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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将军不老

    元韬泓转头问晋王:“二弟,北边的战事现在如何了?”

    晋王叫尚书省兵部司郎中崔彤禀报。

    崔彤奏报:“定边军指挥使曹符十日前呈报:拓跋连及大破辽国南院大王慕容拱之子慕容尔平叛大军。拓跋连及之子拓跋钵在绥州整军,给延州刺史宇文定来信,要借十万石粮草,如若不给,他将领兵来取。”

    元韬泓问:“兵部可有应对之策?”

    崔彤道:“延州距离京师不远,延州有失,恐国家动荡,定边军军力不足,请圣上速派遣大将领兵前往驻守。”

    元韬泓问晋王:“可曾选定领兵大将?”

    晋王道:“昨日方才与众臣商议,虽未订下领兵之人,可众臣皆认为夏侯将军最为合适。”

    尚书令梁普上前奏报:“拓跋连及是辽国第一猛将,非夏侯将军不可呀。”

    崔牧云急道:“夏侯将军年过六旬,怎可再领军征战!”

    晋王笑道:“我倒忘了,牧云深得夏侯将军真传,堪称京城年轻将领第一人。要不让牧云领军前去?”

    皇帝忙摇手道:“牧云方才回京,再说皇后有了身孕,他这个做舅舅的不宜远行。”

    晋王一愣,面色大变。

    右边班列一位老臣跌跌撞撞走上前,跪倒在台阶前大声道:“老臣,老臣没有听错吧?”

    中等身材,满头银发,三缕花白短须,两只深陷的眼窝里,饱经沧桑的眸子一改往日浑浊,显得晶亮无比。

    正是太子太师,司空赵博南。

    赵博南,也是太宗老臣,少时强闻博记,才名卓著,曾任太宗伴读,后任尚书郎,一直伴随太宗左右,后由尚书侍郎至尚书令,元韬泓继位,以赵博南勤勉执事,恪尽职守,拜为司空、太子太师。

    赵博南位极人臣,唯一遗憾就是皇帝无子嗣。

    身为太子太师,名不相符呀。

    平时说是耳背,听到皇帝有子嗣的消息,耳朵却是灵光,冲到玉阶前,看着元韬泓,煞是精神。

    元韬泓笑着说:“太师没有听错,朕有子嗣了。”

    一时间朝堂中众臣热闹非常,纷纷起身恭贺皇帝,崔牧云暗自观察,虽都有面漏喜色,有惊喜,也有幸灾乐祸,也有如丧考妣,各不尽同。

    元韬泓对寇元山埋怨:“在朝议中说这些干什么。”

    “是臣叫寇少卿奏报,国之大事,在祀在戎,皇后有孕,乃社稷传承,利国利民,微臣不敢隐瞒。”

    礼部尚书袁鉴修从群臣中迈前一步,站在赵博南身后。

    袁鉴修也是太宗老臣,在尚书省掌管刑狱多年,性情耿直。

    太宗时长公主门下二管家在闹市抢夺财务,伤人性命,管家逃回府中。

    苦主告到长安县,长安县衙役去公主府拿人,被公主护卫拒在府外不得进。

    长安县令无奈,便教苦主到刑部上书,此时太宗方才将尚书台六曹改制为六部,袁鉴修任刑部侍郎。

    接了状子,袁鉴修去公主府要人,长公主仗着太宗皇帝宠爱,也拒不交人,袁鉴修要了几次未果,竟在朝议时堵在殿门口,硬是叫太宗遣驸马都尉亲自将府中二管家锁拿到刑部大堂。

    收集二管家平日欺行霸市罪行,判了斩立决。

    公主跑到宫中向太后哭诉,太后派了宫中小黄门带侍卫前往刑部衙门取人,袁鉴修得到消息,竟在小黄门还在路上时就将公主府二管家押到刑部堂前,就地正法,然后褪去官袍,背负荆条,前往宫门前请罪。

    太后得到消息,没有责罚袁鉴修,却说:朝中有此直臣,实乃国家之幸,赏赐百金,着玉带。

    袁鉴修为晋王不喜,梁普任尚书令后,将袁鉴修从刑部尚书晋为礼部尚书,并加金紫光禄大夫。

    六部吏、户、礼、兵、刑、工,从最末的刑部到排第三位的礼部,从三品上升了一级,成了二品下,看似晋升,实则没了实权。

    礼部属司天监管辖,看来袁鉴修是早就知道此事了,赵博南瞪了袁鉴修一眼。

    元韬泓笑道:“非是要瞒着诸位爱卿,实在是梓童不叫说。”

    “哎,说就说了吧,梓童已有身孕三月余,前几日昝奉御为皇后诊脉,说是皇子。”

    赵博南更喜得眉开眼笑:“臣这就为大皇子甄选世家子弟为侍读。”

    梁普白了赵博南一眼:“太师忒心焦了些。”

    待众臣渐次平复,京兆尹骆文远上前奏报:“臣恭贺皇上!”

