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自知之明（一）
亮光稀薄，如灰白色的雾气在周身纠缠。
水向低矮处的小坑洼坠落，滴滴答答之声不绝于耳，在狭窄逼仄的通道中显得更为清晰。
炸裂的细长通道蜿蜒向前，三步一拐五步一个倾斜，大小不一的笋状石头俯冲而下。四面皆有尖锐似箭锋利如刀的各状石头，正张牙舞爪地盯着睽违已久的肉味。
他们时不时低头弯腰侧身，稍不留神脑瓜子就有被戳中的可能，还得格外留意脚下的石钉子碎片。无法想象这样的路，究竟是哪个蠢蛋打开的？此时若有一把大斧子就好。一臂长的前方，呲牙裂嘴的裂石如打开的扇架倒挂而下，最大缝隙不过拳头大下。
“显而易见，这根本不是给人开的路啊！”田老头开始丈量着如何侧身穿过去，伸出肩膀比划了一下，又卖力地尝试在缝隙里挤出。“片肉用的。”说罢，沉默前望。
半响之久，咕咕声在肚皮里闷声叫唤，田老头往后稍微缩回身子，长长叹息。“今天老子若是从这里全身而退，尔后天下再无难路。”
他瞥了一眼，田老头的肩膀正插在缝隙中进出不得。
“老头，再用点力气就能把胳膊卸了。”他伸手摸着石笋上的流水，抬头向上看了一眼，猛然发力，握住石笋向下拽。
石笋自然没有拽下来，他却趔趄倒后，撞上一堵人墙反弹向前。
田老头双手抓住他的肩膀，随即捂住胸口，发起了一阵嘲笑如弹力十足的珠子在缝隙之间蹦蹦跳跳，异常刺耳。
摊开手掌，他见一手苔藓，便在大腿上来回擦拭几下，仍觉黏糊。他借着灰光看清留在手上的凹凸痕迹，钝刀子割肉的热辣在手心里钻啃作祟。
旋即瞥了一眼黝黑的石笋子，水珠自末端滴落在地，像是商量好似的，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和老头的嘲笑融合在一起，尖锐得狠。
霎那，怒从中来，他往后退了几步，身子一侧，飞起左腿冲向石笋。只听见一声闷响，那石笋岿然不动、完好无损倒挂，却将他脚底的力量卸得一干二净。从未受过如此耻辱，他的眼睛打量着底部，拳头蠢蠢欲动，自是恨不得将碍眼的东西一扫而空。
一声叹息缠绕上石笋！
在狭窄的空间里耳朵变得极其敏感，任何细微声响都无法被忽略。
“说野人蠢笨，你还不开心。可惜没有镜子，真该照照你现在的样子，头脑简单的像是从来没有长出来过，四肢也嘛一般般。”田老头摇摇头，“唉，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也不瞧瞧，这是一张石头长成的蜘蛛网。”
闻言，他更是怒火中烧，扑腾就攻上头顶。单手推开田老头，一把抓住左侧石头，他飞起右腿连续猛攻刚才的石笋。
咔！一声脆响，破左耳确定自己听见了。右腿收住，随即看见石笋从根部不停断裂，从外向内切了进去，最后摔落在地，砸碎了另一根耸立的石箭。他望着田老头，目光切切等待平反。
田老头踢开了石块，再度朝缝隙尽力挤挤，然后摇头道：“何必呢？又不是没有钻过狗洞。”
“要钻你自己钻。我要昂首挺胸走出去。”他看了一眼石扇底部的缝隙，确实足以让人钻出去。
“你一个男人哪来的胸脯可以挺，就算你挺起来，这破地烂洞谁看？”田老头一边说一边匍匐在地，四肢并用正往矮缝隙里蠕动。“老子可不稀罕看。”
不一会儿，鞋底就转个弯消失不见。他慌忙钻了进去，尾随追至。
当他抬起头，只见田老头蹲在缝隙口等待。那眼神兴奋极了就像嗜好狗肉者，终于抓住一只钻洞而出的倒霉狗。
强烈的光刺激着他的眼睛，光源已在眼前。
田老头的眼角噙着笑意。
“什么地方？”他侧头掠过热炙的目光，即刻爬起来观察周围环境，往前走两步，伫立不前。
“你说呢？”田老头耸肩。
“祭坛？”他疑惑。“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有祭坛？”
然而宽敞的洞府内，正中央位置摆放着许多长方形盒子，旁边还散落着许多他无法辨识的器物，分明像极了祭坛的模样。
“棺材。”田老头告诉他，“人死后，后人就将他们放置在里面，找个良辰吉日挖个坑盖上土，俗称土葬。”
“脱裤子放屁！”他一边说一边绕着棺材走，“都是死，尽找麻烦。”
