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魏武卒，江湖仇怨错何人
寿无言是红楯宫副宫主，在此之前他见过魏武卒辉煌的年代，他曾生活在那个时代。
只是自从那一夜后，再不见魏武卒的身影，如今重见，还是令他心情澎湃。
宽敞的演武场四处燃烧着烈火，地面深壑无数，刀痕剑痕，深入地面的脚印，战况惨烈。
如果有人站在波及范围的边缘，便能发现，他们的战场被战斗消磨，足足凹陷了半米之深。
有的人四肢被利剑骨贯穿四肢，有的直挺挺躺在地上，头回归大地母亲的身体，还有的人浑身瘫软，火焰在身上燃烧也无动于衷。
十二名江湖上叱咤风云不可一世，令人谈之色变的大宗师们都倒在了这里。
击败他们，杀死他们的，是火海中浑身涌现宛如海浪波涛般的玄色蕴气的霍止。
火光映照着他裸露的上身，布满大大小小的新伤，眼中凶光乍现。
他宽大的右手还提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刑正堂，这位关刀大宗师双手血肉模糊，两眼翻白生死不知。
霍止将刑正堂随手丢到一旁，目光冷冽地看向这里除他之外还站着的唯一的大宗师。
“红楯宫的小子，几年不见你们倒是活跃起来。”
“晚辈寿无言，见过前辈，魏武卒依旧威风不减当年。”
“准备好受死了吗？”
“前辈说笑了，请别把我看得和他们一样。”
寿无言依旧笑着，完全没有因为这些大宗师的死亡而触动。
“你不在乎他们的性命？大宗师也不算白菜，请动他们送死可不容易。”
“白菜？哈，您的比喻可真恰当。
不过他们太贪婪，还没咬到饵就死在您手上了，看，这饵的香味多美味，都让他们沉迷其中，生死不知。”
他拿出那件令大宗师们无比渴求的破障经丢到霍止面前，他抬手一引，竹简入手。
霍止打量着这令武林无数人疯狂的竹简，别人或许觉得新奇，霍止却觉得熟悉。
大魏朝有武阁，由他们这些大宗师一起撰写，再由内功特殊方法封锁，只有一人能得其真传。
没想到传到江湖上，竟然成了奇物，还令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呵呵，都是些遗物罢了。”
他随手将竹简丢入火中，让这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破障经在火中燃烧。
遇旧物触情，并不能阻拦霍止杀死寿无言的决定。
“魏武卒蕴气如海，一名魏武卒就可破一城，两名配合天下大宗师无人能敌，三人可擒异族统领，此等神力，纵观古今再难有二。”
类似恭维的话并没有让霍止的脚步变慢，反而让他的怒意高涨气势更胜一筹，好似预料到他下一句要说什么，脚步逐渐紧凑。
同时寿无言也在后退，好像要保持和霍止之间的距离。
“可怜天下无敌的魏武卒也没能在那一夜保住大魏，魏武皇最忠诚的护卫，眼看着伟大的皇帝死在自己面前！”
“闭嘴！黄口小儿！”
霍止突然大怒，一拳轰去，寿无言身形化作烟雾，闪身来到霍止身后。
一拳砸空落入地面，地面震动出现如蛛网般的裂纹，卷起的劲风令周围的大火发出呼啦啦的悲鸣。
“哈哈哈哈，老卒尚能饭否？”
寿无言不停地大笑，霍止所爆发出的力量没有让他感到恐惧，反而更加兴奋。
“游弋云间，翼虎步。”
时间像是突然放慢，寿无言的笑声停了下来，他的眼睛中看到了霍止身后似有似无的翅膀，令霍止沉重的身体轻盈起来。
他的血液流动加快，气机流转加速，他将自己的反应和速度强行拉到和霍止一个级别，顿时浑身酸胀，呼吸急促。
‘不愧是古今第一兵卒，可惜，魏皇不配拥有这等神兵！’
“岁水侵金，绝金生红锈。”
他的蕴气虚像中逐渐出现无数人影，红楯宫秘法，形锈。
