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学

    朗夫的身上换了一套轻薄的T恤,纯白色,再加上卡其色的裤子和拖鞋,他在椅子上轻松的坐着,但是躁动的内心把骨头变成另一套器官,在身体里不断催促着他做些改变,起来走动了一圈,骨头还是不想休息,在身体里面催促着他移动,他知道它也不是只想要移动。

    焦躁的情绪像是野火,从骨头里发源,燃烧着他的每一片肌肤。

    他希望静下心来干点事情,所以最终还是在他不大的桌子边坐了下来,这张桌子坐落于房间的一角,占据了这个房价几乎四分之一的空间,房间内部有些拥挤,一张跟桌子差不多大的床占据了椅子后面另外四分之一的空间,然后还有一个不大的衣柜和一些活动的空间,这就构成了朗夫大学租的房子的全部,洗漱要去同层不大的洗手间里,洗手间四个人共用。

    他深呼吸着,思考着自己的小说的题目,没有头绪,先看书吗?

    但是考试还在千里之外,刚刚放假下一个学期的书都看完了。

    毕竟他喜欢历史,他一天可以看完两三个历史学家毕生的杰作。书籍就像是风卷残云,时间融化在了他的翻书声中。他已经好久没有那种状态了,因为他发现历史学家都有一个通病,就是他们在地下呆的太久了,以至于什么以前的历史都要联系到现在的状态,然后发表一大通现在应该用什么政体,发展什么样的文化,然后苦大仇深的对一系列事情发表狂野的批评。

    他靠着椅背,不知道要干什么,明明小时候那么喜欢放假,现在却像看到了破旧的玩具熊,回忆不起来以前喜欢它的状态。但是看到它还保持着以往的憨厚,他还是会觉得暖心。

    他的桌子左上角有一个屏幕,用来给所有大学宿舍的人发消息,里面分成了几个群,是用一个叫做微信的软件删删改改做的一个交流软件。

    屏幕不是触屏的,每次使用都非常复杂。

    他想了一下,拿出了一个两个指头宽的纸带卷成的大纸卷,这个落后的东西后蘑菇云时代之前只有狂热的发烧友能看出来是干什么的,这是用来给电脑输入机械语言的东西,0011的输入,戳洞是一,不戳洞就是零。

    他仰头,大脑运转着,他想要说什么呢?

    他拿出了笔和纸,决定在纸卷儿上刺下一排洞之前,好好规划一下他要说些什么。

    他长篇大论的写着,起初笔在纸上面缓慢的移动着,好像情绪的堤坝不愿意泄露自己的存储,笔在纸上缓慢的加速,就像是马上要启动的飞机,你永远不知道它最终的模样。一段写完,他眯起眼睛新陈代谢系统贪婪的感受着不一样的空气,情绪逐渐决堤,技巧提高转速,笔尖在纸上的摩擦好像要在这一叠纸上生出火来。

    几千字几乎瞬间就完成了。

    他急不可待的拿出了对照表,第一段程序是告诉机器我要c++的语言包,是长长一段的英语,用来呼叫headerfile,然后是一段他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的脚本,十几分钟的时间过后枯燥而且不能出错的戳洞之后,就开始刺下他的自己的写的内容。他拿出文字的对照表,长长的纸条在桌子上延申,他不时仰头拉伸一下僵硬的脖颈。

    恢弘的文字进入精密的机器

    ---读取中---

    沥青头发表文字:《孤独》。。。

    阅读量:0

    发表于:文学角。

    字数:2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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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满足的在椅子上伸着懒腰,好像自己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业。他看了一眼屏幕的时间,刚刚好晚上,正好去弄点东西吃。

    在对这篇文章未来的向往里,他好像干什么都有了动力,这副躯体好像是就是为了推动他像那个他看不清的目标走而生的。他在地上的脚更牢固,他在空中的手臂更加自如,他往前走着,他往前走着,他熟练的开门,他熟练的开门,他自如地检查冰箱里的食材,他自如地检查冰箱里的食材,他完美的切割,他自由的呼吸,他精致的观察,他疯狂的工作着。

    一小锅面条就做好了,还有搭配的面酱,他把面酱倒进面条里,搅拌搅拌,然后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面,大口大口地吃东西一直都是他的爱好,他就喜欢嚼得烂碎的面条通过喉咙的满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吃饭的时候总是很难找到以前的那种感觉了。(如果你用ctrl+space就有可能卡出来windows的表点bug,会是中文加英文标点,大家可以多试几次,应该很容易卡出来,卡完了可以shift多按几次修复)

    面条的热量逼得他的鼻涕往下流,他抽吸了几下鼻涕之后,猛地站了起来,他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可能只是给自己一个新人生开始的暗示。

