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迁徙（三）
箭矢如同骤雨般泼洒下来，浇在面前蠕动的鼠群身上，刺耳的吱吱声中，鼠群中央爆裂出一团团黑绿色的污血。
约拿实际上并没有告诉后面的蜥蜴人们，瘟疫鼠本身是一种自爆性质的战术单位，这也是为什么他这次没有带任何其他步兵来的缘故。他和他的老师曾经见过鬼婆们用这些耗子驱赶沼地巨怪，将一整头沼地爬行者炸成了腐尸。
尤其是，这些老鼠在被魔法疾疫感染之前，它们真的就是普通的老鼠而已——这导致瘟疫鼠的制造成本极为低廉，随便来上一个鬼婆就能培养一大群出来。当然，控制它们也绝非易事，通常鬼婆们会用一种特殊的草药来为它们标记目标。
但是，既然现在不是鬼婆们控制这些小生物，那么有没有草药，实际上也无关紧要了——佣兵已经见识过了异怪们的心灵能力，通常情况下，灵能也可以控制某些智力低下的生物；尤其是，它们在被魔法转换之前，只不过是普通的老鼠。
约拿听到了背后的羽箭呼啸声，咧开出一个微笑——不过随即他就紧紧闭上了嘴，因为周围都是飞溅的老鼠的体液。他周围的护盾已经暗淡，晃动，眼看着马上就要熄灭了。佣兵手里按着第二个护盾术，尽力地向鼠群中央冲去。
瘟疫鼠还有第二个弱点，那就是，十分容易被火属性以太引燃，而且会产生连锁爆炸——但是如果在这个位置爆炸开的话，还是有可能对后面的沼地猎手们产生影响的。更何况，蜥蜴人作为冷血生物，他们不太擅长使用火箭——简单来说，沼地猎手的科技树里就没这个功能，作为蜥蜴人的基础远程单位，沼地猎手只有潜行、先锋部署和淬毒的能力。
“约拿！怎么样！”安德森·伊姆捏着一发火矢，在后面远远地喊。而罗莎·路西斐尔已经掏出了她的能量步枪，开始点射离得比较近的瘟疫鼠了——也不知道她这东西在黑域里是怎么充能的，从之前几仗打到现在还有能量。
佣兵啧了一声，完全凭自身本能行动的瘟疫鼠如同腐臭的集群一样环绕着他，不时有老鼠在护盾上烤熟，发出恶臭和滋滋的响声。
他又艰难地向前推进了几十米，感觉应当是差不多了，他也不管后面的人能不能听到，大吼一声：“安德森，来个火球！”
说着，佣兵施放了自己的所有护盾，一瞬间，他如同一颗暗红色的恒星般亮了起来。
下一刻，人头大的火球横跨空间飞了过来。
瘟疫鼠叽叽地叫着，四散奔逃，但是作为野兽，它们的速度永远不可能有法术飞行那样快。几乎是安德森刚念完咒语，火球就一头砸到了约拿身上，点燃了周围的所有老鼠——
轰隆一声巨响，地面都震动了一下，紫发双马尾少女吃惊地看着面前如同紫红色的火山爆发一样的场面——老鼠的残骸爆炸，击破了护盾术，护盾术爆发又点燃了更多的老鼠，如同连锁的火网一样，没有任何一只可爱的啮齿生物身上没有火焰。疯狂逃窜的老鼠向着蜥蜴人的阵线冲去，但是沼地猎手毕竟还是有素质的，在那位年迈的蜥蜴人长老阿夸特的指挥下，没有一只染疫的老鼠能够接近蜥蜴人射手们的身边。
黑发的佣兵用手撕开面前的火幕，走出了瘟疫鼠群。他身上还有两三层护盾，将战锤扛在肩上，瘟疫鼠污秽的血液被火焰烧得一干二净。
“干得漂亮！”罗莎·路西斐尔攥紧了小拳头，挥了挥手。安德森·伊姆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他不太清楚这位神秘出现的人类小姑娘的身份，但是艾莉尔显然很信任她，他也就没有多问。
可能又是某个大家族出来历练的孩子吧，他想。在西山术士王国，有很多家系都会派他们的子裔在整个大陆游历，而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在没有家族协助的地方，也闯下了自己的一份名声——最典型的就是格洛莉亚·菲兰纳，她的凤凰血脉就是在一次这样的冒险中觉醒的……
术士看着远处漆黑色的天幕，胡思乱想着。最近黑域的天色似乎暗得有些快，他扳着手指，算了一下现在是几点。
接着，当前身份是奴隶和战俘的安德森又开始考虑起自己的处境来。他虽然姓伊姆，但是并不是青铜龙氏族的直系血裔，以他的实力，如果是直系血裔的话，是不会派到黑域来送死的——
——其实他接下这份文员工作的时候就明白自己多半没法活着回到术士王国，不过是立刻死掉和完成任务之后死掉的区别。这种涉及到如此多的秘密的任务，他的联络员工作完成之后，迎接他的必然是家系内部的红袍纠察队——
不过那个癞子头盗贼倒是说了一句比较正确的话，没准跟着这位血裔大小姐还真的有利可图，毕竟，一般人哪能被整个术士远征军追杀呢？要知道，作为术士在黑域的势力代表，这支远征军日常的工作是和黑域大大小小的军阀斗争，哪有时间去理会一个小姑娘……
