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真相渐明
高梁和陈利明从看守所出来，两个人在路上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各自的心情都很复杂。
回到一中队办公室，夕阳已经洒满了屋子。其他人都没有走，带着疲惫的表情整理手上的笔录。
高梁看见李永秋，告诉他：“永秋，做一份取保候审的材料。如果第四天后还没有找到真凶，我们必须得把孙成岩放出来了！”
大家听到高梁这么说，有些惊讶；但以高梁对待案件的严谨程度，恐怕是这次审讯有了什么新的成果。
“老高，你也别掖着藏着了，跟我们讲一讲你和利明审讯到底问出什么了，为什么一回来就说准备取保候审的文书？难不成凶手真的不是孙成岩吗？”李永秋觉得他不会无的放矢。
“你用你的小脑瓜想一想，凶手如果是孙成岩，他有什么必要先把剔骨刀上的指纹擦掉？”陈利明顺手敲了一下李永秋的脑袋，却被他呲牙吓唬到了。
“你不要跟老高学那些坏毛病，再敢敲我脑袋，我就拧掉你的头！”李永秋的表情带着威胁。
“你这小子从来就这么吓人，都快成局大院一霸了！”陈利明吓得赶紧溜走，临走前还不忘损一损这位小同志。
“好了好了，不闹了！”高梁制止了他们幼稚的行为，“永秋，今天你和思宇再回到太和庄附近去排查，情况怎么样？”
“我们又重新走访了周围的人，得到的情况和上一次差别不大。只有一个比较特殊的事，有人也看到了孙旺峰从老孙家出来，不过时间却有些不一样，是在十点二十左右，而不是之前十点前。”李永秋的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上一次排查和这一次有些差异，他觉得是自己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那也就是我们到达现场前的二十分钟左右。”高梁摸着下巴沉吟着，心里计算着时间。
“崔队长也重新勘查了现场。老孙家的确有个后门，但那个后门绝对不会有人走动，因为已经被完全焊死了；再加上门后就是一条臭水沟，怎么也容不下一个人走行动。所以还是我排查工作出了问题。”李永秋语气也有些弱了下来。
高梁偷偷捏了捏他的肩。
李永秋掩饰地咳嗽了一下，“让思宇讲一讲他的发现吧。我和思宇是分开行动的，我和属地派出所是在太和庄附近进行排查，思宇去了白庙子市场验证一下孙成岩当天早晨有没有出摊。”
刘思宇告诉他们：“白庙子市场的其他摊贩告诉我，案发当天早晨，孙成岩是像以往一样，六点钟就到了市场摆摊，差不多十点二十左右他的儿媳妇急匆匆地来找他，两个人不知道嘀咕了什么，他就回家了，连摊子都没来得及收。之后他就再也没出现。”
高梁看了看陈利明，“如果这么说，那么这件事就说得通了。”
陈利明也是叹了一口气，“说实在的，我们从一开始就过分依赖证人证言，没想到结果要比我们想象更复杂。”
高梁也叹了一口气，“真的是一场悲剧，但这个悲剧应该是由谁来负责呢？”
“你们别卖关子了，赶紧把你们审讯的情况跟我们说一说！”
“对呀，我也想听一听。你们哥俩审了一天，孙成岩到底是什么情况？”听到这句话，大家回头一看，李乐峰站在一中队的办公室门口。
“那我说一下审讯的情况吧！”
高梁话没说完，陈利明抬手打断了，“等一下，今天晚上咱们谁也不能消消停停地回家吃晚饭了，我先跟楼下订几份炒面，一会儿咱们边吃边说！”
刘思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可是我约了柏嘉，我让她改时间吧！”
“没关系，你让她来一起吃炒面！咱楼下的炒面火侯足，肉给的多，欧阳一定爱吃！”高梁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李乐峰看见自己的傻徒弟，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找不到老婆就算了，不要害了思宇！思宇，你现在立刻回去陪欧阳吃晚餐，我给你报销餐费，不能耽误你的人生大事！”
