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小子
大灾之年人口买卖可不是个好生意，毕竟多张嘴就是多口粮，是极大的负担。
人贩子老李看着窝棚里横七竖八躺着的男男女女皱了皱眉。老李之前还算是将这些奴隶照顾的精细，但现在人和人像货物一样堆积在这狭小的窝棚里，虽然他们本来就是货物。
窝棚里汗味混合着屎尿味弥漫在这个狭小的地区，要是病了价钱又要跌了，老李越想越气。
老李本来计划着趁大灾还没波及到豫州西部将奴隶们带到斟鄩（今洛阳）去贩卖。
斟鄩城是有名的大城城中不乏高门大户，城中四海升平，和平就意味着钱粮的堆积，就意味着没有新的奴隶补充，把曹州的奴隶带去男人卖做杂役，女人卖做家妓虽然远是远了点但是到时候奇货可居，怎么想都是笔不错的买卖。
可惜这大灾势如山火，只是走到睢城大灾就赶到了老李一行的前头那么这些男女就从“货物”转换成了“累赘”。老李头算过了，以现在的进度，哪怕这大灾不会波及到斟鄩这一路粮食的消耗就几乎让自己无利可图。若是大灾蔓延到了斟鄩......
老李摇了摇头不再想下去，看着窝棚里的男女忽然气不打一处来，抬起鞭子就抽。啪，一声，很响亮，但是这一鞭子就好像抽到了一团死肉上，窝棚里的人群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毕竟，哀嚎也是要花力气的。
老李头看着没有一点反应的奴隶们顿时也没了火气转身就走出了窝棚。
刚出门就听见了自家小弟的声音：“老大，老大。”
老李知道是自己的小弟回来了，赶忙走上去询问情况：“小子，他们怎么说？睢城的大户们怎么说？”小子是老李的小弟，他是老李的奴隶，没有名字，老李一直称呼他“小子”。
“我本想一户户分开探访，但是我拜访第一家的时候那家就把所有的大户聚集到了一起与我商谈。”小子气喘吁吁愤愤的说：“他们说男人一人五十中贝币，女人一人四十五中贝币。”
啪一声，鞭子抽打在了地上，地上顿时留下了一长条鞭印：“他们说这个价钱是什么意思？当是买猪肉吗？猪肉论斤卖也不止这个价钱！你知道我买他们的时候花了多少钱吗？！！”老李怒吼。
手下低头看着地板没有言语，吼完老李自己也沉默了，可不是么，这个时候买来，可不就是要杀来吃吗？
男**隶兴许还能干点活，但是没活儿的时候呢？至于女**隶，都说饱食思**，呵，饱食可是排在**前面的。
大家虽不曾在明面上说出来，但是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院子里顿时安静了，只剩临冬的秋风无感情的吹着，院内的国槐，枝头最后一片叶子此时被秋风摘走悠悠的飘落在院内两人的脚下。
“老大，要入冬了......”
老李头知道小子要说什么，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自顾自的说道：“你说我们把他们全杀了，再熬一个月，到时候我们卖肉的话......”
他们站在离窝棚不远的庭院中，丝毫没有顾及着不远处窝棚里那些被拴着的，堆叠在一起的男男女女。
小子看着自家老板，眼睛死死的盯着老李的双眼，想从中看出点什么，但老板那眼睛里除了自己那瘦弱的倒影之外什么都没有。
老李死死的盯着面前低下头的小子，眼神里充斥着不甘和贪婪。而远处一双双空洞的眼睛也是死死的盯着低下头的小子，他们眼睛里没有一丝丝波动，但是在那平静的眼神的深处却是一条条悸动的本能，他们期待小子再说些什么。
旋即小子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嘴唇抽了抽才怯懦道：“现在还不够冷，到那个时候就放坏了，如果......”小子嘴角抽动还是没有将话说完：‘如果做成肉干的话......’