霍止冷哼一声，手中拳头如雨般砸在寿无言身上，寿无言的每一次卸力，都有不同的人的虚影浮现刹那，格挡下自己的攻击。
他是魏皇的利刃，魏武卒，曾经在最辉煌的时候大肆清剿过红楯宫，这个依靠腐蚀他人武魄化作自己力量的邪教。
被腐蚀武魄的人都会成为他们的一部分，战斗时他们的经验，动作就会融入他们的每一次出拳，挥砍。
就算如此，红楯宫的蚀锈对他们却不起作用，或者说实力差距太大，就算是昆虫界最团结的蚂蚁，在面对食蚁兽时也无能为力。
当初进行的围剿，如果不是他们的宫主强得古老，竟能和三名魏武卒打得不相上下，又为红楯宫殿后，这才让红楯宫得到苟延残喘的机会。
回望现在的寿无言，他的身上已经隐隐有了那人的影子，他的拳头，就算是拳法大宗师都挡不下三拳。
而如今的寿无言，每次格挡的技巧截然不同又十分有效。
其中至少有十名大宗师的影子，但他的拳头的力道和速度正因年龄的原因逐渐衰减，就算是魏武卒也会因为岁月衰老，大不如前。
“再锋利的宝剑也会有生锈的那天，前辈，你老了。”
寿无言一眼抓住机会，甩动劲力左臂强接霍止一拳。
两人脚下的大地霎时崩裂网纹，强风席卷战场，大片火焰被风压熄灭。
“咔嚓”
是骨头断裂的声音，红色蕴气瞬间涌现，强行稳固骨头，明明不是全力一击的拳头，他的骨头也承受不住。
剧痛没有让寿无言皱眉，反而令他感到欣喜。
霍止的动作因为这一次拳头的停滞，出现极为明显的破绽，霍止高举左手握拳砸下。
多年的战斗经验令他无比自信，寿无言打不到他，他的拳头会比寿无言的攻击先一步来到对方身上，让寿无言迎接自己的死亡。
“蚀金锈，破坚。”
他伸出一根手指，其中蕴含着最为精纯的锈气，血红的锈气。
在这一刹那，霍止在他的背后看到了一个曾经熟悉的身影，他伸出的食指在虚影的推动，先一步击中他的腰间。
锈气瞬间进入他的体内，但紧接着，他的肩膀也迎来如山般沉重的拳头。
“嘎嚓”
肩骨破碎，他的双腿颤抖，毫无阻碍地令他跪在地上，深入大地，口中钻出腥锈的味道。
霍止像是失了魂，他没有再次进攻，不为其他，刚才的那一击令红楯宫的锈种进入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会开始被蚕食，以红楯宫的作风，不会让自己活过今晚，可更令他震惊的是刚才出现的虚影。
“南岭温家的破罡指，你……”
“温承信老前辈死在了那个夜晚，他用武魄换来温家的存活，说实话，这并不是一笔对我有利的买卖。”
寿无言耸肩，似乎觉得这是个亏本买卖。
“是那个怪物吧。”
霍止感知到自己的武魄在被吞噬，刚才那一击，让他的蕴气被封锁，浑身气机在流向别处。
他的结局已定，曾经的魏武卒从未有过伤亡，唯有一次。
在追杀红楯宫余孽时，死了两名同僚，死因就是在被蚀锈的侵蚀中逐渐失去生息。
下手的是红楯宫宫主，魏朝时天下最强的魔教之首。
现在，这曾经带给他无穷力量的壮硕躯体，变得只剩沉重，呼吸变得困难，胸口沉闷。
“告诉我吧，他在哪？世界之不破。”
寿无言收敛了笑容，面容变得极为平静，和先前判若两人，直到稳操胜券他才暴露出本来的目的。
“呵呵…你们找到他也没用，他是不死的。”
霍止没打算告诉他，尽管气息虚弱他仍然不肯示弱半分。
“可我们，还有红楯宫，是为他而生啊，你们做不到的，就由我们来。”
“呵，他早已不在朝廷手中，谁也不知道他会在哪。”
“……好，多谢前辈解惑。”
寿无言朝他一拜，没有选择对他动手，转身离开。
“你不杀我？”霍止开口问道。
“您是前辈，还轮不到我动手，再说，就算是我，要杀您也不容易。”
历史上除了那场灾难，魏武卒只死过两人，宫主付出过什么代价他可是见识过，至今宫主仍在为养伤闭关。
而现在他的手筋还麻软着，这是刚才超越霍止速度的一击带来的后遗症，他有手段，但不值得用在将死之人上。