陈利明也白了一眼高梁，“你小子越活越回去了！最近是不是没有去相亲？连追女孩子的策略都比以前差了很多！这时候，欧阳柏嘉哪有功夫陪咱吃炒面啊？肯定是想跟刘思宇吃点好的！”
李永秋听见这两个人不着四六的发言，气得直翻白眼，起身替刘思宇收拾好公文包，“你快走，不要搭理那两个白痴。李局说的对，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误你和欧阳检察官一起吃晚饭。这里的工作，明天我再跟你碰头！”
刘思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要不我还是留下吧，我跟柏嘉说一声，她应该能理解我。”
李乐峰站起身，拿过李永秋手中的公文包，挎着刘思宇的脖子上，“快走快走，别耽误我们工作，也别耽误我们吃炒面！利明请咱们吃炒面，你不要多占便宜！”
刘思宇不好意思笑了，“那行，我先走了，回头有什么工作给我打电话。今天晚上，柏嘉去我家给我妈包饺子，我也不愿意辜负她的一片好心。”
“走走走，快点走！”刘思宇在众兄弟起哄中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一中队的办公室，
这时候，陈利明也和楼下面馆订好了餐，五份炒面，几个小菜，还有眼下最时兴的冰红茶，全套下来，六十多块钱！
等一切安排好了，高梁想起来了，“好，我继续跟大家说一下我们今天审讯的情况。今天在审讯开始的时候，孙成岩依然是一口咬定杀人的是迟伟明，就因为迟伟明在此之前曾经去过他的家里。”
李乐峰听了他的话，记下了第一个矛盾点，“也就是说，孙成岩还是一口咬定凶手是迟伟明，但迟伟明的供述中却强调自己并不是杀人凶手，因为他到孙家的时候，家里是空无一人的状态，对不对？”
“对。孙成岩在关于迟伟明的供述中，矛盾点非常明显。”高梁翻来笔录，“他说，自己到家以后，发现妻子已经死了，就出去打听；听到邻居说迟伟明曾经到过他家，他就一口认定是这个人是凶手。但这件事在是不成立的，按照当时我和利明到达现场时的情况，孙成岩的情绪是非常激动地往外冲，看样子是在第一时间发现自己妻子被害。所以他说自己是打听后才知道谁来过自己的家，这是站不住脚的，和当时情况有矛盾。”
“有道理！第二个矛盾点应该就是剃骨刀上的指纹吧！”李乐峰按照供述矛盾来梳理案情。
“对，我问他为什么手上拿着剔骨刀。”高梁当然问到这一点，“他说，他发现杀死他妻子的就是这把剔骨刀，扔在了玄关地上；他捡起剔骨刀就要去公安局报案，却不想被我们两个撞个正着！”
李永秋点了点头，“这个点他竟然说通了，如果真是那种情况，他这个话问题也不大。”
“也不是没有问题。如果凶手有时间或者有意识的把剔骨刀上的指纹擦掉，那么他就不会在现场留下这样凶器。”高梁也和陈利明讨论过这件事，“因为我们在现场的痕迹和提取的微量物证中，除了发现这一家四口的，根本没有其他人。如果凶手是外人，他应该不会把凶器留在现场——这是人下意识的本能反应，不会把不利于自己的证据留在现场。”
“可是我还是觉得擦掉指纹这个细节也很矛盾。如果是他家的人作案，多余擦掉指纹。一把剔骨刀，家里可能所有人都用过，都摸过。”李永秋也不认同高梁的说法。
“这只有抓到凶手之后才能问清楚。”高梁也不争论。
“第三个矛盾点应该是他和迟伟明之间口供的矛盾吧！”李乐峰一句话，推动继续讨论。
“没错，我问孙成岩，迟伟明到孙家总共不过停留三五分钟，这是有左右邻居看见的；而且当时也没有任何发生案件的迹象。为什么他却一口咬定是迟伟明做的？”
“他是怎么说的？”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高梁摇了摇头，“不过今天思宇到白庙市场查证了他当天的确是按照往常的情况摆摊这件事，他倒是承认了。他说他儿子、儿媳妇在家和他妻子常亚芹吵架的时候，他并不在家。后来隋庆余跑到市场告诉他，孙旺峰跟他妈吵架，把他妈气坏了，让他回去帮忙劝劝。所以，他才在十点半多的时候回家了。可是到了家以后，他发现自己的妻子已经死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儿子杀人了。他也说，他回来的时候从胡同里看见迟伟明离开的背影，他知道对方一定去过他家，所以他把这件事赖在迟伟明的身上。”
