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侦探已经死了
“醒醒。嘿，小傻瓜，起床了。”
一个声音出现在她的意识中。
让她仿佛看见了阳光。
仿佛看见了在某个清晨，阳光从厨房的窗户闯进来。冒冒失失的，和热腾腾的三明治一样有着热烈的颜色，芬芳的气味。
阳光穿过客厅，香气袭来沙发。
那是个好看到极致的青年,有着雪白的长发和修长的身材。衣品干净，身上带着清爽的薄荷香味，笑靥娇艳，能让世界上任何女人害羞。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这家伙只有一肚子的火气。
她明明清楚知道自己已经沉睡了许久，非常久,知道自己从诞生之初就从来没有睁开过眼睛，可是眼前这一幕却是如此的真实。
哦,说来很奇怪。明明是个未曾睁眼看世界的瞎子,可却能知道阳光是什么模样。
大概是梦吧？阳光是梦里看见的，声音也是梦里听见的。
“嘿，嘿！”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说。
“再不起来，我可就要代替太阳，晒你屁股啦。”
“你敢！”
她在心里面骂了一句。
然后，她真的感觉到有暖暖的温度从无到有，轻轻的覆盖在自己柔软的臀瓣上面。那是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纤细而修长，就好像月季花的枝条，深深扎根进来，等待着一个机会，努力开花发芽。
“啪！”
贰壹壹肆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先打了一巴掌作为见面礼，在那张好看到不似人类的妖孽侧颜上。
“啪！”
为了讲究对称，左半边脸也不能落下。
“啪！”
为了加深印象，所以右半边脸有必要重复一次。
“啪！”
为了讲究对称…
贰壹壹肆挥了挥手，咬着三明治,蹙眉道：
“…这是多少年以后了？阿栓，你脸皮现在怎么这么厚，我打了十多巴掌都打不红的。”
“哦，这个啊…现在已经是80万年以后。在实现永生以后，我钻研的第一项科技就是催发脸部肌肉硬化，防止被你打坏。”
“防止被我打坏？为什么要防止这个？”
“这个…”
方栓抓了抓脑壳，目光有些闪闪躲躲。
贰壹壹肆一拍桌子：
“说。在我沉睡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
方栓听见桌子“啪”的一声脆响，铁陨石做的茶几立马四分五裂。看来自己在等待贰壹壹肆复苏的这段时间，对她使用的身体强化剂还是挺不错的，寿命也几乎变成了无限长。
就是有个缺点，容易守寡。
方栓打了个激灵，老老实实说：
“倒也没做什么，就是…小肆，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哪里？”
贰壹壹肆上上下下看了遍。
这是她自从在春潮陷阱中，与方栓分别以后的第一次苏醒。
精神世界在夏洛特夫人死后就陷入崩溃状态,里面的活人，也就是和外界有联系,不因精神世界的崩溃而受到牵连，能独立存在的智慧生命，只有步眠、贰壹壹肆、月眠、顾越。
精神世界崩塌，但是被英思科将军动过手脚的古树神殿仍然得到保留。它就是空虚世界中的钉子户，一直在漂流、漂流…
在那无尽漫长的岁月中，四女陷入沉睡。意识变得浑浑噩噩，这是贰壹壹肆第一次苏醒，看见真实的世界。
她上上下下感觉了遍，该在的还在，满满的安全感。随之而来，也有一点落寞。
莫名其妙叹了口气，贰壹壹肆道：
“怎么感觉…我的身体变小了？只有大概十二岁的发育程度？”
“嗯。这具身体是最初那具，在培养容器中一直设定的数值就是十二岁。我看着挺不错的，感觉又回到教你课本的日子，所以就没有增加发育数值。”
贰壹壹肆淡淡眨了眨眼睛，银白色的睫羽捭阖，她发现方栓脑门有汗水，他在心虚。
“噗！”
“水喷到我身上了，跪下。”
“噗通…”
“好了，老老实实交代，这身裙子是怎么回事？”
贰壹壹肆说的裙子，是指自己身上穿着的这套闪闪发光，有着天鹅之梦的优雅线条的礼服长裙。
与长裙相匹配的，自然还有各种珍珠金银的首饰。
从款式来说，这身礼裙与梦境中，方栓送自己那套天鹅公主裙特别相似。只是款式改小了一些，更符合现在太平公主的身段。
裙子是心意。
但问题是…在培养液当中陷入沉睡时，贰壹壹肆是从胚胎状态就在培养液中开始成长。起初是婴儿，后面才是少女。可不管是婴儿还是少女，身上都应该是雪白一片才对。
贰壹壹肆红了耳根，糯糯道：
“你…你都…”
方栓比起一个大拇指，亮出一口大白牙：
“渣男认证，绝不有错！”
※※※※
方栓虽然脸皮很厚，但是他的血管肯定没有脸皮厚。
贰壹壹肆很聪明，她把方栓吊起来打，用牛皮绳把方栓捆起来吊在客厅的电风扇下头，一边抽，一边把电风扇打开，一边还骂：
“臭渣男，老色胚！你这样做，你怎么对得起妹妹！怎么对得起妹妹！”
这具身体是贰壹壹肆和步眠共用，虽然步眠似乎一直没有意见，但是贰壹壹肆心里面终归有芥蒂。自己可是姐姐，哪能让妹妹受渣男欺负啊！
打，狠狠的打！
方栓“哎呦哎呦”叫唤个不停，实际上屁事儿没有。
但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到位，叫的越欢，给的面儿越能过去。但很快贰壹壹肆发现了不对劲。
“你被我倒挂着，为什么没有因为血液回流到大脑而面红耳赤，你看起来很正常啊？”
方栓眨了眨眼睛，憋着气说：
“…哪，哪里…我，我已经…”
贰壹壹肆默默从阳台将剪刀拿进来。