寿无言已经不再笑，冷静地说道：“瞧，您要等的人来了，横练项家，天下横练第一家。”
……
“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孟苒苒背着朝秋恨刚来到这里，就看见镇上着火，许多房屋倒塌，空无一人，整个城镇就像是被人扫荡，满地狼藉。
这副场景令他感到不安，心中第一时间就想到霍止的武馆。
要说这镇上最神秘的地方，绝对是霍止的武馆。
镇上人人都怕他，人人都敬畏他，整个镇上一旦有什么事第一个绝对去找霍止帮忙。
如今小镇绵延大火，进去恐怕寸步难行，里面的人也生死不知。
“方向，屏住呼吸，我会尽快到达目的地。”
“顺大路直走，往前走就能看见两个石狮子，那里就是武馆。”
武馆的位置就在镇中心，孟苒苒运转护体蕴气，将两人护住冲进火焰中。
有着护体蕴气的加成，火焰无法触及他们，只能紧贴在薄薄的蕴气外，他也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火焰，甚至还能感受到火焰的温度。
面前的情景在眼中飞速穿梭，曾经熟悉的街道，如今不复当时。
经常卖新奇甜点的糖铺，那曾经是他吃到糖食的唯二途径，卖珠宝的银铺，里面的老板招呼过自己好几次，让他去买银饰。
还有老东的铁匠铺，自己身上背着的环首刀就是那里打的。
只是可惜如今毁于火海，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逃出来。
“到了。”
转眼间孟苒苒停在一片焦黑的废墟前，两只石狮子只剩下石台，旁边还有两三具尸体。
孟苒苒走到其中一具尸体前，抬脚掀起一人的兜帽，露出的是一张死相怪异的脸。
“是谁？”
朝秋恨看不清那人的脸，他很害怕是自己认识的人。
“江湖红榜第九，食人鬼宣锐庆。”
“什么？红榜？”
“大宗师，杀人数千，吞食过九名宗师的心脏，恶贯满盈。”
孟苒苒用最简短的话和词，形容了这位大宗师。
“杀了上千人？他怎么会死在这？”
能杀千人的狠人，其中还有宗师，这种人定是杀伐果断，心狠手辣能力高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为什么会死在这？
“不知道。”
“…放我下来，我能走。”
闻言孟苒苒蹲下，让朝秋恨双脚落地，紧接着两腿又是一软，但他用环首刀及时扶持住，笔直地站起来。
朝秋恨目光焦急地冲向武馆废墟，结果刚踏入大门，脚下一空，身体前倾眼看就要用脸接地，一只纤细的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拉回来。
“小心，这里的战况很惨。”
“谢谢。”
孟苒苒上前两步，看到武馆内的地面被硬生生削平几尺，废墟中零星的火星子，很显然不是被一个个吹灭的，更类似于某种战斗的余波。
这种程度的战斗，恐怕不是一两名大宗师的战斗就可以形成的。
两人一起跳进浅坑，夜色下除了被吹灭的火星子，几乎全是焦黑，但朝秋恨还是在月色下一眼看到霍止魁梧的身影。
“霍爷！”
朝秋恨冲过去看到的，是霍止浑身拳印，奄奄一息的样子。
“霍爷，霍爷，你，你怎么了？这是谁干的！”
他浑身发抖，虽无血缘关系，但两人的关系早就无比亲密，是仅次于父母的亲人。
眼看霍止落得这副模样，朝秋恨心里又气又急。
“小秋恨…是你吗？”霍止的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抬起那张苍老的脸。
“是，是我，你怎么伤成这样？你先吃…”
朝秋恨要从怀中拿出乙木丹，这是他母亲的独门丹药，无论什么伤势的人，只要脑袋还在就能吊一口气。