“看来你们这场审讯是层层递进的，一点点把他的话给套出来了！”李乐峰没有夸他，但是语气中还是带着赞赏。
“是啊！当时现场的情况实在是太过惨烈，再加上我俩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所以先怀疑他是正常的。”高梁深知侦查工作方向是随时调整的，所以这话是说给李永秋听的，“可是随着案件侦查工作不断深入，获取的信息越来越多，他原来的说法越来越站不住脚。而证人对迟伟明的目击证言也比较准确，所以我觉得凶手是迟伟明的可能性很小。”
“你们汇报过目击证人的问题已经弥补了？”李乐峰看向李永秋。
“已经弥补了。我们当时排查的人数不够多，范围不够大，仅仅是和前院的邻居做了确认。这次排查，我们又向周围的水果摊、小卖店也进行了确认。虽然给出的时间都不是很准确，但基本上也可以证实孙旺峰不止一次回到了案发现场。”李永秋知道高梁的苦心，语气坚定了不少。
“孙旺峰不止一次回到了案发现场？”李乐峰听到这一段来了兴趣，“如果能够证实这件事，那犯罪嫌疑人的范围就会扩大！”
李永秋咽了一口口水，“这件事我能解释清楚。在第一次排查的时候，我们主要是依据老孙家前院的老大娘证言得到几个人到达孙家的前后顺序。九点多钟的时候，孙旺峰夫妻两个进入孙家的院子，停留了将近一个小时，十点钟前后离开了；他们离开后不久，迟伟明就来了，停了三五分钟之后又离开了；之后十点三十五左右，孙成岩回到了家里；不到五分钟，警察，也就是高梁和利明就上门了；到了十一点多，所有的警察都聚集在老孙家。这时候，左右邻居才知道老孙家发生了命案。”
“对，我们一直也是根据这份证言把孙旺峰排除在外，认为如果犯案只有可能是迟伟明和孙成岩。但是，其实老大娘在九点多钟的时候，曾经离开了窗前吃药，之后又小睡了十几分钟。这两个时间段造成了目击证人对于现场时间证言的中断。”高梁上一次和李永秋一起再去取证，所以比较了解。
李永秋顺着他的话说：“所以我们这次排查对周围的摊贩以及左右邻居进行了走访。从胡同口的小卖店得知，实际上在十点十分左右孙旺峰又回到了现场，十点二十又离开。这样的话，他就有了作案的时间。”
黎麦突然举起手，“我也有一个小小的发现，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高梁这才想起来，“我让你去村北进行排查，你和迟国强接触上了吗？拘留通知书有没有送到他的手里？”
“送到了！迟国强也是一口咬定迟伟明肯定不会杀人，因为他知道自己和孙友凤的关系之后，已经断了这个心思，不会再纠缠不清。”黎麦摆了摆手，“我有另一个重要的事要说，孙旺峰也知道孙友凤的身世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孙成岩今天还说，他把孙友凤的身世隐藏得很严，只有迟家父子知道，怎么他儿子也知道了？”高梁有些惊讶。
“据说是孙旺峰经常在外面赌博，所以欠了很多钱，经常向迟伟明借钱。一次两次之后，迟伟明再也不借了；可是孙旺峰却告诉他，只要继续借钱，自己会帮他和孙永凤私奔。这勾起了迟伟明的伤心事，一冲动，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孙旺峰。”黎麦告诉他们，他了解到的情况。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高梁觉得事情变得可能性越来越多。
“大概是一个多月前的事。”黎麦记得清清楚楚。
高梁想到了死者，“那也就是说常亚芹应该也知道了孙友凤的身世。”
