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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车马粼粼

    曾国荃喝得晕晕乎乎,兄长的话,他一句也没听心里去,可他抬头一看,兄长呱嗒着脸,怒形于色,便自知犯了错。

    他知道,按照惯例,兄长一顿臭骂后,这就算是完事了。干脆,他把脑袋一垂,等着挨数落。

    突然,一个黑影在窗外闪了一下,曾国藩看着窗外怔了一会儿,顿时似有所悟。

    他一改铁青脸色,小声对曾国荃说:“九弟,大敌当前,陈得才带着十多万长毛贼去了豫中!”

    曾国荃虽有醉意,可一听到“长毛贼”这几个字,马上就酒醒了大半。他把眼一瞪,“大哥,你说长毛贼余孽陈得才这帮杂种去了豫中,消息可靠?”

    曾国藩语带惊恐地说:

    “确实可靠。昨日我收到僧格林沁的告急信,说他们已经和陈得才的十多万长毛贼交过手。僧格林沁的两万人马折损过半,已被迫退守皖北。陈得才他们这次全巢出动去河南,目的很明确,他们是想在那里劫走李秀成。而他们之所以选择在豫中下手,是因为那里远离我们湘、楚、淮三军大本营,我们的援兵不至,他们更容易得手。”

    ……

    曾国荃出了一身冷汗。

    “九弟受惊了。”曾国藩眯着眼觑伺了窗纸上一个被捅开的小洞半天,才转过身来,扔给曾国荃一句这样的话。

    曾国荃心神未定,不知兄长此话是为合意。

    “刚才为兄的话全是说给外面的人听的。”曾国藩一边用袖子给九弟擦去额头上的汗一边说。

    曾国荃如堕五里雾中:“大哥,这……”

    “好了九弟,咱们该休息了。”

    “大哥,你总得想个御敌之策呀!这大敌当前,你一个主意也没有,让我们硬着头皮往前去以卵击石,要是撞上了长毛贼,只怕你我兄弟二人命将不保!”曾国荃惶恐不安地说。

    “什么大敌当前?”曾国藩故作诧异地问。

    “大哥,你刚才说的——”

    “算了九弟,为兄还是告诉你吧,省的你一夜提心吊胆睡不着觉。”

    ……

    听完兄长一番讲述,曾国荃自惭形秽地道:“大哥,您果然是神机妙算,若是诸葛孔明生在今世与您相遇,恐怕连他也自愧不如……”

    “诶。逝者为大,为兄怎敢跟武侯孔明相提并论?九弟言过了,言过了……”

    车辚辚,马萧萧……次日一早,曾国藩又下令拔营起程了。

    一线希望,决不放弃,一息尚存,决不懈怠……为了心中的信念,李秀成吃下了曾玉送来的点心。囚车咿咿呀呀载着他向北驶去,渐渐驶出了太平天国的疆土……

    十日后,队伍开进了河南。日近西山,曾国藩决定在这个小山村安营扎寨。斜阳古道上,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踏碎了傍晚的宁静。

    一人策马自南而来,径直奔向曾国藩的营寨。

    这人便是赵烈文。

    前些日子队伍自天京开拔前,曾国藩让他带着所谓的“李秀成自供状”去南昌,给不幸落狱的少主洪天贵福和洪仁玕等人看一看。曾国藩说了,他要让洪仁玕他们死不瞑目,再让他们到阴间去跟李秀成自相残杀。

    赵烈文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太平天国的少主洪天贵福和洪仁玕等一帮人已在南昌被左宗棠凌迟处死!“李秀成自供状”已经给所有落狱的太平军将领们看了,看后反应最为强烈的便是洪仁玕,他直骂自己瞎眼看错了李秀成,还对“李秀成自供状”进行了逐条批驳。

    “烈文,和为师一起再去会会李秀成。带上这个。”曾国藩指着“李秀成自供状”对赵烈文说。

    仲秋的天忽冷忽热,江北更是如此。正午还是响晴的天,让人只穿一件长衫就觉得热。可是到了傍晚,阴冷的西北风说起就起了。

    考虑到李秀成只穿了一件单衣,曾国藩便叫人在囚笼旁放了一个火盆。

    火盆里火红的火苗窜出二三尺高,滚滚热浪随风漫进囚笼里,烤得李秀成很是难受。

    他转了一下身,却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向这边走来。

    走在前面的人,从他那趾高气扬的走姿便可看出这是曾国藩。

    后面的显然是个奴才,弓背低头,猥猥琐琐。

    在火光的映照下,曾国藩的面目显得十分狰狞。

    这个熟人,李秀成早已见怪不怪。他轻蔑的眼神扫了一下曾国藩身后形象猥琐的人——赵烈文。

    赵烈文手中捧着一摞线装的半尺多厚的稿页,首页上还写着几个大字,模模糊糊看不清。

    曾国藩依旧用他那双深不可测的三角眼打量了一下李秀成,会意地笑笑,又表情严肃地道:

    “李秀成,本帅郑重地向你宣布,你们所谓的太平天国已彻底完蛋了。你的少主子洪福瑱——不,洪天贵福和洪仁玕等一帮人已被我部恪靖伯左宗棠千刀万剐……”

    曾国藩料定李秀成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痛苦万分,悲痛欲绝。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李秀成,迫切地希望能看到李秀成伤心时的样子,并趁机将其奚落一番,夺回前几次自己失掉的面子。

    可事与愿违,李秀成并没有像曾国藩想象的那样会“掩面痛哭”“捶胸顿足”,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旋即又舒展开来,似乎对此事“麻木不仁”。实则不然,早在李秀成被曾国藩告知少主等人落狱的消息时,便知道,少主此次定难逃一死,这一切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想不想看看你的自供状?”曾国藩问。

    李秀成冷冰冰的目光凝视着曾国藩:“本主几时曾写过什么自供状?”

    “你可以不承认。”赵烈文赶上前把手中捧着的那一摞稿页放到李秀成面前,“你自己看吧,那朱笔是洪仁玕对你自供状内容的批驳!”

    李秀成低下头,看清了这摞稿页首页的几个大字——李秀成自供状。他掀开稿页,看着上面的字迹,顿有所悟:这一定是那次他拿了我写的字,找人临摹伪造出来的!

    “这曾剃头怎么知道这么多天国发生的事情?”李秀成翻看了一部分后,心里满是疑惑……

    夜静极了,只能听到李秀成翻看稿页时所发出的“沙沙”之声。

    曾国藩和赵烈文立其左右,时不时地观察一下李秀成的表情,并互相交换一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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