但霍止那双大手盖在他的手上，令他的动作停下，他不解地抬头。
“小秋恨，这是我亲自选择的结局…咳咳咳。”
“霍爷，你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死啊！”
“不要伤心！我很高兴能选择自己的结局。”
霍止抬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不用因为我打乱你的未来，这是长辈的训话。”
朝秋恨紧咬着牙关，泪水在眼眶打转，两只手无措地发抖，无语凝噎。
“我……”
“入江湖啦，霍爷给你个践行礼吧。”
霍止把朝秋恨拉过来，与自己额头相碰，一连串的记忆钻入脑海中，很快记忆传输完毕，朝秋恨瘫倒在地愣了一下。
当即跪下将头扣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毅然转身。
“孟姑娘，走。”
孟苒苒重新背起朝秋恨，低声问道：“不再说点什么？”
“走。”
她认可地点点头，朝秋恨的果断又令她赞同，果断是优秀的品质，拖沓只会祸患无穷。
他看着自己离霍止越来越远，直到看到他没了声息，永远高抬的头无力垂下。
朝秋恨忍住叫喊的冲动，没有力量，一切都是空谈，更何况此时还会连累孟苒苒。
他们出了武馆，离开小镇。
两人离开好一会，数道红影从废墟中走出来，身后出现数名红楯宫弟子。
他们之中有三名先天高手，为首的腰间束着金纹腰带。
一旁的红楯宫弟子问道：“长老，跟上吗？”
“你和他跟上，找机会杀了他们，那女人是先天巅峰，放机灵点，误了大事副宫主饶不了你们。”
“是。”
两名银纹腰带的弟子拱手行礼，紧随他们离去的方向，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长老的脸色晦暗不明。
只是自从那一夜后，再不见魏武卒的身影，如今重见，还是令他心情澎湃。
宽敞的演武场四处燃烧着烈火，地面深壑无数，刀痕剑痕，深入地面的脚印，战况惨烈。
如果有人站在波及范围的边缘，便能发现，他们的战场被战斗消磨，足足凹陷了半米之深。
有的人四肢被利剑骨贯穿四肢，有的直挺挺躺在地上，头回归大地母亲的身体，还有的人浑身瘫软，火焰在身上燃烧也无动于衷。
十二名江湖上叱咤风云不可一世，令人谈之色变的大宗师们都倒在了这里。
击败他们，杀死他们的，是火海中浑身涌现宛如海浪波涛般的玄色蕴气的霍止。
火光映照着他裸露的上身，布满大大小小的新伤，眼中凶光乍现。
他宽大的右手还提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刑正堂，这位关刀大宗师双手血肉模糊，两眼翻白生死不知。
霍止将刑正堂随手丢到一旁，目光冷冽地看向这里除他之外还站着的唯一的大宗师。
“红楯宫的小子，几年不见你们倒是活跃起来。”
“晚辈寿无言，见过前辈，魏武卒依旧威风不减当年。”
“准备好受死了吗？”
“前辈说笑了，请别把我看得和他们一样。”
寿无言依旧笑着，完全没有因为这些大宗师的死亡而触动。
“你不在乎他们的性命？大宗师也不算白菜，请动他们送死可不容易。”
“白菜？哈，您的比喻可真恰当。
不过他们太贪婪，还没咬到饵就死在您手上了，看，这饵的香味多美味，都让他们沉迷其中，生死不知。”
他拿出那件令大宗师们无比渴求的破障经丢到霍止面前，他抬手一引，竹简入手。
霍止打量着这令武林无数人疯狂的竹简，别人或许觉得新奇，霍止却觉得熟悉。
大魏朝有武阁，由他们这些大宗师一起撰写，再由内功特殊方法封锁，只有一人能得其真传。
没想到传到江湖上，竟然成了奇物，还令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呵呵，都是些遗物罢了。”