陈利明想到了另一个死者，“那孙友凤遇害的事情会不会和她的身世有关？”
回到一中队办公室，夕阳已经洒满了屋子。其他人都没有走，带着疲惫的表情整理手上的笔录。
高梁看见李永秋，告诉他：“永秋，做一份取保候审的材料。如果第四天后还没有找到真凶，我们必须得把孙成岩放出来了！”
大家听到高梁这么说，有些惊讶；但以高梁对待案件的严谨程度，恐怕是这次审讯有了什么新的成果。
“老高，你也别掖着藏着了，跟我们讲一讲你和利明审讯到底问出什么了，为什么一回来就说准备取保候审的文书？难不成凶手真的不是孙成岩吗？”李永秋觉得他不会无的放矢。
“你用你的小脑瓜想一想，凶手如果是孙成岩，他有什么必要先把剔骨刀上的指纹擦掉？”陈利明顺手敲了一下李永秋的脑袋，却被他呲牙吓唬到了。
“你不要跟老高学那些坏毛病，再敢敲我脑袋，我就拧掉你的头！”李永秋的表情带着威胁。
“你这小子从来就这么吓人，都快成局大院一霸了！”陈利明吓得赶紧溜走，临走前还不忘损一损这位小同志。
“好了好了，不闹了！”高梁制止了他们幼稚的行为，“永秋，今天你和思宇再回到太和庄附近去排查，情况怎么样？”
“我们又重新走访了周围的人，得到的情况和上一次差别不大。只有一个比较特殊的事，有人也看到了孙旺峰从老孙家出来，不过时间却有些不一样，是在十点二十左右，而不是之前十点前。”李永秋的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上一次排查和这一次有些差异，他觉得是自己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那也就是我们到达现场前的二十分钟左右。”高梁摸着下巴沉吟着，心里计算着时间。
“崔队长也重新勘查了现场。老孙家的确有个后门，但那个后门绝对不会有人走动，因为已经被完全焊死了；再加上门后就是一条臭水沟，怎么也容不下一个人走行动。所以还是我排查工作出了问题。”李永秋语气也有些弱了下来。
高梁偷偷捏了捏他的肩。
李永秋掩饰地咳嗽了一下，“让思宇讲一讲他的发现吧。我和思宇是分开行动的，我和属地派出所是在太和庄附近进行排查，思宇去了白庙子市场验证一下孙成岩当天早晨有没有出摊。”
刘思宇告诉他们：“白庙子市场的其他摊贩告诉我，案发当天早晨，孙成岩是像以往一样，六点钟就到了市场摆摊，差不多十点二十左右他的儿媳妇急匆匆地来找他，两个人不知道嘀咕了什么，他就回家了，连摊子都没来得及收。之后他就再也没出现。”
高梁看了看陈利明，“如果这么说，那么这件事就说得通了。”
陈利明也是叹了一口气，“说实在的，我们从一开始就过分依赖证人证言，没想到结果要比我们想象更复杂。”
高梁也叹了一口气，“真的是一场悲剧，但这个悲剧应该是由谁来负责呢？”
“你们别卖关子了，赶紧把你们审讯的情况跟我们说一说！”
“对呀，我也想听一听。你们哥俩审了一天，孙成岩到底是什么情况？”听到这句话，大家回头一看，李乐峰站在一中队的办公室门口。
“那我说一下审讯的情况吧！”
高梁话没说完，陈利明抬手打断了，“等一下，今天晚上咱们谁也不能消消停停地回家吃晚饭了，我先跟楼下订几份炒面，一会儿咱们边吃边说！”
刘思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可是我约了柏嘉，我让她改时间吧！”
“没关系，你让她来一起吃炒面！咱楼下的炒面火侯足，肉给的多，欧阳一定爱吃！”高梁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李乐峰看见自己的傻徒弟，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找不到老婆就算了，不要害了思宇！思宇，你现在立刻回去陪欧阳吃晚餐，我给你报销餐费，不能耽误你的人生大事！”
陈利明也白了一眼高梁，“你小子越活越回去了！最近是不是没有去相亲？连追女孩子的策略都比以前差了很多！这时候，欧阳柏嘉哪有功夫陪咱吃炒面啊？肯定是想跟刘思宇吃点好的！”
