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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火龙神殿(二)

    随即,前方便隐约可见有几人身影,不知男女,他们围在巨型石像脚下,如小兔子般沉默,气氛凝结,十分沉重。

    “这是什么?”他打破了沉默。

    “你看见什么?”她说。

    “老鼠?”

    她没有回答。

    “像老鼠又不像老鼠,老鼠不可能这么大只。能将老鼠养得如此肥硕,看来你们女族的伙食不错。”他忍不住再度试探。都怪田老头在身边呱呱说个不停,现在他反而有些不习惯有人在身边不说话。

    或许,在一伙人里,永远负责说话的那个人其实是最辛苦的。这是他不擅长的,谁知道要说什么,有时候真没话说,开膛破肚也扒拉不出半个字。

    “快到了,你还是担心自己及同伙的小命吧。”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浅笑,轻蔑在眸底晕开。“我劝你还是少说话为好。”

    他指着墙壁上的动物,问:“这些是谁雕刻的?”

    早就预料到,她不会回答,他也不在乎答案。关于神殿里的一切和古藤女族的所有秘密,终有一天,他一定会弄个清楚,不急在一时。何况嘴巴长在他脸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爱怎么使用是他的事情,谁也管不着。

    唯一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情,他不喜欢女人老拿背影对他,就像老虎居高临下,缓慢移动脚步,令人气愤。可惜她是个女人是个弱者,他不能用野人之怒。欺负老弱妇孺,绝不是勇士所为。

    缓缓向前,他终于看清楚了十二火龙的来自哪里。左边从外到里、依次是老鼠、憨牛、猛虎、巨兔、小龙、蟒蛇,右墙壁上依序是骏马、壮羊、灵猴、凶鸡、猎狗、笨猪。活灵活现,仿佛是神殿的守卫,随时等待着石像的命令。

    脚步开始放缓,在他经过面前时,每只巨兽石像仿佛立即醒来,睁大眼睛,都射出守卫特有的眼神警告他别轻举妄动。他更是害怕,完全不受控制,加重力道回握着她的小手。这些东西若是在平时,就算是遇上猛虎或巨蟒,他也不至于必死无疑,至少能奋力反抗......可眼下随便一只,只要复活,随便张张嘴,他都必死无疑。这不是懦弱胆小,而是真实判断。野人能在南方野林中生存下来,绝对不是侥幸而已。

    这是女族?他怀疑人族的世界或许比田老头所知的还要宽阔。

    幸好它们都是死物!

    手汗流水般从大腿旁流下,浸透了他的下装,明明是火炉般的神殿,却比皮革店最寒冷的一天更为刺骨。然而,他浑身已经湿漉漉,像是刚穿过大雨,躲进屋檐下。偷偷瞟了她一眼,只见淡定自若,背脊始终笔直,仿佛那些火龙只是红色威风在抚摸她的黑发。回观自己,他咬牙闭嘴,失落顿涌,也惊觉自己离真正的野人王,好像真的还差点什么?野人王不应该只是个叫法,应该是实力。

    离开皮革店,闯过桫椤林,误入古藤林之后,似乎进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古老而神秘的世界,一草一木皆在野人的经验之外。

    天穹之下的野林远比他想象的辽阔!

    一思及于此,起伏的胸膛立即干瘪。一念恍惚之间,重归野人世界。

    他曾经坚信学会贯通普语,就能扭转野人与部落族民的差异,迅速融入野林百姓的生活。于是天天强迫自己面对那些无聊的扭曲线条,有时用枝条蘸水做笔,一个字描摹几个时。现在想来,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毅力,竟然支撑他熬出脑袋里的许多字。起初,确实是田老头揪着他耳朵逼他学习,后来是自发自觉。可此时想来可笑,普语不过是和钱币一般作用,并没有神奇作用,更不会使野人脱胎换骨。

    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暗夜钢军之士的言之凿凿,使他好奇田老头口中的陌生世界;马背上不屑一顾的表情,或许是刺激他咬牙挺住的最大动力。本以为他会成为人族之中的某个人,且迅速成为一个真正的勇士。然而,现在的他依旧是他,没有变成任何人,这使他不得不怀疑田老头所言的真实性。

    “不要以为你认识了几个字,就可以成为野林之王。山沟沟里的老妪都能说上几天几夜,那还岂不是能称霸荒极大陆。”用树枝纠正他错字时,田老头时常咀嚼树枝唠叨。“比起其他野人,你不用手脚比划,动动嘴皮就能表达你的意思,仅此而已。算不了什么大事。”一桶冷水浇熄了他的得意。

    “我要成为南方野林的第一勇士。”他曾誓言铮铮,严肃的表情换来暗夜钢军前仰后翻的嘲笑。

    “那就把头低下来,先学会使筷子吧,瞧瞧,猴子都比你会使。勇士吃肉,绝对不会用树枝猛戳。”田老头朝他丢来两支一样短小的小枝,比起他随手捡来的树枝圆滑且细腻。

    “人族就是麻烦,吃个饭还诸多讲究。”他抱怨。

    “不制造点麻烦的生活和没有盐巴的菜一样,食之无味,有之无聊。”田老头反问。

    自知说不过,他便埋头驯服两根小东西。然而,笨拙的指头却完全不听他的命令,总是玩命似的扭成一团疙瘩。根本不像田老头的大拇指、食指、中指那样轻松一掐筷子,搭在其他弯曲的指头上运用自如。