他随手将竹简丢入火中，让这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破障经在火中燃烧。
遇旧物触情，并不能阻拦霍止杀死寿无言的决定。
“魏武卒蕴气如海，一名魏武卒就可破一城，两名配合天下大宗师无人能敌，三人可擒异族统领，此等神力，纵观古今再难有二。”
类似恭维的话并没有让霍止的脚步变慢，反而让他的怒意高涨气势更胜一筹，好似预料到他下一句要说什么，脚步逐渐紧凑。
同时寿无言也在后退，好像要保持和霍止之间的距离。
“可怜天下无敌的魏武卒也没能在那一夜保住大魏，魏武皇最忠诚的护卫，眼看着伟大的皇帝死在自己面前！”
“闭嘴！黄口小儿！”
霍止突然大怒，一拳轰去，寿无言身形化作烟雾，闪身来到霍止身后。
一拳砸空落入地面，地面震动出现如蛛网般的裂纹，卷起的劲风令周围的大火发出呼啦啦的悲鸣。
“哈哈哈哈，老卒尚能饭否？”
寿无言不停地大笑，霍止所爆发出的力量没有让他感到恐惧，反而更加兴奋。
“游弋云间，翼虎步。”
时间像是突然放慢，寿无言的笑声停了下来，他的眼睛中看到了霍止身后似有似无的翅膀，令霍止沉重的身体轻盈起来。
他的血液流动加快，气机流转加速，他将自己的反应和速度强行拉到和霍止一个级别，顿时浑身酸胀，呼吸急促。
‘不愧是古今第一兵卒，可惜，魏皇不配拥有这等神兵！’
“岁水侵金，绝金生红锈。”
他的蕴气虚像中逐渐出现无数人影，红楯宫秘法，形锈。
霍止冷哼一声，手中拳头如雨般砸在寿无言身上，寿无言的每一次卸力，都有不同的人的虚影浮现刹那，格挡下自己的攻击。
他是魏皇的利刃，魏武卒，曾经在最辉煌的时候大肆清剿过红楯宫，这个依靠腐蚀他人武魄化作自己力量的邪教。
被腐蚀武魄的人都会成为他们的一部分，战斗时他们的经验，动作就会融入他们的每一次出拳，挥砍。
就算如此，红楯宫的蚀锈对他们却不起作用，或者说实力差距太大，就算是昆虫界最团结的蚂蚁，在面对食蚁兽时也无能为力。
当初进行的围剿，如果不是他们的宫主强得古老，竟能和三名魏武卒打得不相上下，又为红楯宫殿后，这才让红楯宫得到苟延残喘的机会。
回望现在的寿无言，他的身上已经隐隐有了那人的影子，他的拳头，就算是拳法大宗师都挡不下三拳。
而如今的寿无言，每次格挡的技巧截然不同又十分有效。
其中至少有十名大宗师的影子，但他的拳头的力道和速度正因年龄的原因逐渐衰减，就算是魏武卒也会因为岁月衰老，大不如前。
“再锋利的宝剑也会有生锈的那天，前辈，你老了。”
寿无言一眼抓住机会，甩动劲力左臂强接霍止一拳。
两人脚下的大地霎时崩裂网纹，强风席卷战场，大片火焰被风压熄灭。
“咔嚓”
是骨头断裂的声音，红色蕴气瞬间涌现，强行稳固骨头，明明不是全力一击的拳头，他的骨头也承受不住。
剧痛没有让寿无言皱眉，反而令他感到欣喜。
霍止的动作因为这一次拳头的停滞，出现极为明显的破绽，霍止高举左手握拳砸下。
多年的战斗经验令他无比自信，寿无言打不到他，他的拳头会比寿无言的攻击先一步来到对方身上，让寿无言迎接自己的死亡。
“蚀金锈，破坚。”
他伸出一根手指，其中蕴含着最为精纯的锈气，血红的锈气。
在这一刹那，霍止在他的背后看到了一个曾经熟悉的身影，他伸出的食指在虚影的推动，先一步击中他的腰间。
锈气瞬间进入他的体内，但紧接着，他的肩膀也迎来如山般沉重的拳头。
“嘎嚓”
肩骨破碎，他的双腿颤抖，毫无阻碍地令他跪在地上，深入大地，口中钻出腥锈的味道。