“别，别激动！嘿嘿，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嘛，《流浪者计划》，一个外太空旅行的计划。现在这个计划已经执行很久，我们正处于银河系的边缘。外太空嘛，没有引力，很正常。之前时间紧迫来不及细讲，现在好了，我有时间和你慢慢说这个计划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别打岔。”
贰壹壹肆柴米油盐不进，挥了挥剪子：
“你有事情瞒着我。说，是什么事情？不许撒谎，撒谎的话我不介意守寡。”
“…额。”
方栓咳了咳，眨了眨眼睛，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儿，也就是…”
“哎呀哎呀，看看这小姑娘长得真别致，这是谁呀？”
忽的，一个颇具玩味儿的甜蜜音嗓，从卧室的方向传出来。
接着，一只修长的玉足勾出门缝，一个身材曼妙窈窕的女性，迈着大长腿的步子，屁股一扭一扭，装模作样从卧室中走出。
顺带一提，身上穿得五颜六色，生怕别人看不出来“时髦”两个字怎么写。
“你是…”
贰壹壹肆突然间，有点感到耻辱。
“哎呀呀，是我呀，姐姐。”
步眠看上去在二十二岁，整整比贰壹壹肆大了十岁。当然这并不是说她苏醒的比贰壹壹肆早上十年，而是她的身体与贰壹壹肆不同，打了一点点激素。
就是那种可以在白鹿平原种西瓜的激素，瓜果类催化剂，一般是使用尿素和钙肥，俗称…算了，直说吧，做的手术。
步眠颇具玩味儿的目光看向贰壹壹肆，说道：
“嗯，看见姐姐这么娇小，我也有母爱泛滥…哎呀，哎呀！姐，亲姐，别揪耳朵！”
“跪下。”
“噗通…”
“没说你。”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刚才你不是被吊起来了，什么时候下来的？跪下，挨打。”
“噗通…”
“还有你。”
“噗通…”
月眠和方栓排排坐，跪在木地板上。
贰壹壹肆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突然想起来这裙子容易走光。撇过眸一看，方栓正好在擦鼻血，而月眠则是气鼓鼓表示不公平！
贰壹壹肆：
“…”
咳了咳，用毛毯盖住光洁的下半身，贰壹壹肆道：
“什么时候的科技？”
方栓笑了笑，说：
“两万年前，我们路过了橄榄图星系，R54星云，F964玛咖星球。在那颗星球上存在着我之前和你说过的，纯机械属性的数据生命。我拜托他们帮助我，将海眼之泪的秘密解开。”
方栓伸出手，湛蓝色的光芒流出来。
“他们将你和妹妹的灵魂数据分开，然后用玛咖人的科技，又制作了一个相匹配的身体，也就是妹妹的身体。”
“原来是这样…等等，不对。”
“哪，哪里不对。”
方栓的额头冒出冷汗，后背让风一吹，湿透了，凉嗖嗖的！
女朋友太聪明，自己又是个渣男怎么办？急，在线等！
步眠也是一样，眨了眨眼睛，自己就已经主动把手伸到耳朵上面去揪住。
姐姐太聪明，自己跟姐夫又有一腿怎么办？急，在线等！
贰壹壹肆嘴巴都气歪了，果然是这样！
她冷声道：
“妹妹？小眠什么时候成你妹妹了，那不是小姨子吗？你这个妹妹，怕不是姊妹的妹，而是姐妹的妹吧？”
“这个，这个…”
“嗯？小眠，你说。”
“这个，这个…”
步眠是方栓从小带大的，关于方栓那些引导话题的手段，步眠还是会一些。
这个时候自己和老师的关系被发现了，虽然明明是自己先来的，理该是姐姐理亏才对，可是打不过姐姐那就不能动嘴，打得过才有讲道理的机会。
所以，这时候，引导话题的嘴炮才是王道！
步眠点了点头，然后从地上站起来…
“跪下。”
“噗通…”
“说吧，说出一朵花来，今天就不收拾你。”
“额…是这样的。老师，老师和玛咖星球的一个女机器人看对眼了，本来两万年前就可以离开银河系，但是老师硬生生滞留到现在！铁定有一腿！”
终极秘籍，死道友不死贫道！
步眠直接卖队友，在方栓不可置信的眸光中将他抬上了火葬场！
“姐姐，我们是亲姐妹啊！有什么事都是家务事，哪里轮得到外人指手画脚！”
终极秘籍2，偷天换日！
步眠直接分出来三六九等，表示自己和贰壹壹肆是最亲近的那一等，借此来把怒火东引，核心逻辑还是那句话，死道友不死贫道！
可是谁知，贰壹壹肆眨了眨眼，敲了步眠一个脑崩。
“你什么时候都敢糊弄我了？阿栓什么审美，我最清楚。”
她撇了眼方栓，道：
“他喜欢人族，不喜欢外星…等等，方栓，妹妹怎么知道两万年前的事情？”
“额…是这样的，说起来有些复杂，我们长话短说…”
“说归说，跪下说。”
“噗通…”
两万年前，方栓得到了将步眠她们从古树神殿唤醒的契机，但是寻找古树神殿位于精神世界中的坐标，用的介质是海眼之泪作为传播数据的渠道。因此，身为海眼之泪的拥有者，贰壹壹肆的灵魂力量遭到消耗，不可避免沉睡两万年，补足以后才复苏。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事情就是这样。”
贰壹壹肆咬了咬唇，迟疑半响，才缓缓说：
“那么，都已经两万年过去了…你们，你们有…孩子了？”
“没有。”
这次方栓倒是答应的快，笑了笑，坦然说：
“我最爱的人是你，在你没有答应以前，是谁都不…”
“嘟嘟嘟~主人，您的小兔崽子给您打电话啦~”
忽然，一阵悠扬的音乐打断了方栓的深情告白。
月眠的全息投影出现在方栓家的客厅，她身穿松垮垮的杏黄色睡衣，脚底下还蹬着黑丝，胸衣半露，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月眠怀里面抱着个婴儿。
月眠看了看贰壹壹肆，诧异道：
“咦？姐姐，什么时候醒的？”
又把婴儿举起来，笑了笑说：
“看，姐夫跟我的孩子，满一岁了，你这个做姑姑的可要包一个大红包哦~哦对了，姐夫，思思又尿床了。没事干就过来把尿片洗干净，我等下还有发布会，没空，你赶紧过来带孩子。”
说完，就“哔哩”一声。
影像熄灭，电话挂断。
“额…那个…好吧，别打脸都能接受。”
※※※※
流浪者计划。