    他拿起锅和装酱的碗,站起来的他的肚子有点发胀,可能是最近都没怎么运动,吃不下这么多了吧,但是他看了四周,确认没什么地方放这些食物之后无可奈何地继续洗刷餐具。

    吃不了也没地方放啊。

    他感觉行动有点障碍,打开了门,留下终于收拾整洁的厨房,走向短小的走廊,走廊的高度刚好比他的脑袋高一点,稍微再高一点的人就要弯腰走路了。

    走到了房间里,房间的高度就高多了,还算不会感觉太压抑。

    他仰起头,食物顶的他的脖子有些僵硬。

    他在床上缓缓坐下,手互相揉搓着,手肘架在膝盖上,等待着食物消化。

    但是吃的真的太多了,这些食物像是水泥一般在胃里堆砌,一阵一阵翻涌着,想要冲出喉咙,来缓解压力。

    屏幕上在闪烁,这份闪烁可能代表的信息很多,他怀着忐忑的心情看着桌子上的屏幕,一次一次都勾着心弦。如果屏幕没有坏掉的话,它就意味着他的文章一定是有人看的。

    他故作镇定地躺了下来,看着贴着星空壁纸的天花板,这是他这个房间里面最别致的装饰品,是村喵塞给他的,看着很是舒心,他看着看着,有些困了,但是因为肚子难受的感觉,他不是很能睡着。

    他把手垫在自己的脑袋地下,渐渐的意识沉向地表,又可能是浮向天花板,总之他在不分上下的状态里陷入了沉睡。

    夜晚,光纤引导的光线消失了,被做成窗户一样的阳光散射器暗淡了下来,就还有桌子右边镶嵌在桌子上面的屏幕还亮着,上面依旧闪烁着。

    说不定看到了自己的文章被传阅评论自己的心情能够好一些。

    他捂着肚子走近屏幕,引入眼帘的是……他拿起手,摸了摸脸,他的情绪不应该有什么波动的。这世界上有史以来不被认可的伟人多了去了。

    但是如潮水一般的负面评论充斥着他的板块,老师看到这些甚至都有可能会有些感慨,再好的课程也教不会这么多人使用编程组件。这些训练有素的文字充满了屏幕,在一页一页的狂欢里,甚至看不到出了村喵只言片语之外的支持。

    如果你看到了,觉得我说的挺好的话,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还是说没有人看得懂我?

    还是说只是我自作多情自己是个好作家?

    一丝失落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是环顾四周空无一人的凄凉,平冷的皮肤带走了他全部的热情,如果他今天还有任何一点点的话。

    他在床上抱着膝盖坐了下来,涨着的肚子顶着大腿。

    情绪像是洪水般泄堤。

    呼吸声越来越大,丢了魂儿的朗夫躺在床上。

    starsdoesnotseemsmillionmilesfromeachotherandmeaswell

    ifthereisheavenhereishell

    他的嘴巴嘟囔着,他用英语用的不少,出了这些诗也想不出能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那些曾经因为觉得会让自己变得很强练习的东西,到头来一个一个的发现自己的能力没有用武之地。擅长长篇大论,考试不需要写多长,也不需要多有逻辑,只需要把技巧泼洒。擅长英语但是考试不考口语,只考研你脑袋里的词汇量。

    这就是不听老人言的下场,他诅咒着之前走上这条路的自己,现在骑虎难下,如果你够强,那你不需要应试技巧,如果你不够强,那你选择这条路就是傻子行为,所以你不需要安慰。

    你不需要安慰。

    我不需要安慰,对。

    他用力捶打着自己的大腿。

    朗夫在图书馆里坐着,图书馆非常大,是难得的免费的豪华场所,只不过大多数的学生都像是瞎了一样,看不出这个地方有多无与伦比的昂贵。

    当然大部分的人也看不到这个角度,可能只有图书管理员和朗夫自己能站在这个角度了。

    他自己坐着,弯着腰认真的看着书。

    这是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的题材,是数学书,是讲三角函数的。

    学这个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

    可能是越是在充满绝望的的状态下,你就会选择另一个让你绝望的任务,而不是呆着感受绝望,绝望对冲了属于是。

    惨白的桌子明晃晃的有点闪眼睛,让他不得不把书举起来,但是沉重的书本又让他的手腕难以坚持。

    紫色的书本上面告诉他cosx的微分是-sinx,这个负是哪里来的?

    他在完全看不懂的文字面前抓耳挠腮着,他记得一个月前还在准备期末考试的时候好像有人说他们考试的时候还有对一本厚厚的三角函数表格。里面是一个从0.1到100.0一千个数的各种三角函数得数。

    如果能做一个自动的机器可以算这些三角函数不就完美了?

