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激战树熊

    “吓得脑瓜子嗡嗡的吧！”康特大手一挥，厚实的肌肉又是包围过来，他再次肉痛地看了一眼那翠玉的斧子，眼中虽然是带着不舍，转而看艾克兰的眼却又是更加地温柔细腻，不像是这号个儿的男汉该有的情感，倒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只是可能是几十年没见着了，毕竟康特也是九十多岁的人了，几十年过后看见自己的娃，像是一头熊猫看到了一只花猫，看着眼里是灵气，疼在心里是怜惜。

    “你们还走不走？”安吉洛尔转过身来面对这一老一少两人，艾克兰不了解她知不知道康特的年纪，如果她直到还会不会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好歹在前面加一个请问都要好一些。

    康特那厚实的手掌最后拍了拍艾克兰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不用急，对待姑娘家就是要一些时间。”

    看到他走到前面，和安吉洛尔那苗条的身影并肩前行，艾克兰想着，“对待姑娘家需要的是时间，而穷人家的孩子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但是两者并不会产生什么联系。”

    不知不觉走了大概有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艾克兰脑子里面在消化康特说出口的那些话。他是一个猎人，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猎人，而他的妻子是一个半神，彩云织袖霞作衫的半神，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想到这里他内心有些郁郁寡欢，康特毕竟是个粗心思的猎人，抛开他如何吸引到那几百岁的半神妻子不论，他也不是艾克兰这种人，他拥有天生的优势，而艾克兰只是一个孤儿，在这被称之为奇异门世界当中就像是一路边的一颗野草一样，也像是一朵野花一样，守规矩的冒险家也不会采路边的野花回家去，他其实算是漂泊浪荡着。

    而安吉洛尔不一样，她有明显的归处，就是在劳恩城的家中，她一定会回去，而对于艾克兰来说则不尽然，他已经有所体会了，这世上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充满了恶意，别说是在冒险家那一群人当中，就是在寻常人们家中，他都不占有任何一席之地，同样也不具有任何身份地位。

    除了这里，除了这来历不明的森林当中，但这里也不会是他的归处。过了两天的舒坦日子几乎让他忘了本来的身份，让艾克兰有了一种能够在这里面生存下去的错觉。但其实并不是的，他现在深刻认识到，自己周围出现的任何一个人，除了自己，都像是独霸一方的狠角色一样。是的，除了自己。

    想到这里，艾克兰稍微有一点点失落，转瞬即逝，思绪在穿透林间的风声上稍作停留，就不再感到烦忧。毕竟这是天生的事，而且他确实也已经习惯了。

    这一个小时的时间过去，前方的安吉洛尔会时不时地转过头用很默然的双眼看艾克兰，像是不把艾克兰放在眼里又不得不把艾克兰放在眼里一样。她会时不时地和康特说几句话，康特有时候会憨笑着点头，有时候会大笑几声并且回复几句，艾克兰始终和他们保持一段距离。就像他们说话他听不见一样，艾克兰注意身边的景物装作静止不动，但是小河流淌的声音和清风撩动树叶草茎的动静不分先后到他的耳里，起码这还算是属于艾克兰的，他发现这几乎只属于他自己，大概在这个时候，除了他也没其他人会有这种悠闲的心思，也感到心满意足，和康特那憨厚的笑脸其实差别不大。

    几人前后走到树林深处，康特憨笑着对艾克兰挥挥手，让他靠近些，说这里会有很多凶悍的野兽，如果他们突然发起进攻的话，他可能照顾不到艾克兰。

    说道凶猛的野兽，艾克兰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狮子老虎还有黑熊，但是艾克兰感觉他脑子里面想的这几头猛兽在康特眼前都不该算作是猛兽，最多只能算是“有攻击性的动物”，要是算作是猛兽的话起码也该是能够威胁到康特的性命那种程度，当艾克兰抬头仰望，康特后背上那几十块坚实的肌肉跟岩石一样居高临下得威胁着他，艾克兰就算是踮起脚仰起头，也是看不到那些面色不善的肌肉后面的脖颈是什么样子，相比之下他起码能看到狮虎和野熊的脖颈，在康特手上说不定能生撕了他口中的那些野兽。

    但是艾克兰毕竟还是才来到这世上一个月不到的新人，换句话说，他比起才出生一个月的婴儿，只是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理智而已。当艾克兰第一次见到康特口中的树熊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以为的是多么天真。