“野林不是只有野人。”田老提醒他，凑上前双手环胸观望，“谁没事会把棺材放在这里？”第三只眼睛褶皱成团。
“人族就喜欢吃饱没事找事。”他对于人族的繁复生活实感费事。“人都死了，还找麻烦，最后不都是要腐烂。”
“活着要有人样，死了也要有死样，这是一种尊重，你们野人族不也有许多仪式。”
“兴许怕被你吃了。”听见咕咕叫声，却不是发自他的肚子。
“秃鹫才喜欢吃腐肉。人族可是文明种族，这种事情显然只有野人干得出来。”田老头蹲下身子，马步而坐，仔细琢磨眼前的棺材。“哎呀，这不是荒极大陆的棺材，这是古藤女族哪个娘们死在里头了啊？”
“她们没那么容易死，这里至少可以躺下二十个人。”他用目光清点一遍。“从来没有听杏子说起这地方。”
“你真把自己当作族长的丈夫了？”田老公站起来，靠在棺材边，一脸严肃，仿佛棺材里随时会有女人翻身而出。“只有贤妻良母才会以夫为天地，那娘们要是真和你掏心窝子，那才是见鬼了。红房子的女人每天都和不同的男人坦诚相见，难不成那些男人都是她们的丈夫？臭小子，记住了，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算。”
真是新鲜！
“一丈的范围？”他的眼睛在空地上划出大概范围，一丈约莫于两个伙计的身量。“岂不是走出房间就分道扬镳？”人族真是薄情寡义，他不禁暗忖。
田老头继续观察其他棺材，时不时用指关节敲打并附耳倾听，旋即告诉他：“男欢女爱不就是一间屋子里的事情。关起来门来自然热火朝天，出了门谁还在乎刚刚屋子里流的汗水，海阔天空任鸟飞凭鱼跃，谁能保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是人族无情无义。”
“你倒是择得挺快啊，天下男人皆如此。你还不是既上了族长的床，又惦记上那只小兔子。”田老头嘲讽，双眼始终没有离开棺材。“真是罕见至极啊！老子走南闯北多年，从未见过这样材质的棺材，无论是贵族还是贫民，就算是一国之主下葬也不可能使用此等棺材。而且，这样式也诡异得很，乍眼一看确实像棺材，可是仔细一看，又不太像。究竟是什么呢？”
“不就是装尸体的盒子，有何稀罕之处！”他不屑多看，径直走向散落各处的器物，稀奇古怪的模样见所未见，一眼便攫住了他的心，再也移不开眼睛。“你从小到大难道是在死人堆里长大？荒极大陆的死人盒子，你不可能一一都见过，漏掉一些，有何奇怪？就允许你们老家的棺材长得那样，不准别人老家的棺材长别样。野人死后根本不用盒子，自找麻烦。”
“除非......不对，不可能！”田老头自言自语不已，两颊赘肉抖擞，身子向后踉跄，止步后立即转移话题。“臭小子，你想出办法没有？老子可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刻。”
“打开盒子看看，指不定里面装着古藤女族最美的女人。就中间这个吧。”他指着中央的棺材极力怂恿。
“好啊！”田老头小声附和，“就中间这个。”却纹丝不动，目光呆滞。
“动手！”他的双手已经按在边沿，却未见老头，于是扭头催促。“看什么看！”
“臭小子，你连尸体都不放过。”田老头冲上前，怒目相对，然后视线越过他的耳际，全神贯注望着若干个器物后面的大水缸发呆。“不会是各路神仙日行一善，知道我们一路辛劳，特意给我们准备好解乏的饮物吧。”说罢，老头吮吸唾沫，眼前的大水缸就如青涩的杨梅令人酸牙。
时间在流逝，清晰流耳。
他飞步靠近，脚尖就抵在水缸底部，硬邦邦地和石头一样。腹部徒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恶心，猝不及防地翻江倒海，眼泪夺眶而出。一手撑在水缸之上，身子半蹲，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站起来。然而那该死的老头依旧像个木头人一样，丝毫不关心他的死活。
抹了嘴角的呕迹，伸手拍打老头肩膀，破左耳问：“看什么？”
“老头？”
“叫什么叫？老子又没有耳聋。”田老头从痴呆中醒来，拉着他的手臂拷问：“臭小子，你好好想想，杏子那女人还和你说过什么？”
