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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辩论

    富阳公主惊讶于观世音菩萨竟会自动寻上门来这件事,尽管宁衍是个刚让她“亲手”杀死了紫府宫上下的疯子,可她也不免为他担心了起来,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跟他的命运是息息相关的。

    哪怕面对着那佛门观世音,已经开始在人间积聚起信仰来的观世音菩萨,宁衍还是一贯以来的冷漠态度:“原来是观音菩萨,不知寻我何事?”

    富阳公主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于天际上熊熊燃烧的紫府宫......这貌似不需要明知故问了吧?

    观音菩萨双手合十:“不知镜施主可肯移步,随贫僧来看些东西?”

    宁衍仍然反应淡然,反倒是富阳公主隐隐有些紧张了起来,毕竟谁也不知这是不是什么埋伏......不过话又说回来,佛门观世音貌似并不需要耍这种恶劣手段吧,更别说是这种听上去就像是陷阱的手段。

    宁衍不答反问:“去哪?”

    “不过是到贫僧的海上佛国看一看罢了。”

    富阳公主听了心想,这算是请君入瓮么?她本以为宁衍会一口拒绝,却没想到他竟是直接答应了下来:“观世音之邀,深感荣幸,还望带路。”

    观音菩萨嫣然噙笑:“贫僧感激镜施主的信任。”

    宁衍仍然不语。

    紧接着,他们三人便随着观音菩萨越过了茫茫海洋,来到了一处凭空生出仿佛海市蜃楼般的陆地上来了。陆地上是有人居住着的,富阳公主没见到这传说中的海上佛国有什么庙宇,竟是大多数是荒芜的山林,而在山林之间住着一些人数稀少的村庄,又或是一家几口的隐居生活,虽然日子清贫,但看得出他们生活十分幸福,不足为外人道也。

    观音菩萨带着他们游逛了一圈,于天上瞧瞧观看了一遍地上这些人的生活后,便领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山上,此山不知何名,却也是极其简单,只有洞、池、林等,他们停在了池边,鱼篮观音双手合十问道:“不知镜施主如何看待此情此景?”

    宁衍的回答也十分直接且不客气:“巧伪!”

    富阳公主当即便认出来了“巧伪”一词了,此词最早出自于《庄子.盗拓》,而且还是盗拓用来骂孔丘的话......

    鱼篮观音不怒也不失礼,只是微微笑道:“愿闻其详。”

    宁衍冷冷地道:“他们之所以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无非是社会经济被切割而无法联系起来罢了,且自然经济算得上是充足,由此人欲也受到了压制,难以形成等级制社会,不过是巧伪的生活罢了。”

    鱼篮观音仍然不怒:“难道镜施主不觉得这般的生活也很好吗?”

    “我不否认,这样无知愚昧的生活下幸福指数是很高的。”宁衍淡淡地道,“可观世音菩萨,你能明白人欲是不同的么?大多数人都甘愿于庸庸碌碌的幸福,但总有些人期盼追求真理而舍弃无知的幸福,便说你吧,难道比起庸碌地度过一生,你不是更渴望解脱自我渡世人么?”

    “镜施主所说倒是,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就不明白紫府宫大多数人也只是想出世求道而不是惹上因果?错不过是错在紫府宫主一人身上罢了,何必将其他人牵连在内?”

    富阳公主原本还因为鱼篮观音被辩驳得哑口无言而惊讶,没想到此刻她终于露出了自己为宁衍设置已久的文字陷阱,这两人莫非是在论辩?

    宁衍没有被鱼篮观音问得哑口无言,已久气势不减:“我自是知晓,可那又关我何事呢?我之所作所为皆契合天之道也。”

    富阳公主听得为他的厚颜无耻而震惊了,便听到他继续说了下去:“观世音菩萨你可想过,紫府宫主修元神之法,手段神秘莫测,哪怕是你敢保证他就不会在其他弟子身上留下后手么?我自以为会,加之此事必会跟紫府宫结下仇恨,还不如将因果了结于此。”

    鱼篮观音缓缓地道:“那你又可知,天庭上仍有紫府宫飞升之后的仙官?”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在他们选择飞升后他们就会注定受天条制约,在天条的制约下他们又能奈我如何?且紫府宫人才济济,紫府宫弟子们多也是后生,他们拥有更多的可能性,说不定以后就能有能力找我复仇了。”

    “......镜施主此话可真是说的理直气壮啊,莫非镜施主就没有点怜悯心吗?”

