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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白祁、烈火与红玫瑰

    先生,我在三天前见到了这世间所能展现的最恐怖的事情,在此之后我恐慌不已,每日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走投无路之下蓦然听闻您的英名,谨以上述,我恳请您接受我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所写下的这封神经质的言论,我将会诚恳真实地记录下三天前的所见所闻,希望您可以对此提出些许建议,那我将感激不尽。

    事情是这样的。

    ……

    当白祁醒来的时候,他正沉浮在一片火海当中。

    周身灼热的火焰熊熊燃烧,卷袭过木质的门窗,墙壁上的镶金墙纸烧的像是烧尽的煤炭,缩成稀碎的一团挂在墙面,灰黑的浓重烟尘滚滚涌出窗子,实际上整个房间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挂饰杯具桌椅被大火烧得只剩下残骸,如同枯枝烂叶,诡异的形态之下散发出腐朽的味道。

    白祁难得感到一丝无力,那股使人麻木甚至失去求生欲的感觉从心底腾升,向着四肢蔓延。他很想骂点什么,可雄浑的烟霾堵住了他的话语,直往他身上的一切洞口里灌,撞进鼻尖唇口,哪怕是衣袖也不放过,裸露的皮肤不知不觉染上青黑,水分在一瞬间仿佛被尽数抽干。

    ‘见鬼,我什么时候来过这种地方’白祁的眼睛被刺得热泪盈眶,迷迷蒙蒙间,视野里只剩下血红色的汹涌火光,肺部因为过于稀缺的氧气不断猛地收缩,嗓子呛得生疼,‘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说……’

    紧接着他好不容易凝聚的思绪被一阵剧烈强大的爆破声震断,一道无形的冲击波伴随热浪极速扩张,白祁只来得及睁大双瞳,视网膜里倒影出破裂的水泥墙,如蛛网般的裂缝狰狞攀岩,只见那漆黑裂孔中无数岩浆般赤红的光芒缓慢地绽放,争先恐后凝聚成一团,从一个炙热的熔岩球体瞬时爆裂开来,混杂着尖锐木屑的猛烈气流撞击着白祁的五脏六腑,身体刹时被弹飞,仿佛有一只无形大手将他狠狠摁在褪皮的墙面上,后脑勺下的鲜血一股脑流出来。此刻白祁只觉得浑身动弹不得,耳鸣声不断,大大小小的伤口布满身躯,一口甜腻的腥味涌上喉头。

    山崩地裂,人间炼狱,神明的哀怒也不过如此。

    随时间推移,痛苦愈发达到上限,冲击波的力道终于逐渐减小,白祁直挺地倒在地上,挣扎着掀起眼皮,旋即不可思议的情绪夹杂着愤恨与怒火盈满大脑。

    魔鬼的火焰在一瞬间仿佛被黑洞吸取,旋转着伸缩着,被一股不知名的巨大力量集中到一个“核心”上,在成型的那一刻消失不见,空留焚烧的乌黑一片的遗骸。面目全非的屋子如同刚被人蹂躏的可怜少女,苟延残喘着,牵扯残破的肺部呼吸,几乎看不出一丝生命的遗迹。

    而就在这片残败死寂的屋子里,掀起的地皮正中央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杯,配置十分齐全,剔透的高脚杯上插着一枝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血红的花瓣在青黑的背景下格外惹眼。它们不知何时被人布置在那里,其身上隐隐流露的高雅气息与此时的屋舍格格不入,突兀的像是纯黑中的一束白光。

    白祁无法确定它们是否从一开始就如圣洁白雪矗立在那里,于他而言今天发生的怪事实在太多,先是莫名其妙的燃烧的屋舍,随后突如其来的爆炸使他遍体鳞伤,最后一抬眼,烟尘散尽,高傲的瓷器诡异地放置于地。

    然而腹部传来的阵痛敲击提醒着他——哥们儿你时间不多了,还是先顾好自己吧——白祁低声嘶吼,果不其然,当他低头看去的时候,衬衫早已被成片鲜红的血浸染,并且那红晕还在迅速扩张。

    奇特的是,此时他竟然并没有过多恐惧的心理。白祁一手捂住小腹的伤口,头沉重地靠在墙上,虽然致使房屋变成废墟的罪魁祸首消遁地无影无踪,可屋内依旧充斥着高温,好像随时会再次烧起来,因此他的头皮触碰墙面的一瞬刺痛不已。