“如果什么？”老李不准备放过小子，老李盯着小子眼神里的不甘渐渐的变成了受伤的野兽一般的疯狂。
“如果现在不出手，他们现在挤在一起，死了一两个剩下的人染了瘟疫就更买不了好价钱了，就算没有瘟疫，养他们到冬天......”
小子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这是他能做到的全部了，把奴隶卖给睢城的大户们若是挨到了开春那么或许还能活下来几个。
他自己也是奴隶甚至他和一般的奴隶不同，他祖上是随着蚩尤征战的军户，蚩尤败于黄帝之后他们一脉就世世为奴，现如今他这样的奴隶的地位比一般的奴隶更低。
他出生就是奴隶，在不同的人手里兜兜转转被老李得到。老李见小子很精明就一直带在身边，甚至给了他一定程度上的自由，小子很感谢老李，但饶是如此，他也不忍将屠刀挥向那群被绑着的自己的“同胞”。
“如果做成肉干呢？”老李还不死心，一步步逼迫着小子。他知道小子祖上是蚩尤旗下的军户，储存粮草乃是行军打仗的重中之重。
小子手暗暗的攥紧，努力的不让自己的手汗滴落。小子抬起头直直的看着老李，努力的掩盖自己的怯懦：“做成肉干需要大量的盐，这么多肉需要的巨量的盐，如果到时候肉价没涨起来......”
老李听见如此左右思量半天，院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老李盯着枯萎的国槐最后叹了口气，这口气好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回去告诉那些该死的大户们，说我同意这个价钱。”
他还是舍不得买盐的巨款。
“是，我这就去。”小子点头就要出门。他内心深深的松了口气，他有句话没说出口：‘其实如果切成片风干的话是能做肉干的。’
无数的目光落在小子的背后，是劫后余生的奴隶们。他们的目光带着巨大的怨恨：小子是没有动手，但那又如何呢？小子现在要把他们推进深渊。
小子不知道奴隶们的想法，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他只是做了他想做的事情，他是个奴隶，但这一刻他觉得他是自由的。
“等等。”老李忽然喊住小子。
小子一愣顿时站在原地，小子有些艰难的回过头：“怎么了，老大？”
“把那个朱樱留下来，我当时花了最多的钱买的她，其他人还好，把她买了太亏了，怎么说也要好好享受一下，之后要是需要再当作口粮吧。”
老李当时在曹州买下朱樱是花了大价钱的，朱樱是个有主见的女子，其实朱樱为了弟弟卖身为奴的时候当时的旱灾才刚开始，但是朱樱那时就已经预见并早早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也幸得如此她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才使得自己的弟弟能在这种灾年拜入曹州的柳先生门下。
至于其他人，大灾肆虐，老李没花多少钱就弄来了一大票人，这也是为何老李知道这笔买卖有风险也要去做的原因。
小子折身返回，他把朱樱从人堆里找出，他记得她，他俩第一次见的时候他就记住了她。当时她带着一个小男孩儿，淡然的与老李讨价还价仿佛在聊的不是自己的事情。最后老李花了很高的钱才谈成，但吝啬的老李并不觉得自己亏了，毕竟聪明也是加分项，更何况还是个漂亮的女子，这可以让老李在斟鄩赚的更多。
当时小子在一旁看着这位与老李讨价还价的女子一时诧异：这竟是位出身贫寒的女子。
小子将朱樱来了出来，朱樱被单独的隔在窝棚的一角，这是位刚强的女子，纵使身上沾满了污泥也不能掩盖她的美，不只是外貌。
小子伸出手拉了朱樱一把，无意间小子看到了朱樱褴褛的衣衫下的锁骨，锁骨正中有颗小巧的痣，更给这位刚强的女子披上了一种妖冶的美。
可惜天道不解风情，这样的人最后却也只是锅里的一团肉。小子心里想着，手上使力将朱樱从窝棚拉了上来。
“谢谢。”朱樱说，不知道是谢小子拉自己上来还是谢刚才小子的发言让自己多活了一会儿。
小子看着朱樱，低下了头“对不起。”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无能为力而向朱樱道歉。
人贩子老李看着窝棚里横七竖八躺着的男男女女皱了皱眉。老李之前还算是将这些奴隶照顾的精细，但现在人和人像货物一样堆积在这狭小的窝棚里，虽然他们本来就是货物。
窝棚里汗味混合着屎尿味弥漫在这个狭小的地区，要是病了价钱又要跌了，老李越想越气。
老李本来计划着趁大灾还没波及到豫州西部将奴隶们带到斟鄩（今洛阳）去贩卖。
斟鄩城是有名的大城城中不乏高门大户，城中四海升平，和平就意味着钱粮的堆积，就意味着没有新的奴隶补充，把曹州的奴隶带去男人卖做杂役，女人卖做家妓虽然远是远了点但是到时候奇货可居，怎么想都是笔不错的买卖。
可惜这大灾势如山火，只是走到睢城大灾就赶到了老李一行的前头那么这些男女就从“货物”转换成了“累赘”。老李头算过了，以现在的进度，哪怕这大灾不会波及到斟鄩这一路粮食的消耗就几乎让自己无利可图。若是大灾蔓延到了斟鄩......
