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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互不相欠

    自老者告别白面书生后,便遁入茂密幽林间。

    不料才前行不到百米之远,林地上竟崛起一阵飓风,将一阵活物狂卷于风中,继而从笋峰上撞来撞去。那些士兵真是如笋被切成大小不一的块状,再零零碎碎落入林间。

    老者死时于灵魂出窍之际,刚好碰见飓风中分离而出的将军,这魂魄比起老者的孱弱许多,单薄得近乎要化成虚无。老者好奇,循着风尾随在将军尾后。

    不一会儿,力气殆尽的将军飘然落下,刚好对着那个女人。然而老者所见却与将军不同,老者亲眼目睹:将军落下,与此同时,那女人的魂魄竟然于同一刻自主飘出,一进一出,绝对不是被将军挤出。将军一定是感觉到那女人的魂魄出体,才误会自己是凶手,久久不能释怀。

    “你如何确定那女人的魂魄是自己飘出?”田老头蹙眉。

    “呵呵呵,老夫那时已死,自然是有经验的。”老者笑了起来,“死了一次,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女人是被吓死的。”野女人被活生生逼出自己身体的痛苦,他可以感同身受。“如果一个魂魄掉进女人身体里,吓得魂魄出窍大有可能。”

    老者看着他,久久不说话。“那魂魄带着死气,很新鲜的死气,根本不可能被吓死。吓死的魂魄大都有带着一股怨气,这个自然不同。将军不仅没有杀死那女人,还......”

    大家都屏住呼吸,无不等待老者嘴里再蹦出点新鲜事。

    “别卖关子,有屁快放!”田老头听故事的瘾也被勾起兴致。

    大盗抬起头,直直盯着老者,显然并不知道故事还有后续。

    “将军得到宿主,立即恢复元气,调整气息。随即飓风又聚,立即将将军从女人身上上带走。这一切将军应该还记得,可是在此过程中老夫却看见那女人竟然正在生产,可惜脖子折断,魂魄出窍无力将孩子生出。将军入体,女人身体得到气息继命,身体便运转起来,于是才好生下那孩子。”老者回忆清晰如历历在目,根本不像随口胡诌。

    “将军生孩子!”领路使者惊呼。

    他的脑袋空白一片,仿佛闻见了林间血腥。

    “后来,那孩子呢?”田老头急忙追问。

    “后来飓风尾巴扫到老夫,误打误撞,老夫便随他们一起回到了骨族。当时附近应该还有其他野人,料想被野人捡走了吧。”

    “那孩子有什么特别吗?”田头打探。

    “就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老夫一时瞧不出特别。女人身下的地不平,略有斜度,孩子一出生脑袋就藏在树叶里,老夫甚至都没有瞧见他的脸。”

    “带把还是不带把的?”

    “男孩。”

    大盗沉重的呼吸蛰伏许久,终于轻缓而起,向老者确定。“老先生,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老者拍打着大盗的肩膀,近乎发誓般保证。“优哉家族自古只好故事,却不曾有一言一语虚假,倘若有出入,那也是出自他人之口。将军若是再有怀疑,大可向鬼王求证,事关优哉家族声誉,老夫不敢胡说八道、添油加醋。列祖列宗在上,老夫所言人事物皆是所见所闻所感,若是有错,那也是每个人所站位置不同。将军心事可了,不必愧疚终日。”

    “那老先生呢?”大盗却反问老者。“当真不想人间滋味?”

