁脸上的笑意更甚,“你家夫人从前兴许也没有那么端庄知礼。”

    段拂意瞪了他一眼,他立刻收笑,清了清嗓子,正声道:“她是本朝唯一一个非宗室女而封郡主的,骄纵任性一些也是常事。”

    小引问:“什么叫宗室女?不是宗室女就不能被封郡主吗?”

    这回答话的是张德荣:“宗室女即与君王同宗的女子,照旧制非宗室女至多被封县主,不过阳成侯有从龙之功,家中无子,只有这一个独女,便求了陛下开恩封了个郡主。”

    “那夫人是长公主的女儿,封郡主了吗?”

    宋祁低头咳嗽了两声,侧眼打量着段拂意的脸色,后者只是低头笑笑。

    张德荣瞧见如此,才道:“不曾。”

    小引看懂了这几人不自然的脸色,不再追问,心里却还是疑惑。

    其实照制,她原该被册封郡主的。只是昔日她母亲兖国长公主食邑六千户,远超礼制数倍,父亲为异姓嗣王食邑五千户,一家之内食邑就超万户,陛下觉得,若再封幼女未免太劳民伤财,她的身份便一再搁置了下来。

    这些话,如今再提,便是往人心窝上戳刀子了。

    段拂意明白大家的善意,伸手拍了拍宋祁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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