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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铁壁合围

    三月的江北,满目春色。开封府大堂上却充满有如寒冬般肃杀之气。冯虞坐在帅案后一脸狠戾,堂上左右上百名文武官员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冯虞身后捧剑官拧眉肃立,怀中抱的却是一只空剑鞘。

    此时,亲兵团长赖时亨手捧天子剑,大步流星进了大堂,高声道:“罪官斩讫,末将交令。”紧接着,十余名亲兵鱼贯而入,将十几颗人头抛在众官员的面前。

    冯虞示意捧剑官收剑入鞘,缓缓扫视了一圈两厢三司州府、参游都守,灼灼的目光逼得这些平日里尾巴翘上天的官将们个个恨不得将脑袋夹进裆中。一些胆小的,闻着屋中的血腥气,两股战战。

    好一会儿工夫,冯虞终于开口说道:“诸位,本官初就任,本不想开杀戒。只是这半年剿匪战事荒腔走板,我官军数倍于流贼,却屡屡让其走脱,荼毒四方。皇上多次震怒,几回严旨切责,终不见效。文恬武嬉,贪财怕死,不借几颗脑袋让诸位醒醒,看来是不成的。”

    顿了顿,冯虞又说道:“这一回,本官连杀一参二游一府五都司四知县,或许有人正在腹诽本帅杀人太多,行事太狠。不知诸位可曾听闻,那马中锡贵为督师,怯战纵贼,下狱论死。论官位、论官声,你等与马中锡相比如何?今日所斩的,或玩忽职守、或结匪自肥、或公然抗命、或荼毒地方,死有余辜,不杀不足以正国法,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本帅在此告诫诸位,此番奉旨南来,本帅以立定决心,若不能尽歼流贼,将自裁以报君恩以谢天下,不过在此之前,那些剿贼不力的,本帅打算统统送他们上路。何去何从,你等自行掂量。”

    撂下一番狠话,冯虞转向坐在右首的提督陆完。“陆大人,此前黄河一战,虽说走脱了不少流贼,不过毕竟阵斩巨寇杨虎,也算是颇有收获。皇上对你还是有期许的。”

    陆完原为刘党一员,不过算不上腹心干将,又颇有才干,阁臣力保之下才逃过清洗。此次出京,为洗刷振作,分外卖力,也着实打了些胜仗,只可惜黄河一仗功亏一篑。此时听冯虞似有不记前嫌的意思,赶忙起身叩谢。“罪臣多谢万岁不杀之恩,多谢大帅回护之意。自今日起,卑职愿为大人马首是瞻,惟命是从,死而后已。”

    冯虞起身将陆完扶起,笑道:“陆大人言重了。这样,本帅初来乍到,还请陆大人说说如今流贼动向。”

    此时,两名亲兵抬过来一架长有丈二的舆图,摆在大堂入口处。陆完朝冯虞一拱手,起身来到舆图前,有亲兵递过一根细竹杖。

    众文武一齐扭头看去,只见陆完执竹杖点指图面,一边说道:“流贼赵燧、刘三部自南渡黄河窜入河南后,游走于淮河两岸,河南、湖广、南直隶三省之间。官兵追袭则分路逃散,官兵一去则啸聚如初。边军战力远胜于贼兵,只是兵力有限,难以分兵围堵,只能是看流贼逼近哪座州府,则绕道堵击、设伏,力保凤阳、开封、徐州、安庆几府不失。如今,游骑侦知,流贼主力正在庐州府以西休整,另有小部兵力进窥安庆,不知是否存了南渡的心思。”

    听了这话,百官哗然。只听陆完又说道:“当初贼兵入豫,兵力不足四万,短短几个月工夫,现已增至十四万人以上。除去眷属老弱,能战之兵当在九万之数。贼势扩张如此之快,一来是收编了大批淮阳山中盗匪,二来是流贼所过之处百姓从贼附逆。不过,这些新附之匪贼战力不如老匪,且多为步卒,跑不快,常为流贼做殿后之用。数月来我军斩获,大部为此等新匪。”

    说罢,陆完归座。冯虞起身说道:“诸位想必是看清了。如今此股流贼在汉水以东、黄河以南、长江以北、运河以南广大地域肆行无忌。按着锦衣卫所获消息,贼寇确有进图南京悖逆自立之图谋。本帅主持剿贼大局,便要拿这伙贼寇开刀。至于打法,四个字,铁壁合围。”

    说罢,冯虞坐回座位。“所谓铁壁合围,就是以优势兵力交合封堵,逐步压缩贼寇流窜之地,直至聚而歼之。细着说来,分三步走。一、坚壁清野。河南、湖广、南直隶三省布政使何在?”

    只见左手边头前六名从二品文官匆忙起身施礼,齐声道:“卑职在!”

    “你等各回治所后,须即刻着手令各县乡镇村编组团练,辖境所有丁壮皆须编入,入者免赋。每村镇为一小团,每乡为一中团,每县为一大团,各州府所有团练合编一总团,由布政司定人统帅,都司一并调度。平日里各乡村团练需勤加操练,分班巡逻放哨,缉拿地方盗匪。若是大股流贼来袭,则护卫百姓逃开,或筑堡自卫。不论是走是守,是战是避,有一条决不可忘。地里仓里的粮食须得归拢存储。能保则保,保不住就给我一把火烧了,一粒米粮也不得留给流贼。回去传我军令,若因防贼而毁粮,毁多少朝廷补多少,即刻兑现。若是以粮资敌,不论是何情由,一户资敌则抄斩一户,一村资敌则屠灭一村。记牢了,军令如山,此事你等在半个月内给本帅办好了,若有延误,即便尚方剑斩不得你等,免职拿办、秋后问斩的处分是绝跑不了的!”