这个计划诞生之初，并不是因为委员会那些政客忽然良心发现，想要保护地球。恰恰相反，他们只是自私自利到了极致，才会出现这样的计划。
和地球上目前已经探明，发现过曾经存在过的四百八十个文明相同，当永生变成触手可及时，一个新的问题就会出现。那就是，以地球的资源，到底能创造多少位神明？
答案是寥寥可数。
但终归是有那么一百来人，数量足够覆盖五大国最顶尖的那一批政客。所以，如果是初代神想要得到永生，那么并没有必要施行《流浪者计划》，赖死在地球就行了。
可问题是…
神毕竟是人造之神，有**，神就不想生孩子吗？
他们的孩子只是普通人类，难道神就能眼睁睁看着孩子生老病死，无能为力吗？
因此，《流浪者计划》与其说保护的是地球，倒不如说保护的是永生者的**。把掠夺资本的目光从地球，改成了辽阔无垠的宇宙，仅此而已。
“这就是流浪者计划的全部。”
方栓和贰壹壹肆科普了整个计划，然后又说：
“马上飞船就能进入到玛咖轨迹，我们就能去看看月眠她们…唔，跟你说一下，现在月眠和顾越组了个组合，叫做“奉越花眠”，在玛咖星球挺出名的。”
“是吗？”
“嗯。之前塞塞罗的阿修罗文明也制定了和我们一样的计划，从地球飞出去，目前他们的据点就在玛咖。顾越是塞塞罗的后辈，他们这些前辈特别照顾她，经常把顾越的比赛包场，营造声势。”
“比赛？”
贰壹壹肆眨了眨眼睛，心里面有点不好的预感。
“她俩的组合…能比什么？”
“斗地主啊！”
方栓笑了笑，说：
“不过顾越这丫头聪明，知道按照正常的规则自己肯定赢不了比赛，所以就改了改，和小妹推出一个“谁输的欢乐豆越多越快，谁就是最后赢家”的规则。在输钱这事儿上，没人比得过顾越，她赚了不少。”
“额…那咱们小妹…”
“她负责开盘口。”
“方栓，你，你竟然让小妹去、去、去做这种事情！这是违法的你知不知道！”
“违法？哪违法了？咱们现在是在银河系，不是在太阳系那破旮沓。小肆，目光要放长远。而且…”
方栓声音忽然一默。
他的眼眶泛红，擦了擦眼泪，说：
“老古他们的精神碎片找到了，如果要修复需要很多很多钱。小妹虽然看起来很开心，实际都是在伪装…她啊，一个人替我们承受了很多，你不可以指责她，明白吗？”
“原来，原来是…”
贰壹壹肆的神情恍然。
都是出来混的，混社会都不容易，那就更不要说混银河系了。自己也是傻，怎么会想不到，出来混，没钱难啊！
只是，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哦，被方栓三言两语拐着拐着，问题一偏，贰壹壹肆又忘记问孩子的事情了。
“咳咳！阿栓你别打岔，那个…那个…小妹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儿？你，你…你不会…”
“这次还真没有。”
方栓感觉自己真冤枉啊！
贰壹壹肆却捕捉到了敏感词，眨眨眼道：
“这次是真没有，那上次是真有了？呵，行，我看行。跪下，老老实实交代吧，孩子是谁的？”
“噗通…”
“孩子…说起来你也见过，是古思思。她的精神碎片很早以前就被我拼凑起来，但是因为受到创伤时的年龄太小，即便是机械文明也无法让她健康成长。因此思思的人格一直在沉睡，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长大，也就不用吃奶粉了。”
“原来是古石义和甜果的孩子…”
贰壹壹肆面露惆怅，随即一笑：
“真好，只要把他们找到，就可以团聚了，就和以前一样。”
只是这笑容没持续多久，方栓的孽缘又来了。
“嘟嘟嘟~主人，您的心尖宝贝给您打电话啦~”
这次是顾越的身影出现在方栓家的客厅中。
她身穿极具诱惑的紧身兔女郎装扮，纤细的双足裹着丝袜，两只黑兔长耳自头顶歪歪扭扭伸出来。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80万年，可顾越仍然还是那个顾越。
衣衫不整，里襟外翻。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雪绒粉黛，不可直视。
她倒也不把方栓当外人，当着这渣男的面整理自己的着装。手上拿了只化妆盒涂涂抹抹，一边对镜贴花黄，一边含糊和方栓说：
“渣男，赶紧过来给我瞧瞧这次怎么开盘才能稳赢。对了，老娘刚才出千被抓住了，你想个办法给我救场。抓我的是个老母猪，在你的业务范围之内…”
她化妆的手忽然一顿，看向贰壹壹肆。
与源自于同一个DNA发育而来的步眠、月眠不同，顾越没见过小时候的贰壹壹肆，自然会觉得…
她看向方栓，嫌弃道：
“什么时候好这口了？玛咖上面十八条花街，三十六个种族都不够了是吗？”
顾越“呸”了一口唾沫，跺跺脚，颤颤巍巍，光影立马就消失了。
方栓：
“…”
贰壹壹肆：
“…”
步眠：
“…”
步眠懂事地递纸巾给方栓，顺带还给了他一只摩托车头盔，和半瓶云南白药，并赠予一个善良的眼神：
“加油老师，死而不僵，必有后福！”
※※※※
小插曲就像是过年一样，红红火火，在欢声笑语中度过。
顾越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客厅，她来这里是有正事的。
她和方栓道：
“李炳俊那小屁孩把剧组都叫在一起，都等着你呢。大明星，赶紧的吧！一百八十个富婆都在等着你嗷嗷待哺，咱们思思能不能吃上一口热奶，就全看你今天的发挥！”
方栓活动活动肩胛骨，整理仪态，含笑道：
“没问题。在演戏这一方面，尤其是演渣男，我稍微收敛收敛就可以了。”
※※※※
玛咖星球。
整颗星球在大气层之外，从星轨上看过去，就像是被切割成细小拼图的球体，每一块拼图都是独立的绚烂颜色，代表一个种族，或者一个势力在玛咖上的驻地。
这里，是银河系的边缘文明，也是银河系对外星系进行文化输出的重要根据地。