    “臣月前奏报关中旱情,如今更加紧急,臣请尚书省早日安排赈灾,安定百姓。”

    梁普说道:“关中旱情可与延州兵事一起商议,昨日晋王已经让常平仓调集三十万石分发关中受灾各州,又在广平仓调两十万石作为军粮,调集玄武、虎威两军五万,前往延州平定延州兵事。”

    “目前只缺领军之将,昨日议事堂商定,让夏侯将军领兵。”

    元韬泓点头:“晋王安排得当,只是领军之将,可否还有人选。”

    梁普道:“京中大将,最合适的只有夏侯将军了。”

    元韬泓看着崔牧云:“要不请夏侯将军过来一议?”

    大魏已有十余年无大的战事,所以夏侯震去年过罢六十五岁便致仕。

    元韬泓以夏侯震劳苦功高,以骠骑大将军致仕,在长安南曲江池畔赏赐府邸居住。

    时间已经过了晌午,元韬泓叫御厨房准备堂馔,叫众臣暂时去到东厢休息。

    夏侯震是午后进的皇宫。

    崔牧云带着铁三、铁四早就在宫门外恭候。

    两年未见,老将军已是满头白发,黝黑的面孔倒是依旧气宇轩扬,竟穿着亮银甲,脚踏战靴前来。

    黑色乌骓马也似乎感染了老将军的精神,奋蹄疾驰,神采飞扬。

    到宫门下马桩前,见崔牧云几人,老将军翻身下马,也不要崔牧云搀扶,在铁三肩上用力一拍,又踹了铁四一脚:“你两个小子,又白胖了许多,许是偷懒未练武功。”

    铁三、铁四赶忙回话:“老爷子,我们可是天天在练武场,主上回来,才来侍候了几天。”

    崔牧云过来接了马鞭,乌骓马看到崔牧云,围着崔牧云打转,就将头伸了过来,大鼻子不停在他身上嗅着。

    崔牧云亲昵拍拍乌骓马,方交给铁四牵着,过来躬身施礼:“师傅。”

    夏侯震宠溺地笑道:“好娃娃,再不回来,老夫都要被你家老太太叨扰死了,回来了就赶紧把颜家女娃娃娶进门,过两个年我回来还能给抱抱孙儿。”

    崔牧云苦笑道:“师傅,北地苦寒,你年纪大了,征战之事就别去了吧。”

    夏侯震瞪着眼:“说的什么话,我本一介布衣,跟随太祖爷征战四方,太宗、当今圣上又赐给我莫大荣耀富贵,如今国家有难,我岂能贪恋残生?”

    夏侯震从马鞍上取下铁矛,猛地刺向拴马桩,只见石屑乱绽,铁矛竟穿透拴马桩,再一抖,拴马桩从中断裂,飞出老远。

    “当年某为高祖麾下狼骑营校尉,高祖探查灵州地形,在贺兰山被北戎三族所围,命某突围搬取救兵,某带三十骑向南突破敌阵,敌阵统兵之将就是拓跋连及。”

    “拓跋连及是党项八部首领,在关外有辽国第一猛将之名,号称万夫莫敌,

    “彼时他就是北戎三族中有名的战将,某与三十卫冲到最后,仅剩三人,其余伙伴皆为护我纷纷战死,某跑出三十余里,拓跋连及尚在追击,某与拓跋连及交锋,趁他不备,用回马枪将他刺下战马。”

    “当年沙场马嘶声犹在梦中,同伴音貌尚在眼前。”

    “某每夜都能听到铁剑还在匣中嘶鸣,百战铁矛尚未服老,将军马上死,才是死得其所。云儿,你怎能不理解师傅心意。”

    “拓跋连及早年就是某手下败将,虽经数年,老夫头发白了,手中钢枪可更加犀利,你且备好酒菜,待我归来时,你我师徒再大醉一场。”

    崔牧云见老将军不曾服老,决意领兵出征,知道多劝无益,只得陪着夏侯将军前往含光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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