……不对啊，现在才上午十一时，就算在黑域，也不应该天黑啊，怎么会这么暗？
安德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不顾罗莎诧异的眼神，点亮了一枚光亮术的光球，向上托去。
黑暗如同有生命般，一层层地滤过了空气中的光元素。
“约拿！”术士大吼：“不对，有东西过来了！你能看到吗？！”
佣兵刚刚走到沼地猎手前面，骂了一句脏话：“我什么都看不到，安德森！鬼婆们可没有这种东西！”
光以太在异化，半空中的光球逐渐淡去，消失。罗莎一咬牙，掏出了第二枚照明弹，装在枪口上，对着半空打了上去。
光丝如瀑布一般，从空中流下，笼罩了他们面前的旷野，水波般的燃烧的镁化合物裹着一个身影从远处显现。约拿能听到周围所有人的骚动，他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生物——
很难说那是生物了，那似乎是泥土一般的巨像，但是又长着生物般的肉质手臂。在巨像的最顶端，一个小个子男人赤裸着被镶嵌在巨像的头盖骨顶端，露出上半个身子。巨像周围，某种黑色的能量在夺取周围的光线，即便是镁化合物也只是燃烧了一瞬间，立刻就屈服于蕾尔的法则，熄灭了。
“约拿先生！”眼尖的蜥蜴人长老嘶声道：“你看！”
佣兵也看到了。
在巨像周围，肮脏的泥沼中，一只又一只的泥人从沼泽里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向他们冲来。蜥蜴人拉开他们的短弓，射击，但是效果明显不大，木箭从泥人当中穿过，卡在泥土中，但是并没有损伤它们的结构。
“约拿先生？！”
阿夸特向着约拿看去，却发现佣兵呆滞地看着巨像上的小个子男人，他跌足道：“您认识他？别发呆了！”
佣兵狠狠地骂了一句贼老天，他有些急迫地对阿夸特说：“长老，你们先往后撤，你们的机动性应当比这些泥人强！去找艾莉尔，要些增援，我估计我们这些人对付不了这东西！”
年迈的蜥蜴人没有一句废话，他高声呼喝：“青鳞部的猎人们，随我来！”
青色的猎人们向后腾跃着撤去。
罗莎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有些蔫巴巴的血色蝴蝶：“那个，约拿先生，我可以和学姐大人联络……”
佣兵一把抢过蝴蝶，大吼道：“雇主大人！要坏事了！”
“什么情况？不是瘟疫鼠吗？”少女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蝴蝶中传来。
“瘟疫鼠被我们干掉了，现在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足有两层楼那么高的巨型泥像，它周围还能不断生成其他的泥土元素！我已经让阿夸特长老和沼地猎手们先脱离战场了！”约拿骂了一句：“而且，这家伙……”
他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巨像身影。在刚刚罗莎照明弹点亮的一瞬间，他清晰地在那个小个子男人身上看到了一个怪异的纹身，由身体的左下角某个点出发，延伸出七道弯弯曲曲的不规则魔纹——
和他身上的那个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向顺时针旋转了一百三十五度。
“……应该是我的兄弟……”他艰难地说。
“我们正在装最后两辆车！”艾莉尔在通讯中急切地说：“务必再拖住他几小时！”能听出少女声音中的焦虑：“我手里还有一些机动力量，是两队始生矛手，我会请他们向南支援！你们想办法拖他一下！”
“我尽力，不过你知道，我是佣兵，”男人放开蝴蝶：“打不过我就会跑的。”
“你的职业道德我一向很了解。”艾莉尔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尽管去打，保存自己为优先，最差情况，人活着就行！”
约拿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他当然没意识到艾莉尔看不到他的动作。他握紧战锤，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巨像的顶端。
在那里，某个人也正在看着他。