    田老头老用筷子不停敲打他的手背,纠正错误握姿。屡试屡败,气馁之后,他心一横,决定自暴自弃。不会使用筷子又如何,他照样能在决斗中打败对手。

    尔后在木屋中生活,树子因为筷子的使用没少恶心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只有最卑贱的东西才用十根手指头抓食物,出茅房进嘴巴多恶心。只有狗才喜欢舔脏东西,人自然懂得远离污秽!”

    不就是个筷子!他发誓,成为勇士的第一天从学使用筷子开始。田老头教会他使用筷子,那已经是一年以后的事情.......

    火龙继续疯狂盘旋、吞噬着,厉风猛烈附和,歇斯底里为其助威声势,烧干了记忆。

    回头一望,以为是百米之遥,却最多十几米,这个事实如铁锤猛然砸落在胸口,令他窒息。

    仿佛在地狱里走了一趟,忽地发现竟然近在咫尺,着实让人愕然费解。

    十二条火龙交织成红色火云,沉甸甸地悬挂在大门到神坛的那段路。

    风吹拂着她的黑发向后,似长柳随河水飘向远方。她黝黑的眸底平静如冰湖,这一瞥再度令他受伤,就像马三那条长满刺刀的长鞭子抽得他遍体鳞伤,生疼难忍。野人能在南方野林中生存下来,并成为群山间的主人,绝非侥幸而已。可再多的辩解安慰不了一颗受伤的心脏,越发打击他的自信,不信却必须接受如钢刀般锋利的现实。

    他暗暗发誓,若是走出神殿,从今往后他必定无所畏惧,男人的尊严野人的尊严皆不能丢在这里。“我若是天天走来走去,我也能无动于衷。”他再度安慰自己。

    就在此时,她的脚停了下来,谦卑而立,不再前进。

    他抬起头,眼睛立即被一片绿色摄住,再也无法移动。

    圣坛最高处,有一张翠色大床置于中间,宽高至膝盖,长有一人半。边沿镶嵌着白色长条,皎洁似月光漫漫而出,绿纹如波在其体内流转,随着床榻上之人的呼吸微微荡漾。

    一个略大于引路者的女人盘腿坐在上面,白衣厚裹,浑身却散发着冷冽之气,似山泉飞溅而出的朦胧水气。扑面而来的清爽,将他被火龙炙烤的一身灼热一扫而空。烦躁不安的一颗心,刹那沉淀,踏踏实实呆在胸膛下,有序跳跃。白色头纱落下半遮掩,破左耳看不清她的脸,仍然依稀可见姣好轮廓,陌生气息没有扰她浅眠。

    不由自主地拾阶而上十来步,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明明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恍惚,也许是两个世界的暂时交集,否则如何解释峰顶和山谷女族的截然不同的风景?

    神殿一分为二,分别出冰火世界。

    缓缓靠近女人,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匿去了他的脚步声,风不敢进犯,通通拐道而行,整个圣坛只有他的呼吸声在不断喷射。心像是一下子被冰冻了起来,安静极了。静得像死物,他不确定心脏还是不是装在胸膛里?

    四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如巨型白色蚕茧,面朝女人,围着翠色大床前沿,仿佛在聆听神谕。这些人应该就是所谓的长老们,望着她们的背部无法得知神情如何。

    谁也不曾抬起眼回头看他,就像石雕一样纹丝不动。另一种挫败感再度萌生抽芽,老虎在五尺范围都会睁开眼睛,警惕他的一举一动。

    “老祖母,我将人带来了。”引路使者双膝跪下,匍匐在地,这次没有勉强野人。

    老祖母?她就是老祖母,她哪里老了?床前四位老者更像老祖母吧。他不由大吃一惊。原以为所谓老祖母已经一脚迈入地狱,身体和古藤一样雕刻有无数岁月的沟壑,皮肤松脆,垂挂在骨架上,不堪一击。然而,此时此刻,不堪一击的却是他。

    自从踏入此族,就没有一件事情在他的控制内。无比厌恶任何事情都无法做主的感觉,他就像一颗小石子随便谁都可以踢动,没有人会问小石子愿意不愿意翻身。

    忽地,眼前浮现了老牛犁地之幻象,他的鼻子近乎要被拽落,却眨眼就消散。

    来不及琢磨缘故,好奇心驱使,下巴情不自经地往前送,拉长脖子检查老祖母的真实年纪,依稀可辨,大不了他多少。看来所谓的老祖母与年纪无关,而是权力所致,就像小扒皮在皮革店的地位。如此一想,顿觉轻松不少,至少眼前的老祖母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你......还是来了。”老祖母醒来,未睁开眼睛,红唇轻启,声如水流道,“终于,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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