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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嫡公主

    崔妍抬起头,目光直直看向段拂意。

    二人乍一对视上,段拂意怔在了原地。

    那是一双极好看的眼睛,眼框中部是圆的,眼尾微微上挑,配着远山眉,原该如远山横黛蘸秋波。可那双眼里的目光,坦诚而赤裸,仿佛透过人的皮囊,直视灵魂。

    就像光着站在她面前,任她采撷,叫人脚底直冒寒气。

    崔妍眉目一弯,那种目光便消失了,留在脸上的是温婉大方的笑。

    她拱手道:“因臣女之失,扰了陛下的雅兴,还请前殿添酒回灯,重开宴席。”

    宋恒看向殷殊,笑道:“崔卿家的这位女公子,端庄得体,可入东宫。”

    殷殊点了点头,“是,臣妾请来的民间幻术师还未得陛下亲临呢。”

    “走,去前殿。”

    宋祁在袖下悄悄握住段拂意的手,轻声道:“阿姐,我们也会前殿吧。”

    文斯娴跟在后头,看着二人携手离去,自始至终,这个男人的目光都未曾落到她身上。

    一行人回了前殿,乐声又起,舞姬重来。

    殷殊请来的幻术师一双妙手,变出的东西总能出人意料,使人频频称奇。

    至午夜时,城门外放起烟花。

    今年的烟花比往年都新颖,一朵朵华丽的明黄色金丝菊,红色重瓣牡丹,淡粉水仙,种种奇花,依次盛放在天幕上,落下时灿烂如星雨,叫人目不暇接,叹其惊绝。

    段拂意抬起头,看着满天的绚烂,那绚烂映在她眼中,绽放,熄灭。

    宋恒大悦:“当真是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昌平侯这件差事办得好,哈哈哈哈,赏!”

    殷殊起身谢恩:“臣妾替弟弟多谢陛下,不过这非臣妾内弟之功,是陈良将军费了许多心力得来的。”

    “赏,陈将军是国之栋梁,就赏他国库里那套金丝软甲吧,望他穿上,替我大梁开疆拓土,戍卫一方。”

    宴会结束时,外头街巷已经安静下来,守岁的孩童靠在门边偷懒睡觉,红色炮仗屑堆了满街,留待明早别人来扫。

    宝马雕车驶过长街,压过一片洇红。

    段拂意问道:“王妃今日吓坏了吧?那内应已经叫孟侍卫拿住了,崔姑娘为何会在偏殿中?”

    文斯娴回道:“嗯,我当时被香迷住了,不曾看清,醒来她就在房中了。”

    “原来如此。”

    二人各怀心事,回了府。

    下马车时,宋祁站在车下扶着段拂意,他轻轻握住她手腕,直到她下车站稳后,仍没有松手。

    正准备进门,文斯娴突然叫住了他:“殿下。”

    他有些诧异地回过头,问道:“何事?”

    “今夜去臣妾房里吧。”

    段拂意识趣地挣开被他握着的手腕,往旁边移了一步。

    这话一说出口,文斯娴捕捉到宋祁眼中闪过的一丝抵触和厌恶,接着是慌张和委屈。

    抵触和厌恶是对她的,而慌张和委屈是对段拂意。

    这一对比,高下立见。

    文斯娴从前对自己说,君子端方,不溺于情爱是常事,男儿自应去建功立业,对她虽冷淡,却也算敬重,府中大小事都交由她打理。可她见了他对段拂易的模样,她也想过究竟哪里比不上段拂易?样貌家世,品行气度,那点不如?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她有些自嘲地笑笑:“臣妾去淮雨阁吧,有些话原也不必避着段侧妃。”

    段拂意福神,皱着眉头道:“王妃若有话要同殿下讲,妾就先退下了。”

    “一同去书房吧。”

    下人匆匆去书房起了暖炉,点起灯。

    主位空着,文斯娴与他二人对坐着。

    她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段拂意平静看着她:“请直言吧。”

    文斯娴看了一眼她,目光转向宋祁。

    在烛光下,男人端坐一方,还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决然道:“我们和离吧,你并非我的良人。”

    段拂意心一惊,她下意识看向宋祁。

    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眸光有些闪烁,低声回道:“好,是我对不住你。”

    “非你之过,你我的婚姻原就是朝堂上的平衡与考量。”说出口,她反倒轻松了许多,笑着说:“我爹已经卷入了你的纷争,如今上书极力反对史太师的提议,今日之事原就是崔妍想给我个教训。”

    段拂意追问:“她在外多年,如何买通宫里的内侍?慈莲是你从文家带来的丫头,又是何时与她搭上的?”

    “不知道。”她看向宋祁:“你我现在立下和离书,等一切定下来,在知会外界,一拍两散吧。”

    现下一切悬而未决,的确不是和离的好时机,宋祁点了点头,走到案边提笔书写。

    二人签字画押,各执一份,做完这些天边已经泛白。

    段拂意已经困过了头,刚推开门往外走,迎面便碰见了慌慌张张闯进来的张德荣。

    他对着段拂意点了点头,未加理会径直跑向宋祁:“殿下,快进宫吧!”

    文斯娴回头,皱着眉头问了一句:“现下不是休沐期吗?”

    “永静公主回来了,陛下盛怒!”

    宋祁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策马往宫门奔去。

    刚走到太极殿外,便听见里头摔奏折的声音。

    “为何不提前让信使来报?探事司呢,都是干什么吃的?”

    朝臣乌泱泱站了满堂,皆沉默不语。

    路上宋祁已经听大公公说了,永静公主到了北齐以后,刚落脚便被赶了回来,北齐皇帝年幼,如今摄政王宗越执掌大权,使臣夏侯渊闯入殿要求个说法,宗越只说,他们家小皇帝不娶宗室女,只要大梁的嫡公主。

    夏侯渊站出来说:“臣一出北齐便遣了信使来报,像是正值年关……驿站脚程慢了些,晚了臣一步。”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下应该如何?”

    朝堂上霎时议论起来,有的主张和亲已息战事,有的则主张带兵出关给北齐一个教训。

    还未能议出个结果,街头巷尾便已经传遍了。

    大一初一走亲访友,男人们酒桌上的饭后闲谈也总围绕着此事。

    “这和亲公主被原路送回来,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是啊,估计是要打仗了吧。”

    “不是说求娶嫡公主吗?”

    “你想啊,如今宫里的嫡公主就只有四公主河边七公主,都是皇后生的,即便是皇帝舍得,皇后也舍不得啊,打仗米价又要涨喽。”

    “凭什么不去和亲啊?她们从小金枝玉叶,十指不沾阳春水就有人照顾,我家姑娘冬日里要洗衣服,十个手指头都泡得萝卜条似的,我看啊,就该她们去和亲。”

    “有什么办法?也不是你我说了就能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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