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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白鸭

    沈小义揣摩着小图和文字的含义,心中升起一个想法:这极有可能是标识位置的微缩地图。

    心中不禁疑惑,这陈绥安的山水画中,为何要加入地图?

    再看那画中女子,与他在堂屋中看到的也有所不同,女子侧身而立,展现出如月光般皎洁美好的侧面仪容,眉宇间却隐藏着一丝忧伤。

    沈小义又抽出几幅画轴,果然与都是大同小异,尽管每一幅都画着不同景致的山水,但每一幅右下角均配有微缩地图和简易文字描述。

    画中女子站立的姿势不同,仪容也逐渐全部显露。

    这绝对是一位清尘脱俗的绝代佳人,但始终透露着说不清的幽怨凄美之意。

    “难道这些画作都是假借山水刻画之名,实则是为了记录某种地理位置?这画中女子又是谁呢……”

    沈小义心中疑惑之中,猛然听到暗门外传来了几声轻轻的叩打声。

    他收起发散的思绪,透过细孔向外望去,看到墙外陈绥安右手下压,示意暂时平安,于是轻轻拉开密室暗门,钻了出去。

    正要开口询问,陈绥安却示意他噤声,又一把拉起他的胳膊,推开堂屋虚掩着的门,急急的走了出去。

    陈绥安府内极是辽阔,正中庭院两旁各是一排房屋,东边房屋后有一处园林,园林正中是一片数十丈宽的小湖。

    园林虽不大,但小湖周边的亭台楼榭却应有尽有,显得精致秀美。

    两人穿过庭院,又绕过医舍,于花草掩映之中,沿着湖面长廊向东南边一处水榭走去。

    走近细看,水榭正门牌匾上书着“云幽阁”三个字。

    沈小义发现此处水榭略有不同,修建的极为高大,上下共有两层,两人进去后,陈绥安低声道:“随我上二楼。”

    然而他并未发现有楼梯通向二楼。陈绥安走向一角,从墙上扯了两下,落下一条绳索制成的软梯。

    两人攀入二层,陈绥安将绳梯收起,又将入口掩住,这才开口道:

    “常顺等人已暂时退去,但我料他们必将卷土重来,此处是我的书房,较为隐蔽不易被发现,你暂且在这躲避半日。”

    沈小义想要说话,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原来他奔袭了大半日,滴水未进,嗓子像是着了火一般疼痛,嘴唇几乎粘到了一起。

    陈绥安见状,从书桌边拿起一壶酒递给他:“红松露,本地土酒,暂且将就一下。”

    沈小义二话不说,接过酒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顿时觉得清凉甘美,舒爽无比,周身立即恢复了力量。

    他双手抱拳道:“陈员外,大恩无以为报,我沈小义欠你一命,如有我能效力之处,纵有刀山火海也必将全力以赴。”

    “此等客套话自不必细说。我见你年纪轻轻,却是侠肝义胆,能为陌路人挺身而出,这般铮铮铁骨,在下内心早已心生敬意。”

    陈绥安言罢,又转过身去,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只可惜如今天降异煞,凛冬将至,以至于世道伦常崩坏,人心早已不古,你这身英雄气既是可贵,却又危险至极。”

    沈小义微微沉思。

    “世间凡人虽大多有理想信念,但一腔热血却终归在残酷的现实中挥洒殆尽,有些能激起惊涛骇浪,有些能溅起一些水花,更多的则是泛起微微的涟漪,转瞬就消失不见……”

    陈绥安转身盯住沈小义,目光似乎要穿透他的双眼直入心灵。

    “人的一生其实就是一瞬。十年也罢,一百年也罢,终究是长短不同的一瞬间。”

    “年轻时,我也曾经意气风发,苦读寒窗十余载,立志考取功名,为官一任造福百姓,铲除世间奸恶,甚至发誓要进京为官,成为帝王身边直言善谏的良臣、忠臣、重臣……”

    “然而一切终归还是梦想,梦想与现实的距离太过于遥远,以至于我在行进之中总是遗忘了初心……”

    沈小义听着中年男人的温婉自语,怔怔的出了神。

    他想起数日来的几番艰险出境,又想到小石头被乱箭射穿、蜷缩在地瘦小身躯,刻骨铭心的仇恨与渺小无助的感觉同时袭来,有如切肤之痛,又有如重石锤心。

    我背负父亲临终遗志,又连累小石头生死不明,千头万绪时至今日没有丝毫线索……

    今天却又在异乡为逞英雄强出头,落得个通缉重犯,寸步难行,又何谈救人赴命?

