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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自知之明(二)

    许久之后,“找出口这种事情,还是你来吧。”田老头又推给他。

    “暗夜钢军就这点能耐?”他冷哼一声。

    “臭小子,不要动不动就用激将法。一个法子重复使用,笨狗都会识破你的伎俩。”田老头拍打屁股上的污迹,啪啪啪好几大巴掌,污物从飞向他的嘴角边。

    朝石地吐了一口吐沫,他坐在地上生闷气。双眼望着平整的地板出神,黑色的石板照出他的脸沉甸甸地挂在脑袋前。

    “臭小子,你平时是怎么分辨石头之间的缝隙?”田老头向他发出求助。

    “我是野人,什么都不会。”他看见自己的两个鼻孔在冒烟。

    “皮革店白呆了,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说罢,田老头沿着平滑的墙壁一边抚摸一边碎碎念。“只有小孩子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毕竟小孩子就和那小狗一样不受控制,疯起来谁都咬。但是伶俜山上的野人不同,将来势必要成为野人王的。野人王是谁?那可是一族之长,整个南方野林的野人都需要仰赖他,才能在野林求得一线生存。野人为什么会成为野人王呢?当然咯,除了决斗的能力,还有脑子,否则那么多野人,为什么独独是这个野人成为野人王呢?那是因为他的脑子比那些愚蠢无知的动物、野人都要聪明好用。野人王知道如何用脑得到自己想要的,而不是只会发毫无用处的脾气,尽让别人看见他的蠢笨好欺。”

    “你真像个老奶妈,除了絮叨,什么都不会。”他站了起来。

    一个洞内,田老头的念叨他想不听都难。

    “有奶便是娘。”田老头摸着一把自己的胸口,无比惋惜。“奈何老子不富裕啊。”

    “得了,你到底看见什么了?”他问出了疑惑。

    老头一定是发现了异样,至于为何不肯如实相告,不得而知,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想要知道。棺材外壳闪烁着一层光晕,然而仔细一看,却不难发现光来自大水缸。

    光线就像源源不断的泉水自大水缸中冒出来,挤满了整个洞穴,并向外溢出。田老头的五官像似被洗刷过一遍似的,老脸白了许多。倏然一眼,竟觉得没有原来那么丑陋骇人。

    光,真是个好东西!可以使丑的变成不是那么丑。

    “你会后悔的!”田老头用右手的指关节叩击着墙壁。

    “那不管你的事。”他站了起来,水缸后面的老头被光晕包裹成一个晕乎乎的大茧子。“你若是不想说就一个表情都不要有,可是你故意让我知道,显然你的技俩也重复使用太多次了。”

    说罢,他逼步上前,一把箍住田老头的脖子,左手大拇指的指腹按在喉结上,如狼直视前面眼眶内转瞬即逝的惊讶。

    随即收起目中凶光,他继续指出。“既然想让我知道,就别掖着藏着。正如你所说,我是野人,一个势必成为野人王的男人,不是势必看门的小狗。老头,你最好清楚知道这点,我不想再费力猜你。收起你那些伎俩,我看着恶心。”

    或许是他太凶狠?田老头并没有暴打反击,更没有厉声咒骂,只是皱起了第三只眼睛。黯淡的瞳孔里喷射出欣喜光彩,令他困惑不已。

    太反常,脖子是老头最警惕的要害,掐住脖子等于宣告了敌人的身份。然而这次,老头却像根木头杵着。目光一软,他松开了五指,往后退了两步,双手环胸等着对方开口。

    “老子保证你不会想看。”田老头挠挠后脑勺,摸了摸脖子,并没有对此事有更多的评价。“老子也只是猜测,大概只是一个可能,或许是老子老眼昏花,又或者光线刺眼看错了。总之是胡思乱想,不靠谱,你不需要当真。”

    “那是我的事情。”他挺起胸膛,老头的表情他太熟悉,这时候老头又在肚子里憋着坏。“快说!”

    “急什么,投胎啊!”田老头冲着他嚷叫,随即绕过水缸一把推开他,在棺材面前停步,右手指着棺材说,“这玩意恐怕不是什么棺材?”

    扬起嘴角,冷哼一声,破左耳饶有兴趣地盯着老头问,“你又想到什么了?不是棺材难道是巨人的枕头?”他迅速上前,左手拍打着棺材顶部,“继续编啊!”

