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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蜘蛛网境(一)

    侍童,如叶而落。

    大块头没打招呼直接紧随其后,他和田老头毫不犹豫纵身一跃。

    犹如在一条黑色甬道中,正要确定这种直觉时,光晕就在眼前绽放,尔后如水中涟漪荡漾开;于是以为光明就前方时,又忽地藏匿起来。

    光,不知道是和黑暗玩躲猫猫,还是和他们玩躲猫猫?如此反反复复好几次,终全黑暗,视觉里只有滚滚黑浪,那淡淡的光晕再也不没闪现。

    继续往下落,极其缓慢,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事实,已然无法辨识,好在耳旁都是呼吸声。黑暗里寂静无比,呼吸如水流般急促。

    “这个洞,还真没完没了?”大块头首先开口。

    “大兄弟,既来之则安之。”田老头说。

    “老呆头鹅,你们父子到底什么体质?自打我遇上你们后,这怪事如波浪汹涌。我自问是经历过风雨的男人,且心脏强壮,但也不带这么整的。”大块头抱怨道。

    速度极其缓慢,宛若浮萍漂在水面上。

    下落的过程里,田老头犯了老瘾,呻吟起来:“碧若螽斯碧,唳如螽斯唳。美人有美腿,难为英雄迁。”

    “老呆头鹅,别唱了,这内容听着反胃。什么美人美腿,那些东西就算是油炸,我也下不去嘴。我宁愿吃油炸面包虫和蚕蛹。”大块头嚷了起来。

    蚕吞死结茧后,经过约莫四五天,就会变成蛹。刚化成时是淡黄色,渐渐变成黄褐色或褐色,蛹皮也随之硬了起来。待到蚕蛹变成土褐色,还有有点皱皱的,就变成了蛾。

    “蚕蛹能吃?”他见过蚕蛹,还经常见,身长最多不过小拇指的三分之一,只是不曾见过哪一族的野人吃这小东西。

    “小呆头鹅,蚕蛹是个好东西啊,为何不能吃?”大块头吸了口水,随即大方道来。“将活蚕蛹洗个干净,放入碗内加上酱油、料酒、白糖、姜片腌制至入味,然后入油锅里炸熟捞出,然后再复炸成金黄色,捞出沥油,摆盘淋上番茄酱。那味道香啊,上下牙齿这么一咔嚓,脆啊,甭提多美味了。我可以当瓜子一般啃个一大盘,而且这蚕蛹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和氨基酸,算得上是高级营养补品。说是能提高人体免疫功能,延缓人体机能衰老,还可以降血脂降胆固醇。”

    “竟能如此。”不过知后,他毫无食欲。

    “老呆头鹅,你应该吃过吧?”大块头问。

    “不记得了,或许吃过,或许没有。不曾想大兄弟竟还是个食客?”

    “什么食客,我就是个什么都吃的吃货。比如那活了很久很久的各种古怪,我也是愿意尝试一下究竟是什么味道。毕竟任何东西只要经过油腻,有糖有脂肪,就不可能不好吃。比如炸鸡,比如炸排骨,比如锅包肉,躲开点各位,我的口水情不自禁地流出来了。这要是能游到龙宫做客,享受一下美酒佳肴、左拥右抱,那才是真的美梦一场啊!不知道你老鬼滋味如何?”

    “甄爷,你干嘛推我啊?”侍童的声音充满了委屈。“你这是谋杀,还有我是小鬼,不是老鬼。”

    “谋杀?”大块头反问,“先别急着做贼心虚,除非你肚子里还憋着什么坏屎,不过迟早总得拉出来。届时,真想大白天下。还小鬼,你的牙不酸软吗?快说,这又是什么地?”

    侍童闻言,声音竟抖抖瑟瑟,不知道是觉冤枉还是害怕,说:“甄爷,你不能因刚才我的几句胡话就记恨在心。你这么大个人,怎好和我一个小小侍童斤斤计较?”

    大块头大手一挥,在黑色空气里卷起了一阵疾风,大吃一惊,道:“得嘞。我这回是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你就窝在你的小皮囊里当缩头乌龟,拿自欺欺人当福尔马林泡着。不过,人生就是一场戏,你爱演,那就得精益求精,别教人一眼望到底。”

    侍童慌不自持,在空气里乱扑腾起来,气流顿时慌乱。

    旋即,侍童便沉住气,收敛起刚才的慌张,笑了起来。声音还是如先前般悦人,毕竟是稚声,让人一听,便易宽容,舍不得训斥责怪。

    “大兄弟,你大人大量,别与老小孩计较,兴许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得嘞。老呆头鹅的脸和心完全不同步,稍稍三言两语,就慈悲泛滥。侍童,指教一下你这精心打造的声带,究竟霍霍了多少人?”