    ‘就要失去生命了么?’这么一想,死亡反倒突然变得很没有实感,‘还真的从来没想过啊,有一天我也会死的如此莫名其妙么?如果说这是一场梦的话那也太真实了吧?’他想过是有人要他性命所以痛下杀手,但这依然解释不通,他断电前的最后一段记忆是在雨幕中的酒吧,以及红酒的醇香,那股纯正的芳香实在浓郁,以至于大脑记得很清晰,再者就是……

    一个男人,一个穿着灰色马甲的背影,无声无息落座在滂沱大雨前,一扇玻璃窗隔绝了他与尘世的接触,透亮的玻璃上倒映出他冷漠的鸢眸。

    可每当白祁细想关于男人的记忆时,令人窒息的痛感便张扬全身,仿佛在故意阻止他回想,即便如此,他依然凭借自身的毅力,屏息凝神间一帧缱绻瑰丽的画面闪过脑海。

    还是那个男人,一身华贵的订制白西装,时尚的设计更加衬托男人的英气,周围是成片成片的红玫瑰,它们开得娇艳芬芳,大朵簇拥着舞台剧中央的男人,聚光灯照射在他头上,迷幻的光晕遮掩了他的神情,只能窥见殷红的唇角弧度晦暗不明。

    ‘真见鬼,我不认识他,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白祁的瞳孔逐渐涣散,生命力一点一滴的流逝,丧失听力的最后一刻他好似听见了歌剧院里高亢优美的女声,咬着清晰的吐字,可惜唱得是不知哪国的外文,白祁没一句听懂。他的大脑乱得一塌糊涂,最后只判断出那歌声很是凄凉,悲戚的旋律总在匪夷所思的地方忽然折拐,像是女妖要将千年恩怨诉尽,紧致的声音里满含不甘。

    他的眼皮沉沉,直到再也抬不起来的时候,曲调一改当初,无数天使圣洁的童音歌颂着帝王的安息,他们撒着花圈齐声高唱,绕着帝王僵硬的体魄欢快地嬉笑打闹,帝王的逝去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红玫瑰花瓣在空中飘飘悠悠,降落在帝王身上,掩埋了他肃穆的容颜。

    白祁倒吸一口冷气从酒吧惊醒。

    ……

    “诶……”

    这是塔洛卡今天第十五次叹息了,就连年轻能干的女助手都一脸不赞同地瞅着他,堪比母亲的关怀眼神让塔洛卡悄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塔洛卡先生,”女助手忍不住提醒她的侦探雇主,但在深刻体会到他对自身行为强烈到近乎变态的固执,她还是默默换了一种方式。她朝塔洛卡摇了摇手中的记事本:“先生,根据我的日程计划表,您上个月收到的调查委托已临近期限,您要考虑今天下午把它做完么?”

    塔洛卡闻言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似乎是凝思片刻,他终于放弃了对着一张房屋残骸的照片唉声叹气,起身拍走衣袖上的灰尘,清了清嗓子伸手接过女助手的记事本,期间乜斜着眼给了女助手一个眼神。

    女助手微微一笑,“好的先生,我明白了,十分钟后我将把您的西装还有大衣拿过来……”随即她掩饰性地咳嗽一声,“我想您穿成这样的话,恐怕没有人会接受您的询问。”

    塔洛卡不明所以地应下她的建议,又低头审视自己的穿着片刻。他今日早上醒来一心沉迷于那张陈旧的老照片,所以衣着打扮还是昨天那身,而昨晚他依然在书桌前钻研那张照片,早上睁眼时煤油灯还在顽强地散发它微弱的光芒。综上所述他根本没有换上睡衣,而今满是皱褶的白衬衫脏兮兮的,包裹着他纤弱的身躯,下身则是一件普通的工装裤,裤脚上沾染干燥的淤泥。

    “好吧……玛利亚就是很讲究那些没必要的礼节——我为什么一定要穿西服呢?”塔洛卡不满地嘟囔着,几乎忘了玛利亚助手还在房间里等待他归还手册。玛利亚听到雇主的抱怨只是宽容的一笑而过,在三年的朝夕相处之下她对这个男人的性情有了一定认知,应该说早已习惯了他类似孩童的言论。