约拿实际上并没有告诉后面的蜥蜴人们，瘟疫鼠本身是一种自爆性质的战术单位，这也是为什么他这次没有带任何其他步兵来的缘故。他和他的老师曾经见过鬼婆们用这些耗子驱赶沼地巨怪，将一整头沼地爬行者炸成了腐尸。
尤其是，这些老鼠在被魔法疾疫感染之前，它们真的就是普通的老鼠而已——这导致瘟疫鼠的制造成本极为低廉，随便来上一个鬼婆就能培养一大群出来。当然，控制它们也绝非易事，通常鬼婆们会用一种特殊的草药来为它们标记目标。
但是，既然现在不是鬼婆们控制这些小生物，那么有没有草药，实际上也无关紧要了——佣兵已经见识过了异怪们的心灵能力，通常情况下，灵能也可以控制某些智力低下的生物；尤其是，它们在被魔法转换之前，只不过是普通的老鼠。
约拿听到了背后的羽箭呼啸声，咧开出一个微笑——不过随即他就紧紧闭上了嘴，因为周围都是飞溅的老鼠的体液。他周围的护盾已经暗淡，晃动，眼看着马上就要熄灭了。佣兵手里按着第二个护盾术，尽力地向鼠群中央冲去。
瘟疫鼠还有第二个弱点，那就是，十分容易被火属性以太引燃，而且会产生连锁爆炸——但是如果在这个位置爆炸开的话，还是有可能对后面的沼地猎手们产生影响的。更何况，蜥蜴人作为冷血生物，他们不太擅长使用火箭——简单来说，沼地猎手的科技树里就没这个功能，作为蜥蜴人的基础远程单位，沼地猎手只有潜行、先锋部署和淬毒的能力。
“约拿！怎么样！”安德森·伊姆捏着一发火矢，在后面远远地喊。而罗莎·路西斐尔已经掏出了她的能量步枪，开始点射离得比较近的瘟疫鼠了——也不知道她这东西在黑域里是怎么充能的，从之前几仗打到现在还有能量。
佣兵啧了一声，完全凭自身本能行动的瘟疫鼠如同腐臭的集群一样环绕着他，不时有老鼠在护盾上烤熟，发出恶臭和滋滋的响声。
他又艰难地向前推进了几十米，感觉应当是差不多了，他也不管后面的人能不能听到，大吼一声：“安德森，来个火球！”
说着，佣兵施放了自己的所有护盾，一瞬间，他如同一颗暗红色的恒星般亮了起来。
下一刻，人头大的火球横跨空间飞了过来。
瘟疫鼠叽叽地叫着，四散奔逃，但是作为野兽，它们的速度永远不可能有法术飞行那样快。几乎是安德森刚念完咒语，火球就一头砸到了约拿身上，点燃了周围的所有老鼠——
轰隆一声巨响，地面都震动了一下，紫发双马尾少女吃惊地看着面前如同紫红色的火山爆发一样的场面——老鼠的残骸爆炸，击破了护盾术，护盾术爆发又点燃了更多的老鼠，如同连锁的火网一样，没有任何一只可爱的啮齿生物身上没有火焰。疯狂逃窜的老鼠向着蜥蜴人的阵线冲去，但是沼地猎手毕竟还是有素质的，在那位年迈的蜥蜴人长老阿夸特的指挥下，没有一只染疫的老鼠能够接近蜥蜴人射手们的身边。
黑发的佣兵用手撕开面前的火幕，走出了瘟疫鼠群。他身上还有两三层护盾，将战锤扛在肩上，瘟疫鼠污秽的血液被火焰烧得一干二净。
“干得漂亮！”罗莎·路西斐尔攥紧了小拳头，挥了挥手。安德森·伊姆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他不太清楚这位神秘出现的人类小姑娘的身份，但是艾莉尔显然很信任她，他也就没有多问。
可能又是某个大家族出来历练的孩子吧，他想。在西山术士王国，有很多家系都会派他们的子裔在整个大陆游历，而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在没有家族协助的地方，也闯下了自己的一份名声——最典型的就是格洛莉亚·菲兰纳，她的凤凰血脉就是在一次这样的冒险中觉醒的……
术士看着远处漆黑色的天幕，胡思乱想着。最近黑域的天色似乎暗得有些快，他扳着手指，算了一下现在是几点。
接着，当前身份是奴隶和战俘的安德森又开始考虑起自己的处境来。他虽然姓伊姆，但是并不是青铜龙氏族的直系血裔，以他的实力，如果是直系血裔的话，是不会派到黑域来送死的——
——其实他接下这份文员工作的时候就明白自己多半没法活着回到术士王国，不过是立刻死掉和完成任务之后死掉的区别。这种涉及到如此多的秘密的任务，他的联络员工作完成之后，迎接他的必然是家系内部的红袍纠察队——
不过那个癞子头盗贼倒是说了一句比较正确的话，没准跟着这位血裔大小姐还真的有利可图，毕竟，一般人哪能被整个术士远征军追杀呢？要知道，作为术士在黑域的势力代表，这支远征军日常的工作是和黑域大大小小的军阀斗争，哪有时间去理会一个小姑娘……
……不对啊，现在才上午十一时，就算在黑域，也不应该天黑啊，怎么会这么暗？