李永秋听见这两个人不着四六的发言，气得直翻白眼，起身替刘思宇收拾好公文包，“你快走，不要搭理那两个白痴。李局说的对，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误你和欧阳检察官一起吃晚饭。这里的工作，明天我再跟你碰头！”
刘思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要不我还是留下吧，我跟柏嘉说一声，她应该能理解我。”
李乐峰站起身，拿过李永秋手中的公文包，挎着刘思宇的脖子上，“快走快走，别耽误我们工作，也别耽误我们吃炒面！利明请咱们吃炒面，你不要多占便宜！”
刘思宇不好意思笑了，“那行，我先走了，回头有什么工作给我打电话。今天晚上，柏嘉去我家给我妈包饺子，我也不愿意辜负她的一片好心。”
“走走走，快点走！”刘思宇在众兄弟起哄中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一中队的办公室，
这时候，陈利明也和楼下面馆订好了餐，五份炒面，几个小菜，还有眼下最时兴的冰红茶，全套下来，六十多块钱！
等一切安排好了，高梁想起来了，“好，我继续跟大家说一下我们今天审讯的情况。今天在审讯开始的时候，孙成岩依然是一口咬定杀人的是迟伟明，就因为迟伟明在此之前曾经去过他的家里。”
李乐峰听了他的话，记下了第一个矛盾点，“也就是说，孙成岩还是一口咬定凶手是迟伟明，但迟伟明的供述中却强调自己并不是杀人凶手，因为他到孙家的时候，家里是空无一人的状态，对不对？”
“对。孙成岩在关于迟伟明的供述中，矛盾点非常明显。”高梁翻来笔录，“他说，自己到家以后，发现妻子已经死了，就出去打听；听到邻居说迟伟明曾经到过他家，他就一口认定是这个人是凶手。但这件事在是不成立的，按照当时我和利明到达现场时的情况，孙成岩的情绪是非常激动地往外冲，看样子是在第一时间发现自己妻子被害。所以他说自己是打听后才知道谁来过自己的家，这是站不住脚的，和当时情况有矛盾。”
“有道理！第二个矛盾点应该就是剃骨刀上的指纹吧！”李乐峰按照供述矛盾来梳理案情。
“对，我问他为什么手上拿着剔骨刀。”高梁当然问到这一点，“他说，他发现杀死他妻子的就是这把剔骨刀，扔在了玄关地上；他捡起剔骨刀就要去公安局报案，却不想被我们两个撞个正着！”
李永秋点了点头，“这个点他竟然说通了，如果真是那种情况，他这个话问题也不大。”
“也不是没有问题。如果凶手有时间或者有意识的把剔骨刀上的指纹擦掉，那么他就不会在现场留下这样凶器。”高梁也和陈利明讨论过这件事，“因为我们在现场的痕迹和提取的微量物证中，除了发现这一家四口的，根本没有其他人。如果凶手是外人，他应该不会把凶器留在现场——这是人下意识的本能反应，不会把不利于自己的证据留在现场。”
“可是我还是觉得擦掉指纹这个细节也很矛盾。如果是他家的人作案，多余擦掉指纹。一把剔骨刀，家里可能所有人都用过，都摸过。”李永秋也不认同高梁的说法。
“这只有抓到凶手之后才能问清楚。”高梁也不争论。
“第三个矛盾点应该是他和迟伟明之间口供的矛盾吧！”李乐峰一句话，推动继续讨论。
“没错，我问孙成岩，迟伟明到孙家总共不过停留三五分钟，这是有左右邻居看见的；而且当时也没有任何发生案件的迹象。为什么他却一口咬定是迟伟明做的？”
“他是怎么说的？”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高梁摇了摇头，“不过今天思宇到白庙市场查证了他当天的确是按照往常的情况摆摊这件事，他倒是承认了。他说他儿子、儿媳妇在家和他妻子常亚芹吵架的时候，他并不在家。后来隋庆余跑到市场告诉他，孙旺峰跟他妈吵架，把他妈气坏了，让他回去帮忙劝劝。所以，他才在十点半多的时候回家了。可是到了家以后，他发现自己的妻子已经死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儿子杀人了。他也说，他回来的时候从胡同里看见迟伟明离开的背影，他知道对方一定去过他家，所以他把这件事赖在迟伟明的身上。”