    “臭小子,老子若是一个字是胡诌,出了这个洞老子天打雷劈。”田老头的眼睛盯着他巴掌的起落,生怕他拍碎似的。

    “别绕,快说!”这发誓,他一个字都不信。“记得有人说过;所有的誓言都是哄骗人的,越是真挚越是虚假,这就是誓言的珍贵之处,作为自己的借口并用来忽悠其他人。”

    “秋后算账是娘们和男人讨要东西的招术。臭小子,你一个毛发全乎的大男人,老扒拉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算什么勇士?”田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也不看看时间地点,也不看看什么事情!”

    怒火在升腾,他知道老头又开始做左右而言他。“看来你不想出去了。”他知道自己越是着急,老头就有可乘之机转移话题。

    索性找了块空地躺了下来,他闭眼假寐。这招以前在上山常用,特别是对人肉有些兴趣的动物,屡次不爽。

    “你不会自己看啊!”田老头有样学样,依着他而躺,“老子也累了。”

    拳头在身侧攥紧,他极力控制着呼吸,狼嚎在喉咙里冲撞,牙关在做最后的坚守。

    一个深呼吸,他站起来身来,环顾四周,将每一处都看个精光。平整的墙壁甚是干净,连根毛发都找不到,最后目光落在了水缸和棺材之间。

    必然是这两样的其中一样,可惜以他有限的认知,根本琢磨不出有用的答案。颇具自知之明,于是俯视着田老头虚心求教:“老头,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你看了会后悔的。”田老头重复着这句话。

    “信不信我打碎你的牙。”他咬牙切齿,耐心已经殆尽。

    “臭小子,老子年龄比你大,眼神自然是比不上你的。”田老头翘起腿,不停地抖动,“你想看见自然就能看见。”

    胸口一阵紧揪,蒙胧胧的光晕即刻破碎落地,呼吸变得急促,他的目光在水缸和棺材之间徘徊,却没有落在任何一方。

    “关于南方野林传说很多,所以惦记的人自然也不少,老子也算其中一个吧。”

    他竖起耳朵,对于老头口中的传说兴致盎然、痴迷不已。荒极大陆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他梦里的常客。

    那日。

    黄沙漫天,宫殿里的哀钟鸣丧,错愕和喜悦肆无忌惮爬上每个人的脸,谁都懒得再掩饰。

    毕竟老国王活得太久了!

    王子们眼巴巴地盼望着王位,谁知直到头发变白,老国王才舍得把屁股从宝座上移开。

    遗体还未入殓,昔日的黄金古国就已摇摇欲坠于狂风暴雨中,犹如茫茫大海中的扁舟,无数的海怪扑涌而至。

    但凡手上稍微有点权力的人都在盘算拿点什么。年轻的王后却对心知肚明,她清楚自己也不过是那可以被胜利者拿走的东西之一。黄金古国一时间群龙无首,这给予了各个王子及背后的势力一个绝好的发展机会。

    出头之日终于来了!

    还未等到黎明开天,各路人马已挂帅披甲占据了宫殿的各个入口。

    宫里乱成一锅粥。

    此时,国师前来献计。手足无措的王后在老国王的御林军护卫下,像片叶子一样站在城门楼上。在士兵的叫嚣中,她的声音就像蚊子嗡嗡叫。

    “只要谁能献出南方野林的水晶棺椁将老国王安葬,他就是黄金王国的新一任国王。”王后被搀扶而去。但她的懿旨却已经经由太监的嘴传遍各个角落,包括曾经为老国王效力过的田家。

    “绝不能让黄金古国落入他们之手,那些豺狼虎豹只会利用平民聚敛钱财,奴役平民。”田老头的父亲义愤填膺,废物儿子令老人怒火中烧。“你走吧。反正除了吃喝玩乐,你不曾为这个家这个国家做过什么。如果你不能做点什么那就永远不要踏入这个家门,不要浪费我的粮食。”

    一卷轴重重地摔在地上,回弹而起,朝前滚去。

    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田老头捡起了地上卷轴,“南方野林”四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从此改变了一个少年的命运。

    故事到此。嘎然而止。

    “然后呢?”他问。

    “然后老子就站在你面前了。”

    有些意外,这是田老头第一次光明正大介绍故乡及其身世。猝不及防,一个吝啬鬼突然豪掷千金,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耳朵,连揪了几下,真疼!