    他自己看着这本难懂的书,好像是武林秘籍没有师傅,自修怕是要走火入魔。

    他揉搓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昨天没有睡好,难受。

    孤独感还是要爬上心头,得找人说话了,要不然就病入膏肓了。

    朗夫拿起书,走向自主借书站,这个东西倒是看起来非常高科技。走过一道窗户洒下的阳光,虽然也是人造的,但是也算是有点感觉了。刺眼的阳光逼退熬夜的吸血鬼,他被晃的摇摆了一下身子,躲过了这次通关天灵的攻击。

    自助站是一个四方厅一般的东西,它中间镂空,四方驾着四根柱子,地下一个齐胸高的底座,底座儿下面是还书用的箱子,箱子侧面开了个口,就把书从这里扔进去,管理员会按照书本的编号记录你已经归还。

    他非常喜欢这个功能,以至于曾经一度考虑要学电子。

    但是他实在是不善长数字。

    学就完事儿了!

    他的脑海里充斥着慷慨激昂的演讲,还有一些是他给低年级学生的演讲。可悲的是这些演讲也不过是画面而已,真实的自己躲在这些好像是可以提升自己的幻象后面。纸皮浆糊竹竿儿搭成一个纸老虎,在微风中摇曳。

    一个身材矮小,脸上晒得黝黑的男孩走进图书馆,他低着头,好像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走一百步,只抬头看一眼,这次是在进阅读室之前看到了朗夫,径直走了过来。

    朗夫看到辽鹤来了

    “诶。”辽鹤直接在他旁边借书角的椅子上坐下了,“咋了,这么萎靡不振?”

    “你最萎靡不振,我看。”朗夫也靠着坐了下来,他向后仰着,拉伸着嘴角,一副不屑的样子。

    “嗨,”他坐了下来,左右看了两眼,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眯着眼睛,“啧。”

    “最近干了啥?”朗夫咬着牙齿,声音奇怪的从齿缝里流出来。

    “写了首歌,待会儿在音乐角唱。”

    “我是说正事儿。”

    “去给有钱的*崽子修了一个月的琴。”

    “修琴……能修一个月?”

    “骗,反正……哈哈,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坏没坏。”他换了换姿势,在座位上缩着,说话像在嘴巴里捣糨糊,扬着眉毛眯着眼睛,一副坏人模样。

    “那你不挺开心呢。”

    “开心啥。”他抱着胸,在那里坐着。

    “有人弹琴,还能赚钱。”

    他呆在那里,表情一动不动,好像死机了的电脑,好像接收了不知名模糊信号正在处理的基站,在静止一点都可以在脑袋上写一个“loading”。“有人弹琴”这句话,对辽鹤像是韩国人说粽子是他们自己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时广大中国同胞一样。辽鹤转过头,看着这位说出如此谬论的仁兄。他板着眉毛挤着眼睛,顺着绷紧的脸颊,下面一个被提起是个倒了的梯形的嘴。

    他看了过来:“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弹琴啊。”

    朗夫笑了笑,摇了摇头,站起来摆了摆手示意他要走。

    辽鹤耸了耸肩,站起来跟了上来:“你不想揍他们一顿吗?”

    “嗯?”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是昨天的事情。

    他们走过拥挤的大厅,一高一矮,速度非常接近,不需要什么多余的动作。

    他们走过图书馆面前的空地,倒了教学楼的区域,教学楼四处散落着,不规则的建着,这里是以前的煤矿坑,是在地下城建立之前就有了的,垂直吊下来一根被管线包裹的光纤,管线的尾部是一个大灯罩,灯罩下面种了棵树,总有种神圣的感觉,作为为数不多的光源,灯罩好像一道圣光。树的叶子像个碗那样的长着,贪婪的吸收着阳光,茁壮的成长着。

    他们走过有些昏暗的道路,来到了物理系的教学楼。

    熟练的爬上了长长的楼梯的两个人三步并作两步,打开了666号教室的门。不知道因为什么契机,这个教室被认定为不详,然后就再也没有启用过。

    这两个人进去的方法也简单,朗夫两只手合十向下,手心向上,辽鹤的脚就踩在这两只手上,一跃而起扒住窗户,爬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门就开了,这里的门是自动锁的,但是可以从里面打开。深绿色的铁门快速的关上了,没有一丝声音。

    “真的,我们就找一些也不爽他们的人,阿达。”辽鹤挥舞着手臂。

    转身关门的朗夫耸耸肩:“他们可不好惹。”

    两个人对视,笑得很欢乐。

    互相骂怂包,一个骂要找人,一个骂打都不敢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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