“那里是我们的地方。”
方栓指着一块湛蓝色的拼图。
虽然很小很小，小到贰壹壹肆将眼睛从108亿6480万倍的显微镜上挪开，立马就看不见了。但是，相对于玛咖星球的体积，这块拼图远比地球上一块大陆还要庞大。
方栓笑了笑，说：
“李炳俊是委员会第24届会长，他的精神碎片在不久之前才拼凑完整，从容器中苏醒。这小屁孩现在乐忠于做导演拍戏，在玛咖搞得风生水起。哦对了，说起来还和银河系实行的政策有关系。”
“什么政策？”
“就是《银河系百万种族文化输出法案》的政策。简单来说，就是宇宙内各大星系都有自己璀璨的文明，值得被珍视。所以文化输出非常重要，整个银河系都呈现泛娱乐化。”
“也就是说，你转行做职业演员了？”
“是啊，要挣钱啊。思思的奶粉钱下个月的还没着落，我不去娱乐圈捞钱去哪里捞？哪的钱能有娱乐圈好捞。”
方栓忽然手一指，指向一块巨大无比，从星轨上也能用肉眼瞧见的大陆拼图，略带炫耀说：
“你看，那一块拼图是我的粉丝后援会。我跟你说，不是我自吹自擂，我现在的粉丝比地球上的人类总量都多！这可都是我代表太阳系文明的文化输出，一步一步用人格魅力感动她们，然后争取过来的。”
“她们？”
“嗯，她们。”
“她们？”
“呃…她们…有什么问题吗？”
“有，当然有！”
贰壹壹肆气鼓鼓的：
“你有个小习惯，当你说“他们”的时候语气没这么欢快，会比说“她们”的时候慢上0.0025倍。所以根据你的语速来判断，你怕是在和我炫耀有一整块大陆的后宫后援团吧！”
“呃？…赚钱嘛，站着赚是赚，躺着赚也是赚，能舒服点就舒服点…咯…啊啊啊，小肆，小肆，把刀放下，你现在是未成年，不能学习暴力犯罪啊！”
又是一阵过年般的锣鼓喧天的热闹。
好了，贰壹壹肆可算是知道，为什么这次苏醒以后，方栓极力要求打人不打脸。原先还以为是自尊心作祟，原来并不是，而是这家伙开始靠脸吃饭。
一行三人走在玛咖的异域大街上，有许多贰壹壹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小玩意儿，和文化装饰品。
赛博朋克的大街，从八楼走出去，还是一楼。
三人在一个会发光的会馆面前分开，步眠带姐姐到异域街购买“银河系通用语学习装备”，而方栓则在门口买了串糖葫芦，带进会馆。
分别时，贰壹壹肆问：
“你买这个做什么？”
方栓笑了笑，说：
“你忘记啦？李炳俊那小屁孩就好这一口。”
贰壹壹肆皱了皱眉：
“gay里gay气的。好啦好啦，我相信你。”
又转身看向步眠，和妹妹说：
“妹妹，这里哪儿有卖枪的？激光枪？那是什么，能打穿厚脸皮吗？走走走，去看看…”
方栓听得一个激灵，背都挺直不少。
※※※※
玩偶街。
这里主营业务是小孩子的玩具，贰壹壹肆这个做姑姑的打算给思思买些小可爱的事物，聊表心意。
“你确定这是小孩子的玩具？”
贰壹壹肆指着一座大山，旁边明码标价，数字只有方栓给的白金卡，上面一个零头那么多。
步眠点了点头，说：
“姐姐，银河系的物种很复杂的，这种玩具我们看起来是杀人利器，但是在一些古神族看来，就是磨牙的玩具。好啦，思思现在不喜欢玩具，我们到那边去买尿片。”两人便往巷尾走去。
忽然，大街上人潮涌动，本来还各自挑选货物的顾客们，突然一下子沸腾起来，就仿佛有人把一锅热油倒进大街，所有人都激动地跳起脚来！
“她们这是怎么了？邪教文化？”
“不是不是！”
步眠也有些激动，然后指着一栋大楼外壁悬挂的全息投影钛合金舞台，说：
“是老师的直播开始了！哇，好帅，比床上帅多了！”
“比床上帅多了？”
“呃…我的意思准确来说，是比演床戏时候帅多了。姐姐你别乱想，银河系的娱乐圈，对外进行文化输出的方式和地球不一样。因为已经突破时光封锁，加上内卷严重，所以大多采取直播的方式，更加考验演员的临场表现。”
“时光…封锁？…听不太懂，看起来就像是在演话剧。”
“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啦…快看快看！”
步眠生怕姐姐看不懂剧情，还和她解说：
“今天的故事是在讲述，当《神性补全计划》被侦探完整知晓以后，面对自己苏醒就会带给世界毁灭，以及自己不苏醒就会死在精神世界，侦探所要表现的内心彷徨的模样。”
“我看得懂。”
贰壹壹肆笑了笑，非常柔和的微笑：
“这可是我们共同经历过的…奇怪？为什么多了这么多女性演员？”
“那可不是演员。”
步眠露出惆怅的微笑：
“姐姐，那些都是富婆，她们带资进组，改了剧本加戏。唉，赚钱嘛，不寒碜。”
贰壹壹肆：
“…”
舞台上出现了方栓的身影。
他身着咖啡色的风衣，头上戴着贝雷帽，身子慵懒躺在一只脏乱的古灰色破旧沙发上。
富婆们横七竖八躺在他的石榴裙下。
背景是一片黑暗的天空，以及依稀看得见是哥特风格建筑的断壁残垣。
贰壹壹肆看着那熟悉的人影，感觉他瘦了很多，打起来干巴巴的有些硌手。
他这些年一直是孤单的一个人，一定很努力吧？一边面对内心杀死好朋友的愧疚，一边要穿越黑暗的宇宙，一边还要赚钱，把亲朋好友从精神世界中找回来，一边还要寻找把他们灵魂唤醒的契机…
他是不是，也曾在烂漫星空下哭泣？
哭干了眼泪，又再次挺胸抬头对深渊发起挑战？
不知不觉，贰壹壹肆的眼眶，湿润了。
“我爱你。”
她细语喃喃。
※※※※
舞台。
方栓手中握着一把精致的左轮手枪。
他终究是做出了抉择。
将那把手枪对准了右边的太阳穴。这里和心脏的距离要远一些，死的时候，可以温柔一些。
可终究是要死的。
他的眸光中出现复杂的神色，全息投影也顺着音乐的氛围，给那双泪眼迷蒙，但是又处处萌发着希望的眼眸来了一个特写。就仿佛是在暴风中挣扎的小丑鱼，那坚韧的品格一下子就感染了在场的所有观众。
哭泣声，伴随着爱豆的一声枪响…
小丑终究是小丑；
小丑鱼，终究是小丑鱼。
“侦探已经死了…”
所有人的心底，都出现了他呢喃的声音。
一个声音出现在她的意识中。