臂膀上传来疼意，田老头再加重力道，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不挥拳。
“应该说什么？”他单刀直入。“或许说，老头你还有什么该说的没说。”每个字，他都说得像要嚼碎牙齿一般。从遇见老头的那天起，野人就该明白；忍耐从来不是天生的，而是熬出来的。
田老头没有直截了当回答他，全身瘫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背倚在水缸上。双腿竖起来，手肘撑在膝盖上顶着脑门，呼吸转粗且凌乱。
他咬牙站立在老头面前，耐心等待，就像看着一个无助的糟老头。可暗夜钢军哪有什么糟老头？这点从以往的经常中总结而出，他自是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找找出路吧！”田老头终于从膝盖中间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望着他，不满了一层迷离水雾。
“打开看看！”他的较真若是犯病，不亚于老头的避而不谈。在这点上，他们都是颇为相似，都是执拗之人。
“臭小子，小心好奇心害死猫。”
熟悉的表情告诉他，该死的老头一定眼尖发现了什么，却故意隐瞒。
“我是野人不是猫！”他特意蹲身对视，脱口而出一句。“我最讨厌猫！”若不是那可恶至极的小东西，他的生活也不至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兴许，现在白爷爷正在石洞门口因为他抓鼠不归而破口大骂......
然而，一切不可能重新来过。因此，野人王和猫之间的梁子算是彻彻底底地结下。
“要找你自己找！”他赌气。
“一定有一条人路可以离开此处，你耐心再找找。”田老头告诉他。
“既然如此，你自己找。”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田老头站起来，目光继续在墙壁上搜索。“知道又如何？”
感觉又回到了某个节点，他懒得说明，闭嘴不应。
水向低矮处的小坑洼坠落，滴滴答答之声不绝于耳，在狭窄逼仄的通道中显得更为清晰。
炸裂的细长通道蜿蜒向前，三步一拐五步一个倾斜，大小不一的笋状石头俯冲而下。四面皆有尖锐似箭锋利如刀的各状石头，正张牙舞爪地盯着睽违已久的肉味。
他们时不时低头弯腰侧身，稍不留神脑瓜子就有被戳中的可能，还得格外留意脚下的石钉子碎片。无法想象这样的路，究竟是哪个蠢蛋打开的？此时若有一把大斧子就好。一臂长的前方，呲牙裂嘴的裂石如打开的扇架倒挂而下，最大缝隙不过拳头大下。
“显而易见，这根本不是给人开的路啊！”田老头开始丈量着如何侧身穿过去，伸出肩膀比划了一下，又卖力地尝试在缝隙里挤出。“片肉用的。”说罢，沉默前望。
半响之久，咕咕声在肚皮里闷声叫唤，田老头往后稍微缩回身子，长长叹息。“今天老子若是从这里全身而退，尔后天下再无难路。”
他瞥了一眼，田老头的肩膀正插在缝隙中进出不得。
“老头，再用点力气就能把胳膊卸了。”他伸手摸着石笋上的流水，抬头向上看了一眼，猛然发力，握住石笋向下拽。
石笋自然没有拽下来，他却趔趄倒后，撞上一堵人墙反弹向前。
田老头双手抓住他的肩膀，随即捂住胸口，发起了一阵嘲笑如弹力十足的珠子在缝隙之间蹦蹦跳跳，异常刺耳。
摊开手掌，他见一手苔藓，便在大腿上来回擦拭几下，仍觉黏糊。他借着灰光看清留在手上的凹凸痕迹，钝刀子割肉的热辣在手心里钻啃作祟。
旋即瞥了一眼黝黑的石笋子，水珠自末端滴落在地，像是商量好似的，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和老头的嘲笑融合在一起，尖锐得狠。
霎那，怒从中来，他往后退了几步，身子一侧，飞起左腿冲向石笋。只听见一声闷响，那石笋岿然不动、完好无损倒挂，却将他脚底的力量卸得一干二净。从未受过如此耻辱，他的眼睛打量着底部，拳头蠢蠢欲动，自是恨不得将碍眼的东西一扫而空。
一声叹息缠绕上石笋！
在狭窄的空间里耳朵变得极其敏感，任何细微声响都无法被忽略。