    他本来以为树熊顾名思义就是会爬树的熊，体型应该不大，但是这被康特称之为树熊的物种，虽然确确实实是有着熊的外表特征，跟艾克兰脑子里面的一模一样，只是这个“树”表示的不是“能爬树”，而是“跟树一样高”，这也是在后来他问起康特的时候，面容苦涩得到的解释。

    几人走到森林里面，康特才伸出手阻挡了继续前进的安吉洛尔，她反应快一些，略微一低头就躲了过去，站在了康特身前侧过头问：“怎么了？”

    而艾克兰就不这么幸运了，他像是闻到了一股很是有些特色的奇妙芬芳，正循着味道在绿影重重的森林当中前进，出身间一头就装上了康特坚实的手臂肌肉，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摸着自己的额头站起来，艾克兰从康特的手臂下钻过去，又一头扎进了灌木丛中，再从里面冒出一个头来，问：“怎么了？”

    “有动静，我闻到了味道。”康特脸上的表情变得专注又严肃，这是艾克兰第一次看到也是第一次听到康特变得这么严肃，仿佛空气当中都变得沉重了一些。

    安吉洛尔似乎也是感觉到了什么，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艾克兰则是一头雾水，还没有等他问：“你们这是怎么了？”就真实地感受到了地下传来的一阵抖动，还有树木倒塌的声音，和一个巨大生物在森林里面奔腾的声音。

    艾克兰耳里听着呼呼的风声和一阵又一阵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每一次这声音响起来，他都会神经质一样地感觉自己脚下这片土地在颤抖，只是几个呼吸间，那个身影出现在眼前。和他面前最高的松树几乎一样高，弓着身子四只着地地爬行过来，或者说是冲撞过来，这头野兽和艾克兰脑子里面想到的熊长有一模一样的脸，也拥有一模一样的爪子和一模一样的耳朵，连眼神都是同样的贪婪又凶狠。只是他们的体型差别不是一般地大，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这头熊跟康特比起来，就跟康特面色凶狠地站在艾克兰面前一样。

    “这是树熊！小心一点！他会伤人！”康特伸手想要把艾克兰揽到自己身后去，而艾克兰还只是在灌木丛当中，他这时候慌乱十足，连扛着的那把斧子都卡在了灌木丛里面。

    可怜的是这么一把神器，在艾克兰手上却是无力到这个程度。康特没时间替他这把被当做传家宝的斧子感到心疼和遗憾，也没时间去照顾好艾克兰，他发现艾克兰几乎是被卡在灌木丛里面了，伸手拍在安吉洛尔的肩膀上，他表情专注有严肃，“你保护好他！”

    在那头树熊一出来的时候，安吉洛尔也被吓得花容失色，脸上写着恐惧眼神里面透露着惊慌，但是她还是咬着牙，强忍内心的惊恐叫道：“我能帮忙！”

    康特又转过那张专注又严肃的脸来看着安吉洛尔，这幅表情同样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连同康特突然转变的语言腔调也是，再也不是此前那种憨厚实在的样子，而是一副在严酷丛林环境当中生存下来的老猎人形象。

    “不必在这里逞强，姑娘，我在这森林里面的时间比你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都要多，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能应付得了什么程度的野兽，这些野兽比你想的要复杂一些，相信我，即使算上你还没有拿出来的那把小短剑，你还是奈何不了眼前这头树熊，交给我吧，你好好保护好艾克，你不是也看出来了吗？他和那把斧子有缘，你知道的吧？”康特快速地说完这段话，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才是更近的那一个，但是他感觉自己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但是他确信自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刚准备抬头询问康特说了什么，就被脸色大变之后又冷静下来的安吉洛尔拖走了。

    艾克兰意料到自己会在安吉洛尔手中毫无还手之力，但是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她也没料想到，心里会如此难受。毕竟也是一个堂堂大男人，被一个看起来还远不如自己的姑娘家扯着领子拖在地上走，艾克兰只是觉得地上的枯树枝和碎石子搁在下面磨地自己屁股疼，不止如此，那地面潮湿的过分严重，导致了艾克兰屁股后面好大一块面积都湿漉漉的。所以他眼前看见的是那头拔山倒数而来的树熊，内心担惊受怕的同时在思索，如何才能不让安吉洛尔笑话他。

