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章 林侍郎 （上）
林府在南大街铜人巷。
它的主人林実夫，官至兵部左侍郎，和杨逢春是多年至交。
离开象州时杨逢春让他进京后不要急着去国子监，先去林府，前提是入城时没有被人截走。
杨临安临时起意，绕道南门进城。
天子脚下，京畿之地，自有煌然气象。
杨临安目不暇接，仔细浏览这数百来不断经营出来的繁华景象。
毕竟少女心性，闻冠雪倒是没有一如既往的端着，剪水双瞳顾目四盼，少了高冷多了几分矜持新奇。
正午时分，看着街道两旁各式铺子和往来不息的行人，空气中似乎弥漫着股子淡淡的酒肉气息，杨临安肚子“咕噜”一声，应景的叫唤起来。
“师姐，要不咱们先医饱肚子？”
闻冠雪未置可否，杨临安笑着继续说道：“就这家吧？酒旗风，名字倒挺别致。”
酒楼生意火爆，伙计安顿好小红和锦瑟，麻溜招待两人。“两位是远方来的客人吧？”
杨临安笑道：“小二哥好眼力，今天刚到，这不瞅着酒旗风大名就来了。你们家有啥招牌酒菜赶紧上来几份尝尝，一路留着肚子，他早就造反了。”
小二殷勤道：“那您来我们酒旗风可算来对了，醋熘黄鱼、京酱牛肉、冷水百合、卤水豆腐，数咱们家最为地道，这就给您二位安排。喝点什么？盛阳最负盛名的女儿红来一壶？”
杨临安手指轻敲桌子，“安排！”
“得嘞您！”
酒菜上齐，杨临安满上一杯女儿红，酒色略浑，黄中带红。
“师姐尝尝？”
闻冠雪平淡道：“酒色蚀骨，我劝你少沾染些。不是要去见什么林侍郎吗？你还喝酒？”
杨临安打量着几乎座无虚席的满楼食客笑道：“掌教师父说百无禁忌，人活一遭总该对自己厚待些。浅尝即止有什么打紧？既然来了当然要尝一尝。”
闻冠雪知道说了无用，不再理他。
王牵机走后几天，闻冠雪一直惜字如金，杨临安懒得自讨没趣，自顾吃了起来。
“这些日子盛阳城热闹多了，尤其是国子监还有那帮靠嘴吃饭的御史们。”
“可不是？总算找着事做了，一大帮世家公子勋贵子弟入京，哪能闲得下来？”
“哼哼！谁人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你当那些人都是怂包？”
“朝廷失策啊，自古以来德加四方恩威并重方是长治久安的根本，柱国柱国，国之柱石，如此剜骨挖肉，岂不让亲者痛仇者快？”
“当今陛下怎会如此昏聩？这究竟是谁的主意？据说首辅大人张养鹤前些日子称病避朝……”
杨临安扭头看去，只听得邻桌两个书生模样在窃窃私语指点江山，当下摇头笑了。两个书生年纪相仿，三十如许，见有人关注，立马食不言，推杯换盏起来。
抡起道德文章，杨临安或许不咋的，说到察言观色人马鬼精，他比起那些死读书读死书的书生不止强胜百倍。
质子入京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不寻常，刘周代楚已降快二十年，天下谈不上无风无浪四海宁靖，当算得初定。用杨逢春的说法，如今百姓比起伏氏末年至少能睡个安稳觉，吃个囫囵饱。人心思静乃是常情，可对于家天下的人来说，未必是好事，何况大周卧榻之畔尚有强邻。盛阳作为首善之都、权力中枢，不说天下英雄尽入吾彀，说大半人精济济一堂绝不为过。这样一帮人鼓捣出来个质子入京，又岂是几个落魄书生酒后谈资所能道尽？
杨临安没当回事，有人做自然有人说。初来乍到只当是物有不平则鸣人有不平则言的闲言碎语罢了。说的下酒，听的图个乐。
坊间的茶余饭后倒也不尽是一无用处，至少让有心人明白盛阳绝非铁板一块。老杨的至交林侍郎呢？会有什么样一个说法？