让她仿佛看见了阳光。
仿佛看见了在某个清晨，阳光从厨房的窗户闯进来。冒冒失失的，和热腾腾的三明治一样有着热烈的颜色，芬芳的气味。
阳光穿过客厅，香气袭来沙发。
那是个好看到极致的青年,有着雪白的长发和修长的身材。衣品干净，身上带着清爽的薄荷香味，笑靥娇艳，能让世界上任何女人害羞。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这家伙只有一肚子的火气。
她明明清楚知道自己已经沉睡了许久，非常久,知道自己从诞生之初就从来没有睁开过眼睛，可是眼前这一幕却是如此的真实。
哦,说来很奇怪。明明是个未曾睁眼看世界的瞎子,可却能知道阳光是什么模样。
大概是梦吧？阳光是梦里看见的，声音也是梦里听见的。
“嘿，嘿！”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说。
“再不起来，我可就要代替太阳，晒你屁股啦。”
“你敢！”
她在心里面骂了一句。
然后，她真的感觉到有暖暖的温度从无到有，轻轻的覆盖在自己柔软的臀瓣上面。那是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纤细而修长，就好像月季花的枝条，深深扎根进来，等待着一个机会，努力开花发芽。
“啪！”
贰壹壹肆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先打了一巴掌作为见面礼，在那张好看到不似人类的妖孽侧颜上。
“啪！”
为了讲究对称，左半边脸也不能落下。
“啪！”
为了加深印象，所以右半边脸有必要重复一次。
“啪！”
为了讲究对称…
贰壹壹肆挥了挥手，咬着三明治,蹙眉道：
“…这是多少年以后了？阿栓，你脸皮现在怎么这么厚，我打了十多巴掌都打不红的。”
“哦，这个啊…现在已经是80万年以后。在实现永生以后，我钻研的第一项科技就是催发脸部肌肉硬化，防止被你打坏。”
“防止被我打坏？为什么要防止这个？”
“这个…”
方栓抓了抓脑壳，目光有些闪闪躲躲。
贰壹壹肆一拍桌子：
“说。在我沉睡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
方栓听见桌子“啪”的一声脆响，铁陨石做的茶几立马四分五裂。看来自己在等待贰壹壹肆复苏的这段时间，对她使用的身体强化剂还是挺不错的，寿命也几乎变成了无限长。
就是有个缺点，容易守寡。
方栓打了个激灵，老老实实说：
“倒也没做什么，就是…小肆，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哪里？”
贰壹壹肆上上下下看了遍。
这是她自从在春潮陷阱中，与方栓分别以后的第一次苏醒。
精神世界在夏洛特夫人死后就陷入崩溃状态,里面的活人，也就是和外界有联系,不因精神世界的崩溃而受到牵连，能独立存在的智慧生命，只有步眠、贰壹壹肆、月眠、顾越。
精神世界崩塌，但是被英思科将军动过手脚的古树神殿仍然得到保留。它就是空虚世界中的钉子户，一直在漂流、漂流…
在那无尽漫长的岁月中，四女陷入沉睡。意识变得浑浑噩噩，这是贰壹壹肆第一次苏醒，看见真实的世界。
她上上下下感觉了遍，该在的还在，满满的安全感。随之而来，也有一点落寞。
莫名其妙叹了口气，贰壹壹肆道：
“怎么感觉…我的身体变小了？只有大概十二岁的发育程度？”
“嗯。这具身体是最初那具，在培养容器中一直设定的数值就是十二岁。我看着挺不错的，感觉又回到教你课本的日子，所以就没有增加发育数值。”
贰壹壹肆淡淡眨了眨眼睛，银白色的睫羽捭阖，她发现方栓脑门有汗水，他在心虚。
“噗！”
“水喷到我身上了，跪下。”
“噗通…”
“好了，老老实实交代，这身裙子是怎么回事？”
贰壹壹肆说的裙子，是指自己身上穿着的这套闪闪发光，有着天鹅之梦的优雅线条的礼服长裙。
与长裙相匹配的，自然还有各种珍珠金银的首饰。
从款式来说，这身礼裙与梦境中，方栓送自己那套天鹅公主裙特别相似。只是款式改小了一些，更符合现在太平公主的身段。
裙子是心意。
但问题是…在培养液当中陷入沉睡时，贰壹壹肆是从胚胎状态就在培养液中开始成长。起初是婴儿，后面才是少女。可不管是婴儿还是少女，身上都应该是雪白一片才对。
贰壹壹肆红了耳根，糯糯道：
“你…你都…”
方栓比起一个大拇指，亮出一口大白牙：
“渣男认证，绝不有错！”
※※※※
方栓虽然脸皮很厚，但是他的血管肯定没有脸皮厚。
贰壹壹肆很聪明，她把方栓吊起来打，用牛皮绳把方栓捆起来吊在客厅的电风扇下头，一边抽，一边把电风扇打开，一边还骂：
“臭渣男，老色胚！你这样做，你怎么对得起妹妹！怎么对得起妹妹！”
这具身体是贰壹壹肆和步眠共用，虽然步眠似乎一直没有意见，但是贰壹壹肆心里面终归有芥蒂。自己可是姐姐，哪能让妹妹受渣男欺负啊！
打，狠狠的打！
方栓“哎呦哎呦”叫唤个不停，实际上屁事儿没有。
但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到位，叫的越欢，给的面儿越能过去。但很快贰壹壹肆发现了不对劲。
“你被我倒挂着，为什么没有因为血液回流到大脑而面红耳赤，你看起来很正常啊？”
方栓眨了眨眼睛，憋着气说：
“…哪，哪里…我，我已经…”
贰壹壹肆默默从阳台将剪刀拿进来。
“别，别激动！嘿嘿，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嘛，《流浪者计划》，一个外太空旅行的计划。现在这个计划已经执行很久，我们正处于银河系的边缘。外太空嘛，没有引力，很正常。之前时间紧迫来不及细讲，现在好了，我有时间和你慢慢说这个计划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别打岔。”
