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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那个故事终结尾

    “无事。”

    我摆摆脑袋,又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靠在背椅,才算获得些许安全感。

    有时候就算自己都无法确定到底在怕什么,那种空虚感积蓄在心底很久,下意识就会去寻找让自己安心的事情去做,比如将背靠在椅子上,躲在一扇窗户内逃避世界,或者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之类的,都能够让我获得短暂的归宿感。

    西子冷漠的转身和颤抖的躯体,在我的记忆里,是如何挥之不去了。尽管我与欣怡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关系,可是这种隐晦难明的处境,让西子第一次对我产生了情感的质疑。

    第一次背负感情的痛苦,宛如失忠的惩罚一样,是男女双方由信任转为质疑的外相。

    我可以解释,向他祈求原谅。可是对西子来说,触目所见比真实的情况更来得更加惨烈。

    那时候,我并没有莽撞地冲出去。该给彼此一些反思的空间了。

    其他的原因如下:

    第一:情节过于老套,说不定还会让西子更加误会。

    第二:怎么也不可以把欣怡一个人丢在这里,要是这样的话,我就更加难以解释清楚了。

    我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在脑海里理性地规划好一切,便又抬起头看向欣怡。

    “那个…既然无事,我就跟你讲剩下的故事如何?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个场景,特别想讲那剩下的故事。”

    “嗯。子敬兄,你确定没事吗?刚才那样…抓着自己的头发。”欣怡前倾说道,“会不会有什么病,或者心烦的事,我也可以与你一起分享,或者出出主意什么的。”

    我哂笑地挥挥手,打趣地说道:“哪有。偶然想到课业作业还剩下好多,却来到这里跟一个女孩聊闲话,有些负罪感来着。不过,现在无事了,晚上回去通宵赶作业就好啦。”

    欣怡噗嗤地捂住嘴笑出来,又捂住胸口说道:“可吓死我了,你要有个好歹可不太妙呀。惠慧子可是会找我麻烦的哟。竟然是作业的事…待一切讲完也不迟。”

    “是该如此,让你担心了。”

    “怎么会,没事儿就好。”

    “那我现在就开始喽?”

    我清清嗓子,刚开始准备娓娓道来,欣怡却学着交通警察做一个暂停的动作,便起身小步奔向前台。

    等了约莫两分钟,她又回来坐在座位上,示意我可以讲了。

    话还没出口,原本咖啡厅里那舒缓的小提琴音乐销声匿迹,转而是一曲优美悦耳的钢琴演奏曲。

    每一个琴键上的音律撞在曼妙的音线谱上,宛如淙淙的流水,在宽敞的大厅各处响起来,寥寥几人,那协和的音律又带着些淡淡的忧伤。似曾相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在哪里听过。

    在西子家的奶茶店,一个忙碌的早晨,西子亲自找出这支曲目,《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

    当时问过她为何选这首歌,没有明确的回答我,只说偶然在一个地方听见,具体的地点大概也不记得。

    她听一次就迷上了,每次心脏病发的时候拿出来听一听,琴键声跟着心跳声一起搏动,渐渐地那些音符都变成了一颗颗鲜活的心脏,拥有了永恒的生命。

    西子对于永恒的生命的渴求兴致缺缺,但正是这首曲目,让他感受到生命的悦动的弥足珍贵,支持她一次一次与病魔抗争下去。

    “我从小就幻想成为音乐家,小提琴,钢琴,古筝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一个音乐家就行。别说,每次这么想着,就觉得生活特别有动力。因此我经常找一个曲子来听,无底洞似的,什么都听,没有固定的爱好。这首曲子我很喜欢……我将它视作一种玫瑰的葬礼。”欣怡托着腮,徐徐地说道。

    “为什么是…玫瑰,葬礼?”我问。

    “没别的,玫瑰不就是爱情咯,葬礼不就是死亡,凋谢,失去什么的…平平常常的,谁都会经历而已。”欣怡说。

    “为什么不叫婚礼什么的,那样儿叫,像是一场血色的浪漫来着…”

    “不错!”

    欣怡打一个响指,说道:“血色,浪漫,就是那个free。”

    “不明白,干嘛追求那些东西…”

    “啊…这件事儿很难说清呢。你还是继续讲故事吧…要是硬要谈乱这个的话,你就得天天围着我,才能晓得一些大概呢。”

    “唔。话说…上次我们讲到哪里了?”