老李摇了摇头不再想下去，看着窝棚里的男女忽然气不打一处来，抬起鞭子就抽。啪，一声，很响亮，但是这一鞭子就好像抽到了一团死肉上，窝棚里的人群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毕竟，哀嚎也是要花力气的。
老李头看着没有一点反应的奴隶们顿时也没了火气转身就走出了窝棚。
刚出门就听见了自家小弟的声音：“老大，老大。”
老李知道是自己的小弟回来了，赶忙走上去询问情况：“小子，他们怎么说？睢城的大户们怎么说？”小子是老李的小弟，他是老李的奴隶，没有名字，老李一直称呼他“小子”。
“我本想一户户分开探访，但是我拜访第一家的时候那家就把所有的大户聚集到了一起与我商谈。”小子气喘吁吁愤愤的说：“他们说男人一人五十中贝币，女人一人四十五中贝币。”
啪一声，鞭子抽打在了地上，地上顿时留下了一长条鞭印：“他们说这个价钱是什么意思？当是买猪肉吗？猪肉论斤卖也不止这个价钱！你知道我买他们的时候花了多少钱吗？！！”老李怒吼。
手下低头看着地板没有言语，吼完老李自己也沉默了，可不是么，这个时候买来，可不就是要杀来吃吗？
男**隶兴许还能干点活，但是没活儿的时候呢？至于女**隶，都说饱食思**，呵，饱食可是排在**前面的。
大家虽不曾在明面上说出来，但是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院子里顿时安静了，只剩临冬的秋风无感情的吹着，院内的国槐，枝头最后一片叶子此时被秋风摘走悠悠的飘落在院内两人的脚下。
“老大，要入冬了......”
老李头知道小子要说什么，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自顾自的说道：“你说我们把他们全杀了，再熬一个月，到时候我们卖肉的话......”
他们站在离窝棚不远的庭院中，丝毫没有顾及着不远处窝棚里那些被拴着的，堆叠在一起的男男女女。
小子看着自家老板，眼睛死死的盯着老李的双眼，想从中看出点什么，但老板那眼睛里除了自己那瘦弱的倒影之外什么都没有。
老李死死的盯着面前低下头的小子，眼神里充斥着不甘和贪婪。而远处一双双空洞的眼睛也是死死的盯着低下头的小子，他们眼睛里没有一丝丝波动，但是在那平静的眼神的深处却是一条条悸动的本能，他们期待小子再说些什么。
旋即小子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嘴唇抽了抽才怯懦道：“现在还不够冷，到那个时候就放坏了，如果......”小子嘴角抽动还是没有将话说完：‘如果做成肉干的话......’