贰壹壹肆柴米油盐不进，挥了挥剪子：
“你有事情瞒着我。说，是什么事情？不许撒谎，撒谎的话我不介意守寡。”
“…额。”
方栓咳了咳，眨了眨眼睛，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儿，也就是…”
“哎呀哎呀，看看这小姑娘长得真别致，这是谁呀？”
忽的，一个颇具玩味儿的甜蜜音嗓，从卧室的方向传出来。
接着，一只修长的玉足勾出门缝，一个身材曼妙窈窕的女性，迈着大长腿的步子，屁股一扭一扭，装模作样从卧室中走出。
顺带一提，身上穿得五颜六色，生怕别人看不出来“时髦”两个字怎么写。
“你是…”
贰壹壹肆突然间，有点感到耻辱。
“哎呀呀，是我呀，姐姐。”
步眠看上去在二十二岁，整整比贰壹壹肆大了十岁。当然这并不是说她苏醒的比贰壹壹肆早上十年，而是她的身体与贰壹壹肆不同，打了一点点激素。
就是那种可以在白鹿平原种西瓜的激素，瓜果类催化剂，一般是使用尿素和钙肥，俗称…算了，直说吧，做的手术。
步眠颇具玩味儿的目光看向贰壹壹肆，说道：
“嗯，看见姐姐这么娇小，我也有母爱泛滥…哎呀，哎呀！姐，亲姐，别揪耳朵！”
“跪下。”
“噗通…”
“没说你。”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刚才你不是被吊起来了，什么时候下来的？跪下，挨打。”
“噗通…”
“还有你。”
“噗通…”
月眠和方栓排排坐，跪在木地板上。
贰壹壹肆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突然想起来这裙子容易走光。撇过眸一看，方栓正好在擦鼻血，而月眠则是气鼓鼓表示不公平！
贰壹壹肆：
“…”
咳了咳，用毛毯盖住光洁的下半身，贰壹壹肆道：
“什么时候的科技？”
方栓笑了笑，说：
“两万年前，我们路过了橄榄图星系，R54星云，F964玛咖星球。在那颗星球上存在着我之前和你说过的，纯机械属性的数据生命。我拜托他们帮助我，将海眼之泪的秘密解开。”
方栓伸出手，湛蓝色的光芒流出来。
“他们将你和妹妹的灵魂数据分开，然后用玛咖人的科技，又制作了一个相匹配的身体，也就是妹妹的身体。”
“原来是这样…等等，不对。”
“哪，哪里不对。”
方栓的额头冒出冷汗，后背让风一吹，湿透了，凉嗖嗖的！
女朋友太聪明，自己又是个渣男怎么办？急，在线等！
步眠也是一样，眨了眨眼睛，自己就已经主动把手伸到耳朵上面去揪住。
姐姐太聪明，自己跟姐夫又有一腿怎么办？急，在线等！
贰壹壹肆嘴巴都气歪了，果然是这样！
她冷声道：
“妹妹？小眠什么时候成你妹妹了，那不是小姨子吗？你这个妹妹，怕不是姊妹的妹，而是姐妹的妹吧？”
“这个，这个…”
“嗯？小眠，你说。”
“这个，这个…”
步眠是方栓从小带大的，关于方栓那些引导话题的手段，步眠还是会一些。
这个时候自己和老师的关系被发现了，虽然明明是自己先来的，理该是姐姐理亏才对，可是打不过姐姐那就不能动嘴，打得过才有讲道理的机会。
所以，这时候，引导话题的嘴炮才是王道！
步眠点了点头，然后从地上站起来…
“跪下。”
“噗通…”
“说吧，说出一朵花来，今天就不收拾你。”
“额…是这样的。老师，老师和玛咖星球的一个女机器人看对眼了，本来两万年前就可以离开银河系，但是老师硬生生滞留到现在！铁定有一腿！”
终极秘籍，死道友不死贫道！
步眠直接卖队友，在方栓不可置信的眸光中将他抬上了火葬场！
“姐姐，我们是亲姐妹啊！有什么事都是家务事，哪里轮得到外人指手画脚！”
终极秘籍2，偷天换日！
步眠直接分出来三六九等，表示自己和贰壹壹肆是最亲近的那一等，借此来把怒火东引，核心逻辑还是那句话，死道友不死贫道！
可是谁知，贰壹壹肆眨了眨眼，敲了步眠一个脑崩。
“你什么时候都敢糊弄我了？阿栓什么审美，我最清楚。”
她撇了眼方栓，道：
“他喜欢人族，不喜欢外星…等等，方栓，妹妹怎么知道两万年前的事情？”
“额…是这样的，说起来有些复杂，我们长话短说…”
“说归说，跪下说。”
“噗通…”
两万年前，方栓得到了将步眠她们从古树神殿唤醒的契机，但是寻找古树神殿位于精神世界中的坐标，用的介质是海眼之泪作为传播数据的渠道。因此，身为海眼之泪的拥有者，贰壹壹肆的灵魂力量遭到消耗，不可避免沉睡两万年，补足以后才复苏。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事情就是这样。”
贰壹壹肆咬了咬唇，迟疑半响，才缓缓说：
“那么，都已经两万年过去了…你们，你们有…孩子了？”
“没有。”
这次方栓倒是答应的快，笑了笑，坦然说：
“我最爱的人是你，在你没有答应以前，是谁都不…”
“嘟嘟嘟~主人，您的小兔崽子给您打电话啦~”
忽然，一阵悠扬的音乐打断了方栓的深情告白。
月眠的全息投影出现在方栓家的客厅，她身穿松垮垮的杏黄色睡衣，脚底下还蹬着黑丝，胸衣半露，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月眠怀里面抱着个婴儿。
月眠看了看贰壹壹肆，诧异道：
“咦？姐姐，什么时候醒的？”
又把婴儿举起来，笑了笑说：
“看，姐夫跟我的孩子，满一岁了，你这个做姑姑的可要包一个大红包哦~哦对了，姐夫，思思又尿床了。没事干就过来把尿片洗干净，我等下还有发布会，没空，你赶紧过来带孩子。”
说完，就“哔哩”一声。
影像熄灭，电话挂断。
“额…那个…好吧，别打脸都能接受。”
※※※※
流浪者计划。
这个计划诞生之初，并不是因为委员会那些政客忽然良心发现，想要保护地球。恰恰相反，他们只是自私自利到了极致，才会出现这样的计划。