    “哈哈,既来之则安之。想念又如何?骨族也不是天生如此,如今寄生骨头和花草树木有何区别?若是不执着为人,尘埃亦可托付终生,将军执念太深,才有分别。为人甚好,寄骨亦乐,三魂七魄,不同命运。敢问世间有谁来往几界?老夫,此生已然无憾。”老者微微一笑,泯然红尘。“余生莫辜负,享乐即可。”

    “你们优哉家的男人都这么罗嗦吗?”田老头伸手抹脸,打了哈欠,告诉老者。“老子来南林前,倒了大霉,竟然碰见你的后人,强迫老子听他说故事,还逼老子还故事给他。优哉家族索性改名叫强盗土匪得了。”

    “哈哈哈哈,不愧是优哉家族子孙,好样的!”老者甚是欣慰,发出一阵大笑后,说,“一说一听,才有新故事继续说下去。你们重回人间时,若是碰见了老夫后人,大可将老夫奇遇说予他们听。”

    “老先生,你现在成了个老不死,但是你的子孙后人会死。等他们死透了,你自个儿与他们一起说道。老子现在还有拖油瓶一个,可不敢再受重托。”田老头连连摇头,即刻拒绝,近乎不经脑子思索。“再说了,这种事情说出去,谁信呢。老子现在站在这儿都觉得做梦一般。等天一亮,觉一醒,指不定梦里的一切都模糊,根本不记得有没有你呢。”

    祖祖辈辈都只干一个事!细细咀嚼,他钦佩不已,那得多无聊啊。“老先生,我们真的能出去?”他有一种直觉,老者并非信口雌黄。若是真如田老头所说这是个梦而已,那也是一个真实的梦。

    “你叫什么名字啊?”老者不回答反问他姓名。

    平时里的嚣张都稀释在白光灰光中,“破左耳。”他如实回答。

    “因为耳朵吗?”老者看见他的左边耳朵,“天生的吧。”

    已经习以为常,他点点头。“破左耳不好听,以残相名,太糟蹋自己。你还是个孩子,年纪轻轻的,不好不好。”老者直直摇头。

    “那还不容易。”田老头说,当场提议,“你们优哉家族其他不会,取个名字那不是随口胡诌就有。”转头望着他,也附和嫌弃。“破左耳之名的确难登大雅之堂,只要能说话都这么叫你,的确越叫越衰气。老不死的,给臭小子取一个大名改改运气。老子这一路捎带他,破事一天也没消停过。”

    “好说好说。”老者闻言,歪头思索。

    “我已有名字,破卓尔,老头给我取的。”他拒绝了田老头的建议,“破卓尔挺好的,无需再有新名字。”

    “那是老子随口一说,今而碰上老先生,给取名端正威风点的,那是你小子运气。”田老头教训他。

    “不改,我的名字自然是我做主的,就叫破卓尔。”他清楚记得田老头取名时的那番说辞。

    “破卓尔。”老者咀嚼这三个字,“破天荒,卓尔不群,人间有个了不起的野人。甚好。”

    “随口一说。”田老头居然不好意思,嘿嘿笑道。“好死不如赖活,活必与众不同。”

    “好名。”大盗参与进来,给予意见。“左耳?卓尔?也省下一一改口的麻烦。”

    “听着像是个能做主的名字。”他评价道,比起破掉的左边耳朵,破卓尔才是该有正式解释的名字。

    “臭小子,还不拜谢老先生。”田老头推了他一把。

    “你取的名字,我为何要谢别人?”他拒绝。

    瞪了一眼丑脸,却被鹰眼回击。“谢谢过老先生。”说罢,他一巴掌打在老者肩上。

    “哈哈哈,既然入市为人,谢人就要有诚意,”老者摇头。“随口一句,不足言谢。”

    “你只说了甚好两个字,算不上值得谢的,也没有什么好谢。”他暗忖老头你还想如何?却碍于鹰眼直视,不得发作。

    “老先生,你都死透透了,还贪什么?再说臭小子这身穷酸,掉进河里都能淹死一群鱼,你老就将就将就。大不了,哪天梦醒了,得空路过给你老收拾一下骸骨,也算是入土为安。不过都过了这么久,老先生的骨头也不是金子蒙尘,恐怕臭小子有眼无珠,见着也识不着。老先生豁然古人,通情达理,断断是不会计较这点俗事。”

    “哈哈,你倒是护犊。”老者感慨,“此儿能得先生这位引路明人,也算是他的造化。可老夫今天还得收礼。”老者却问野人王。“你有什么可回礼呢?”