    “嗯…也就是在老樵夫死了,年轻樵夫幸存那里吧…那个雪女如何了?我挺好奇的。”

    “OK,就从这儿讲起。不过后面的故事你也不必害怕,一点儿都不会吓人,要是细细品味起来,也十分有趣呢。”

    “噢?我洗耳恭听来着…”欣怡稍稍抿一口咖啡,用勺子在杯子搅拌着,眼睛一直盯着我看。

    我将脑袋右偏上角四十五度,仔细琢磨一会儿,才缓缓地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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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凛冽的冬夜,是年轻樵夫终身都无法忘却的记忆。

    老樵夫被冻地硬邦邦的,身体僵直,眉眼都是寒霜。待到大雪停止,年轻樵夫遇上前来打猎的猎户,两人便携手将老樵夫带到山脚的村子里埋葬了。

    从此以后,方圆十里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年轻的樵夫。

    樵夫靠着自己辛勤的劳作养活了自己和年迈的母亲。也就是在几天后,樵夫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全身滚烫,像一块烧红的铁块似的。

    来往看病的医师都说樵夫命不久矣,病情过于奇怪难以医治,他们也是束手无策。结果,奇怪的是,过了几天,樵夫就奇迹般的痊愈了,生龙活虎地,也不发烧了。

    大家都将这看作神迹,认为樵夫是上天庇佑的神人,对他也越加尊重。

    年轻力壮的樵夫不愁吃,不愁穿,乡民对待他也十分热情,可是唯独缺一样儿——一个过日子的女人。

    年迈的老母亲给樵夫寻了几门亲事,可是樵夫都不满意,委婉地回绝了。不知为何,他总是想起那个雪夜,那个穿着纯白衣裳的女子。白皙的脸庞,一颦一笑的身姿,臻首娥眉,以及轻柔的说话声,都让这个单纯的樵夫心神荡漾。

    他回绝了许多女子,在他看来,那些粗俗的女人是不能跟那晚遇到的女孩相提并论。后来,樵夫寻亲的事传到十里八乡,大家都嘲笑他眼高手低,看他以后能不能找到哪家大名的千金作为妻子呢。

    樵夫没有反驳,他的心里只有那个胁迫要杀死他,后来却又放走他的女孩。以当时的灵异情况来看,樵夫确定那个女孩不是正常人,可是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起她。

    有一天,正是傍晚时分,圆圆的太阳垂着一半脑袋隐没在地平线下面,天边是火烧似的云。归家的樵夫在路上遇到一个穿着碎花和装的女孩。

    第一眼看见女孩,樵夫就震惊了,那个女孩的皮肤是如此的白皙,就算在火红的晚霞之下都是一片炫目的白色。

    女孩子自称小雪,老家在战争中毁于一旦,父母双双死于战乱,她独自跋涉到此,准备去小野投奔自己的远亲。

    樵夫十分同情小雪的遭遇,看到她温柔可人的样子更是怜爱极了,便邀请小雪到家中做客。

    年迈的母亲眼睛虽然瞎了,但是心却不瞎,她已经从两人的一举一动之中看出,自己的儿子与小雪是两厢情愿,天作之合。

    不出母亲所料,小雪与年轻的樵夫结为夫妻,相敬如宾,和和睦睦。时光在幸福的生活里悄悄流逝。年迈的母亲已经过世,小雪也给樵夫生下了一男一女,皮肤都是雪一样白,十分可爱。

    两人都已经不再如十几年前那么亲亲我我了,毕竟夫妻合心过得是日子。激情转为了流水般的生活琐事,小雪依然不离不弃地支撑着这个家庭。

    说来奇怪的是,过了十几年,大家的面容都变老了,身体都不再硬朗了,唯独小雪依然还是那么青春貌美,体力充沛。所幸的是,小雪很少出门,大家虽然奇怪,也就渐渐忘记了这件离奇之事。

    有一天,小雪坐在一旁做针线活,樵夫闲适地坐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小雪。

    窗外又是一个寒冬,大雪纷纷洒洒,一下子聚集了整个世界。

    在这样宁静的黑夜里,借着火烛的微光,小雪的侧脸不禁让他浮想联翩,于是他不自觉地脱口而过: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多年前在山中的茅草屋里遇到的一个女子,跟你一模一样。那时我在山上遇到了暴风雪,我们躲在茅草屋里,我的有一个同伴死了......所以记忆十分深刻。”

    当樵夫说完的时候,突然天色大变。

    纷纷扬扬的大雪瞬间变成了暴风雪,禁闭的木门不知道为什么打开了,寒风和白雪裹进来。樵夫刚想起身去关门,只看到小雪原本娴静的面孔瞬间变得惨白,一身布衣变成了雪白的绸缎和服。

    樵夫吓得靠在门框上,目瞪欲裂地望着与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含糊地问道:你…你是那个…茅草屋里的女鬼?