“说野人蠢笨，你还不开心。可惜没有镜子，真该照照你现在的样子，头脑简单的像是从来没有长出来过，四肢也嘛一般般。”田老头摇摇头，“唉，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也不瞧瞧，这是一张石头长成的蜘蛛网。”
闻言，他更是怒火中烧，扑腾就攻上头顶。单手推开田老头，一把抓住左侧石头，他飞起右腿连续猛攻刚才的石笋。
咔！一声脆响，破左耳确定自己听见了。右腿收住，随即看见石笋从根部不停断裂，从外向内切了进去，最后摔落在地，砸碎了另一根耸立的石箭。他望着田老头，目光切切等待平反。
田老头踢开了石块，再度朝缝隙尽力挤挤，然后摇头道：“何必呢？又不是没有钻过狗洞。”
“要钻你自己钻。我要昂首挺胸走出去。”他看了一眼石扇底部的缝隙，确实足以让人钻出去。
“你一个男人哪来的胸脯可以挺，就算你挺起来，这破地烂洞谁看？”田老头一边说一边匍匐在地，四肢并用正往矮缝隙里蠕动。“老子可不稀罕看。”
不一会儿，鞋底就转个弯消失不见。他慌忙钻了进去，尾随追至。
当他抬起头，只见田老头蹲在缝隙口等待。那眼神兴奋极了就像嗜好狗肉者，终于抓住一只钻洞而出的倒霉狗。
强烈的光刺激着他的眼睛，光源已在眼前。
田老头的眼角噙着笑意。
“什么地方？”他侧头掠过热炙的目光，即刻爬起来观察周围环境，往前走两步，伫立不前。
“你说呢？”田老头耸肩。
“祭坛？”他疑惑。“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有祭坛？”
然而宽敞的洞府内，正中央位置摆放着许多长方形盒子，旁边还散落着许多他无法辨识的器物，分明像极了祭坛的模样。
“棺材。”田老头告诉他，“人死后，后人就将他们放置在里面，找个良辰吉日挖个坑盖上土，俗称土葬。”
“脱裤子放屁！”他一边说一边绕着棺材走，“都是死，尽找麻烦。”
“野林不是只有野人。”田老提醒他，凑上前双手环胸观望，“谁没事会把棺材放在这里？”第三只眼睛褶皱成团。
“人族就喜欢吃饱没事找事。”他对于人族的繁复生活实感费事。“人都死了，还找麻烦，最后不都是要腐烂。”
“活着要有人样，死了也要有死样，这是一种尊重，你们野人族不也有许多仪式。”
“兴许怕被你吃了。”听见咕咕叫声，却不是发自他的肚子。
“秃鹫才喜欢吃腐肉。人族可是文明种族，这种事情显然只有野人干得出来。”田老头蹲下身子，马步而坐，仔细琢磨眼前的棺材。“哎呀，这不是荒极大陆的棺材，这是古藤女族哪个娘们死在里头了啊？”
“她们没那么容易死，这里至少可以躺下二十个人。”他用目光清点一遍。“从来没有听杏子说起这地方。”
“你真把自己当作族长的丈夫了？”田老公站起来，靠在棺材边，一脸严肃，仿佛棺材里随时会有女人翻身而出。“只有贤妻良母才会以夫为天地，那娘们要是真和你掏心窝子，那才是见鬼了。红房子的女人每天都和不同的男人坦诚相见，难不成那些男人都是她们的丈夫？臭小子，记住了，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算。”
真是新鲜！
“一丈的范围？”他的眼睛在空地上划出大概范围，一丈约莫于两个伙计的身量。“岂不是走出房间就分道扬镳？”人族真是薄情寡义，他不禁暗忖。
田老头继续观察其他棺材，时不时用指关节敲打并附耳倾听，旋即告诉他：“男欢女爱不就是一间屋子里的事情。关起来门来自然热火朝天，出了门谁还在乎刚刚屋子里流的汗水，海阔天空任鸟飞凭鱼跃，谁能保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是人族无情无义。”
“你倒是择得挺快啊，天下男人皆如此。你还不是既上了族长的床，又惦记上那只小兔子。”田老头嘲讽，双眼始终没有离开棺材。“真是罕见至极啊！老子走南闯北多年，从未见过这样材质的棺材，无论是贵族还是贫民，就算是一国之主下葬也不可能使用此等棺材。而且，这样式也诡异得很，乍眼一看确实像棺材，可是仔细一看，又不太像。究竟是什么呢？”
“不就是装尸体的盒子，有何稀罕之处！”他不屑多看，径直走向散落各处的器物，稀奇古怪的模样见所未见，一眼便攫住了他的心，再也移不开眼睛。“你从小到大难道是在死人堆里长大？荒极大陆的死人盒子，你不可能一一都见过，漏掉一些，有何奇怪？就允许你们老家的棺材长得那样，不准别人老家的棺材长别样。野人死后根本不用盒子，自找麻烦。”