    眼看着艾克兰脱离了战场，那跟松树一样高的树熊跟康特距离只有不到五十米了，在两者之间有一小块平底，像是专门留给他们的一样，康特快速从自己的身上摘下来那张巨大的弓，又从箭筒里面取出来一支箭，立即搭箭上弦，一连好几支箭矢，这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康特一连射出好几只箭，那些箭矢不只是速度快，去势也猛，不止如此，每一支箭的精准度也不可思议一般。

    康特手中的箭矢配合那张大弓，看起来很有杀伤力的样子，但是面对这个比他还要高大的巨大树熊，那些箭矢就显得并不是那么惊人了。

    第一支箭射到奔跑的树熊身上的时候，它像是没一点反应一样，那支箭只是没入了他的身体表皮。在艾克兰眼中，他见到那支箭从密集的草丛上面像是一道流光一样闪过，这一点都没有吹嘘，那支箭只是眨眼间就到了树熊的身体前面，而树熊像是没看见一样，硬生生地接了这一箭。

    那支箭看起来也不算小，但是面对这皮糙肉厚的树熊毕竟还是少了点穿透力。而康特好像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样，再最开始射出了那一箭之后，艾克兰注意到这之间的间隔不算短，因为就在康特没有任何动作的这段时间，那头树熊在草地上奔腾，一瞬间就靠近了近十米。

    “他在干什么！”艾克兰大声吼叫着问道，安吉洛尔也同样看向那边，她仔细观察了康特的动作，回答说，“他在呼吸。”

    艾克兰终于挣脱了安吉洛尔纤细柔嫩的手掌，也可能是安吉洛尔感觉自己把艾克兰拖到了足够远的安全位置，自己松开了手，他看到一动不动的康特，尽管只是一瞬间，但对于那头巨大的熊来说，两三个这样短瞬间就能冲到他的面前。再次看来，那头熊不只是比康特高了一点半点，几乎有两个康特这么高，只是他趴在地上奔腾，但也正是因为这样，那气势就像是一个冲出轨道的火车头一样，并且还在加速向康特接近。

    “放你妈的屁！是人都会呼吸！”艾克兰注意力集中在战况愈加激烈的另一边，口中有些不雅地叫骂道。

    安吉洛尔没有回复他，她的意思是，这时候的康特在调整呼吸，但是对于门外汉的艾克兰来说，这几乎就是不可理喻的，所以她没有解释太多，而且她直到，接下来康特会在调整了呼吸之后发起一连串的动作，那样的话艾克兰自己也一定会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艾克兰此刻内心并没有思考太多，他看到那头树熊四只着地从草地上越加快速地奔腾过来，而先前静止不动的康特这时候突然动了，只是抬头的一瞬间，他手中的那张巨大弓就已经先一步抬起来了，仿佛那张弓有自己的意识一样。而且艾克兰明显感觉到，这时候的康特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他这是…怎么了？”察觉到不对劲的艾克兰忍不住呢喃道，他的注意力都在康特身上，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了。

    “看着吧，这是他最无所保留的样子，也是他最真实最强大的样子，你要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会对你有很大帮助。”安吉洛尔在他身边解释说道。

    然而这个时候的艾克兰丝毫没有听到安吉洛尔在说什么，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几十米外的地方，在那个高大得过分的康特身上。

    这时候的康特拉开了弓，以艾克兰的眼力，甚至都没能看清楚那几支箭是怎么射出去的，他手上的动作快的不可思议，箭矢的速度也丝毫不逊色分毫。艾克兰看到康特手中的弓张开，只是一个呼吸间，一连好几只流光飞速射出去，竟然都是在同一个地方。

    结果就是这几只箭的共同作用下，最终那树熊终于是吃痛地一声怒号，紧接着就是一只巨大的爪子无法支撑自己的巨大体型，一头熊摔了一个狗吃屎，现在应该称之为熊吃屎。加上这头树熊巨大的惯性，它最终在地上一连翻了好几个滚，完全失去了平衡身体的能力。

    而最后，等待着它的就是冷这一张脸的康特，他已经握住了自己那把斧头，面对着翻滚着到自己这边的树熊，他毫无表情地举起了自己手上寒光灼灼的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