酒足饭饱，杨临安噙着根牙签悠哉下楼，刚到门口还没来得及牵马就被大门外一个十岁样子的蓬头小乞儿拉扯住。
小乞儿满脸污垢，仍掩不住稚气未脱，十根脏兮兮的手指拉住青色衣角，仰头看着他。
杨临安本想发作，忽见他眼中一如碧空般纯净，顿时心软，温言道：“你认识我？”这是友善的客套话，当年离开盛阳时，自己年纪比他还要小。
小乞儿摇摇头。
杨临安心中一动，“那是有人使唤你来？”
小乞儿不说话，再摇头。
杨临安伸手替他拢了拢额头蓬发道：“莫不是饿了？”
小乞儿点头。
杨临安笑道：“别的本事没有，医肚子咱拿手。我初到盛阳咱们既然撞上，也算有缘。你想吃什么？我请，管够。”
小乞儿开口了，“肉包子。”
杨临安失笑道：“肉包子啊？待客是不是寒酸了些？要不咱进去里面，想吃什么你随便叫。”
闻冠雪一言不发，好奇打量小乞儿。
小乞儿又摇头道：“就肉包，我要四个。”
杨临安不再坚持，转头对牵马过来的伙计道：“店里可有肉包？”
“有的有的。”
“打包十个肉包。”
小乞儿扯了扯他衣裳，“只要四个，你请我吃肉包，我把它送你。”说时摊开右手，掌心一块鹌鹑蛋大小的五彩石头。
伙计一见这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鹅卵石，正要张口说话。
杨临安拿起石头道：“成交！打包四个肉包。你这么好的石头才四个肉包是不是亏了？”
小乞儿一本正经道：“我愿意。”
“那成，你情我愿童叟无欺。你叫这么名字？”
小乞儿神情忽然老成起来，以大人口吻道：“你情我愿互不相欠，何必问姓名？”
杨临安把玩五彩石头，笑道：“倒是我俗气了。”
伙计打包肉包出来。
杨临安接过递给小乞儿道：“银货两讫。山高水长，那咱们江湖再见？”
小乞儿点头，清澈无邪的眼神看了看杨临安，“后会无期。”
瞧着小乞儿消失在街头，杨临安回过神来，手中的五彩石往空中抛了抛再接住。“走吧，找林侍郎去。”
闻冠雪默不作声，总觉得刚才小乞儿哪里古怪，偏又说不上来。
林府外。
门房通报后，不到片刻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把两人领进府内。
林実夫年纪约在五十许间，形相儒雅中透着刚毅沉冷。见到杨临安，先是仔细打量，接着棱角有如刀刻般的脸上浮现出少许笑容。
杨临安跟孙重癸王牵机可以没个正形，林実夫不一样，他郑重执子侄晚辈礼。
林実夫上前两步，把他扶起，轻笑叹道：“贤侄来得真快！”
杨临安不懂他这话几个意思？按朝廷定的日子，自己已经迟到一个月了。如果按照实际出发的时间，确实不慢。一千多里，只用了十天不到。
“小子一路快马加鞭，不敢再迟误。”
林実夫眼光看向闻冠雪。
杨临安忙道：“这是我同门师姐闻冠雪，来自伏牛山栖霞观。”
闻冠雪不情不愿的见礼。
林実夫讶然道：“道门弈天宗？”
“正是。”
“说起来我和伏牛山张涤尘真人还有些渊源，闻姑娘和张真人怎么称呼？”
“他是晚辈师伯。”
林実夫神色温和的点头道：“如此说来也不是外人，闻姑娘随意。”
记忆中杨逢春去象州前，杨临安见过一回林実夫，这次则是十多年后再见。他对于自己口中的同门、栖霞观毫无惊异，自然是和象州一直、甚至新近都有往来。
杨临安说明来意。
林実夫微一沉吟道：“你可知大将军此举用意？”
杨临安心底一愣，质京是盛阳的意思，老杨能有什么用意？不对！老林贵为兵部大佬，不会一本正经的说废话，他才有用意。
“伯父指的是我入京？还是来盛阳后先到林府？”杨临安开动脑筋，嘴上不闲着，伯父喊起来也毫无违和感。作为手掌雄兵的侯府二世子，再不关心朝堂政事，对大周形势和官场也多少有个谱。换了一个多月前，他可能是另一个答案。