霍止像是失了魂，他没有再次进攻，不为其他，刚才的那一击令红楯宫的锈种进入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会开始被蚕食，以红楯宫的作风，不会让自己活过今晚，可更令他震惊的是刚才出现的虚影。
“南岭温家的破罡指，你……”
“温承信老前辈死在了那个夜晚，他用武魄换来温家的存活，说实话，这并不是一笔对我有利的买卖。”
寿无言耸肩，似乎觉得这是个亏本买卖。
“是那个怪物吧。”
霍止感知到自己的武魄在被吞噬，刚才那一击，让他的蕴气被封锁，浑身气机在流向别处。
他的结局已定，曾经的魏武卒从未有过伤亡，唯有一次。
在追杀红楯宫余孽时，死了两名同僚，死因就是在被蚀锈的侵蚀中逐渐失去生息。
下手的是红楯宫宫主，魏朝时天下最强的魔教之首。
现在，这曾经带给他无穷力量的壮硕躯体，变得只剩沉重，呼吸变得困难，胸口沉闷。
“告诉我吧，他在哪？世界之不破。”
寿无言收敛了笑容，面容变得极为平静，和先前判若两人，直到稳操胜券他才暴露出本来的目的。
“呵呵…你们找到他也没用，他是不死的。”
霍止没打算告诉他，尽管气息虚弱他仍然不肯示弱半分。
“可我们，还有红楯宫，是为他而生啊，你们做不到的，就由我们来。”
“呵，他早已不在朝廷手中，谁也不知道他会在哪。”
“……好，多谢前辈解惑。”
寿无言朝他一拜，没有选择对他动手，转身离开。
“你不杀我？”霍止开口问道。
“您是前辈，还轮不到我动手，再说，就算是我，要杀您也不容易。”
历史上除了那场灾难，魏武卒只死过两人，宫主付出过什么代价他可是见识过，至今宫主仍在为养伤闭关。
而现在他的手筋还麻软着，这是刚才超越霍止速度的一击带来的后遗症，他有手段，但不值得用在将死之人上。
寿无言已经不再笑，冷静地说道：“瞧，您要等的人来了，横练项家，天下横练第一家。”
……
“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孟苒苒背着朝秋恨刚来到这里，就看见镇上着火，许多房屋倒塌，空无一人，整个城镇就像是被人扫荡，满地狼藉。
这副场景令他感到不安，心中第一时间就想到霍止的武馆。
要说这镇上最神秘的地方，绝对是霍止的武馆。
镇上人人都怕他，人人都敬畏他，整个镇上一旦有什么事第一个绝对去找霍止帮忙。
如今小镇绵延大火，进去恐怕寸步难行，里面的人也生死不知。
“方向，屏住呼吸，我会尽快到达目的地。”
“顺大路直走，往前走就能看见两个石狮子，那里就是武馆。”
武馆的位置就在镇中心，孟苒苒运转护体蕴气，将两人护住冲进火焰中。
有着护体蕴气的加成，火焰无法触及他们，只能紧贴在薄薄的蕴气外，他也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火焰，甚至还能感受到火焰的温度。
面前的情景在眼中飞速穿梭，曾经熟悉的街道，如今不复当时。
经常卖新奇甜点的糖铺，那曾经是他吃到糖食的唯二途径，卖珠宝的银铺，里面的老板招呼过自己好几次，让他去买银饰。
还有老东的铁匠铺，自己身上背着的环首刀就是那里打的。
只是可惜如今毁于火海，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逃出来。
“到了。”
转眼间孟苒苒停在一片焦黑的废墟前，两只石狮子只剩下石台，旁边还有两三具尸体。
孟苒苒走到其中一具尸体前，抬脚掀起一人的兜帽，露出的是一张死相怪异的脸。
“是谁？”
朝秋恨看不清那人的脸，他很害怕是自己认识的人。
“江湖红榜第九，食人鬼宣锐庆。”
“什么？红榜？”
“大宗师，杀人数千，吞食过九名宗师的心脏，恶贯满盈。”
孟苒苒用最简短的话和词，形容了这位大宗师。
“杀了上千人？他怎么会死在这？”
