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凄苦境遇

    医院重症监护室内。

    安喻身穿绿色医用服装，戴着口罩，在郝彩云床边。

    “妈，从今以后，我只陪着你照顾你，再也不一心扑在那两个孩子身上了。如果不是因为照顾她们，你也不会累病……”安喻握着老人的手，哽咽道。

    自从嫁人以后，安喻觉得自己就对不住母亲了。婆婆刻薄又挑剔，时时使唤她，以至于她没时间顾家，更照顾不了母亲。本来是想带母亲复查的，结果因为婆家事多耽误了，不然也不至如此。

    安喻想起多年来老人替自己照顾孩子的一点一滴，看着眼前因突发脑出血而昏迷的老人，内心备受煎熬。

    郝彩云的人生是凄惨的。年纪轻轻就丧夫，自己拉扯着四个孩子长大，可是两个儿子早早就一同在一场车祸中去世，只剩下两个相差两岁的女儿。安喻的妹妹安晴嫁进了邻县的山村，丈夫好吃懒做这几年全靠安晴做买卖挣钱，家里日子并不宽裕。所以，郝彩云只能住在大女儿家里。亲家母一直觉得郝彩云多余，每次来话里话外都是轰郝彩云去她二女儿家住。郝彩云也没计较，在家里包揽家务任劳任怨。

    而安喻也没得到过快乐。从小受尽穷苦，失去继续上学的机会，十几岁背井离乡来到这个小县城，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嫁给一个体弱多病的男人。杨忠虽是个老实人但没什么本事，婆婆还不是善茬，妯娌更懒更贪更好打架。教会里的人也勾心斗角，嫉妒安喻能歌善舞，还瞧不起她衣着简朴，身边认识的县城的人只会打电话找安喻帮忙，却在她有需要时袖手旁观，或者只是稍微帮点忙却不尽力。

    安喻守候在床边，把山里的妹妹叫来帮忙看着两个孩子。

    终于不用去奶奶家了，天瑞心里舒坦了不少。不过姨妈也不如家人。天瑞弄丢了东西，不小心摔了笔盒丢了五元钱，这些小事都被姨妈侧目而视数落了半天，说她家女儿从来不丢东西不弄坏东西。

    天雪则从姨妈这儿得了好脸色，因为她优秀。几乎在所有人眼里，天雪聪明机灵又漂亮，样样比天瑞强。天雪也时时耍小孩脾气要玩具要零食，耐不住她软磨硬泡大人就会满足她。而如果天瑞要争的话只会被教育说姐姐应该让着妹妹，而且还会被天雪的“九阴白骨爪”挠得身上一道一道的。

    平日，两个孩子去医院，听着专家会诊的讨论，远远看着昏迷的上了呼吸机的外婆，吃着医院里的清淡饭食，闻着刺鼻的药味，她们心里很不是滋味。妈妈已经很少理她们了。唯一一次，是安喻看不惯天瑞使筷子的姿势大嚷她一顿。天瑞哭了，哭得把筷子一摔不吃了。

    再后来，外婆转院了，不久后，外婆被担架抬回了家。此时她已经歪了脖子不省人事。两个孩子呼唤着“外婆外婆”，可第二天，老人还是去世了。

    给母亲蒙上白床单，安喻心如刀绞，跟天瑞天雪抱头痛哭。第二天，老人被送去火化了，骨灰安喻安晴一人一半。灵堂布置在家里，中间摆上了郝彩云的遗照。

    杨忠也哭了，哭得情真意切。在他心里，丈母娘是个好人，更是他的亲人。

    安喻怕睹物思人，把老人生前的衣服收拾起来，安晴要去了。而安喻说什么也把之前与老人的合照和几张老人生前的个人照片留了下来。

    两个孩子吃了给外婆的贡品，躲到屋里去写作业了。她们很伤心，但这伤心没有安喻那么心碎。毕竟，少年不识愁滋味。

    此后，安喻就像得了重病一样。她谢绝别人的看望，尤其不让婆婆来。她成天躺在床上以泪洗面思念母亲，不思饮食。一次婆婆来了，这次和蔼可亲，天瑞便和她说笑起来，结果挨了安喻一顿莫名的打，婆婆也就不得不走了。其实这次婆婆确实没有恶意，但是安喻见不得别人家老人还活着。

    从此，天瑞疏远了奶奶。而安喻对她的态度更让她心里不悦。

    这一天，天瑞情不自禁地和天雪讨论起爸妈谁更好。

    天瑞发自内心地道：“我觉得爸爸好，爸爸不打人。”

    天雪玩着手里的牙签，也道：“是啊爸爸比妈妈好。”

    中午，安喻叫女儿来吃面包。

    安喻拿出了两个面包，天瑞正想伸手拿，安喻把面包收回去塞给天雪，生气地道：“你不是说你爸好啊，找你爸要面包去别吃我的。”

    天瑞刚想怼母亲一句妹妹也说了，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她气得在日记本中写下“今天，妈妈像狐狸一样对待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