    “卑职不敢,卑职遵命。”六个封疆大吏一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出,赶忙接令落座。

    “此外,筹措粮草军资也是布政司职责所在。当然,军辎大部由朝廷拨付,只是若有供给不及情形,总理行辕一封调令,各省布政司须得火速征调发运。若是误了军机,同样治罪,决不宽淆!”

    这六位刚刚坐定,便忙不迭再次起身领命。

    冯虞随后说道:“三省按察司何在?”

    三名三品按察使赶忙起身候命。

    “提刑按察使司掌振扬风纪,澄清吏治,审核刑狱,兼领本省驿传。回去后,你等须严加督促所属,全力捕拿辖境盗贼、匪谍,尤其是罗教徒众。一旦抓捕归案,从重从快严加治罪。此外,须晓谕地方官绅,通敌、资敌者以谋反论罪,玩忽职守、擅离职守者军法从事!胆敢借剿匪之机贪腐鲸吞、盘剥百姓者军法从事!”

    “卑职军命。”

    吩咐过文官,冯虞往右手下那些武官看去。“诸位,文官治民,杀贼剿匪则全靠咱们武将了。此番作战,我军采铁壁合围之策,即以绝对优势军力挤压、围堵,将其驱往黄河岸边,一鼓全歼。如今,黄淮战区有三省卫军十六万,侍卫亲军两万五千,团营兵四万,边军六万,总计近三十万。封堵十万流贼。兵力尚显不足。本帅打算双管齐下。一,以精兵突袭流贼老营,尽力杀伤,毁其粮辎,迫其北逃。二,再调各省卫军实围。范长安!”

    “末将在。”范长安应声而起,挺胸竖立。

    “本帅已广布侦骑,一旦查知流贼老巢所在,即率侍卫亲军犁庭扫穴。突击方向由南向北。”

    “得令!”

    “三省都指挥。”

    三名武官一道起身施礼。

    “侍卫亲军将流贼驱过淮河后,南直隶所属七万卫军迅即推进至淮河南岸淮安至正阳镇一线,筑垒封河,这是南线。西线无险可籍,河南、湖广两省卫军联防归德至正阳镇一线,掘壕筑垒布防。你等务须小心布防,若有流贼从哪方防区突围逃逸,立斩不赦。”

    待三人领命后,冯虞说道:“方才布置,是第一道绞索。待侍卫亲军进兵后,陆完,你率边军随即进至正阳镇展开,防流贼向西逃窜。流贼渡淮后,你率兵由正阳镇向徐州方向搜索推进百里扎营,广布游骑,侦防流贼动向。若发觉流贼主力南窜,主动拦击。”

    陆完当即领命。冯虞又转向赵承庆。“老赵,你领团营兵马,待侍卫亲军进兵后,你即率兵进占归德。待卫军接防后,你同样领军东进百里扎营,若遇流贼大队则拦击。本帅则将行辕迁至凤阳,随后渡淮向徐州方向扫荡攻击。若本帅所料不差,经此两番合围,流贼主力或将压迫至归德、徐州之间黄河南岸。此处,便是尽歼贼寇之决战场。这一带为河南与南直隶交界地带。两省布政使当督促地方,厉行坚壁清野,人迁光,粮搬光,树砍光,将流贼困死饿死。”

    做完以上部署,冯虞最后说道:“此战,若胜则诸位一道加官进爵,若败,上百颗人头落地。如何行事,自己掂量着。本帅再提醒二条。一、严防匪谍。官军部署再高妙,若是给贼寇探听了去,便是满盘皆输的下场。今日一干部署,不见诸文字,诸位出了行辕大门便不可再向任何人提起一句。万一泄密,一旦查出是何人所为,不论是否为贼获知,下场便是一个,杀无赦!”

    冯虞扫视众人一番,加重语气说道:“二、严明军纪。得民心者得天下,至理名言啊。听说如今有些军伍中扰民害民是家常便饭,甚至有杀良冒功的。这不是逼着百姓从贼吗?难怪贼寇越剿越多。自今日起,但凡本帅麾下,绝不容许再有滋扰地方情形,不得入住民宅,不得强买强卖,不得欺压百姓,违令者斩!诸位回去向弟兄们说明,只要用心效力,不用怕朝廷不封赏。实话说吧,今年淮右盐引归本帅调拨。听明白了吗?只要打胜仗,什么都好说。”

    一听这句话,许多官员眼睛当即亮了起来。官场上哪个不知,盐政油水极多,江淮盐商豪奢至极,千万身家者比比皆是。如今行辕若有权发放盐引,那就等同于送银子,不少官员私下已拨打开小算盘了。

    军令如山倒,冯虞于开封府大开杀戒,又以盐引吊胃口,着实见效。三省文武再不敢存轻慢之心,一时振作许多,一道道将令雷厉风行,黄淮之间,一时间风云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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