能杀千人的狠人，其中还有宗师，这种人定是杀伐果断，心狠手辣能力高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为什么会死在这？
“不知道。”
“…放我下来，我能走。”
闻言孟苒苒蹲下，让朝秋恨双脚落地，紧接着两腿又是一软，但他用环首刀及时扶持住，笔直地站起来。
朝秋恨目光焦急地冲向武馆废墟，结果刚踏入大门，脚下一空，身体前倾眼看就要用脸接地，一只纤细的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拉回来。
“小心，这里的战况很惨。”
“谢谢。”
孟苒苒上前两步，看到武馆内的地面被硬生生削平几尺，废墟中零星的火星子，很显然不是被一个个吹灭的，更类似于某种战斗的余波。
这种程度的战斗，恐怕不是一两名大宗师的战斗就可以形成的。
两人一起跳进浅坑，夜色下除了被吹灭的火星子，几乎全是焦黑，但朝秋恨还是在月色下一眼看到霍止魁梧的身影。
“霍爷！”
朝秋恨冲过去看到的，是霍止浑身拳印，奄奄一息的样子。
“霍爷，霍爷，你，你怎么了？这是谁干的！”
他浑身发抖，虽无血缘关系，但两人的关系早就无比亲密，是仅次于父母的亲人。
眼看霍止落得这副模样，朝秋恨心里又气又急。
“小秋恨…是你吗？”霍止的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抬起那张苍老的脸。
“是，是我，你怎么伤成这样？你先吃…”
朝秋恨要从怀中拿出乙木丹，这是他母亲的独门丹药，无论什么伤势的人，只要脑袋还在就能吊一口气。
但霍止那双大手盖在他的手上，令他的动作停下，他不解地抬头。
“小秋恨，这是我亲自选择的结局…咳咳咳。”
“霍爷，你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死啊！”
“不要伤心！我很高兴能选择自己的结局。”
霍止抬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不用因为我打乱你的未来，这是长辈的训话。”
朝秋恨紧咬着牙关，泪水在眼眶打转，两只手无措地发抖，无语凝噎。
“我……”
“入江湖啦，霍爷给你个践行礼吧。”
霍止把朝秋恨拉过来，与自己额头相碰，一连串的记忆钻入脑海中，很快记忆传输完毕，朝秋恨瘫倒在地愣了一下。
当即跪下将头扣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毅然转身。
“孟姑娘，走。”
孟苒苒重新背起朝秋恨，低声问道：“不再说点什么？”
“走。”
她认可地点点头，朝秋恨的果断又令她赞同，果断是优秀的品质，拖沓只会祸患无穷。
他看着自己离霍止越来越远，直到看到他没了声息，永远高抬的头无力垂下。
朝秋恨忍住叫喊的冲动，没有力量，一切都是空谈，更何况此时还会连累孟苒苒。
他们出了武馆，离开小镇。
两人离开好一会，数道红影从废墟中走出来，身后出现数名红楯宫弟子。
他们之中有三名先天高手，为首的腰间束着金纹腰带。
一旁的红楯宫弟子问道：“长老，跟上吗？”
“你和他跟上，找机会杀了他们，那女人是先天巅峰，放机灵点，误了大事副宫主饶不了你们。”
“是。”
两名银纹腰带的弟子拱手行礼，紧随他们离去的方向，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长老的脸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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