    他摸着腰间匕首,坦白道:“这匕首,是银斐然将军所赠,不能再赠与老先生。除此之外,老先生看见什么要什么,尽管开口。”

    “如此大方,当真?”老者问。

    “假的。”他脱口而出。

    “臭小子,你这样没家教,别人会戳老子脊梁骨。”田老头又将他推上前。“老先生,除了皮囊之外,你老尽管拿。”

    “你喜欢什么随便拿。”他暗骂田老头,又不是你光身体晃荡。

    这时,大盗朝他手里递送了一块石头模样的东西。“反正,我留着无用。”

    “臭小子,赶快收下。将军厚爱,你要好好感谢一番。”还没有等他看起来手心里的东西,田老头已经替他收下,并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塞进他的腰间。下一刻,抓着他的脖子直往下压弯。“如此厚礼,就算鞠100个躬,臭小子也是赚翻了。”老头使劲掐脖子暗示他好好弯腰低头,他只好顺势给大盗鞠躬。

    “不必。”将军回答,“不是我的东西,是那女人留下,本就属于人间所有。”

    “将军所赠,恩情就算将军的。”田老头继续按着他的脖子,一提一压不断鞠躬。

    野人就像一个扯线木偶任凭老头摆布,就连老者也开口附和:“此话有理,既是将军所赠,理应受尽谢意。人间事人间了。”老者的胳膊攀附在大盗肩上,“尘世缘尘世毕,从此各自悠哉。”

    扎扎实实的一百个鞠躬,腰部已经酸麻。就在他想要挺直腰杆时,“百个鞠躬怎么够,来,臭小子,按人间规矩必须磕三个响头。”猝不及防,田老头一腿从背后飞过来折叠了他的膝盖窝,扑通一声,他已经跪地,硬生生地用额头撞了骨地三个,咚咚咚。

    “不必!”大盗略微不安。

    “这才够谢意十足。”田老头扶起他,揉捏着他的后颈说,“人间事人间了,尘世缘尘世毕。”

    什么乱七八糟的!哪来的规矩?他满腹狐疑,却碍于刚刚收到礼,不得发作,于是两道目光化成利箭朝老头射去。

    “哎呀,走咯,再不走,就要变成筛子了。”田老头转身就跑进灰光中,回头朝他招手示意,“还不跟上!臭小子,磨磨蹭蹭等投胎啊。”

    “天下无不散宴席,老夫和将军就不送了。”老者告别他们。

    “等一下,刚刚你要我做什么谢你!我可不喜欢到处欠债。”他一直记得这事,看这老头也不是省油灯,省得以后被鬼纠缠不清。“一个老头已经够碍手碍脚,再来一个,算了,我们还是立即清算为好。老先生,你说说你到底要什么,金银财宝还是名酒宝剑?”

    “哈哈哈哈,钱财乃是身外物。”老者摇头,并自嘲道,“还不如给老夫换身骨架子实在。”

    “那倒是,你们这里也不流行钱财。”他实在想不起,有什么可以帮这个死了很久,却又要活得更久的老头。“我不喜欢欠债,怎么办?”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直言,只要你重回地上,若是有机会碰见优哉家族后人,必当将你所有的故事都告诉他们,如何?”

    “就这样?”

    “如此即可。”

    “你别后悔。”

    “绝不后悔。”

    “好!那以后互不相欠,非常公平。你就不怕我诓你?”

    “哈哈,老夫又不能跑到地上抢你皮囊,何况你必是个前所未有的野人,值得信赖。”

    “放心,老先生,我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誓必践行是勇士的原则。”

    “那便彻底两清。”

    “破左耳对所有的神发誓。”他学着田老头平时发誓的模样,煞有介事高举右臂起了誓。“走了。”他朝灰光里的一团黑色走去。

    “二位好运!”白光里传来老者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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