和地球上目前已经探明，发现过曾经存在过的四百八十个文明相同，当永生变成触手可及时，一个新的问题就会出现。那就是，以地球的资源，到底能创造多少位神明？
答案是寥寥可数。
但终归是有那么一百来人，数量足够覆盖五大国最顶尖的那一批政客。所以，如果是初代神想要得到永生，那么并没有必要施行《流浪者计划》，赖死在地球就行了。
可问题是…
神毕竟是人造之神，有**，神就不想生孩子吗？
他们的孩子只是普通人类，难道神就能眼睁睁看着孩子生老病死，无能为力吗？
因此，《流浪者计划》与其说保护的是地球，倒不如说保护的是永生者的**。把掠夺资本的目光从地球，改成了辽阔无垠的宇宙，仅此而已。
“这就是流浪者计划的全部。”
方栓和贰壹壹肆科普了整个计划，然后又说：
“马上飞船就能进入到玛咖轨迹，我们就能去看看月眠她们…唔，跟你说一下，现在月眠和顾越组了个组合，叫做“奉越花眠”，在玛咖星球挺出名的。”
“是吗？”
“嗯。之前塞塞罗的阿修罗文明也制定了和我们一样的计划，从地球飞出去，目前他们的据点就在玛咖。顾越是塞塞罗的后辈，他们这些前辈特别照顾她，经常把顾越的比赛包场，营造声势。”
“比赛？”
贰壹壹肆眨了眨眼睛，心里面有点不好的预感。
“她俩的组合…能比什么？”
“斗地主啊！”
方栓笑了笑，说：
“不过顾越这丫头聪明，知道按照正常的规则自己肯定赢不了比赛，所以就改了改，和小妹推出一个“谁输的欢乐豆越多越快，谁就是最后赢家”的规则。在输钱这事儿上，没人比得过顾越，她赚了不少。”
“额…那咱们小妹…”
“她负责开盘口。”
“方栓，你，你竟然让小妹去、去、去做这种事情！这是违法的你知不知道！”
“违法？哪违法了？咱们现在是在银河系，不是在太阳系那破旮沓。小肆，目光要放长远。而且…”
方栓声音忽然一默。
他的眼眶泛红，擦了擦眼泪，说：
“老古他们的精神碎片找到了，如果要修复需要很多很多钱。小妹虽然看起来很开心，实际都是在伪装…她啊，一个人替我们承受了很多，你不可以指责她，明白吗？”
“原来，原来是…”
贰壹壹肆的神情恍然。
都是出来混的，混社会都不容易，那就更不要说混银河系了。自己也是傻，怎么会想不到，出来混，没钱难啊！
只是，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哦，被方栓三言两语拐着拐着，问题一偏，贰壹壹肆又忘记问孩子的事情了。
“咳咳！阿栓你别打岔，那个…那个…小妹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儿？你，你…你不会…”
“这次还真没有。”
方栓感觉自己真冤枉啊！
贰壹壹肆却捕捉到了敏感词，眨眨眼道：
“这次是真没有，那上次是真有了？呵，行，我看行。跪下，老老实实交代吧，孩子是谁的？”
“噗通…”
“孩子…说起来你也见过，是古思思。她的精神碎片很早以前就被我拼凑起来，但是因为受到创伤时的年龄太小，即便是机械文明也无法让她健康成长。因此思思的人格一直在沉睡，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长大，也就不用吃奶粉了。”
“原来是古石义和甜果的孩子…”
贰壹壹肆面露惆怅，随即一笑：
“真好，只要把他们找到，就可以团聚了，就和以前一样。”
只是这笑容没持续多久，方栓的孽缘又来了。
“嘟嘟嘟~主人，您的心尖宝贝给您打电话啦~”
这次是顾越的身影出现在方栓家的客厅中。
她身穿极具诱惑的紧身兔女郎装扮，纤细的双足裹着丝袜，两只黑兔长耳自头顶歪歪扭扭伸出来。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80万年，可顾越仍然还是那个顾越。
衣衫不整，里襟外翻。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雪绒粉黛，不可直视。
她倒也不把方栓当外人，当着这渣男的面整理自己的着装。手上拿了只化妆盒涂涂抹抹，一边对镜贴花黄，一边含糊和方栓说：
“渣男，赶紧过来给我瞧瞧这次怎么开盘才能稳赢。对了，老娘刚才出千被抓住了，你想个办法给我救场。抓我的是个老母猪，在你的业务范围之内…”
她化妆的手忽然一顿，看向贰壹壹肆。
与源自于同一个DNA发育而来的步眠、月眠不同，顾越没见过小时候的贰壹壹肆，自然会觉得…
她看向方栓，嫌弃道：
“什么时候好这口了？玛咖上面十八条花街，三十六个种族都不够了是吗？”
顾越“呸”了一口唾沫，跺跺脚，颤颤巍巍，光影立马就消失了。
方栓：
“…”
贰壹壹肆：
“…”
步眠：
“…”
步眠懂事地递纸巾给方栓，顺带还给了他一只摩托车头盔，和半瓶云南白药，并赠予一个善良的眼神：
“加油老师，死而不僵，必有后福！”
※※※※
小插曲就像是过年一样，红红火火，在欢声笑语中度过。
顾越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客厅，她来这里是有正事的。
她和方栓道：
“李炳俊那小屁孩把剧组都叫在一起，都等着你呢。大明星，赶紧的吧！一百八十个富婆都在等着你嗷嗷待哺，咱们思思能不能吃上一口热奶，就全看你今天的发挥！”
方栓活动活动肩胛骨，整理仪态，含笑道：
“没问题。在演戏这一方面，尤其是演渣男，我稍微收敛收敛就可以了。”
※※※※
玛咖星球。
整颗星球在大气层之外，从星轨上看过去，就像是被切割成细小拼图的球体，每一块拼图都是独立的绚烂颜色，代表一个种族，或者一个势力在玛咖上的驻地。
这里，是银河系的边缘文明，也是银河系对外星系进行文化输出的重要根据地。
“那里是我们的地方。”
方栓指着一块湛蓝色的拼图。
虽然很小很小，小到贰壹壹肆将眼睛从108亿6480万倍的显微镜上挪开，立马就看不见了。但是，相对于玛咖星球的体积，这块拼图远比地球上一块大陆还要庞大。