“如果什么？”老李不准备放过小子，老李盯着小子眼神里的不甘渐渐的变成了受伤的野兽一般的疯狂。
“如果现在不出手，他们现在挤在一起，死了一两个剩下的人染了瘟疫就更买不了好价钱了，就算没有瘟疫，养他们到冬天......”
小子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这是他能做到的全部了，把奴隶卖给睢城的大户们若是挨到了开春那么或许还能活下来几个。
他自己也是奴隶甚至他和一般的奴隶不同，他祖上是随着蚩尤征战的军户，蚩尤败于黄帝之后他们一脉就世世为奴，现如今他这样的奴隶的地位比一般的奴隶更低。
他出生就是奴隶，在不同的人手里兜兜转转被老李得到。老李见小子很精明就一直带在身边，甚至给了他一定程度上的自由，小子很感谢老李，但饶是如此，他也不忍将屠刀挥向那群被绑着的自己的“同胞”。
“如果做成肉干呢？”老李还不死心，一步步逼迫着小子。他知道小子祖上是蚩尤旗下的军户，储存粮草乃是行军打仗的重中之重。
小子手暗暗的攥紧，努力的不让自己的手汗滴落。小子抬起头直直的看着老李，努力的掩盖自己的怯懦：“做成肉干需要大量的盐，这么多肉需要的巨量的盐，如果到时候肉价没涨起来......”
老李听见如此左右思量半天，院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老李盯着枯萎的国槐最后叹了口气，这口气好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回去告诉那些该死的大户们，说我同意这个价钱。”
他还是舍不得买盐的巨款。
“是，我这就去。”小子点头就要出门。他内心深深的松了口气，他有句话没说出口：‘其实如果切成片风干的话是能做肉干的。’
无数的目光落在小子的背后，是劫后余生的奴隶们。他们的目光带着巨大的怨恨：小子是没有动手，但那又如何呢？小子现在要把他们推进深渊。
小子不知道奴隶们的想法，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他只是做了他想做的事情，他是个奴隶，但这一刻他觉得他是自由的。
“等等。”老李忽然喊住小子。
小子一愣顿时站在原地，小子有些艰难的回过头：“怎么了，老大？”
“把那个朱樱留下来，我当时花了最多的钱买的她，其他人还好，把她买了太亏了，怎么说也要好好享受一下，之后要是需要再当作口粮吧。”
老李当时在曹州买下朱樱是花了大价钱的，朱樱是个有主见的女子，其实朱樱为了弟弟卖身为奴的时候当时的旱灾才刚开始，但是朱樱那时就已经预见并早早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也幸得如此她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才使得自己的弟弟能在这种灾年拜入曹州的柳先生门下。
至于其他人，大灾肆虐，老李没花多少钱就弄来了一大票人，这也是为何老李知道这笔买卖有风险也要去做的原因。
小子折身返回，他把朱樱从人堆里找出，他记得她，他俩第一次见的时候他就记住了她。当时她带着一个小男孩儿，淡然的与老李讨价还价仿佛在聊的不是自己的事情。最后老李花了很高的钱才谈成，但吝啬的老李并不觉得自己亏了，毕竟聪明也是加分项，更何况还是个漂亮的女子，这可以让老李在斟鄩赚的更多。
当时小子在一旁看着这位与老李讨价还价的女子一时诧异：这竟是位出身贫寒的女子。
小子将朱樱来了出来，朱樱被单独的隔在窝棚的一角，这是位刚强的女子，纵使身上沾满了污泥也不能掩盖她的美，不只是外貌。
小子伸出手拉了朱樱一把，无意间小子看到了朱樱褴褛的衣衫下的锁骨，锁骨正中有颗小巧的痣，更给这位刚强的女子披上了一种妖冶的美。
可惜天道不解风情，这样的人最后却也只是锅里的一团肉。小子心里想着，手上使力将朱樱从窝棚拉了上来。
“谢谢。”朱樱说，不知道是谢小子拉自己上来还是谢刚才小子的发言让自己多活了一会儿。
小子看着朱樱，低下了头“对不起。”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无能为力而向朱樱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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