    “不知观世音菩萨对自秦始皇之后的帝国制度如何想法?”宁衍却是不答反问,且突然问起了如此貌似跟话题不相关的问题,还没等鱼篮观音有所回答,宁衍便自顾自说了下去,“我很佩服当时涉及了这将整个神州的政治、经济、文化等统统联系起来的帝国蓝图的士大夫们,因为这份帝国制度哪怕在当今天下海内外都是独一份的,哪怕直到千年之后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以为这才是华夏民族得以延续千万年而没有中断文明的原因,可我却为此颇感到有些可笑。”

    鱼篮观音和富阳公主皆是疑惑又惊讶地看着他。

    “这注定是一个缠绕着华夏千年的诅咒,而神州大地注定在这个诅咒里不断轮回。所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正因为有了春秋战国而诞生了大一统的秦汉,如今又出现了自汉末以来的乱世纷争,其中真正的和平能有多久?想必你们也该看出来了,自汉末三国以来这就是一个彷如春秋战国的大乱世时代,而当这个大乱世时代结束之后,怕是会诞生出堪比秦汉......甚至更加富强的朝代。可建立在这繁荣富强之上的是什么,是乱世,是民不聊生,是生灵涂炭。”

    “自这个帝国制度诞生以来,神州大地今后千年都注定会在和平和乱世中循环,甚至平均朝代存在时间近乎一致,而难以跨过三百年朝代周期的诅咒,因为这帝国蓝图下的社会发展是有一个生产力标准值的。走在标准值之前,便是治世,等于标准值甚至略微超出为盛世,在那之后就会不断衰落而后陷入乱世,神州大地无数百姓遭受杀戮,因为生产力难以养活更多的人了,这个彷如有了自我生命的帝国蓝图必定只能让王朝政权回滚到最初,唯有这样它才能活下去,而后人们继续无知地重新开始了他们的祖先早就已经度过的生活。如此一看,不知观世音菩萨你是觉得生灵涂炭是好事呢还是坏事呢?”

    鱼篮观音默然不语,因为她也看得出这番话中存在的陷阱了,而且太多词汇和观念是她以往闻所未闻的,一时听之,反而陷入沉思。

    宁衍继续道:“从这种角度来看,观世音菩萨你又觉得我屠杀了紫府宫上下到底是有利于天下还是无助于天下?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起码明白这会斩断了永不止的仇恨链,尽管因果依存,却不是那般明显,因果因果,等因积累足够了果才会发酵,说不定等果发酵之前我就已经一命呜呼或者溜之大吉了,寻仇之人又能奈我如何?”

    其余听着的两人更是无语了,这人果真是......思路清奇啊。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观世音菩萨你且看,你是用‘人之道’的角度看我的行为,安知我于‘天之道’上有无好处?”

    鱼篮观音沉吟道:“人之道未必就不是好事。”

    “也许吧,但我对于人之道确实是怕极了。”宁衍淡淡地道,“天之道无善无恶不偏不倚,尚且会留下几分希望,是稳定不变之道,可人之道却是不断减损其希望,将一个人不断往下拉去,你唯有付出万分力气......也不一定能前进半点,原地停止甚至还会继续下坠。我举个例子吧,观世音菩萨你佛国上的人们确实安居乐业,可久而久之,他们就会跟外界越来越少联系,他们的后人也会慢慢退化为一无所知之人,无知而愚昧,甚至会忘了祖宗教训、人类文明,最后与兽为伴。再过一段时间,他们的后人就会因适应环境而让自己的身体结构产生变化,大脑开始退化,身体开始发展,在生物学上彻底变作了野兽,这还能称为人吗?不过到了这时候,他们已经脱离人之道的约束范围了,身体结构是否还是非人其实也没多大关系了。”

    “坦白说,于我看来,偌大天庭也不过是‘人之道’的束缚范围罢了,人们遵从天条,听从天帝,若是违背其‘人之道’就是叛徒,这天庭这仙界何尝又不是‘人之道’的范围呢?连仙人神灵尚且都无法遵从‘天之道’而被‘人之道’所约束,那我实在不敢想象凡人又能如何?但事实上在这方面上,仙人也好凡人也好都是一样的,前进就会受阻,停步就会下坠。不久之前,我若是因受了怜悯心的影响而放过紫府宫上下,说不定不久之后就是我的死期,或是被口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天才少年找上门来,或是被假死复生的紫府宫主寻仇而来,道理十分简单,我不过是在尽量让自己的所作所为契合‘天之道’罢了。”

    鱼篮观音深深一叹:“也罢,镜施主有自己之路,贫僧也说不得什么。贫僧已无话可说,是去是留,镜施主请便吧。”

    富阳公主听得又是迷糊又是茫然,但隐约之间好像又明白了什么,此情此景倒是让她想起了《庄子.盗拓》中孔丘与盗拓的对话了,孔丘也是让盗拓给辩得哑口无言,或者说某圣人自知道不同不相为谋,放弃了继续跟盗拓辩论下去,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宁衍点头回应:“后会有期。”言罢,便要带着富阳公主二人离开了。

    临去之前,鱼篮观音仍然给他留下了一话:“无论‘人之道’多么艰难,还望镜施主日后能生起几分希冀。”

    宁衍默然作揖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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