    塔洛卡的专属办公室内常年昏暗,现在也是一样,厚重的华美窗帘阻挡了来自大自然明媚的阳光,室内的地板上凌乱地铺着他五花八门的资料,还有一些制作精良的昆虫标本摆放在成堆的书目上,而红木做的办公桌矗立在这层层障碍物之中,桌面覆有一张羊毛毯子,煤油灯放在左上桌角。

    玛利亚感觉到她那颗灌注母爱的心再次蠢蠢欲动,深吸几口气,她走到窗户旁,不容置疑的扯开装满花饰的窗帘,刺眼的光芒刹时令屋子亮堂起来,事物显露出鲜明的色彩。

    “哦不……玛利亚,我的老天,别打开它!”塔洛卡惊呼一声,连忙用手挡住眼睛,他像老鼠一样窝在这阴暗的地方有一星期了,几天的不见光让他的眼睛十分脆弱,这一折腾炽热的泪水便从眼眶涌出。

    “哦,该死……见鬼……”

    “好了亲爱的塔洛卡先生,我在八分钟后会过来为您送上必备的服装,请您务必收拾好自己,”玛利亚一脸严肃地朝不满的侦探先生略一欠身,然后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周身的气息柔和下来,“亲爱的,您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适时的外出有利于长命百岁。”

    “我知道玛利亚……这不是正要出门嘛?”塔洛卡无奈道。

    八分钟之后,这位严谨的女助手准时送上了西服,在见到雇主一边嘀咕地套上精致的黑色礼服后,满意地上前为他打理好领带,甚至还往蜷曲的乌黑发丝上喷了点发胶,使那张扬狂放的造型好歹服帖一点。一切置办妥当后,塔洛卡以绝对优雅的姿态走上马车,车夫高喝一声,一派和谐下马车不紧不慢驶过石头小路,向着城镇进发。

    ……

    “‘老天,我还是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总是把天才和疯子混为一谈?’”成年男子浑厚的声音穿过木板墙,显得有些失真,按理来说他这样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应是极为顺耳的,但话语中故意制造出的傲然娇气感,使其变得略微油腻。

    男人说:“瞧那个侦探说的,老实说我总觉得他的言行举止丝毫不亚于一个叛逆的青春期少年……嘿!维奇,你在干什么?”

    再一次开口时他的声音总算恢复了正常,听起来他上一句话是在模仿某人的语调,不得不说他的表演天赋还是有目共睹的,因为此刻他的同伴听到这段话,似乎极为不适地呈现出呕吐状,虽说表情和动作过分夸张,但男人很清楚地接受到了他的嫌弃:“你够了维奇,我只是在模仿那个侦探。”

    “格里斯,你要知道一个下巴上长满胡茬的西装大叔摆出那副表情……是一件很倒胃口的事。”维奇艰难地吐槽。

    格里斯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手掌大力一拍同伴的背,发出清脆的一响:“够了够了,可敬的警探,你没必要这么戏精,在解决完这起案件后我们还有……啊,让我想想……四起卷宗没有打开!”

    “准备好和明察秋毫的警探先生一起破案了么?警犬格里斯?”维奇咳嗽几声,连忙追紧男人的步伐,还不忘顺带调侃对方几句。两个身形高大的警官一前一后走出这栋目测百米的豪华酒店,酒店不仅是高耸入云,连地基范围也覆盖甚广,绿植围绕着酒店形成一个闭合的包围圈,只在正大门的地方空出一片,气派高大的正门上雕刻着古欧式风格的浮雕画像,有如门神矗立在这繁茂花草之中。

    此时大门前方停靠着一辆通体漆黑的轿车,四扇窗子皆被不透光的幕布遮挡住,前排司机的面容也被反光玻璃抹除,搞得轿车活像是一座行走的监狱。而警官们有说有笑地拉开车门,似乎对此见怪不怪,他们很自然地坐进去,随后“吧嗒”锁上车门,黑轿车立刻吞吐着尾气飞驰在蜿蜒的乡路上,渐行渐远。

    ……

    就在半小时前,“天使之园”大酒店的一起惨无人道灭口案件,被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侦探破解,众人在皆大欢喜的状态下也不忘用试探地目光小心翼翼地打量那位“才智过人”的侦探先生——除了重点嫌疑人之外的群众只是在周围人貌似添油加醋的转述下,才了解事情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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