林実夫淡然道：“尽管说说看。”
杨临安眼观鼻比关心，老林这是要称称我的斤两吗？
“名为伴读实为质子，朝廷这一手咱……我爹没法拒绝，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是到伏牛山修道，二是进京……”杨临安娓娓道来，有两个意思，一是告诉林実夫入京的前因后果，二是为开动脑筋争取时间。初来乍到，得给林実夫留下个好印象，有了他这个兵部大佬关照，在盛阳的日子会舒坦很多。
世交归世交，谁会为了一个草包纨绔用心思下本钱？
“小侄对政事不大上心，不懂盛阳为什么突然召藩镇弟子质京？不过事出岂能无因？话说得再漂亮终归还是恶心人。道理都懂，事还得办，这里面有什么文章？小侄看不大懂，但在伯父眼里一览无余。我爹不说，是怕我心里怨他，适得其反。小侄在象州野惯了，天大地大都没有将军府大。而盛阳水深，所以他打发我先到林府，既是听教，也让小侄拜一拜码头，免得错进庙错烧香。”
九分真一分假，林実夫神色如常，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对杨临安自“请”入京颇为意外，对他的实诚坦白也算满意。
杨临安知道自己第一关勉强过了。以老杨面子大于天的性子，就算你俩再铁，我和如意姨娘……他也不至于和外人自曝家丑吧？
“所以小侄晚到了一个多月，此事也已经托去象州宣旨的陶貂寺向朝廷代为报备了。”说完杨临安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
林実夫目光扫来，平静道：“你和颜如意的事林某大概也知道，大将军特地交代我在京之时对你稍加管束。”
它的主人林実夫，官至兵部左侍郎，和杨逢春是多年至交。
离开象州时杨逢春让他进京后不要急着去国子监，先去林府，前提是入城时没有被人截走。
杨临安临时起意，绕道南门进城。
天子脚下，京畿之地，自有煌然气象。
杨临安目不暇接，仔细浏览这数百来不断经营出来的繁华景象。
毕竟少女心性，闻冠雪倒是没有一如既往的端着，剪水双瞳顾目四盼，少了高冷多了几分矜持新奇。
正午时分，看着街道两旁各式铺子和往来不息的行人，空气中似乎弥漫着股子淡淡的酒肉气息，杨临安肚子“咕噜”一声，应景的叫唤起来。
“师姐，要不咱们先医饱肚子？”
闻冠雪未置可否，杨临安笑着继续说道：“就这家吧？酒旗风，名字倒挺别致。”
酒楼生意火爆，伙计安顿好小红和锦瑟，麻溜招待两人。“两位是远方来的客人吧？”
杨临安笑道：“小二哥好眼力，今天刚到，这不瞅着酒旗风大名就来了。你们家有啥招牌酒菜赶紧上来几份尝尝，一路留着肚子，他早就造反了。”
小二殷勤道：“那您来我们酒旗风可算来对了，醋熘黄鱼、京酱牛肉、冷水百合、卤水豆腐，数咱们家最为地道，这就给您二位安排。喝点什么？盛阳最负盛名的女儿红来一壶？”
杨临安手指轻敲桌子，“安排！”
“得嘞您！”
酒菜上齐，杨临安满上一杯女儿红，酒色略浑，黄中带红。
“师姐尝尝？”
闻冠雪平淡道：“酒色蚀骨，我劝你少沾染些。不是要去见什么林侍郎吗？你还喝酒？”
杨临安打量着几乎座无虚席的满楼食客笑道：“掌教师父说百无禁忌，人活一遭总该对自己厚待些。浅尝即止有什么打紧？既然来了当然要尝一尝。”
闻冠雪知道说了无用，不再理他。
王牵机走后几天，闻冠雪一直惜字如金，杨临安懒得自讨没趣，自顾吃了起来。
“这些日子盛阳城热闹多了，尤其是国子监还有那帮靠嘴吃饭的御史们。”
“可不是？总算找着事做了，一大帮世家公子勋贵子弟入京，哪能闲得下来？”