    “恭喜你,终于可以荣归故里。”他看了一眼棺材,“你就没有想过当国王?”依稀记得,还有个小飞侠的故事。

    “臭小子,老子真不稀罕。”田老头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摇头道,“那座位可不舒服,老子的屁股还是喜欢随便乱坐。再说现在黄金国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模样了。老国王在世的时候,神权已经笼罩了整个国家,控制着所有人的思想。从国王到平民,人人都是信徒,起码表面上都是虔诚无比。距离宫殿几里路之遥的神殿占地百亩、戒备森严,俨然成为人们心中的圣城。神殿的主人——教主成为至高无上的世间神。越是到了后期,老国王手中的势力已经如他的生命般苟延残喘、不堪一击。除了保住王室的面子,已经没有什么可作为了。此时,平民的生死全然掌握在神殿内,加上有势的教徒贪得无厌,根本不满足于搜刮民脂民膏,都打起了如意算盘。失去实权的王室早已自身难保,对于平民也爱莫能助。人们岂敢违背教主的神谕,更不敢忤逆每一道从神殿里传出来的命令。从上倒下,每个人都惶惶不可终日。”

    “什么神这么厉害?”他问。

    “你说教主啊。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不知道如何成为了神殿的主人,这是王室的任命属于机密,没有人敢质疑。”

    “老国王是纸老虎。”他评价,却好奇问,“国王的士兵呢?博赫努一至少还有暗夜钢军效忠于他。”

    “名存实亡、有心无力吧,其实差不多一个意思啦。”田老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说,“神殿里住着的那些人可不是傻子。除了架空王室,压榨平民,暗中笼络贵族,早就有了拥护教主的军队,而且比起发誓永远追随王位的骗子小人们更坚定不移,绝无二心。其他军事力量早就受制于教主的‘天兵天将’,哪里还有士兵来维持王室的面子呢?”

    “那前任教主呢?”他甚是好奇什么样的父亲会生出这么厉害的儿子。

    “老子那时候还穿开裆裤,你问我我问谁?反正教主就是教主,前任现任都差不了多少吧。”

    “贵族为何听话?”

    “贵族之所以是贵族,那是因为他们特别昂贵。”田老头冷哼一声,“他们就算有信仰,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家族。能当国王自然是好事,不能如愿,那就争取获得最多的利益。比起奸商他们更虚伪更贪得无厌,仅此而已。”

    “老虎都想做虎王!”他再度追问,“老头,你真的不想拿棺材去换王位?”

    “臭小子,老子最大的愿望就想来去自由、左拥右抱,吃大肉喝尽荒极美酒。不过,那王位虽然不值得一提,但那年轻的王后啊,还是很挠心的。”

    “当了国王,你的愿望就会实现。”

    “什么叫国王?就是把屁股放在一张椅子上坐到死的那天,还得听一堆烦心事啦,无聊且无趣啊。臭小子,你说虎王的职责是什么?”

    虎王的身影闯入破左耳眼前,“可怕的劲敌。”他回答。

    “最后还不是被你打趴下。”

    “那也是个王!”

    “你懂得个屁!莫言虎王根基深,气数尽时必落马!不管是虎王还是王位,大家都时刻盯着。老国王若是能好死,放在平民家是福气。可在王位上,牙都没剩下一颗,只要活着还得起早贪黑配合演戏,还要把贵族当神一样哄着。老子才不傻,人生苦短,美酒在手美人在怀,就是世间最大的美事。破椅子,谁爱自讨苦吃谁他娘坐去。”

    听起来像是有无数个白爷爷加上若干个皮革店一般吵死人。“那我也不稀罕当国王,一点都不威风。”他说。

    “口气倒是不小。”田老头踢了他一腿,赞道,“不过有几分志气,这点随老子。”老头的语气骤然冷却,目光攫住他,话题急速切换。“臭小子啊,这看起来像棺材的东西不太可能是装死人的。晶莹剔透的水晶,虽然有些模糊,虽不像两个人面对面般清楚,但是只要有心,还是能看清楚的。”枕着脑袋的手臂垂落下来,正在左胸口下方抓痒,“你的眼睛早就看见了,心却不想。”

    随即,他听见背后的老头吹起了口哨,还是常听的那首小曲子。应着曲子的节奏,他的右腿朝棺材倾斜,站立而望,眼神毫不费力穿过棺材板,透视而下。

    他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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