    沈小义一时间突然觉得自己内心空洞有如无物,意志仿佛在这一瞬间崩溃,巨大的失落感袭来。

    他颓丧的跌坐在地上,感到浑身疲惫不堪。

    陈绥安似乎没有发现沈小义的神情变化,他反剪双手,转身背对沈小义,缓缓踱步至窗前,幽幽的向窗外望去。

    檀木窗外,红台绿柳错落有致,远处的两排房舍掩映在郁郁葱葱之中,宁静而安详。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几只白鸭悠然自得,忽而畅游嬉戏,忽而翻身入水,忽而轻啄浮萍,在和煦的暖阳下,恣意享受着春的自由。

    中年男人微微发福的背影立在窗前,口中念念有词,像在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吟诵着诗词。

    过了片刻,他突然狂笑道:“哈哈哈哈!可是现在,我竟然还活的不如几只白鸭!白鸭!它们虽无更高追求,但却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至少它们能痛痛快快的做自己!”

    沈小义被陈绥安的笑声惊醒,他缓缓抬起头,中年男人也缓缓转过身来,窗外阳光映照在他脸上,男人眼角竟然挂着两行清泪。

    沈小义内心惊讶,没想到他竟如此动情,想来人生之不如意,即便富甲一方如斯,声名昭著若此,也难免徜徉世间所承受的隐忍与苦痛。

    “看看我又变成了什么,我终于还是变成了我曾经最痛恨的那个人……”

    “一个奸商,一个宦商,一个依附在官府庇护下的,打着悬壶济世之名,行聚敛钱财、为虎作伥之实的虚伪狡诈之人!”

    陈绥安已变成了呐喊与嘶吼。他边说边捶胸顿足,似乎内心比沈小义更为崩溃。

    沈小义顿觉凄凉,有意想安慰两句,说道:“陈员外不必自责,聚财乃商贾之道,本就无可厚非,况且你善事多为,声名远播,为富且仁也算是人间正道之一。”

    听了沈小义的话,陈绥安似乎心境有所舒缓,他微微点了点头,但又很快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说道:

    “我人生中的起起落落、事与愿违,时至今日这番境地,都是因为忘了初衷。”

    “你我在年轻时都怀有远大的理想与志向,亦或是背负了重要的使命,但却在熙熙攘攘的洪流中,在纷繁荒杂的乱世中迷失了自己,或沦为平庸,或丧失斗志,甚至早早的失去了性命。”

    “我已年近半百别无所求,希望沈兄能不被乱花迷眼,于重重浓雾中辨明前进的道路。”

    沈小义心中觉得感激,眼前的中年男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内心一般,几乎每句话都击中他内心中柔弱之处,也给他注入了强大的力量。

    他想要起身,却感觉浑身疲惫不堪,四肢沉重无比,勉强支撑起身体,又气喘吁吁的坐在了一张木椅之上。

    看来今天的清晨的一番恶斗,再加上东躲西藏,苦苦支撑到现在,身心俱是经历了极大的消耗,从未有过如此疲累的感觉了,真想好好睡上一觉……

    沈小义想到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又强打起精神,说道:“陈员外,感谢不吝教诲,小义自当谨记于心。此番前来,原本是想向先生打听些讯息,也是受了汤有德汤大哥的推荐,我才寻到此处。”

    陈绥安听到汤有德的名字,眉毛微微一挑,但却似乎并不惊讶,他在沈小义对面坐了下来,两人隔桌相望。

    “陈员外,此事极为紧迫,我想前去黑井,搭救一位与我有生死之交的朋友,不知您是否可帮我确定黑井的位置所在。”

    听到“黑井”二字,陈绥安微微颤抖了一下,但还是一言不发。

    沈小义解下身上包裹,取出一个黑色棉布袋,解开放在桌上。几颗陨金矿石滚落出来,乌黑之中泛着幽幽的金光。

    陈绥安瞬间神情大变,双目射出锐利的光芒,但惊诧之色却一闪而过。

    “作为酬谢,请将这些土石金全部收下。”沈小义犹豫了一下,又说道:

    “我原本是想假扮作血口帮成员,以更多的陨金……土石金矿藏作为交换,利诱你告诉我信息,但今日未想到发生这么多的意外事情,我不想再做欺瞒。”

    顿了顿,沈小义接着说道:“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若再行欺诈则天理不容。我虽不是血口帮帮众,但我承诺,从今往后但凡我获知土石金矿脉所在,必将与你分享。”

    陈绥安警惕的盯着沈小义双目,似乎要洞穿他的内心,找到真正的破绽。

    过了半晌,中年男人朗声说道:“你既然已知晓我经营这土石金的疯狂勾当,那我便再给你多讲个故事。”

    沈小义心中疑惑不解,但也暂时别无选择,只能耐心听下去。

    迷离之间,他感到眼皮越来越沉重,昏昏沉沉的想要睡去。

    陈绥安起身缓缓踱步至窗前,此时天色已逐渐暗了下来。

    一阵清冷的风吹入云幽阁内,带着初春湖面的凛冽,混杂着草木与湖水的气息,中年男人下意识的收紧了衣襟。

    中年男人忽然转过身来,目光锐利如电般射向沈小义,说道:“密室中的那些画,想必你定然看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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