“除非......不对，不可能！”田老头自言自语不已，两颊赘肉抖擞，身子向后踉跄，止步后立即转移话题。“臭小子，你想出办法没有？老子可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刻。”
“打开盒子看看，指不定里面装着古藤女族最美的女人。就中间这个吧。”他指着中央的棺材极力怂恿。
“好啊！”田老头小声附和，“就中间这个。”却纹丝不动，目光呆滞。
“动手！”他的双手已经按在边沿，却未见老头，于是扭头催促。“看什么看！”
“臭小子，你连尸体都不放过。”田老头冲上前，怒目相对，然后视线越过他的耳际，全神贯注望着若干个器物后面的大水缸发呆。“不会是各路神仙日行一善，知道我们一路辛劳，特意给我们准备好解乏的饮物吧。”说罢，老头吮吸唾沫，眼前的大水缸就如青涩的杨梅令人酸牙。
时间在流逝，清晰流耳。
他飞步靠近，脚尖就抵在水缸底部，硬邦邦地和石头一样。腹部徒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恶心，猝不及防地翻江倒海，眼泪夺眶而出。一手撑在水缸之上，身子半蹲，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站起来。然而那该死的老头依旧像个木头人一样，丝毫不关心他的死活。
抹了嘴角的呕迹，伸手拍打老头肩膀，破左耳问：“看什么？”
“老头？”
“叫什么叫？老子又没有耳聋。”田老头从痴呆中醒来，拉着他的手臂拷问：“臭小子，你好好想想，杏子那女人还和你说过什么？”
臂膀上传来疼意，田老头再加重力道，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不挥拳。
“应该说什么？”他单刀直入。“或许说，老头你还有什么该说的没说。”每个字，他都说得像要嚼碎牙齿一般。从遇见老头的那天起，野人就该明白；忍耐从来不是天生的，而是熬出来的。
田老头没有直截了当回答他，全身瘫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背倚在水缸上。双腿竖起来，手肘撑在膝盖上顶着脑门，呼吸转粗且凌乱。
他咬牙站立在老头面前，耐心等待，就像看着一个无助的糟老头。可暗夜钢军哪有什么糟老头？这点从以往的经常中总结而出，他自是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找找出路吧！”田老头终于从膝盖中间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望着他，不满了一层迷离水雾。
“打开看看！”他的较真若是犯病，不亚于老头的避而不谈。在这点上，他们都是颇为相似，都是执拗之人。
“臭小子，小心好奇心害死猫。”
熟悉的表情告诉他，该死的老头一定眼尖发现了什么，却故意隐瞒。
“我是野人不是猫！”他特意蹲身对视，脱口而出一句。“我最讨厌猫！”若不是那可恶至极的小东西，他的生活也不至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兴许，现在白爷爷正在石洞门口因为他抓鼠不归而破口大骂......
然而，一切不可能重新来过。因此，野人王和猫之间的梁子算是彻彻底底地结下。
“要找你自己找！”他赌气。
“一定有一条人路可以离开此处，你耐心再找找。”田老头告诉他。
“既然如此，你自己找。”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田老头站起来，目光继续在墙壁上搜索。“知道又如何？”
感觉又回到了某个节点，他懒得说明，闭嘴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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