    变成女鬼的小雪引眉上一层寒霜,冷冰冰看着自己的丈夫,说道:正是…我就是心慈手软,没有杀死你的那个人。多年前,你跟我承诺过,一定不能将看到我的事情说出去,而今…你违背了誓言,就拿你的生命来偿还失约的代价吧。

    小雪步步紧逼,只要靠近他周围一公分的位置,一切都会被冻成冰碴,所有生命都会瞬间湮灭。

    眼看樵夫生命不保,这时,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突然在襁褓里猛哭起来,让原本冷漠的小雪变了脸色。

    小雪温柔地看了看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回过神,严厉地对樵夫说道:我不会杀你,但是你必须要将两个孩子抚养成人,否则我还会回来杀死你。

    说着,一阵暴风卷过,小雪的身影瞬间不见了,那扇大开的木门也自动关上了。

    樵夫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恍惚间,又觉得一切都在梦中一般,可是两个孩子的哭声却是如此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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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敬兄,可不是我说,故事可不合我的胃口呢。”欣怡说道。

    “那怎么样才和你的胃口?”我问道。

    “我啊,比较开明的人,所以啊......少儿不宜的内容大可一说,其他风雪啊,脸色什么的,大可以删掉。”

    “那你想听些什么?”我问。

    “雪女与樵夫怎么谈恋爱什么的,怎么在合适的时间生下小孩,或者小雪这么漂亮有没有第三个男人什么的.......要是这么去说,我想,保准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呢。”

    “这是什么逻辑,一定要将生活搞得乱七八糟的,才算是真实的生活吗?”

    “这当然不是。不过,最近开始觉得这样的生活不错了。”欣怡说道,“这是为了我们本身的幸福生活着想,因此不必顾虑什么的麻烦不麻烦的。不麻烦,那还叫过日子吗?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最起码,过那种复杂的日子,不会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乏味无聊的吧。我们不就是这样成长起来的吗?”

    “在你看来,觉得这一切都过于虚幻,如此轻松的人生在现实里是不可能存在的吧。你太紧张了,唯恐突然完全颠倒过来一样。”

    “当然,可不是......现实世界里,谁会去想跟着一个女鬼过日子来着。”欣怡说道。

    “也是。”我点点头。

    后来,我们又相继聊了一会儿,就离开咖啡厅,在十字路口分手。欣怡约定跟我下次聊天的事情,我没有直接答应,坦言要是有时间一定相陪,因为近日有些急事要处理,所以时间上有些安排不过来。

    然后,我打算去小西家奶茶店找小西谈一谈,或者看一看也好。但是奶茶店很早就关上了卷闸门,问了小西的同学,只道她刚与班主任请了长假,具体做什么就不得而知。

    回到学校的那个晚上,我果断翘了晚自习,踏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寝室,等也没有打开,澡也没有洗,一头扎进被窝里,昏昏沉沉地睡去。

    梦里,遇见西子高高兴兴地在我周围转着,时不时被我逗笑,甚至跨坐在我的肩头上。威风凛凛地像个女将军。

    就这样玩了一会儿,我们便躺在河坝斜坡上的草地上进行亲密的拥抱。

    ……

    “子敬......是你说过......只喜欢我一个女孩儿.......可是你却失信于我,终要偿还失信的代价.......”

    话音刚落,原本不着寸缕的西子,突然变成了一位穿戴雪白色和服与木簪的古典女子。一颦一笑,蛾眉臻首,都与故事中樵夫遇到的雪女无异。

    天空纷纷洒洒地下起暴风雪,狂风席卷着残枝败叶,阴郁的天空下,白雪皑皑侵占了整个世界。

    鲜血洒满了整个雪白色的世界,我回顾自身,却发现那正是自己的血,充满活力和激情的热血,瞬间成为水彩原料似的红色,渲染着整块大地。

    西子,或者雪女,冷漠地用一只手伸进我的身体,连着心脏一块掏出来。趁着还有意识,我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心脏,如同一块满布血丝的暗黑色石块。在红白的世界里第一次充斥了新的色彩——暗黑色。

    任凭我如何控诉和嘶吼,都无法撼动这个世界,触动眼前这个女子。我本身已经失去了对躯体的控制权,一直往黝黑的深渊里坠,落到何地也未可知。

    我猛地从梦中醒来。

    深吸一口气,却发现全身已被汗水打湿,被子发出一股汗臭味儿,我皱了皱眉头,漆黑的寝室里传来帅哥悠悠的鼾声,却似天空上星星在打盹......这时,我体会到一种被人,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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