安德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不顾罗莎诧异的眼神，点亮了一枚光亮术的光球，向上托去。
黑暗如同有生命般，一层层地滤过了空气中的光元素。
“约拿！”术士大吼：“不对，有东西过来了！你能看到吗？！”
佣兵刚刚走到沼地猎手前面，骂了一句脏话：“我什么都看不到，安德森！鬼婆们可没有这种东西！”
光以太在异化，半空中的光球逐渐淡去，消失。罗莎一咬牙，掏出了第二枚照明弹，装在枪口上，对着半空打了上去。
光丝如瀑布一般，从空中流下，笼罩了他们面前的旷野，水波般的燃烧的镁化合物裹着一个身影从远处显现。约拿能听到周围所有人的骚动，他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生物——
很难说那是生物了，那似乎是泥土一般的巨像，但是又长着生物般的肉质手臂。在巨像的最顶端，一个小个子男人赤裸着被镶嵌在巨像的头盖骨顶端，露出上半个身子。巨像周围，某种黑色的能量在夺取周围的光线，即便是镁化合物也只是燃烧了一瞬间，立刻就屈服于蕾尔的法则，熄灭了。
“约拿先生！”眼尖的蜥蜴人长老嘶声道：“你看！”
佣兵也看到了。
在巨像周围，肮脏的泥沼中，一只又一只的泥人从沼泽里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向他们冲来。蜥蜴人拉开他们的短弓，射击，但是效果明显不大，木箭从泥人当中穿过，卡在泥土中，但是并没有损伤它们的结构。
“约拿先生？！”
阿夸特向着约拿看去，却发现佣兵呆滞地看着巨像上的小个子男人，他跌足道：“您认识他？别发呆了！”
佣兵狠狠地骂了一句贼老天，他有些急迫地对阿夸特说：“长老，你们先往后撤，你们的机动性应当比这些泥人强！去找艾莉尔，要些增援，我估计我们这些人对付不了这东西！”
年迈的蜥蜴人没有一句废话，他高声呼喝：“青鳞部的猎人们，随我来！”
青色的猎人们向后腾跃着撤去。
罗莎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有些蔫巴巴的血色蝴蝶：“那个，约拿先生，我可以和学姐大人联络……”
佣兵一把抢过蝴蝶，大吼道：“雇主大人！要坏事了！”
“什么情况？不是瘟疫鼠吗？”少女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蝴蝶中传来。
“瘟疫鼠被我们干掉了，现在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足有两层楼那么高的巨型泥像，它周围还能不断生成其他的泥土元素！我已经让阿夸特长老和沼地猎手们先脱离战场了！”约拿骂了一句：“而且，这家伙……”
他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巨像身影。在刚刚罗莎照明弹点亮的一瞬间，他清晰地在那个小个子男人身上看到了一个怪异的纹身，由身体的左下角某个点出发，延伸出七道弯弯曲曲的不规则魔纹——
和他身上的那个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向顺时针旋转了一百三十五度。
“……应该是我的兄弟……”他艰难地说。
“我们正在装最后两辆车！”艾莉尔在通讯中急切地说：“务必再拖住他几小时！”能听出少女声音中的焦虑：“我手里还有一些机动力量，是两队始生矛手，我会请他们向南支援！你们想办法拖他一下！”
“我尽力，不过你知道，我是佣兵，”男人放开蝴蝶：“打不过我就会跑的。”
“你的职业道德我一向很了解。”艾莉尔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尽管去打，保存自己为优先，最差情况，人活着就行！”
约拿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他当然没意识到艾莉尔看不到他的动作。他握紧战锤，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巨像的顶端。
在那里，某个人也正在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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