“哼哼！谁人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你当那些人都是怂包？”
“朝廷失策啊，自古以来德加四方恩威并重方是长治久安的根本，柱国柱国，国之柱石，如此剜骨挖肉，岂不让亲者痛仇者快？”
“当今陛下怎会如此昏聩？这究竟是谁的主意？据说首辅大人张养鹤前些日子称病避朝……”
杨临安扭头看去，只听得邻桌两个书生模样在窃窃私语指点江山，当下摇头笑了。两个书生年纪相仿，三十如许，见有人关注，立马食不言，推杯换盏起来。
抡起道德文章，杨临安或许不咋的，说到察言观色人马鬼精，他比起那些死读书读死书的书生不止强胜百倍。
质子入京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不寻常，刘周代楚已降快二十年，天下谈不上无风无浪四海宁靖，当算得初定。用杨逢春的说法，如今百姓比起伏氏末年至少能睡个安稳觉，吃个囫囵饱。人心思静乃是常情，可对于家天下的人来说，未必是好事，何况大周卧榻之畔尚有强邻。盛阳作为首善之都、权力中枢，不说天下英雄尽入吾彀，说大半人精济济一堂绝不为过。这样一帮人鼓捣出来个质子入京，又岂是几个落魄书生酒后谈资所能道尽？
杨临安没当回事，有人做自然有人说。初来乍到只当是物有不平则鸣人有不平则言的闲言碎语罢了。说的下酒，听的图个乐。
坊间的茶余饭后倒也不尽是一无用处，至少让有心人明白盛阳绝非铁板一块。老杨的至交林侍郎呢？会有什么样一个说法？
酒足饭饱，杨临安噙着根牙签悠哉下楼，刚到门口还没来得及牵马就被大门外一个十岁样子的蓬头小乞儿拉扯住。
小乞儿满脸污垢，仍掩不住稚气未脱，十根脏兮兮的手指拉住青色衣角，仰头看着他。
杨临安本想发作，忽见他眼中一如碧空般纯净，顿时心软，温言道：“你认识我？”这是友善的客套话，当年离开盛阳时，自己年纪比他还要小。
小乞儿摇摇头。
杨临安心中一动，“那是有人使唤你来？”
小乞儿不说话，再摇头。
杨临安伸手替他拢了拢额头蓬发道：“莫不是饿了？”
小乞儿点头。
杨临安笑道：“别的本事没有，医肚子咱拿手。我初到盛阳咱们既然撞上，也算有缘。你想吃什么？我请，管够。”
小乞儿开口了，“肉包子。”
杨临安失笑道：“肉包子啊？待客是不是寒酸了些？要不咱进去里面，想吃什么你随便叫。”
闻冠雪一言不发，好奇打量小乞儿。
小乞儿又摇头道：“就肉包，我要四个。”
杨临安不再坚持，转头对牵马过来的伙计道：“店里可有肉包？”
“有的有的。”
“打包十个肉包。”
小乞儿扯了扯他衣裳，“只要四个，你请我吃肉包，我把它送你。”说时摊开右手，掌心一块鹌鹑蛋大小的五彩石头。
伙计一见这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鹅卵石，正要张口说话。
杨临安拿起石头道：“成交！打包四个肉包。你这么好的石头才四个肉包是不是亏了？”
小乞儿一本正经道：“我愿意。”
“那成，你情我愿童叟无欺。你叫这么名字？”
小乞儿神情忽然老成起来，以大人口吻道：“你情我愿互不相欠，何必问姓名？”
杨临安把玩五彩石头，笑道：“倒是我俗气了。”
伙计打包肉包出来。
杨临安接过递给小乞儿道：“银货两讫。山高水长，那咱们江湖再见？”
小乞儿点头，清澈无邪的眼神看了看杨临安，“后会无期。”
瞧着小乞儿消失在街头，杨临安回过神来，手中的五彩石往空中抛了抛再接住。“走吧，找林侍郎去。”
闻冠雪默不作声，总觉得刚才小乞儿哪里古怪，偏又说不上来。
林府外。