    “甄爷,看你这大一副身子骨,怎么也长了一堆的小肚鸡肠。何况,都过了这么久的事情,怎么还可劲埋汰我呢。”侍童又近乎啜泣。

    “老呆头鹅有父性肯吃你这套,我可不吃。你在我这儿还是一码归一码,老老实实交易,别整花花肠子,省得彼此都难消化,恶臭熏天。”

    “日久见人心。”侍童回答。

    大块头一声狂笑,收声时,说:“人心,不是谁都有,对某些生命来说就是个掩耳盗铃的摆设,专用来自欺欺人。何况人心就是人心,见一秒也是人心,否则就算放十年也只会馊了千年皮囊,绝对长不出一个鲜活的心样儿。人族的生命虽然转瞬即逝,但这人心就和别的心不一样,否则但凡是个力求上进的畜牲也能翻身了,早已与人平起平坐。可我只看见人族,始终站在文明的金字塔上屹立不倒。纵观横观深观人族,几经大灾大难,近乎灭族,然生命却如春风吹又生的野草,周而复始,生机勃勃。纵然每个人的个体生命微弱尘埃,丝星火戛然而止,依然不曾见任何一个物种能与人族比肩。”

    大块头一本正经说话的时候,语调听起来像极了爱卖弄的老头,却活泼很多。他对于大块头所言,虽不能全明,却也听出了个大概意思,且山上的野草确实如大块头所言。教他困惑的是大块头对于人族生命的解释,活物不是死了就是死了吗?他还来不及问出口,侍童便急躁起来。

    “甄爷,你这是骂野人王畜牲啊,你要发泄,别连自己兄弟一起埋汰。”侍童提醒道。

    “小呆头鹅有人心,你有吗?这套挑拨离间纯婆娘的把戏,亏你也拿得出水,人族都不爱使,你使着不嫌丢人?”

    “甄爷若是认定一切都是我捣鬼,那我便无话可说。”侍童鼻孔里喷涌出怒气。

    “你不是捣鬼,你是捣人。”大块头说。

    “都说人族四肢发达者,头脑就简单,甄爷你这骂人的嘴皮子能和脑子几步吗?”侍童发问。

    “三对一,你想如何?”大块头说。

    ......

    无心参与,此时他已被黑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在某个霎那之间,他竟有一种骇人的直觉,这黑是活的。可黑如何是活的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光就是光,不可能是活物,那么黑也就是黑,不可能是生命。他陷入自己的狭隘和直觉中,左右为难。

    田老头的呼吸缓慢沉稳,缓缓开口:“老小孩,大兄弟为人直率,肚子不藏那缝衣针,有什么话吐出也就无妨。”

    “你们根本是一伙的。”侍童抽噎起来,“就我一个势单力薄,除了任凭你们处置,还能如何?”

    大块头听罢,爆笑出声,问:“嘿,你真以为自己是熟透的柿子或是那多汁的水蜜桃?”

    “什么意思?”侍童问。

    “插个杆子,一吸到底,瘪了。”大块头还继续笑着,“既然穿着这身皮囊,就学点符合年纪的品德。别心思一动,溜出嘴的话和千年王八一样满是发酵过的深沉。”

    “你才是千年王八。”侍童徒然一怒,四肢乱扑,如孩子撒泼。

    黑立即如浪汹涌,像极了被狂风惊扰的水,卷成一个漩涡,将他们包裹在其间。

    这一路奇怪的事情和景色见多了,这黑若是活的,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别动!”他喝道。只是相比先前,这里的黑,仿佛本就是黑,既不是什么怪物,更不是一种视觉上的黑暗,而是黑本身。

    “老小孩你莫生气,再动了气,我们这条船估计就得沉了。”田老头赶紧出声安抚。

    侍童立即停止四肢的扑腾。

    “老小孩啊,大兄弟所言也不是无理取闹。只是这一路如梦如幻,一景接一景,没个完了,谁都憋着一股子窝囊气。老子也是硬憋着,正愁没茅坑能发泄个痛快。老子第一眼瞅见你就觉倍感亲切,顺眼不输于臭小子,不管是皮囊所致还是油然而生,都是难得缘分。你或许有你的难言之隐,也有你的多番思虑。不过你乃酒肆侍童,大兄弟对你有几分疑心,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这是你酒肆的地盘,都说那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想必你也着急上火。可眼下事已至此,既来之则安之。我们绝对不能起那个内讧,便宜了还不知是何物的敌人。”

    “恩。”侍童轻声回应,似乎在咀嚼老头的话,随即便领悟了其意。“这是自然的。”

    田老头继续苦口婆心道:“若是你还记起了些什么,可得赶紧言语一声。这一路上大家同甘苦共患难,也早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不分彼此。然而树有高矮,人有长短,每片叶子都长不一样,何况活生生的人。人的脾气秉性各不相同,大家得有宽容之心,才能存下自己也能腾出地给别人站立,最后好同心协力从这处离开。刚才你若存心为难我们,也就不会说出救大兄弟的法子。所谓人心隔着肚皮,有时就坏在不能赤裸相见,才有了隔隙,才生了疑心。大兄弟你觉得呢?”

    “得嘞,我听老呆头鹅的。”大块头点了几下头,“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此时,他看见黑暗极腹里如流星般划过一道弧线。

    旋即亮线飘落而下,如银丝般缠绕了几圈,躺在黑暗里,化作一滩沙地,幽幽透光,转眼便被吞噬,不留星点亮渣。

    四周漆黑却不全黑,若是不黑,却又乌黑。他相信自己的眼睛,绝对不会放过一丝的光亮。在黑暗中,却惬意之事,莫过于眼睛久视也不觉疲惫。或许是适应了黑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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