方栓笑了笑，说：
“李炳俊是委员会第24届会长，他的精神碎片在不久之前才拼凑完整，从容器中苏醒。这小屁孩现在乐忠于做导演拍戏，在玛咖搞得风生水起。哦对了，说起来还和银河系实行的政策有关系。”
“什么政策？”
“就是《银河系百万种族文化输出法案》的政策。简单来说，就是宇宙内各大星系都有自己璀璨的文明，值得被珍视。所以文化输出非常重要，整个银河系都呈现泛娱乐化。”
“也就是说，你转行做职业演员了？”
“是啊，要挣钱啊。思思的奶粉钱下个月的还没着落，我不去娱乐圈捞钱去哪里捞？哪的钱能有娱乐圈好捞。”
方栓忽然手一指，指向一块巨大无比，从星轨上也能用肉眼瞧见的大陆拼图，略带炫耀说：
“你看，那一块拼图是我的粉丝后援会。我跟你说，不是我自吹自擂，我现在的粉丝比地球上的人类总量都多！这可都是我代表太阳系文明的文化输出，一步一步用人格魅力感动她们，然后争取过来的。”
“她们？”
“嗯，她们。”
“她们？”
“呃…她们…有什么问题吗？”
“有，当然有！”
贰壹壹肆气鼓鼓的：
“你有个小习惯，当你说“他们”的时候语气没这么欢快，会比说“她们”的时候慢上0.0025倍。所以根据你的语速来判断，你怕是在和我炫耀有一整块大陆的后宫后援团吧！”
“呃？…赚钱嘛，站着赚是赚，躺着赚也是赚，能舒服点就舒服点…咯…啊啊啊，小肆，小肆，把刀放下，你现在是未成年，不能学习暴力犯罪啊！”
又是一阵过年般的锣鼓喧天的热闹。
好了，贰壹壹肆可算是知道，为什么这次苏醒以后，方栓极力要求打人不打脸。原先还以为是自尊心作祟，原来并不是，而是这家伙开始靠脸吃饭。
一行三人走在玛咖的异域大街上，有许多贰壹壹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小玩意儿，和文化装饰品。
赛博朋克的大街，从八楼走出去，还是一楼。
三人在一个会发光的会馆面前分开，步眠带姐姐到异域街购买“银河系通用语学习装备”，而方栓则在门口买了串糖葫芦，带进会馆。
分别时，贰壹壹肆问：
“你买这个做什么？”
方栓笑了笑，说：
“你忘记啦？李炳俊那小屁孩就好这一口。”
贰壹壹肆皱了皱眉：
“gay里gay气的。好啦好啦，我相信你。”
又转身看向步眠，和妹妹说：
“妹妹，这里哪儿有卖枪的？激光枪？那是什么，能打穿厚脸皮吗？走走走，去看看…”
方栓听得一个激灵，背都挺直不少。
※※※※
玩偶街。
这里主营业务是小孩子的玩具，贰壹壹肆这个做姑姑的打算给思思买些小可爱的事物，聊表心意。
“你确定这是小孩子的玩具？”
贰壹壹肆指着一座大山，旁边明码标价，数字只有方栓给的白金卡，上面一个零头那么多。
步眠点了点头，说：
“姐姐，银河系的物种很复杂的，这种玩具我们看起来是杀人利器，但是在一些古神族看来，就是磨牙的玩具。好啦，思思现在不喜欢玩具，我们到那边去买尿片。”两人便往巷尾走去。
忽然，大街上人潮涌动，本来还各自挑选货物的顾客们，突然一下子沸腾起来，就仿佛有人把一锅热油倒进大街，所有人都激动地跳起脚来！
“她们这是怎么了？邪教文化？”
“不是不是！”
步眠也有些激动，然后指着一栋大楼外壁悬挂的全息投影钛合金舞台，说：
“是老师的直播开始了！哇，好帅，比床上帅多了！”
“比床上帅多了？”
“呃…我的意思准确来说，是比演床戏时候帅多了。姐姐你别乱想，银河系的娱乐圈，对外进行文化输出的方式和地球不一样。因为已经突破时光封锁，加上内卷严重，所以大多采取直播的方式，更加考验演员的临场表现。”
“时光…封锁？…听不太懂，看起来就像是在演话剧。”
“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啦…快看快看！”
步眠生怕姐姐看不懂剧情，还和她解说：
“今天的故事是在讲述，当《神性补全计划》被侦探完整知晓以后，面对自己苏醒就会带给世界毁灭，以及自己不苏醒就会死在精神世界，侦探所要表现的内心彷徨的模样。”
“我看得懂。”
贰壹壹肆笑了笑，非常柔和的微笑：
“这可是我们共同经历过的…奇怪？为什么多了这么多女性演员？”
“那可不是演员。”
步眠露出惆怅的微笑：
“姐姐，那些都是富婆，她们带资进组，改了剧本加戏。唉，赚钱嘛，不寒碜。”
贰壹壹肆：
“…”
舞台上出现了方栓的身影。
他身着咖啡色的风衣，头上戴着贝雷帽，身子慵懒躺在一只脏乱的古灰色破旧沙发上。
富婆们横七竖八躺在他的石榴裙下。
背景是一片黑暗的天空，以及依稀看得见是哥特风格建筑的断壁残垣。
贰壹壹肆看着那熟悉的人影，感觉他瘦了很多，打起来干巴巴的有些硌手。
他这些年一直是孤单的一个人，一定很努力吧？一边面对内心杀死好朋友的愧疚，一边要穿越黑暗的宇宙，一边还要赚钱，把亲朋好友从精神世界中找回来，一边还要寻找把他们灵魂唤醒的契机…
他是不是，也曾在烂漫星空下哭泣？
哭干了眼泪，又再次挺胸抬头对深渊发起挑战？
不知不觉，贰壹壹肆的眼眶，湿润了。
“我爱你。”
她细语喃喃。
※※※※
舞台。
方栓手中握着一把精致的左轮手枪。
他终究是做出了抉择。
将那把手枪对准了右边的太阳穴。这里和心脏的距离要远一些，死的时候，可以温柔一些。
可终究是要死的。
他的眸光中出现复杂的神色，全息投影也顺着音乐的氛围，给那双泪眼迷蒙，但是又处处萌发着希望的眼眸来了一个特写。就仿佛是在暴风中挣扎的小丑鱼，那坚韧的品格一下子就感染了在场的所有观众。
哭泣声，伴随着爱豆的一声枪响…
小丑终究是小丑；
小丑鱼，终究是小丑鱼。
“侦探已经死了…”
所有人的心底，都出现了他呢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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