门房通报后，不到片刻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把两人领进府内。
林実夫年纪约在五十许间，形相儒雅中透着刚毅沉冷。见到杨临安，先是仔细打量，接着棱角有如刀刻般的脸上浮现出少许笑容。
杨临安跟孙重癸王牵机可以没个正形，林実夫不一样，他郑重执子侄晚辈礼。
林実夫上前两步，把他扶起，轻笑叹道：“贤侄来得真快！”
杨临安不懂他这话几个意思？按朝廷定的日子，自己已经迟到一个月了。如果按照实际出发的时间，确实不慢。一千多里，只用了十天不到。
“小子一路快马加鞭，不敢再迟误。”
林実夫眼光看向闻冠雪。
杨临安忙道：“这是我同门师姐闻冠雪，来自伏牛山栖霞观。”
闻冠雪不情不愿的见礼。
林実夫讶然道：“道门弈天宗？”
“正是。”
“说起来我和伏牛山张涤尘真人还有些渊源，闻姑娘和张真人怎么称呼？”
“他是晚辈师伯。”
林実夫神色温和的点头道：“如此说来也不是外人，闻姑娘随意。”
记忆中杨逢春去象州前，杨临安见过一回林実夫，这次则是十多年后再见。他对于自己口中的同门、栖霞观毫无惊异，自然是和象州一直、甚至新近都有往来。
杨临安说明来意。
林実夫微一沉吟道：“你可知大将军此举用意？”
杨临安心底一愣，质京是盛阳的意思，老杨能有什么用意？不对！老林贵为兵部大佬，不会一本正经的说废话，他才有用意。
“伯父指的是我入京？还是来盛阳后先到林府？”杨临安开动脑筋，嘴上不闲着，伯父喊起来也毫无违和感。作为手掌雄兵的侯府二世子，再不关心朝堂政事，对大周形势和官场也多少有个谱。换了一个多月前，他可能是另一个答案。
林実夫淡然道：“尽管说说看。”
杨临安眼观鼻比关心，老林这是要称称我的斤两吗？
“名为伴读实为质子，朝廷这一手咱……我爹没法拒绝，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是到伏牛山修道，二是进京……”杨临安娓娓道来，有两个意思，一是告诉林実夫入京的前因后果，二是为开动脑筋争取时间。初来乍到，得给林実夫留下个好印象，有了他这个兵部大佬关照，在盛阳的日子会舒坦很多。
世交归世交，谁会为了一个草包纨绔用心思下本钱？
“小侄对政事不大上心，不懂盛阳为什么突然召藩镇弟子质京？不过事出岂能无因？话说得再漂亮终归还是恶心人。道理都懂，事还得办，这里面有什么文章？小侄看不大懂，但在伯父眼里一览无余。我爹不说，是怕我心里怨他，适得其反。小侄在象州野惯了，天大地大都没有将军府大。而盛阳水深，所以他打发我先到林府，既是听教，也让小侄拜一拜码头，免得错进庙错烧香。”
九分真一分假，林実夫神色如常，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对杨临安自“请”入京颇为意外，对他的实诚坦白也算满意。
杨临安知道自己第一关勉强过了。以老杨面子大于天的性子，就算你俩再铁，我和如意姨娘……他也不至于和外人自曝家丑吧？
“所以小侄晚到了一个多月，此事也已经托去象州宣旨的陶貂寺向朝廷代为报备了。”说完杨临安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
林実夫目光扫来，平静道：“你和颜如意的事林某大概也知道，大将军特地交代我在京之时对你稍加管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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