“看来你们这场审讯是层层递进的，一点点把他的话给套出来了！”李乐峰没有夸他，但是语气中还是带着赞赏。
“是啊！当时现场的情况实在是太过惨烈，再加上我俩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所以先怀疑他是正常的。”高梁深知侦查工作方向是随时调整的，所以这话是说给李永秋听的，“可是随着案件侦查工作不断深入，获取的信息越来越多，他原来的说法越来越站不住脚。而证人对迟伟明的目击证言也比较准确，所以我觉得凶手是迟伟明的可能性很小。”
“你们汇报过目击证人的问题已经弥补了？”李乐峰看向李永秋。
“已经弥补了。我们当时排查的人数不够多，范围不够大，仅仅是和前院的邻居做了确认。这次排查，我们又向周围的水果摊、小卖店也进行了确认。虽然给出的时间都不是很准确，但基本上也可以证实孙旺峰不止一次回到了案发现场。”李永秋知道高梁的苦心，语气坚定了不少。
“孙旺峰不止一次回到了案发现场？”李乐峰听到这一段来了兴趣，“如果能够证实这件事，那犯罪嫌疑人的范围就会扩大！”
李永秋咽了一口口水，“这件事我能解释清楚。在第一次排查的时候，我们主要是依据老孙家前院的老大娘证言得到几个人到达孙家的前后顺序。九点多钟的时候，孙旺峰夫妻两个进入孙家的院子，停留了将近一个小时，十点钟前后离开了；他们离开后不久，迟伟明就来了，停了三五分钟之后又离开了；之后十点三十五左右，孙成岩回到了家里；不到五分钟，警察，也就是高梁和利明就上门了；到了十一点多，所有的警察都聚集在老孙家。这时候，左右邻居才知道老孙家发生了命案。”
“对，我们一直也是根据这份证言把孙旺峰排除在外，认为如果犯案只有可能是迟伟明和孙成岩。但是，其实老大娘在九点多钟的时候，曾经离开了窗前吃药，之后又小睡了十几分钟。这两个时间段造成了目击证人对于现场时间证言的中断。”高梁上一次和李永秋一起再去取证，所以比较了解。
李永秋顺着他的话说：“所以我们这次排查对周围的摊贩以及左右邻居进行了走访。从胡同口的小卖店得知，实际上在十点十分左右孙旺峰又回到了现场，十点二十又离开。这样的话，他就有了作案的时间。”
黎麦突然举起手，“我也有一个小小的发现，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高梁这才想起来，“我让你去村北进行排查，你和迟国强接触上了吗？拘留通知书有没有送到他的手里？”
“送到了！迟国强也是一口咬定迟伟明肯定不会杀人，因为他知道自己和孙友凤的关系之后，已经断了这个心思，不会再纠缠不清。”黎麦摆了摆手，“我有另一个重要的事要说，孙旺峰也知道孙友凤的身世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孙成岩今天还说，他把孙友凤的身世隐藏得很严，只有迟家父子知道，怎么他儿子也知道了？”高梁有些惊讶。
“据说是孙旺峰经常在外面赌博，所以欠了很多钱，经常向迟伟明借钱。一次两次之后，迟伟明再也不借了；可是孙旺峰却告诉他，只要继续借钱，自己会帮他和孙永凤私奔。这勾起了迟伟明的伤心事，一冲动，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孙旺峰。”黎麦告诉他们，他了解到的情况。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高梁觉得事情变得可能性越来越多。
“大概是一个多月前的事。”黎麦记得清清楚楚。
高梁想到了死者，“那也就是说常亚芹应该也知道了孙友凤的身世。”
陈利明想到了另一个死者，“那孙友凤遇害的事情会不会和她的身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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